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她就接着去找,死,她也要去黄泉找。
第二十三章
孙府空无一人,谢池春看了宝妆的房间,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至少,曾在这里住的那个不是她的宝妆。
宝妆,你不在平遥,你会在……
谢池春突然想起了景盛的字,“十年可归。”
如今离十年之数虽然还远,可若是宝妆真的能回来,她是不是会回泾阳城。
这次平遥发生这种事,那个宝妆又不知所踪,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宝妆回来了?
谢池春捂着心口,想着要去一趟泾阳。
陆持叙把孙府看了一遍,“谢池春,我一开始就想问你了,你手中的阵法是从哪里看来的?”
“景盛。”这个名字倒出乎了陆持叙的意料。她以为是那个和谢池春交过手的男子,毕竟她还怀疑那男子与句芒有几分联系。
谢池春回想了一下,“我那次找他他矢口否认后,我又找过他几次,偶然在他那里看到的。我记忆特别好,所以这次想起来我就借用了一下。”
陆持叙看向金决,“你还记得那个男子说了什么么?”
金决想了想,“趁着我神魂稳定,这身体还顶的住,我想给你先换个妖体?”
陆持叙点头,那个人是这么说的,“所以,那两人是可以换别人的身体的。”
再联想宝妆,和后来矢口否认自己前面的说辞的景盛。谢池春觉得自己在发抖,“所以说,是他们干的。”
是她把那两个人引到泾阳城的,引到了宝妆的面前。
将将拍了拍她,想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讲,可难为死她那少的可怜的情商了。
赵南珠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用金鞭敲着手心,“你们说的,可是和这次事件有关联?”
孔宣说出了关键,“那一男一女,宝妆和景盛,宝妆和孙思垚。所以还是要找那个孙思垚。可现在,孙思垚所在的平遥城恰巧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泾阳也是成过境的,”将将看着赵南珠,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还是我去解的境,那多宝镜还是我带回来还给她的。”
赵南珠想通了,“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有一男一女通过忆境可以去换别人的身体。”
“这到底是不是忆境现在可不好说。”陆持叙看着空无一人的孙府,“若是句芒,身为东方木之祖巫,炼药,祭祀,阵法无一不通。”
她指了指院子,“这里还有阵法的遗痕。”
“若真是通过阵法造成类似忆境的效果,然后更换了身体,那孙思垚估计是……”赵南珠眸光沉沉,不只是孙思垚,一般涉及到祭祀,阵法就少不了祭品,这满城的人难道是……
她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乃是上古神所为。
“要想弄明白此事,还有那个人的目的,孙思垚是找不到了,可还有一个人是有可能知道的。”孔宣看着赵南珠。
赵南珠语气犹疑,“你是指景盛神君?”刚刚他们不只一次提到这个名字,只是,“据我所知,景盛神君确实是刚历完劫回了天宫。但他魂魄受了伤害,好像是一回来就闭关了。”
她如此一说,众人更加确信了。
“还请二公主代为传信,”谢池清朝赵南珠行了一礼,然后转向陆持叙,“我欲往泾阳去寻宝妆,神君可要同行。”
陆持叙看着将将,“你当初去解境可有发现不对?”
将将委屈,“那时看着都对,如今看来全是不对。”
陆持叙也没想着指望她,左右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去一趟泾阳再查探一下也好。
英水之上,景盛朝西南而望。
英水向西南流入汤谷。
形状像个黄布口袋,赤如丹火,六足四翼,耳目口鼻都没有的神鸟在景盛身边飞来绕去。
“我说,神君,你不在小重山好生休养,跑来看太阳啊?”
景盛没说话,帝江也不要他回话,自己就一只鸟说个不停。
“哎呀,最近那只金乌脾气越发的不好,有一次还瞎跑,差点烧掉了我的翅膀。”
“都是鸟,还是邻居,您说它怎么就学不会好好相处呢?”
“神君你说那树什么时候能活啊?我有一次趁那鸟不在,稍稍靠近了瞄了一眼,哎呦,树根都要枯了吧。”
“到时候,那金乌不会要疯吧,哎呦可愁死鸟了。”
它说了那么多,景盛终于搭它的话了,“你觉得,扶桑树还能活?”
