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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什么才能留住你——诀别词

时间:2021-12-27 14:56:37  作者:诀别词

   《我拿什么才能留住你》作者:诀别词

  文案:
  你我皆草木,风往哪里吹,就往哪里倒。
  “今今,我很好。”
  -
  无聊寡淡,很短很短。
  不建议剧透,结局见仁见智吧。
  一句话简介:
  立意:好去莫回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人归暮雪时
  岷镇的落雪,离上一次已经间隔了十年。
  夜里也是白茫茫一片,路灯打下的光柱把飘雪照得晶莹,街道两边的商店还挂着红灯笼,几家商铺亮着灯,店主架着腿在看电视剧,手边还有几听啤酒,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街上飘着,大概是在看最近大热的久别重逢或者破镜重圆的都市爱情剧。
  何吟平稳地走在路上,雪融化后在她的鞋子表面留下深色的痕迹。
  音乐声忽然响起在白色的夜里,何吟动作很快地把电话接起来。
  “对,我刚到镇上。”何吟觉得握着手机的手有点冷,于是从包里翻出耳机戴上,“知道,我找一下,说不定还能找到。”
  不知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何吟听完笑起来,“放心,我又不是小孩,不出意外明天就回去了。”
  听那边又说了两句,她挂了电话,打开音乐软件,随机地放起歌,拢了拢衣服,继续往前走。
  何吟高中毕业后就出国了,回国之后也一直留在棠城,已经有几年没回过岷镇,看着周围多多少少觉得有些陌生,何吟按照记忆的路线走着,看到一幢熟悉又陌生的建筑逐渐出现在眼前。
  何吟在这里住了十八年,从出生到十八岁,上了大学之后就住在学生公寓,之后又住在租的房子里,再后来就是在城市里买的新房子,日式装修风格,宽敞明亮,所有设备一应俱全,让人由衷地感觉生活美好。
  但如果要说她对哪里感情最深,那势必是岷镇的这个家,她那间狭小的房间,以及那张一翻身就会发出咿呀声的木板床。
  耳机里还放着“I will always remember the day you kissed my lips, Light as a feather”,何吟的心像是古钟被敲击,波动泛到四肢百骸,抬头往天上看去,依旧是深沉的夜和凌乱的雪,她松了一口气,切了歌,开始从包里掏钥匙。
  她的钥匙有些年头了,穿过钥匙孔的绳子换过好几轮,现在的是一个牛皮的钥匙扣,原来是棕色的,现在看起来是淤泥似的黄,连上面原来刻的字都看不清了。
  她想了想,索性把它摘下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和一堆塑料袋以及用过的肮脏纸巾混在一起。
  何吟拿着钥匙开锁,试了两三回,才发现锁被换过了,她的钥匙起不了一点作用。
  她被锁在门外了。
  零下的气温,穿得再厚也是冷,何吟鼻尖通红,呼出的热气一团团地消散在空气中,她无奈地拿起手机拨电话,慢吞吞地按着号码,然后是通话键。
  嘟——
  嘟——
  “何吟。”
  何吟猛地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
  厚厚的黑色羽绒服包裹着高大颀长的身躯,不长不短的头发在风中无序地摇晃,他双手插兜,眯着眼睛,像是被风雪迷了眼,有些东西在灯下泛着光。
  电话被接通,那头的人在问何吟怎么了,何吟回复说没事,迟点再说,然后慢慢地挂了电话。
  “好久不见。”她朝眼前的人扯出一个笑,“唐逸哥。”
  何吟曾经想过和唐逸重逢的画面,可能是某一个都市的咖啡厅,又或者是哪一个共同朋友的聚会上,两人说一声“好久不见”,然后自在地谈起以前种种,而现在,她正在做出她设想里的第一步。
  唐逸是什么人?何吟说不清,他比她大一岁,他的父亲和何吟父亲是战友,他们两个小时候见过,但彼此都没有印象,直到唐逸父母在他十五岁读初三的时候,因为事故双双去世,他被她的父亲带回了家里,两个人才熟悉起来。
  最初,何吟不喜欢这个不速之客,不喜欢她父亲口中的“哥哥”,讨厌唐逸褪色的衣服,讨厌他总是面无表情阴沉的脸,讨厌他像看什么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她的眼神。
  但那是最初,不是后来。
  “你怎么回来了?”唐逸站在雪地里看她,语气还算熟络,但听起来又有点冷淡,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话本身。
  她知道他向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所以也没生气,只是把耳朵上的耳机拿下来,然后解释道:“回来理点东西,结果被锁在外面了。”
  唐逸点头:“门锁很早就被阿姨换了,我也进不去。”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今晚留下来过夜吗?”
