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攸宁稍微扬了下头,把泪意逼了回去。
“如果我跟你们不是一家人,该有多好。”
第41章 猜不透
萧瑜遇刺这件事, 萧临渊还是挺重视的。
两个儿子一起遇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跟没事人似的。
萧临渊打量的目光落在了萧琢身上。
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萧琢站在那要多正直有多正直,毕竟真的不是他干的。
最后查清刺客来源的活儿交给了萧琢。
才刚从洛阳回来, 眼看着就要过除夕了,萧临渊是真的不把他们当然看, 有需要的时候拿过来用一用,没需要的时候就放着自生自灭了。
萧琢出去的时候碰见了淑妃,因为谢染跟他提了南锦的事情, 他免不了多看了淑妃一眼。
“见过淑妃娘娘。”
“魏王来了。”淑妃略微颔首示意, 算跟萧琢打了个招呼。
她侧身入殿, 萧琢停在原地想了会。
淑妃手中怎么会有南锦绣的荷包?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他回府后径直去了寒水斋, 谢染和景央在烤地瓜。
那香气飘了老远, 萧琢也有些馋了,他走过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就在谢染旁边。
顺手谢染就捡了个给他。
“今日在宫里陛下是怎么说的?”
萧琢被地瓜烫着了, 狠吹了几口气, 他说:“叫我去查清刺客底细,说那些人敢行刺亲王,罪不可赦, 查明之后定要重罚。”
“叫殿下查什么,这事轮不到大理寺去做?”
提到大理寺谢染才想起, 继方寺卿归乡,崔则身死后,大理寺新上任的两位主官能力都不怎么样,办案效率又低, 还不会来事,现在提起大理寺大家都是唏嘘一片。
从前的大理寺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九寺之首。
跳过这个问题,萧琢答着:“他又觉得是我做的,又觉得不像,就想看看我对待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明面上去查,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不会歇着的。”
“真是麻烦。”谢染小声嘀咕。
“殿下要吃烤芋头吗?”
“要,有吗?”
“没有,我现在烤。”
“好。”
他们简短又是暗涌流动的对话总让景央觉得她不该待在这里。
所以晚了点,她去孟绰那转了一圈。
“你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们回去吗?”孟绰捡着药材,轻声问着景央。
提起这个景央很心烦,他们说她必须回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可她一点都不想,那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景央只想陪在谢染身边。
“不想回去。”她有些孩子气的说。
“景央。”孟绰微微叹息,“当年父亲救下你,也没有想到你会是那样的身份,余他们而言,你是全部的希望了。”
整个谢氏除了谢崇,也就只有孟绰还知道景央的真实身份,他不能说出去,景央也不愿意承认。
越说越烦躁,景央拿起自己的剑,站起身来。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再说吧。”
“走了。”
夜色如墨,矫健如灰隼一般的身影穿行在屋檐房舍间。
景央心绪烦乱,一时竟未察觉自己被人跟上了。
身后凛风呼呼作响,景央眼睛一瞥,脚下用力三分,朝着更远处迈去。
漆黑幽密的森林中,两道身影先后落下。
景央转身拔剑,寒光出鞘,映清来人的面容。
“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三番两次跟踪于我。”景央看着温辞之,装作不相识的模样,她戴着人.皮面具,倒也不惧被温辞之认出。
温辞之双手负后,他没带任何武器,今夜出门寻人,没想到会碰上景央。
她之前和那个很像南枝的女子在一起,他在西市见过。
他越来越不相信,南枝死了。
去问卢文茵的时候,她直接把他轰了出来,看样子在她那里南枝是真的不在了,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信。
尤其是在崔襄开坟,撞鬼失魂之后,温辞之的怀疑更上一层楼。
那个魏王的宠妾,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江南乐伎吗,能那么简单的甩开他,这可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在下并无恶意,只想向阁下打听一个人。”
“何人?”
“魏王宠妾,谢染。”温辞之掷地有声。
景央忽然有些想笑,有些生气。
他的感觉倒是很敏锐,只是,当年的温辞之救不了南枝,现在的温辞之,还有可能害了南枝。
真是要他何用。
“我不认识什么谢染。”
“那景央呢?”
“那又是谁?”
今日注定问不出什么来。
温辞之心下一凛,漠然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阁下出招吧。”
样貌可以改,声音可以该,他就不信从小学到大的功夫也可以改。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景央没有犹疑,不搀虚招花招,直接提剑向着温辞之去。
负心薄幸之人,就不该付出代价吗。
两人越战越勇,温辞之虽无兵器,这些年在战场上历练下来也不见弱势,他和景央多年前就是不分伯仲,如今再打,依旧如此。
只是景央使得却不是谢崇教的功夫了。
密林之中的两道身影纠缠不休,景央的长剑从温辞之脸上挑过,划出一道血痕来。
“阁下要是再打,可就不止破相这么简单了。”
温辞之并未感觉疼痛,他剑眉隆起,满心疑惑。
怎么会这样。
“我不是阁下要找的人,还望此后莫再纠缠,后会无期了。”景央收了剑,不紧不慢的走出密林,跟温辞之的帐,日后还有的算。
-
这段插曲景央并未告知谢染,每次提温辞之她都失落许久,为了那么个人,不值当。
她跟萧琢说了。
“我实在看他不顺眼,殿下寻个法子把他解决了吧,他再这么不依不饶下去,阿染的身份未必藏得住。”
又不是真的有那么个人存在,总会留些蛛丝马迹。
萧琢表示自己知道了。
人看上去没什么情绪起伏,景央出去后,把门关上。
萧琢的手扣在紫檀小几上。
就那么一会,平日的光风霁月,朗月清风全都没了。
用陆节的话来说,他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屋子都比平时冷了不少,萧琢明明坐在火炉旁,周身却好像散发着汩汩寒气。
“殿下,怎么了?”陆节试探性的问着。
“本王记得,前两年有个传闻,说是光禄寺卿之女钟情温辞之,立誓非他不嫁,好像到现在,她也没有许配人家吧。”萧琢的语气听起来特别的正常。
陆节思索了会,有些谨慎的答:“回殿下,好像是的。”
“温辞之都推拒了两次陛下赐婚的意思了,总不能还有第三次吧。”
“那必定是不能的。”
陆节这会明白了,自家殿下要开始□□了。
萧琢原先懒得理温辞之,是看在他有自知之明,没有打扰到他们的份上。
他自己上赶着找事,萧琢又何必体谅。
抽了个合适的时间,萧琢见缝插针的把这事跟萧临渊提了。
光禄寺卿可是萧临渊忠诚的追随者,在他还是亲王的时候就跟着了,萧临渊愿意送他这个人情。
萧琢还在一旁添油加醋,以示忠诚。
说到底温辞之是温家的人,他年少有为,战功赫赫,功勋是堆在温家头上的,这样扎眼的人物,当然得好好看管。
萧琢话里话外都是为萧临渊考虑。
赐婚圣旨下去的时候,大家都蒙了。
只有萧琢跟光禄寺卿一家是高兴的。
“陛下怎么会下了赐婚的旨意。”谢染觉得很突然,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从前和温辞之的事,萧琢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右手搭在她右肩上。
“这不是情理之中吗?”