帝江听他开口,兴致更高了,“不是我,其实我觉得那树应该是活不了的。但那金乌深信不疑,还跟我说一定会活的。”
“扶桑神木连接神界、人界、冥界,能够引导人跨越三界,说不定她只是在人间游荡。等她想清楚了,看明白了,就会回来的。”景盛神情里带了点期待,“会活的。”
“连神君都说能活,那肯定是可以的。”帝江开心的飞了一圈,“神君,如此开心的时候不如我给您跳个舞?”
景盛看着它肥胖的身姿,婉言谢绝了。
“帝江,你说金乌和你相处不好,可能不是人家脾气暴躁的问题。”
景盛说完就保持着仪态溜烟跑了。
“怎么可能,不是它的问题是谁的问题,难到会是我的问题?”
“啊,啊,啊,怎么可能会是我的问题?神君,您回来啊,回来说清楚。”
景盛回到了小重山,仙童上来递了纸鹤,“神君,龙族的二公主传了音过来。”
景盛点了点头,纸鹤化成一道流光散开了。赵南珠的声音在景盛脑海里面响起。
“景盛神君,人间屡次有城结境,且境破后为死城。如今略有线索,若神君已出关,还望相助。赵南珠,静候佳音。”
景盛决定到人间走一趟,仙童还想劝,“神君,您魂魄还有残缺,要继续去灵泉温养才行。”
景盛轻笑了一声,“也许,找到她,我的魂魄就全了。”
泾阳城。
有了谢池春在,他们直奔梨花楼。
“各位票友,梨花楼新戏,宝老板再次上台。”
揽客的小厮一句话,谢池春却红了眼。
“横波目,流泪泉,灯下泪未干,琵琶弦上说相思。”
“群芳歇,白露凋,烛里鬓已白,梨花楼里待卿归。”
依然是小生扮相,风流不再,英气依旧。
宝妆和谢池春对上了眼神,宝妆一愣,声音瞬间哽咽不能停。
数年指尖过,卿卿已归。
景盛凭着记忆找到了梨花楼,后院的小厮正在洒扫,抬头看见了他正想说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回答问题,景盛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打了个响指。
小厮挠了挠头,看看周围也没人呀,他刚刚是眼花了吧。
景盛走进屋里,赵南珠正在抚琴。他一进屋,宝妆看见了他,“兄长。”
景盛看着她亲近又生疏的颔了颔首。
赵南珠被打断,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有萧慎应景的鼓掌。
赵南珠站起身,“收到神君传音还意外的很,神君已恢复了?”
景盛不欲多讲这个,便转了话题,“这其中缘故你已查出眉目了?”
赵南珠上前与他细说。
景盛听完,便径直的看向陆持叙施礼道,“持叙神君。此事神君可是已有了章程。”
“你还未到的时候,我曾找了机会去你……嗯,你凡间的家,仔细检查过。可惜,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所以此事还得仰仗你。神君请看。”
景盛顺着她的手看向了桌子上的琴,正是赵南珠刚刚抚的那把。他上前仔细看了,琴以玉石和天蚕丝所制,琴尾上刻‘游梦’二字。
“这是伏羲游梦琴。既可控万物心灵,也可使人平定。”他看着陆持叙,“原来是在神君手中。”
陆持叙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只是代为保管。”
她走到了琴边,“如此,便由我掌琴,诸君放松心神莫作抵抗,打开识海即可。”
这便是伏羲幻梦琴的妙用。心神随琴音而去,曾经看过的,听过的,经历过的,不管你还记不记得,都在掌琴人眼中一览无余。
景盛不久前才历劫而归,他说自己死于宣庆二十一年,如今是宣庆二十五年,可有将近四年的时间他毫无记忆。
这说明他死后本该立地飞升,可却被人困了起来,还对他的魂魄动了手脚。陆持叙猜测多半是被困在多宝镜内,如此,伏羲游梦琴倒可以一试。
“如此,在座的各位岂不是全都要被一览无遗?”孔宣略含戏谑的声音响起。
陆持叙看着宝妆和景盛跟着说道,“当然,此次我只寻与这次事件有关的记忆,不会碰触其他隐秘。”
陆持叙有看着其他人,“其余的各位,我也只是引你们的神思去看,若是不愿或是信不过我的可以出去稍等。”
此事本宝妆和景盛是当事人,定是要在的,事关宝妆,谢池春自然也不愿出去,赵南珠萧慎为了查案免不了,至于金决和将将看热闹不嫌事大。
最后果然只剩一个孔宣,他咳了一声,“我自是信任神君的。”
却见陆持叙听了他的话眉毛挑了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陆持叙眼里明晃晃的跟他透漏出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也是,她还怀疑自己有所图谋呢,有次机会她怎会不探究一番。
这人真是,一副你敢进我就敢看的架势,狡诈的光明磊落。
“不过我还是在外面等你们吧。”他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孔宣关了门出来,只听里面琴音铮铮铿铿。
陆持叙抚琴,宝妆和景盛就坐在她的对面,其余人则坐在她的身后。
“尽量去想你们记忆全无的那一段时间,在那之前自己是在干什么?”