  何吟原来的打算理完东西就离开,但现在进不了门,只能等到明天找开锁的师傅上门。
  “太晚了,去我那边住一晚吧。”他说。
  何吟犹豫了将近三分钟,这三分钟内唐逸没有说话,没有催促她,只是等着她做决定,最后她说“好”。
  两个人并排往岷镇的深处走去。
  午夜人烟稀少,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六七年没见,是有一些尴尬,但能看出来他们两个都在努力做到不尴尬,扮演着自然的姿态,好像他们只是两天或者一周没见。
  何吟拿着手机发消息,余光看见唐逸也在摆弄着手机,他们沿着雪路走着,越往前,风越大,何吟冷得牙齿打架,唐逸收起手机,往她前面走了一些,脚步有些蹒跚。
  “你的外套太薄了。”他没有回头看她。
  何吟缩着脖子说道:“没想到这边夜里这么冷。”
  唐逸“嗯”了一声。
  何吟看他不说话,于是主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没有留在海城吗?”
  唐逸垂着眼,没回她,于是何吟又问了一遍,她说:“你为什么不留在海城?”
  这一次他回答了:“没什么意思。”
  “你是说海城?”
  “嗯。”
  唐逸说海城没意思,海城怎么会没意思呢,以前何吟去海城的时候,可以二十四小时在街上还有商场里转悠,繁华和时尚是它的代名词,但如今她已经很久没踏进过那里。
  等何吟跟着唐逸走到了目的地,她才知道原来他在镇上和人合租了一间房子。
  “你住在这?”
  “嗯。”
  何吟的表情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其他,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唐逸丝毫不介意此刻的冷场,也不感到尴尬,很自然地把门开得更大,站在门口等她进来,这样的姿态看起来温暖,但只是看起来。
  一阵冷风伴随着皂角气传了过来,何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才把房子的布置看得清晰,里面有两个房间,一个小客厅,还有一间卫生间,十分朴素简单,而且很整洁,没有异味,除了拥挤,应该没有别的什么缺点。
  唐逸高中一毕业就从她家搬了出去,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箱行李,何吟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都不是他自己的东西,因为当初他搬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带行李,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像浮萍,只在漂泊。
  那时候,何吟父亲把家里的储物室腾空,买了一张床放进去给他当房间,温声对他说,小逸,安心住,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不要客气,于是唐逸就在那间房间住了下来,储物室和何吟的房间只隔了一面墙,老房子的隔音并不算太好,她每晚都能听见唐逸翻来覆去的声音,他的不安焦躁传到了她的耳边,像幽灵在她的一旁吹气,她也变得不安。
  她环视四周,说道:“要不然我还是去镇上找一个旅店住一下好了,我留宿好像不太方便。”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客房的地方。何吟有点后悔,不应该跟过来的,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不速之客。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睡我房间,我朋友这几天出差,我睡他房间。”他的态度坚决,没有她反驳的余地,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
  他说:“旅店太远,这么时间太晚,走在路上不安全。”
  何吟只好点头,没有再扭捏地拒绝。
  房间里很暖和,唐逸摘下围巾,脱掉厚外套搭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热水给何吟。
  水杯里冒着热气,握着水杯的手骨骼分明,每一个指甲都被修剪得十分干净,何吟接过来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他,像钥匙上的皮质扣,粗糙,却带着热度,是热水沾染上的。
  她喝了半杯,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说一句“谢谢”。
  唐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轻,像秋天的落叶被卷到半空,让何吟莫名有点发慌。
  他们坐在沙发上聊天,何吟的外套被唐逸放在了他的外套旁边,两件黑色的羽绒服并列着躺在沙发上,交错的袖口像是在牵手。
  他们坐的沙发前面有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有一些书,还有零碎的物品凌乱地堆放着,何吟伸手,把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
  她皱着眉问唐逸:“你怎么就住这样的地方?”
  唐逸说:“暂时住一下,我朋友有点事要我帮忙,住在一起方便一些。”
  何吟点点头,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国的?”唐逸把暖气升上去了一些,然后公式化地寒暄,“现在在哪里工作?”
