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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头颅——诀别词

时间:2021-12-27 15:27:42  作者:诀别词
  高考当天是周末,天气很好,林爸林妈难得也都有空,两家人为他送考。
  看起来是难得美好与美满的画面,不过只是看起来而已。
  夏听南在一个月之后才知道徐秉然父母已经离婚的消息,那时候徐秉然的高考成绩早就已经出来,是意料之内的高分,甚至已经被警校提前批录取了。
  该走的流程一步都没少,政审、体测、面试、体检,毫无悬念地全部过关。
  那段时间徐秉然很忙,高考结束后基本就不在本地,为了各种材料到处奔波,夏听南心里还盼望着徐秉然赶紧回来,两个人下馆子大搓特搓一顿,然而当她无意中从夏妈口中得知徐秉然父母离婚的消息时,心下一惊,第一反应是徐秉然可千万别回来。
  她甚至都不敢给徐秉然打电话,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透露出什么或者说错什么话。
  实际上夏听南完全是杞人忧天,徐秉然对父母的事情清楚得不能更清楚,连他们签的离婚协议书他都看过,是徐秉然让他们两个自己挑一个“良辰吉日”把婚离了,然后知会他一声就可以。
  这件事他和父母商量了很久,徐秉然没有留情面,果断冷静得像是个刽子手,只是让他们两个尽快离婚,不要互相耽误,毕竟在徐秉然看来,两个人的年龄也不算太大,不止是徐妈,徐爸也有发展第二春的可能,时间拖得越久,对徐爸爸越不公平。
  徐妈心里有后悔有亏欠也有心虚,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已经难以回头,而且徐秉然不允许她回头,也不打算原谅她,没有把她和其他男人的事情告诉徐爸爸已经仁至义尽。
  徐爸爸不明真相,只当妻子终于下定决心,只当徐秉然受不了他们多年来的争吵。
  这种结局他早已有预感,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的某一天,离婚这件事已经拖了太久了,拖到徐秉然都成为一个翩翩少年。对这段婚姻,他的心里有一些心酸和一些舍不得,也有一丝解脱,他很果断地同意离婚,尊重妻子儿子的决定。
  他怅然地对徐秉然说:“其实我和你妈早就该离婚了,我太忙了,而她是一个很需要陪伴的人,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她……她也不能理解我。”
  他不是不爱她,而是给不了她想要的这么多的爱。
  徐秉然不可控制地走神,想到了夏听南,想到小时候在他身边搭积木的夏听南,想到趴在他床上玩手机的夏听南,想到各种各样的夏听南。
  徐爸爸知道他报了警校,但心底其实并不是很希望徐秉然也走上这条路,这条路太累,以后可能是会有繁花锦簇和荣誉加身,但也难逃最初的艰难困苦。
  “如果你以后想要当一个好警察,那你就要做好未来早出晚归,疏于家庭亲情的准备。”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抱负,有家国情怀,但警察这个身份真的很难平衡好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关系。”
  “我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老路,但我又相信你比我优秀得多,不至于走到我这样的田地。”
  士不可以不弘毅,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工作感到后悔过,派出所是典型的一线战场,苦与累是说不完的,接警台的电话响个不停,只要接到警情,无论大小都要立刻出警处理,三四天就要值一次班,到了关键时间点还要做好长期安保,全体备勤,最忙的时候半个月一个月都回不了家。
  他关系最好的一个老同事,在查案过程中因为长期熬夜与饮食不规律,在岗位上完全没有征兆地突然吐血昏迷,即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医院,也没能抢救过来。
  如此猝不及防,刚刚还在身边说笑的人,说没就没。
  谁能预料得到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呢。
  最后那位同事被追记了一等功,但那又如何,人没了,要荣誉还有什么用?他的家里甚至还有一个毫不知情的小女儿,一直天真地询问着为什么她的父亲好久没和她打电话了,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
  谁能不心痛?
  谁能?
  追悼会上,明晃晃的黑白照片,挂下来的黑白布,沉寂无言的气氛,无一不告诉大家这个他们无法否认的悲惨事实。
  领导同事全部泣不成声,那是和他们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战友啊!
  那是一条人命……那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然而一个民警倒下,千千万万个民警就要站起来,再悲痛万分工作也不能停,还有人民在等着他们,还有这么多纠纷等着他们处理,这么多违法犯罪等着他们打击,他们怎么能休息?如果他们休息了,社会的治安,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又由谁来保证?
