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溪:“……”几日不见,还以为你升级了,没想到依旧是个倔强青铜,又菜又倔强。
她摇头失笑,又琢磨起各个皇子。
大申皇子十四岁出宫建府,她对几个便宜哥哥都不熟悉,只听过传闻。大皇子平庸,三皇子刚愎狂妄,四皇子温润清雅,如今亲眼所见,竟然一一证实。
这是谁传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准,不去高考做阅读理解,可惜了。
类似的宴会,越长溪不知参加过多少次,无非是花式吹捧申帝,她兴致不高。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提前备宴,桌上的饭菜都是凉的,油都凝固了,像陈年罐头。
越长溪叹着气,拿起筷子。
虽然凉了,但还要吃几口,毕竟来都来了。她千挑万选,夹起一块青笋,仿佛开食物盲盒一般,闭眼咽下。
入口的一瞬,她愣住。
怎么是热的?外面零下十几度,饭菜晾了半个时辰,依旧是热的。热力学定律失效了?永动机要诞生了???
而不远处,卫良站在申帝后侧,玄服墨发,冷肃漠然。他仿佛不经意转头,看向公主,又很快冷淡地收回视线。
无人发现卫良短暂的一眼,越长溪也没有,她提着筷子,兀自疑惑。思考时,突然听见三皇子开口,“诸位皇子皆为父皇献上贺礼,不知宝宁送了什么?”
越长溪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紧不慢放下筷子,拿起锦帕擦擦唇角。来了来了,皇后一党带着他的刁难,大步走来了!
第17章 . 16古琴 他的眼神黏稠而滚烫
皇子们一年没回京,好不容易见到申帝,当然要竭尽全力展现自己。宴会上,皇子们争前恐后奉上贺礼,彰显一年的功绩。
大皇子献上一盒金灿灿的稻谷。他担任广德州知州,类似于现代的市长。广德今年丰收,他送上一盒稻谷,算是循规蹈矩、无功无过。
四皇子淡泊名利,不爱政事、独爱山水,在江南挂个闲职,大部分时间用来游山玩水,因此带来一副水墨画。
皇后的小骄傲——三皇子则非常高调,送来山贼的项上人头,引得宫眷们小声惊呼。东昌州山贼盛行,百姓深受其害,三皇子能在短短一年里剿匪成功,功劳甚大。申帝很满意,赏赐他许多金银。
三皇子更骄傲了,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雄赳赳气昂昂,160的身高、愣是显出165的气质。
相貌羞辱是不对的。但不得不说,三皇子又矮又壮,穿上一身紫衣,像只大茄子。
建国之前,政策果然宽松,茄子都能成精。越长溪百无聊赖想着,忽然发现,“茄子精”突然转向自己,傲慢开口,“听闻皇妹也刚回宫。父皇常说,皇妹最为孝顺。因此,本王十分好奇,皇妹献给父皇什么?”
这句话看似谦虚,实则恶毒。三皇子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越长溪没拿出礼物,就是不孝。
难道,三皇子在给越依依报仇?宫眷们表面不动声色,暗地偷偷竖起耳朵。
越长溪听见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怔,艰难地从三皇子身上移开视线。
她拼命告诫自己,忍住!别笑!人设不能崩!大茄子摇头晃脑开口说话什么的,根本不好笑!
越长溪拼命忍笑、不敢开口。大皇子见她不说话,轻蔑地移开视线。他不过略施小计,对方就哑口无言,真不知母后担心什么。果然,女人就爱大惊小怪。
“皇妹竟然没准备……”
三皇子啧啧两声,假惺惺开口,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打断。
越长溪从容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柔柔一拜,“宝宁当然为父皇准备贺礼,只是皇兄珠玉在前,儿臣不好意思拿出来。”
难道她真的准备了?三皇子狐疑,转念一想,对方可能在说谎。而且,就算她提前准备,也是女人家的玩意,不值一提,绝对比不上他的贺礼。
内心愈发不屑,三皇子满不在乎摆手,“皇妹不必担心,父皇不会怪罪你。”
三皇子太急迫,没发现他开口后,申帝眼中飞快闪过不悦。
傲慢自大、急于求成……公主分明在询问申帝,三皇子却擅自回答,无视君威。这波算计,不用公主动手,三皇子已经输了。卫良垂眸,平静收回迈出的脚步。动作微不可查,谁都没发现,他刚刚试图上前。
越长溪指挥宫人清出场地,自己接过半枝手里的古琴,摆在大殿中央。拇指食指微动,悠扬琴音涤荡而过。她眼睛弯弯,笑得温柔似水。
三皇子,你这么嚣张,肯定没遭过社会的毒打,本宫今天就让你免费体验一回!唉,她真是太善良了,昨天帮张保全,今天又帮三皇子,雷锋叔叔都没她忙。
琴音落下,越长溪环顾自周,突然惋惜道,“儿臣欲为父皇献上一曲。美中不足的是只有琴、没有剑舞,略显单调。”
她扬起天真的面庞,看向三皇子,小心翼翼开口,“三皇兄帮帮宝宁好不好?皇兄能剿灭山匪,定然武艺超凡,又精通音律,肯定适合此曲。”道德绑架嘛,她也会!
