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确切的答案后,盛景玚连夜下山,走之前特意提醒了秦霍,让他们父子二人防着祁珍,还隐晦地透露了祁珍手里藏着可以操控他人意志的东西。
祁珍还不知道秦瞎子一直知道她身上的古怪。在她提出买塔楼后,就连曾经对她有过好感的秦霍也对她产生了怀疑。
这会儿她正做噩梦呢。
她梦到上辈子将她扒光衣服,按在地上扇嘴巴子的黄脸婆了。
黄脸婆带着一群老女人围着她。
一个骂她下贱,一个用力拽着她两条胳膊好方便黄脸婆打她,而那个脑满肠肥的男人却只敢站在远处,任由她被欺负:“老婆,是她勾引的我。”
她愤恨,挣扎,嘲笑黄脸婆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讽刺她让男人硬不起来。
迎接她的是更重的拳打脚踢。
她被逼到绝境终于奋起反抗,抬手就朝黄脸婆那张大饼脸揍了一拳。
“哐”的一声闷响,响彻房间。
下一刻叶春妮从床上弹坐起来,捂着鼻梁,痛得眼泪直流,看着祁珍十分不爽道:“小妹,你为什么要打我?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祁珍昏头昏脑:“……”
自知理亏,只是听到叶春妮生气质问的语气,到了嘴边的道歉又咽了回去。
她冷淡道:“我做噩梦了,大嫂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叶春妮原本只有一点点生气,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想冲祁珍发火,又怕把她得罪狠了。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憋屈,就因为小姑子在家里地位高,攥着一大家子的生计,她脊梁就挺不直,哪怕受了气也只能忍着。
后半夜,叶春妮辗转难眠,忽然有些怀念心思单纯的祈真一。
次日,祁珍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大儿子跟同学打架磕破了脑袋,哭着喊妈妈。
婆婆对她丢下孩子们,请假回娘家这么久的行为非常不满。
甚至撂下话来,如果她不回去,就让天奇跟她离婚。
祁珍心情奇差无比。
不过是孩子打架而已,能出什么大事?既然伤着了那就去医院啊,给她打电话有什么用呢,她又不是医生。
她知道,系统长时间休眠的后遗症出来了。
那些通过手段得来的好感在系统罢工后会渐渐消失,简而言之,她的人生离开系统将变得一团糟。
想到秦家塔楼的事也进展不顺利,祁珍情绪已经到了暴躁的边缘。
而秦瞎子越是不答应卖,她心里就越有一种塔楼里藏着对系统有用的道具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偏偏凌家人的好感与信任都是她夺取气运的基石,不能完全丢开不管。
左思右想,祁珍中午在秦家再次吃了闭门羹后火速下山回家当她的贤妻良母了。
****
真一白日在家躲着,夜深人静后回火葬场修炼。
如此三五天,脸总算恢复正常了。
也不知熊炳云跟杜嘎子几人怎么说的,反正她再次出现在火葬场时大家都挺平静,问都没问这几天怎么没见她的人影,搞得真一怪失落的。
自己也太没存在感了吧?
“小祁,一会儿跟着嘎子到红河二队给钱虎家里人做做思想工作,他烧成那样,这天温度也不低,尸体表面肯定滋生了许多细菌,也别讲究啥土葬了,赶紧拉回来烧了吧。”
熊炳云泰然自若地安排好今天的活儿。
“知道啦,熊叔,保证完成任务。”
真一背打直,机灵的眨了眨眼。
她即便是关系户,也要做一个认真仔细、勤勤恳恳的关系户,不然对不起这么高的工资。
而且干得好的话就当结下善缘,以后变回人后还能继续干。
熊炳云挥挥手,让她赶紧去忙,他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真一露齿笑了笑,雄赳赳气昂昂找嘎子去了。
因着钱家那边不同意火化,两人还得再劝一劝,杜嘎子便没拉板车。
到了红河大队钱家一瞧,嘿,这不是熟人吗?
原来要拉的尸体就是钱老五啊。
没想到他真没熬过去,也不晓得李春如怎么跟派出所交代的,张三有没有被抓住。
真一和杜嘎子进了钱家,刚开了个头,钱家人自己就吵起来了。
还差点打起来。
“死就死了,还死得不干净,落了个拐子名声!让我们咋做人啊?”