  有人第一年入警就在公安局,有人从警十余年还在派出所,多少人努力晋升只为从基层派出所出去到市局机关工作,但他却坚守基层,能力有限的确是一部分原因,但更是因为他知道做好群众工作的重要性,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在这里才能接触到更多老百姓,才能明白人民困苦的地方,才能更好地服务人民。
  既然穿着警服,就要对得起自己的使命,他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但至少尽到了作为人民警察的责任。
  他是普通人,也只是个普通人。
  “对不起啊,秉然,我对不起你们……”徐爸爸潸然泪下,表情有难过有欣慰,但没有后悔,他扯着嘴角说,“爸很自豪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当年没让你去锄地是个正确的选择。”
  徐秉然笑了一下,缓缓抱住他,“爸,没有什么对不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听南在徐秉然回来之后,见到他面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徐爸徐妈离婚了,徐秉然跟着徐爸爸。
  而徐妈妈,走了。
  她有点迷茫地问夏妈妈:“徐阿姨走了?那她一个人怎么办?”
  夏妈妈叹了一口气,敷衍着说:“你一个小孩管这个干什么,写作业去。”
  夏听南心下不满,越发担心徐秉然。
  知道徐秉然回家之后,她第一时间想翻窗,刚打开窗户,忽然想到之前徐秉然说她可以走正门的时候不走正门,于是她又冲出家门,焦急地按着徐家的门铃,“徐秉然,你在不在啊?”
  见一直没人来开门,她无奈地重新跑回自己房间继续进行自己的翻窗事业。
  徐秉然下半身围着浴巾,忽然打开阳台门,蹙着眉问她:“怎么这么着急?”
  冲澡冲到一半听到急促的门铃,他一猜就是夏听南,等他出去开门,门外却已经没人。
  这时候夏听南已经翻到阳台上了,她站起来后立刻抱住了徐秉然,脸贴在他湿漉漉的胸膛上,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徐秉然怔住了,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夏听南的鼻子抵着他的胸膛,沉声道。
  她觉得难过极了,心里很酸,想要发泄,仿佛只要她帮徐秉然难受过,他就不会再难过。
  徐秉然明白过来什么,僵硬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他拍了拍夏听南的肩膀,没说什么,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夏听南被他带进房间,徐秉然进卫生间又冲了冲,然后穿好衣服走出来,两个人并排坐在柔软的床上,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突然皱起眉问道,因为徐秉然看起来并没有很难受。
  徐秉然没什么情绪地点头。
  “那你……不伤心吗?徐阿姨一个人怎么办?”夏听南的语气有些迟疑,她以为徐秉然会很伤心,所以她十分担心,担心之余还有些恐慌,怕徐秉然出什么事。
  徐秉然捏了捏她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凑近她轻轻说了几句话。
  清浅的呼吸落在耳边,她的瞳孔针缩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秉然轻飘飘的一语带过,说完就闭上了嘴,只是揉玩着夏听南的手掌,她的手心还有一些灰,是刚刚着急爬过来的时候粘上的。
  他拉着她往房间的卫生间带。
  夏听南还有一点发愣,徐秉然说得很委婉,但她显然能听懂。
  她咽了咽口水,想起去年夏天开始徐秉然莫名的消沉,以及之前徐秉然和徐妈妈之间古怪的气氛以及莫名的对峙,好像一切有迹可循。
  夏听南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
  她没能想到徐秉然的接受能力这么强,也没想到原来徐秉然早就受不了父母的争吵,对他们离婚的事情根本无所谓,但夏听南也不是平白无故的担心徐秉然,而是因为当年的确真实的见证了徐秉然消极的一面。
  那时,她被徐秉然的表情和行为吓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阻止徐秉然,幸好幸好,最后徐秉然放下了手上的美工刀,沉默地去洗手间把手臂上的血洗干净,自始至终不知道有一个满身冷汗的夏听南躲在他的衣柜里。
  那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样不好吗,你听他们吵架也听烦了吧,反正我是烦了。”徐秉然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夏听南以前看到了什么,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
  夏听南尴尬地眨了眨眼,“我听什么?”
  “你说呢?”