剑舞在大申极为盛行,剑器象征高贵荣耀,因此,文人墨客都爱以剑抒情。但是,私宴上舞剑,可以谓之风流,在文武百官面前舞剑,又是另外一回事,哪个皇储会在大臣面前舞剑?
三皇子顿时觉得受到轻视,眼里升起怒火,刚要拒绝,申帝已经点头同意,他抚掌笑道,“好。朕正好看看朝晖的武艺是否进步。”
三皇子——越朝晖动作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申帝。申帝却没看他,一挥手,示意卫良送剑。
卫良点点头,解开自己腰上的佩剑,两手奉上。
越长溪看见他的动作,差点笑出来。
卫厂公蔫坏,看似恭敬、奉上自己的剑,实则别有用心。普通单手剑只有一斤多,他的却是双手剑,足有三斤重,别看只差一斤多,真正挥舞时,相差非常大。
她在心中暗道,卫良,很好,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合作伙伴,懂得自己搞事了!
三皇子接过剑,胳膊顿时一沉,他皱眉想要开口,但已经来不及,琴音幽幽响起,越长溪十指挥动,沉浸在弹奏中。
三皇子脸色铁青,一咬牙,随着琴音抬起手臂。
这笔账,他记下了!
深夜寂静,月光透过窗户洒落房间,照耀在大殿中央,为两人增添一抹仙气。恢弘的宫殿里,蓝衣女子清冷貌美,紫袍男子翩然起舞,任谁看见,不说一句美人美景。然而实际上,三皇子几乎咬碎了牙。
这是什么琴?为什么这么快?还有多长时间结束?该死,他快撑不住了。越长溪这贱.人,肯定想让他出丑。
越朝晖完全忘记,是他挑衅在先,反而一心怪罪对方。他眼中愤恨恼怒,几乎要撕碎对方。
而端坐在案边的越长溪,根本不在乎三皇子怎么想,她眼前只剩这张琴,十指飞快,几乎快成残影。轻抹急挑,曲调大开大合。她手中的琴像交战的鼓点、像战士的怒吼、像兵刃交接的碰撞。
众人眼前仿佛真的出现这样的场景,两军对垒,寒风凛冽,旌旗猎猎作响,鼓声冲天,将士们举起手中的长刀,嘶吼着浴血奋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被她吸引,他们看着越长溪,看她纤瘦身影里壮烈的灵魂,卫良亦然,他的眼神黏稠而滚烫,仿佛火山爆发时灼热的岩浆,一寸寸舔舐过皮肉,烙印进骨骼。
只是,这样的目光只有一瞬,卫良很快垂眸,视线重现落回地面的阴影上,恢复成冷肃淡漠的模样。
铮——铮——
最后两个音,琴声结束。此时,三皇子已经气喘吁吁,几乎维持不住身形,他脸上羞愤不已、狼狈不堪。然而,根本没人在意他。
越长溪仿佛没看见他的怨愤,抱琴上前,目光灼灼望向申帝,“儿臣听闻,父皇称帝前,曾带领三千人的军队,与两万敌军周旋数月,最终大获全胜。儿臣听闻此事,钦佩不已,特意创作此曲,献给父皇。”
“好,好,好!”接连三个好字,显示申帝的好心情。
这一曲,让他想起当年战无不胜、英勇无畏的时光,申帝精神都变得更好,威严笑道,“当年朕背腹受敌,苦战陵水关,好在最后得胜而归。此曲甚好,朕十分喜欢,不愧是宝宁,快坐到朕身边来。”
越长溪微笑应下,走上台阶。她把琴交给卫良,坐在申帝旁边的矮凳上。
卫良冷淡接过琴,只是她抬手、细腕露出一点蓝色时,卫良愣了一秒。
那是……他送的手镯。
申帝握着越长溪的手,夸赞不停。来参加宫宴的皇族,各个都是人精。看出申帝的好心情,都变着花样夸宝宁公主,把她说得天上地下独此一人。越长溪一一含笑应下,脚趾都快抠到地面里。
救命,世上有比这还尴尬的事么?那位婶婶,没话就别硬说了,夸我旺夫,你是认真的?
