计划部的其他同事看他们这上上下下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知道具体在折腾啥,都投以了古怪而同情的眼神。可可张口就来:“胡锋锐像个傻叉!”她的话引来同事哄笑。
易颜赶紧叫她闭嘴:“小心隔墙有耳!吃不了兜着走!哪天你是不是也要在背后说我是个‘傻叉’?”
可可:“那哪能呀!谁敢说你是‘傻叉’,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你敢这么说我,我第一个跟你拼命!”易颜抓起桌上的一颗糖向她扔过去,可可接了就吃。
其他人掩嘴低笑。
临下班的时候,刚开完会的易颜在前台碰到行政部的阿娣带着4岁的小女儿一起从外面进来。那是个不是很可爱还有点小脾性的小破孩。刚进门的时候就算你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和你打招呼,觉得别人同她打招呼理所当然。看得出来,她认为所有人爱她也是理所当然,不应该有人不爱她。
看到前台的香水瓶儿,植物,办公用品,她连声说了N个“我的妈呀!”
开始易颜以为她听错了孩子的语言,待听清之后她还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或对孩子来说不得了的发现,回头问她怎么了。那小孩竟然不怎么理她,只是不停地对着前台柜子上一大一小两个黄色安全帽说着:“我的妈呀!我和妈妈的安全帽在这里!”
当她看到门上〖安全出口〗的牌子时又说:“我的妈呀!这里也有‘安全出口’。我们学校也有很多‘安全出口’!”这时,易颜才终于明白过来“我的妈呀”是她的口头禅。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环境影响这小孩子有了这句口头禅的?
当一个年龄较大的保安抱着一堆邮件进来时,阿娣语气甚是宠溺和温柔地对孩子说:“宝贝,你要跟爷爷打招呼~”
孩子脸上浮起十分不解地表情,疑惑且天真地说:“他都没有跟我打招呼啊!”
阿娣道:“因为他是长辈,你应该先和长辈打招呼才对啊!”小女孩这才向保安打了招呼。
看着这母女两的对话,易颜觉得自己要狠狠反思一下自己对秋儿的教育,千万不能把秋儿培养成了别人眼中“奇怪的孩子”。客套几句之后,她赶紧闪人。
这时,下班铃突然响起,前台在身后高呼一声:“解放了!”吓易颜一跳。
第37章 细雨飘飞到清明
清明节。
连着周末,三天假期。每年的这个时候,〖一面之缘〗也会暂停营业三天。清明的天气很神奇,好像无论你在哪里,每年的这几天总会下雨。雨一下,即便没有杏花,清明的气氛也出来了。雁城的雨,从四月开始一直下,把人心越发搅得凉飕飕的。尤其在这寂静的,全国上下默默活着的疫情岁月中,让人更觉凄凉透心,悲惨加倍。
早餐过后,小茶拿着剪刀到天台上把那盆花瓣白中带一点粉色菊花全剪了,挑出最好的那部分出来用报纸包了放到了院前易颜车子的后备箱里。易颜往里面放了一个纸箱,里面装着小酒杯,一碟保鲜膜包了的红烧肉,一瓶白酒。另外,放了几把雨伞。一身黑衣的她们要去看易松。
白浪和秋儿早早在车上等着,等她们坐上去后,车子驶向了城北的墓园。
天色昏暗,细雨飘飞,扫墓时节。
白色的新能源电动车穿行在雨里,驶过老街,步入大道经行一段路之后拐入常年僻静、少人少车的南通道,再经过一处隧道之后右转驶入了一条弯曲的林间道路。五分钟后,车子就停在了青龙墓园的停车场。白浪先下车从后备箱里把雨伞都拿了出来,一人一把,秋儿也有。当易颜接过雨伞时,白浪感觉到她的手在抖。
“没事吧?”白浪担忧地问。
“没事。”易颜握着雨伞转身,拉住了秋儿的手紧了紧,又将他交给白浪。她从后备箱里抱了那个小纸箱在胸前,一手打伞一手抱箱子缓步向着易松安眠之处走去,没有等小茶和白浪。
小茶看她走了,赶紧把报纸包着的菊花抱出来拉下后备箱盖跟了上去。白浪锁了车,牵着秋儿走在最后。雨中忽然吹来一阵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零乱不堪,雨水洒在了身上,白浪连忙把伞倾斜了方向为秋儿挡雨。他再看易颜时,却见她像无知无觉般保持着与刚才相同的姿势麻木前行,小茶一手抱花一手打伞,紧跟其后。
易松,他和秋儿一样只见过相片没见过真人,并没有特别的感情。
小茶和易颜却表现得很悲伤。
白浪一直不明白,都说易松生时是个混吃混喝的混蛋,为什么她们会因为他的离去而这么悲伤?小茶没说过,易颜更没说过。
一块黑色的大理石碑,一米见方之地,就是易松在雁城的归宿。碑上,是易松19岁尚存稚气的面容,仰天大笑的样子,却是黑白色。易颜拿出那碟红烧肉摆到碑前,又从纸箱里掏出酒和酒杯,倒了一两小杯酒。一杯放在那碟红烧肉前,一杯自己拿着。她看着小茶将包着报纸的菊花花束打开,轻轻地放在了碑前。细雨很快湿了整束花,在表面形成细细密密的水珠,那花瓣在浅浅风里微微颤着,更显出一种让人伤感的凄美来。