  徐秉然十分自然地把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手指揉搓着夏听南的手掌,把她手上的灰都冲掉。
  挤了一点洗手液,是薄荷味的,两个人的手都布满了泡沫,空气里都是清新的气味。
  徐秉然一直盯着两个人相连的手。
  他心里清楚,其实夏听南比大家看到的都要通透,有无法言喻的细心之处,他们总想着不让夏听南接触这些不美好的事情,但其实她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只是不说。
  对于父母离婚这件事徐秉然真的没有多少的伤心,最多有些怅然,现在反而觉得逼仄的空间忽然通畅起来,他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权利。
  他也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水流的声音响个不停,下一秒徐秉然关上水,拿旁边的擦手巾把夏听南的手擦干,擦得很认真,每一根指头之间的缝隙都没落下。
  柔软的毛巾和夏听南的手指不断摩擦,掌纹被他一点点抚过,手上的水珠逐渐消失。
  夏听南以前被带去看过手相,算命师傅见她生命线清晰深刻,包拇指至底部,说她会身体健康一生顺遂,但夏听南身上一直有胃疼的毛病,而智慧线算出来的结果和实际情况也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到现在为止夏听南真的不是读书的料。
  至于“天纹”,也就是感情线,尾端有一点分叉,师傅说她会经历戏剧性的相逢与命中注定的分离,最后相爱,过上小说般的幸福生活。
  徐秉然忍不住摸了摸那条感情线,实在不知道那个算命师傅到底算得准还是不准,也不知道这条感情线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夏听南觉得手掌被摸得有些痒,她收回手。
  “好了!既然你如此乐观!那我们换个话题!”她很快转移话题,情绪调节得很快,想要努力活跃气氛,“你是不是已经确定被录取了!你是不是要去北方了!去北方就不能经常见到我了,那是不是应该和我好好玩一趟!”
  一字一句都充满活力。
  徐秉然也被感染,微微笑着:“你想去哪里玩,我陪你去。”
  夏听南高兴地笑起来:“你说的啊,不准赖掉。”
  她盘算着最近哪里比较火,一定要去打卡,哪里的风景好,可以让她发朋友圈,想着徐秉然以后要去北京上大学,那就可以帮她带那边的特产。
  正当夏听南以为事情会慢慢变好,因为徐秉然受的苦已经够多,事情已经很坏,不会更坏的时候,上天告诉她:
  “夏听南,是你误会了,没有人能预料意外和未来到底是哪一个先来。”
  ——没有人。
 
 
第18章 
  徐爸爸出事了。
  那时候徐秉然刚好在外面有事,赶到医院的时候脸色苍白,表情十分冷峻,甚至没有看到站在旁边的夏听南,径直大步往前走,好像在被什么追赶。
  夏听南的脸色也很苍白,用力拉住徐秉然,“徐秉然,你先冷静。”
  徐秉然没看她,用力抽回手,“我很冷静。”
  四个字,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徐爸和同事在出警路上遇突发警情,有一个七岁的小孩坠江,徐爸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入那滚滚洪流。
  如此英勇,如此奋不顾身。
  然而最终的结局却并不是可以津津乐道的喜剧,而是静默的悲剧。
  小孩和徐爸双双被江水卷走冲散,再打捞上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没有了生息,就算送到医院抢救,也回天乏术。
  零碎的抽泣声时不时响起,有人喊徐秉然的名字,但徐秉然觉得所有人的声音都像闷在罐子里,不真实极了,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
  白布盖在熟悉的高大身躯上,盖住了那张慈祥的疲惫的布满皱纹和晒斑的脸,早已布满银丝的头发,还有从小到大一直有力地拍打他拥抱他的手臂。
  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的是他的父亲……
  是早上还和他打过招呼的父亲……
  徐秉然喉咙里像是梗了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在疼痛。
  如果人生是一出戏,那徐秉然认为他的人生绝对不是童话,从他出生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庸俗网络剧,充满廉价的戏剧性,连结局都让人啼笑皆非。
  夏听南被徐秉然的脸色吓到了,她叫他的名字。
  “徐秉然……”
  走廊上的灯放着白光,把每一个角落照得明亮,无数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不远处,无言地看着空气,看着医生,看着徐秉然,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
  一枚翡翠平安扣被交到徐秉然手上,那是徐爸爸留下的,是他从小戴到大的,但已经没有他的温度,只剩几许冰凉。
  红绳与翡翠相错,被徐秉然收拢在掌心。
  徐秉然静静地看着夏听南,忽然说:“我没有爸妈了。”
  神情和语气都异常的冷静,像是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心。
  一刹那,夏听南眼眶里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那是替徐秉然流的。
  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挂在下巴摇摇欲坠,最后寂静地融入医院的地板,只留下淡淡的泪痕,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人的生命只是短短一载,来的时候吵吵闹闹,走的时候安安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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