而被所有人故意遗忘的三皇子,则灰溜溜回到座位上,愤而不语。
谈话的间隙,越长溪遥遥看向皇后,皇后面色难堪,哪怕极力掩饰,也难掩眼中的怒火。越长溪笑笑,取下鬓角的芍药花,放在申帝旁边。
——“小骄傲”变“大尴尬”,越朝晖变渣渣晖,皇后娘娘,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而且,风水轮流转,你昨日铲平的芍药,这不,现在又回来了。
*
宴会没有持续太久,皇后称病先行离开,申帝也很快露出倦容。两人走后,越长溪也走了。只是,她没回永和宫,而是出去转一圈,估算宫眷差不多都离开,才偷偷摸摸返回宫宴。
她回来时,太监还没开始打扫,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摸摸桌上的食物——依旧是温热的。
菩萨显灵?还是外星人降临地球?他们不想着攻打人类,而是给她热饭,是不是有点小材大用?
越长溪挑眉,沉思片刻,掀开桌布,很快发现饭菜不凉的玄机。原来,桌布下平放着一个银笼,里面燃烧着银骨炭。此碳无烟、无味、不易熄灭,能燃烧一夜,难怪她的食物是热的。
啊,原来不是热力学定律失效,而是有个好心人。越长溪漫不经心想着,指尖不自觉抚摸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镯。她忽然想起,弹琴时,她好像看到什么,又似乎是错觉……
“公主,您想什么呢?回宫了。”半枝抱着琴,疑惑地看她。
“哦,好的。”越长溪摇头,甩去一闪而逝的想法。
两人抄近路回永和宫,路过一片树林时,里面隐约传来争吵。越长溪歪歪头,快速拉着半枝躲到树后。
半枝:“……”不应该走么?
越长溪伸出手掌、在脖子上划一道,意思是:走路有声音,如果被发现,对方灭口怎么办?
半枝:“……”从明天起,您不许再看话本,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无言以对,只好陪着公主,两人蹲在树下,时不时听见远处的谈话。
说话的只有一个人,是个低沉男声,他道:
“你也看到今天的情况,如果此事成真,你哪有立足之地?”
“你想当一辈子狗么?”
“他一喊,你就跑到他身边汪汪叫?”
越长溪:总感觉自己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当时一头雾水,第二天起床后,听见半枝传来消息,越长溪才反应过来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今日早朝,大臣请求申帝立太子,呼声最高的,赫然是三皇子。
越长溪:不!!!
第18章 . 17低头 男人的直觉?
早朝结束后,申帝一言不发,负手返回乾清宫。眉宇间乌云密布,脸色沉沉。
庆吉手捧奏疏,小跑着跟在后面,一脸迷惑。早朝上发生啥了?申帝好像不高兴?
他偷瞄师父,想得到一点暗示。却看见卫良眉心微拢,同样思虑重重。
心脏咯噔一下,庆吉垮起脸,心中哀嚎。不好!肯定出事了。大过年的,能不能消停一会,宝宁公主还请他吃烤羊肉呢,现在肯定去不成了。
他盼了三天的羊肉,就这么没了,他的命好苦哇。
回到乾清宫,庆吉放下奏疏。厚厚的奏本堆在案上,足有半人高。申帝拿起最上面那本,扫了两眼,忽然重重搁下。
奏本摔在桌上,啪啦一声。
庆吉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好在,申帝并未发火。他只是抬手,缓缓按住眉心,问,“厂臣,你跟着朕多久了?”
卫良站在申帝斜后方,大半身子落在阴影里,看似恭敬,但偶尔显露的眉眼,里面一片冷淡漠然。他抬眼扫过奏疏,看见‘立太子’三字,再联系早朝发生的事,心中有了思量。
“回皇上,三年整。”他回道。
“已经三年了啊,”申帝捏着眉心,重重靠在椅背上,威严的面容难掩倦意,“你说,朕该立谁为太子?”
卫良摇头,“诸位皇子皆为翘楚,臣不敢妄言。”
“哼,翘楚,”申帝冷哼,“什么时候,厂臣也学会说场面话了。”
卫良沉默片刻,挽袖下跪,直言道,“大皇子身份不够,四皇子心不在此,三皇子性格急躁,其他皇子年纪太小。”他顿了顿,“陛下春秋鼎盛,不必急于一时,等过几年,皇子们长大,再立太子不迟。”
妄议皇子,罪可致死,申帝却并未生气。事实上,他信任卫良,正是因为对方耿直凌厉,从不作假。宛如一把只有他能控制的刀。
申帝冷笑,把奏疏扔到卫良眼前,“朕不急,倒是有人急了。”
卫良道声“陛下息怒”,捡起奏本细细看起来,他粗略扫过内容,视线停留在‘大都督许业’一行,眼神闪了闪。
看来,申帝对许家的态度,让许业心急了。果然,人只要心急,就会犯错。五指拂过粗粝的纸张,卫良道,“许大都督提出立太子,也是想为陛下分忧。”
“分忧?”申帝闭上眼,用力捏紧佛珠,帝王强横的威压散开,“最好如此。”
他的语气冰冷,仔细听,甚至带着丝丝杀意。
卫良微不可察勾起唇,他知道,申帝已经对许业动了杀心。有这样一个外公,三皇子短时间也不会成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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