白浪护着秋儿站在她们身边,一语不发。
“小松,我们又来看你了。你好吗?”易颜拿着酒杯对着那块没有温度的黑色大理石碑说着,她想起那天夜里她接到电话后奔赴现场时的情形,她看到的,不完整的易松,“你一定不好吧?可是,要怎么你才能好呢?我都没能带你回家……”
小茶在旁边站着,眼泪滚了出来。
“伯伯和娘娘他们都挺好的,只不过还是很想你。我还是没有勇气跟他们说你的事情,我是不是很怂?你看,你还说我胆子大呢!哪里大了?对了,他们知道秋儿了,还通过视频电话。我打算今年过年带秋儿回家去看他们,再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们,你说好吗?……”
“秋儿今年又长高了,你看看他。……来,秋儿,跟舅舅打个招呼。”
秋儿向着墓碑鞠了一躬,道:“舅舅,秋儿来看你了。”
易颜看着秋儿动作完成,才又道:“小松,你看秋儿是不是越长越可爱了?不过他也会调皮,当然了,还是调皮不过你呀。还记得小时候,冬天你往我衣领里放冰块呢!还有一次,你把我的书撕掉拿来折纸船呢!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调皮呢?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啊。我喜欢你给我摘的山栗子,总是又大又饱满;你给我采的栀子花,总是最好最新鲜;每次吃鱼,你都先挑我喜欢的鱼脸肉给我;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呢!……”
“小松,我今天带了你喜欢吃的红烧肉来,还有白酒。来,姐姐陪你喝一杯。干了啊!”易颜说完,将酒一仰而尽,然后拿起放在墓前的那一杯洒在了碑前。
“小松,看到这束花没有?是小茶亲自种的,也是她亲自剪的,更是她亲手抱过来的。很好看,对不对?你应该很喜欢吧?你这么喜欢小茶,可惜不能陪她一直走下去。没关系,姐姐替你陪着她。你放心,我一定把她照顾好了,还要把她送出嫁。嫁个很好人家,你说好不好?”易颜转过身,用拇指轻轻擦了小茶脸上的泪。
小茶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哽咽得直抽气,易颜伸手把她搂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
等小茶缓过来,易颜才轻轻放开她,对着碑石道:“小松,你先在这里好好的。相信姐姐,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她拍了拍小茶,对着她说:“来,跟小松告别了,我们夏天再来看他。”
小茶对着那块黑色的碑石打了一段手语,然后和易颜又静站了一会儿,才跟着她往回走。白浪见她们走了,也牵着秋儿跟上。易颜全程没有一滴眼泪,面上也没有悲戚的表情,却让白浪和秋儿都感受到了她那又深又沉的悲伤。
回程路上,易颜一句话都没有。
午饭过后,她便一个人坐在天台上看青螺山,一直看到天黑。
白浪有了往年的经验,带着秋儿在楼下玩,不去打扰她。小茶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在弄她的花草。〖一面之缘〗虽然有四个人,这天却安安静静的。晚饭的时候,白浪上天台叫易颜吃饭。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头也不回地答他:“我不饿,你们吃吧!”
白浪没有劝她,独自下了楼。
“妈妈不吃晚饭吗?”秋儿见白浪一个人回了餐桌,坐在桌边怯生生地问。妈妈不说话的时候,他不敢去打扰她。可是,他又很担心,这让他很有些进退两难。
“嗯。”白浪拿起碗筷想了一下,对望着他的秋儿说:“吃吧!妈妈没事,你今晚同我睡,我们让她安静安静。”秋儿点头,拿着筷子扒了一口饭吃了。
三人饭才吃了一半,白浪就听到院墙完有车子停下的声音。他心想可能是想来吃饭的人,看到门口挂的打烊灯牌时,应该会自动离开。结果外面的人好像并不打算放弃,院门口响起了拍门声。白浪心里犯嘀咕,什么人?
“阿颜——”是上官聿南的声音,但听起来怪怪的。白浪皱眉,仔细听,似乎还有一个人在低声说着什么。秋儿望着他道:“好像是上官叔叔。”
小茶也察觉到了他俩的异样,以眼神询问白浪发生什么了。
白浪放下碗筷说:“你们吃着,我去看看。”白浪刚走到院子中间,衣兜里的手里一声响,他摸出来一看,居然是楼上的易颜给他发的信息:
【不要让他进来】
白浪有些惊讶,下意识朝天台望了望,上面没有任何动静。他走到院门口,对着门外说:“今天不营业,回去吧!”