  “去年就回来了,现在在棠城上班。”她说完又觉得听起来有点敷衍,于是补充道,“一家互联网公司,公司氛围挺好的,领导每天都请大家吃下午茶,我入职一年多,人胖了十几斤。”说着就笑了起来,能看出来说的不是谎话,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家公司,喜欢现在的生活。
  “你变了很多。”唐逸看着她的脸,能看到平滑的肌肤,带着淡淡的粉,以前的何吟太瘦了,瘦得好像父母没有给她吃饭,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折断,她比树枝还要脆弱,必须细心呵护。
  何吟笑了笑:“是吗?”
  “嗯。”
  察觉到他一直看着她,那审视的眼神像针一样刺着她,何吟感到不安,笑慢慢止住,神色逐渐淡下来,好像落日的余晖消失在天空中。
  她忽然站起身来,膝盖撞到了沙发前的茶几,水杯还有其他的东西翻倒在地,疼痛从腿传到眼睛,何吟几乎是一下子就泪光闪烁,身体难以控制地栽倒。
  但下一秒,她被唐逸拉住,撞进了他的怀里,两个人的脸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何吟听到他喊:“今今。”
 
 
第2章 共剪西窗烛
  何吟是谁?唐逸一开始把她定义为“何叔叔的女儿”,后来是“被惯坏的大小姐”,连名带姓地喊她,再后来,是“今今”。而何吟都是怎么叫他的?一开始是“喂”还有“那个”,后来是不情愿的“唐逸哥”,再后来……好像还是“唐逸哥”。
  唐逸的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一生安逸,但这个祝福一直没有被实现,也许也是有过的,只不过相对于漫长的人生,它太过短暂,就像流星一闪而过,那瞬间的流光溢彩的确能记得一辈子,然而惊羡是一时的,留下空荡寂静的黑才是永恒。
  唐逸被何吟撞得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看到何吟站稳后才松开手。
  何吟迅速推开:“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唐逸摇头:“没事。”
  何吟又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真没把唐逸撞坏才松了口气。
  “你刚刚叫我今今?好久没听过别人这么叫我了,我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她的脸上染上了红色,觉得有些尴尬,弯下腰想去整理地上的东西。
  他拦住她的动作,自己把水杯捡起来,然后抽了几张纸巾擦干书表面的水,把东西重新放回桌面上,然后问:“有别人这么叫你?”
  “没有。”从始至终都只有唐逸这么叫她。
  他问何吟,他们现在都叫她什么。
  她想了想,说:“还是以前那样,何吟、小吟、吟吟什么的,偶尔还有小何,不过都是领导这么叫。”
  何吟的名字挺普通的,唐逸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年纪还不大,听父亲说他以前的战友的闺女长得很俏,叫什么来着……何吟?好像是叫这个。
  以前“何吟”这两个字只是一个名字,两段音节,比空气还要空荡虚无,放在嘴边咀嚼都咀嚼不出什么味道,后来才慢慢变成了何吟,带出了一丝甜味。
  唐逸的父母去世之后,何吟的父亲把他带回了家,去何家那天,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短袖,早就被洗得褪了色,有着岩石的灰白。
  何叔叔揽着他的后背把他带进房子的时候,唐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中间的何吟,她身上穿的是蓝白相间的校服,肉眼看不到什么污渍,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是温暖的色彩,脸上的笑容在夕阳的照射下犹如火炉,那阵热十分烧人。
  他恍悟,她就是何吟,何年何月的“何”,吟诵的“吟”,何妨吟啸且徐行的“何吟”。
  唐逸从柜子里翻出了新的牙刷和毛巾给何吟,让她去洗漱,自己转身进房间给她整理床铺,拉起被子和枕头闻了闻,都是前几天时间刚洗过晒过,还有残留的洗衣粉味,他神色平静地把床铺平。
  何吟拿着东西去卫生间,里面的灯光惨白,大约是刚换的灯泡,亮到墙壁上的裂缝都被照亮,何吟刷着牙,看着架子上的那支牙膏,有一些出神。
  唐逸刚来到她家的时候,她父母给他置备了很多新的东西,诸如被子衣服书包等等,但却忘了很多细小的零碎,唐逸也不说,直到有一天,何吟撞见他偷偷用她的牙膏。
  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在一楼,他们两个人都是学生,作息相似,总是会撞上,那天她推开卫生间的门,发现唐逸正站在洗漱台前,右手拿着牙刷,左手拿着她的牙膏,粉色的包装,挤出来的膏体还带着细碎的闪,与唐逸这个人格格不入。
  唐逸看到她进来,动作停住。
  何吟控制不住地叫道:“你怎么偷偷用我牙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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