琴音中,先是宝妆,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呆滞,脑子里的场景一一浮现。
陆持叙手中一动,“铮”的一声,画面到了她躺在床上那一幕。
宝妆睁开了眼,她躺在床上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想了想三只腿的狐狸要怎么跑,心疼之余还在心里嘲笑谢池春一番。
“你可要把自己治好,完完整整的回来啊。”心里盘旋着谢池春想听的话,“回来都说与你听。”
宝妆出门去找自己的耳坠,应该是去找谢池春的时候丢的,这几天一直守在她身边不敢离开半步。如今再去找,不知道还找不找的到。
宝妆穿过一条巷子,一位女子与她擦肩而过。本不过是一位萍水相逢的路人,宝妆也没在意,可琴声袅袅中,那张脸无端清晰起来。
是那个女子。
谢池春挣扎起来。
跑,宝姐姐,跑。
陆持叙伸出一只手拍了她一下,她瞬间安静了下来。陆持叙接着拨琴。
“这位姑娘,”萍水相逢的女子没回头,只背对着宝妆,“你身上气息甚是熟悉,有妖气啊!”
宝妆一惊,转身就要走。
背后的人一把抱住她,这个姿势宝妆完全看不到后面。她只知道自己一动都不能动,眼角处好似有几根树枝枝蔓一样的东西爬过来。
半天后,身后咚的一声,宝妆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叹息了一声,“抱歉了,找不到那只山魅,可他快死了,事发突然,我得尽快给他找个新的身体。”
“你既然跟她关系匪浅,就替了她吧。”
谢池春闭着眼,眼泪流下来,原来她的宝妆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宝妆去了景盛那里,她撩开面前的帘子。
“兄长?”
琴声幽幽中,景盛转过了头,他咳嗽的越发厉害了。
宝妆皱了皱眉头,“你这病到底怎么说?这也忒久了些。”
景盛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他知道宝妆也不是一无所觉。
宝妆从手里的盒子里取出了一朵殷红的小花,冲了水给他喝。
景盛接过,“这是什么?”
“阿池给的,好东西,你要每天都喝。”
景盛点了点头,“说起来,谢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伤可不清。”
宝妆抿了抿嘴唇,“兄长,你都知道了?”
景盛摇了摇头,“你当时抱她进来的样子,实在是……仔细想想,跑了一只小狐狸,来了一个谢池春。谢池春不出现了,你又抱回来一只小狐狸。”
他转头看过来,欲言又止,“你,你真的想好了?”
宝妆摇了摇头,“兄长帮帮我吧。碧落黄泉,她一只山魅是那么好去寻的?想到以后漫长岁月,她都要为我伤怀,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宝妆握着景盛的手,“虽不知你还有多久光景,但有我在,我自是会替你照顾双亲。”
景盛沉默了许久,最终苦笑出声,“待到她回来,你可要护好我莫要被她打死了。”
“你再说一遍。”
“我下个月就要与景盛成婚了。”
“修行无岁月,我区区一凡人命数却已是天定。待我百年后你又要如何自处?”
“你轮回转世,我自是会去寻你。”
“若是我百世轮回都要你去等,你去寻,这种苦我却是不舍得让你去吃。”
“这于我算什么苦头。”
“纵使你千肯万肯,我却是不肯,平白坏人登天梯。”
“你没想清楚,我也不逼你。我说过皆随你心。只是婚事还是作罢,我知道你与景盛除了兄妹情谊别无其他。你不愿与我便罢了,若是……若是以后喜欢上了他人再定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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