“他要是葬在村里,信不信今天埋下去,明天就被翠丫、二花他们家刨出来喂狗吃。”
“老五是你们的弟弟!!!”
“就是啊,三弟,你咋能那样说呢?”
“你一泼出去的水没资格说话,反正被歧视的不是你呗。”
“还有娘,你别老糊涂了,整个大队谁不知道咱们老钱家出了个挨千刀的畜生,居然拐了十几个女同志卖到外省山沟沟,其中两个还是队里的姑娘,老五咋下得了手?他拐卖妇女时咋不想想咱们一家还在队里生活?他事做得太绝,我也是没办法。”
“我今天就放下话了,他不许葬在村里,就拖到火葬场烧了一了百了,骨灰随便埋哪都成。他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就别想着让几个孩子逢年过节祭拜他。”
“老大,这是你做哥哥该说的话吗?”
“……”
随后又是一轮大争吵。
真一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就在她快不耐烦时钱家人终于争论完了。
根本不需要她和杜嘎子宣传火葬的种种好处,钱老五的八旬老娘抹着泪让他们去搬钱老五的尸体。
钱老大为了早点跟这个恶贯满盈的弟弟划清界限,简直是一刻都不想让他在家里呆着碍眼,赶紧跑大队长那儿借了一辆牛车。
直到回了火葬场,真一还觉得这事魔幻得很呢。
他们一句话没说,就在那儿听了半天嘴仗。
……就这样,完成任务啦???
熊炳云见二人回来,赞赏地看着真一,表扬道:“小祁啊,你果然是干这一行的人才,加油,好好干。”
他了解阿旺,只会闷头干活,嘴巴笨得很。
能这么快搞定钱家人,明显是小祁的功劳啊。
没想到鬼干活的效率还挺高的。
真一被夸得飘飘然,要是她有尾巴的话,此时尾巴肯定是一翘一翘的。
“熊叔,我会的。”她眉眼弯弯的,露出八颗牙齿,然后打蛇上棍:“熊叔,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说。”
熊炳云想也没想:“有什么事直接说。”
真一:“就是上班的事,我可以只上晚班吗?我白天有别的事,特别特别重要。”
她想好了,晚上到停尸间修炼;白天去给祁珍周围的人上眼药,破坏她的完美生活。
再不济也能顺便攒攒功德。
熊炳云怔了一下,答应得很爽快:“行,反正大伙儿都不愿意值夜,你愿意的话正好。”
真一展颜笑道:“嗯嗯!”
临近傍晚,盛景玚骑着单车站在火葬场大门口。
这是他连续第四天过来了。
“诶,盛同志,又来找小祁啊?”
大旺两手在身上擦了几下,正想跟盛景玚握手,而后立马想起自己刚搬了尸体,没来得及洗手又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尴尬地笑了两声:“小祁在休息室。”
说着,还指了休息室的方向。
盛景玚做出感谢的表情:“谢谢,我还真怕她今天又不在呢。”
大旺一听,便知眼前的男同志似乎在追求小祁,看起来颇有决心的样子,他眼底闪过羡慕:“大家都觉得在这儿工作不吉利,别看他们嘴上不说,其实见了我们就躲得老远了,你当真不嫌小祁在这种地方上班啊?”
他相了好几个姑娘,都嫌他身上沾了死人味儿。
盛景玚摇头:“工作不分高低贵贱,都是为人民做贡献。”
这话说得大旺心情复杂,他咋就遇不到不介意他在火葬场工作的对象呢?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是男的?
这么一想,大旺心里酸溜溜的,没滋味得很。
“小啾恃洸祁挺好一姑娘,做事认真能吃苦,一点都不抱怨,你可别欺负她啊。”
好歹是他们场子里唯一的女同志,四舍五入,大家都是她娘家人。
咋说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了。
盛景玚点头,神情认真:“不会欺负她。”
他照着大旺指的方向走,休息室里,只有祈真一一人。
她像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懒洋洋的,腰扭成了S形,面前的桌上摊着一本书,时不时翻上一页。
盛景玚站在窗外看着她侧脸好一会儿,才曲起食指在窗户上敲了两下。
真一回头,一张俊脸猝不及防映入眼帘,她一眼就对上盛景玚深邃的眼睛。
他脸上没太大的表情,但眼睛里的戏谑和得意压根儿没打算藏。
仿佛在说:看,你不告诉我你在哪儿上班,我还是找到了。
“开门。”
盛景玚对上真一白净清丽的脸,不得不说,这具身体远比她本来的要美丽。
原本的祈真一娇小玲珑,五官清秀,皮肤比一般的乡下姑娘白但远远不到现在这样白得发光,而这具身体的肌肤除了缺乏血色,再也没有别的瑕疵。
五官跟从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又好像长开了的感觉。
两人对视着,气氛不自觉地变得旖旎暧昧。
“看傻了?”