“阿颜——”上官聿南又是一声喊叫,比刚才那一声大多了。
白浪这才回过味儿来,门外的人喝醉了。他刚要开口劝他走,门外有个男声替他先开口了:“走吧!人家都休息了,你没看见这牌子吗?咱们改天再来嘛。”
“我……不要……改天再来!我就要进去!阿颜——”上官聿南不听劝,又开始喊起来,“你在不在?我……我是阿南啊……我……”话没说完,人没声儿了。
白浪以为他被人给弄走了,结果听到啪一声,像是人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听到有人“握草”一声,接着又是一句“我倒了八辈子霉了”。白浪一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心里却想:我才倒八辈子霉了,半夜遇到醉鬼敲门。
“砰!砰!砰!”坚定有力的拍门声再次响起:“Rena!Rena!我是秦楼!这小子喝醉了要见你,你快来劝劝他别发疯了!我说不听啊!”秦楼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秦楼?白浪努力回想,终于想起他是何许人也,却又惊异于他和上官聿南竟也认识。他把院门打开,看到喝得烂醉的上官聿南靠在秦楼身上,嘴里还喃喃地叫着“阿颜……阿颜……”
“她不让他进来。”白浪把易颜刚才发给他的信息伸到秦楼眼前让他们自己看。
秦楼看着歪靠在他身上的上官聿南有些迷惑。不上他进去?为什么?他最近没听上官聿南说他们有什么矛盾啊。人家下了逐客令,他怎么好带着人硬闯呢?于是,他对上官聿南道:“你自己看,人家不想看到你。走吧!”
上官聿南其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看到白浪伸出手机来,他便努力梗着脖子想要看清那上面有什么。无奈此时的他看那小字直晃,好半天才对准焦距看清楚,却傻笑着转头指着秦楼道:“不要让他进来。”秦楼没想到上官聿南这么理解,哭笑不得:“说的是你!”
白浪冷眼旁观,希望他们自己捋清楚了自己滚。
“不……不可能!”上官聿南歪着脑袋又指了指自己,“我是……上官聿南,我是……阿花,阿颜怎么会赶我?不……可能!”他伸手去拔白浪,“你……让开!我要……进去!”
白浪伸手掀开他,冷冷地道:“不好意思,说的就是你。”上官聿南被白浪一掀,本来就站不住的他差点又要摔倒,幸亏秦楼及时接住。
上官聿南心有不甘,对着屋里就喊:“阿颜——,阿颜——”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易颜都没有答应她,也没有出现。这下秦楼更疑惑了,对白浪问道:“她人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下午他接到上官聿南电话要他去接他,说喝了酒不能开车。他那会儿刚陪他爸从医院复查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就往他说的地儿赶去。等他到时,上官聿南还抱着他爹的墓碑在喝着呢!本来他们是朝上官聿南那套老别墅去的,走到一半上官聿南非要来这儿,没办法拗过酒疯子的他最终妥协。
白浪见秦楼问起,朝楼顶示意了一眼。秦楼了然,向着楼顶喊:“Rena!易颜!阿南喝得很醉,讲不通道理的。你下来见见他,你劝他一定听你的!我真的搞不定啊!”秦楼有些崩溃。正说着,上官聿南发现他向着楼顶喊,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把白浪也撞开了,自己歪歪扭扭地进了院子!一边走嘴里还在咕噜:“阿颜,你怎么会赶我呢?”
秋儿和小茶坐在餐桌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冲进来连滚带爬地上了楼,惊得嘴巴和眼睛都合不起来。紧接着,白浪和秦楼也奔进来,也跟着跑上了楼。秋儿和小茶半天才回过神来,两人立马放下碗筷也跟着跑上去。
上官聿南在三楼出天台的楼梯口看到了坐在黑暗中易颜的身影:“阿颜?”那个影子没有动,也没有理他。上官聿南又叫了一声:“阿颜?你怎么不理我?”
“我不想见你。”易颜的声音冷冷地传来,没有一丝温度。上官聿南从来没有听过易颜这样冰冷的语气,一愣,刚要踏出去的步子硬生生止住了:“你怎么了?”
“你走吧~至少今天,我不想看到你。”还是那样冷的语气,还是一动不动的身影。
“我……”上官聿南失语了,秦楼和白浪跑上来看到他们已经在讲话了,便站在一边没有吭声。小茶和秋儿也跑上来了,白浪害怕他俩摔倒,赶紧把楼梯的灯和天台的灯都按亮了:“颜姐,咱们下去再说吧,你都坐了一下午了,晚饭也没吃,不冷吗?”
“她……坐了一下午了?”秦楼闻言,转向白浪惊问。难道真是两个人吵架了?
“一……下午?”上官聿南对这个问题同样很惊讶,上到天台来,风一吹,酒醒了不少。他迟疑了一下,向易颜走过去。当他站到她面前时,她的脸色把他最后的酒意全都赶跑了。他忽地蹲到她面前,握着她冰冷的手搓着问:“阿颜!阿颜!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上官聿南瞬间就急了,易颜脸色太差了,面上苍白如雪全无血色,嘴唇青紫,双眼空洞,神思飘忽,脸颊上分明有泪痕。
38/137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