盛景玚再次开口,将这种奇怪的氛围打破。
真一恍然回神,耳尖悄悄红了,她拉开门,没看盛景玚便转身回到桌子前坐下。
盛景玚迈着长腿走进来,在真一对面的椅子坐下,而后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说说,那天跑什么?你就这么不想承认咱们的关系?”
这话问得真一哑口无言。
心里怪别扭的。
啥叫不想承认他们的关系啊?
怎么有种自己成了负心人的感觉?
真一眼神闪烁,看桌子、看书上的字、看地上,就是不看盛景玚的眼睛。
“你干嘛这种口气,我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咱们的事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我没赖你你该开心才是嘛。”
真一凶巴巴地说着,其实心里虚得很。
她也知道自个儿不占理,什么“为你好”之类的话,都是放屁。
她就是觉得两人这情况吧,没啥前途,藕断丝连挺浪费彼此的时间,更不想花精力去维护这样一段犹如空中楼阁的关系。
找对象呢,特别影响她办正事。
尤其是跟盛景玚谈对象。
真一承认自己怂,也知道自己没啥自控能力,盛景玚稍微靠她近一点,她就满脑子只想跟人家腻歪说情话,一点儿也不想干正事。
这样一来,她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变回人啊。
盛景玚就是毒药,得离得远远的才行。
盛景玚表情倏地变严肃:“祈真一,是不是你主动追我的?”
真一:……
“是。”
她摸着鼻尖,声如蚊蝇。
盛景玚又问:“咱俩是不是没说过分手?”
真一:“是,不过——”
那是没来得及分啊!!
盛景玚直接打断她的解释之词:“谈对象是你主动的,咱们也没说分手,你说,我俩不是一对是什么?难道你说喜欢我,咬我嘴巴不是想跟我处对象,而是只想跟我做朋友?”
真一脸腾地一下红了。
好在这是具假身体,只是浮上了淡淡的粉色,若是换成真的,此时恐怕已经被臊成关公,浑身冒烟了。
他怎么能提她吃他嘴巴的事呢?
好尴尬。
尴尬到脚趾都蜷缩在一块了。
真一恼羞成怒地瞪了盛景玚一眼,闭着眼睛狡辩:“七年前我还小还不懂事呢,我,我就是好奇……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忘了吗?”
盛景玚似笑非笑:“是吗?可惜不能,如果你不承认我是你对象,那你当初就是耍流氓。”
“女流氓。”
真一:“……”
说不过,她干脆闭口不言,采取消极抵抗政策,不回答不配合。
逼对方知难而退。
盛景玚眼底闪过无奈,看着她倔着小脸打定主意耍赖,知道逼也无用,便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红绳。
“还记得这幸运绳吗?”
真一噎住,她当然记得。
就是因为记得,她才不好做得太过分。
真一表情讪讪的,讷讷道:“你还留着啊?”
盛景玚:“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我要不是留到今天,你岂不是更有底气否认??”
语气幽怨得咧。
一点不像他。
真一还记得当时的盛景玚是什么样。
特别冷淡,她说什么他都面无表情,偶尔附和一句,还动不动嫌她笨。
别人谈对象多热情啊,有些人到了小树林搂着就啃,含蓄点的也得牵牵小手。
他呢?
她想牵个手,他还故意逗她好几回才给她牵。
她主动亲他,他都像块死猪肉一动不动,换了别人肯定激动得啃回来了。
真一一度怀疑自己冷脸贴了盛景玚热屁股。
但毕竟有英雄救美的初印象在,盛景玚又恰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她贴得……其实挺开心的。
现在风水轮流转咯。
虽然被他怼得无话可说,真一不仅不恼,还有点暗爽。
怎么说呢?
就是那种嘴巴上火吃不着爱吃的菜,但知道东西不会飞还乖乖等着自己吃的感觉!
心情好得能上天。
盛景玚眉梢扬起:“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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