萧琢回答了她的疑惑。
“他总不想再出现第二个谢家,只能安插点自己的人进去了。”
谢染点了点头,方才眉宇间的失落一扫而空。
“殿下刺客一事查的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接下来就等开春细究。”
“阿染。”他叫她的名字。
“怎么了?”
“元日那天,我们去秦楼看烟花吧。”又是想出去玩了。
谢染想了想,清脆答:“可以。”
“叫哥哥也去吧,分开走就是了。”
“好。”萧琢会心一笑,看着谢染明丽的容貌,那股情韵有些压不下去。
“南枝。”
每次他叫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很郑重,又总带着安慰的味道,眼下好好的,谢染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叫了。
那双潋滟秀美的凤眼里透出的情绪她并不太懂,“殿下要说什么?”
她看上去就是什么都不明白,萧琢一想到她那些懵懂青涩的情情爱爱都是给了温辞之以后,心口更堵了。
“除夕的时候晚些睡,宫宴结束以后我有话跟你讲。”
“很重要吗?”
“很重要。”
谢染是没有守岁的习惯的,以前家人都在的时候一到除夕她和谢明朝困得要死,哈欠连天,看着讨人嫌,谢崇每次就把他们两个,还有南锦明繁赶回去睡觉,到了魏王府以后,她就更不需要守岁了。
所以说,她不太能熬夜,熬夜的后遗症也很明显。
但是既然萧琢说了,她就肯定会等的。
“那除夕那日我等殿下回来。”
萧琢总是有本事三言两语就让她撇开注意力,现在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为温辞之赐婚的事情疑惑烦恼,满心满眼都在猜萧琢在除夕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猜不透啊。
第42章 终成眷属
谢染眼睛都快睁瞎了。
府里一片张灯结彩, 郑好爱热闹,拉着苏沅在院子里放烟花,下人们难得清闲, 赶去茯苓阁凑热闹,除了没人在的浮石居和蝉衣苑, 就属寒水斋最冷清。
谢染左等右等,萧琢一直没回来。
她实在撑不住了, 眼皮子直打架。
“你别睡,我陪你说说话。”景央轻轻推搡她,萧琢特意吩咐了, 叫她看着谢染。
“不行了, 我太困了, 我靠在你身上眯会儿, 等殿下回来了你再叫我。”
谢染就着说话的功夫往景央肩上倒。
她说眯会, 片刻的功夫就睡熟了。
景央无奈,她动了下肩膀,让谢染睡得更舒服些。
屋外有风雪, 满目苍白, 纷纷扬扬,树枝被压弯,积雪落地, 盖住梅花残红。
上一次见这么大的雪,还是谢家未亡之时。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萧琢才回来, 他发梢有细雪未消,鹤氅有些湿润,撑着油纸伞也挡不住漫天飞雪。
雪虽大,外面的人还是忍不住奔出去放烟花, 一年一瞬,不去就可惜了。
萧琢是想单独为谢染放一场的。
那人正睡得香。
“我管不住她,睡了有一会了。”景央有些无奈的说,看萧琢走过来,她很知趣的把人扶起一点,带到萧琢怀里。
“要不叫醒?不然浪费了殿下一片心意。”景央可是看着陆节带了好些烟花回来的。
“算了。”萧琢总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几次三番错过,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他把谢染拦腰抱起,朝着内室去。
“让她睡吧。”
给谢染脱了鞋换了衣裳,萧琢也就着躺了下去。
耳畔烟火之声绵绵不绝,其实萧临渊有叫子女们留在宫里过夜,说了好多话,这才耽误了萧琢回来的时间。
他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推辞,回来还是晚了。
他和谢染肩靠着肩,呼吸相连。
忽然谢染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眼睛半睁开来,有些朦胧,她嘟囔着:“殿下回来了。”
“嗯。”他浅浅的应。
想起来他说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谢染勉强提起来了些精神。
“殿下要跟我说什么?”
这种情形,萧琢反而说不出来了。
他看着谢染,眼神有些复杂。
这是她以谢染的身份在他身边的第六年,他不确定谢染对他是否有感情,也害怕如果没有,他要说的话会把谢染推远。
可要是不说,以后还有机会吗。
真是个难题。
胸腔内气血澎湃,一场表白,倒比其余所有事都能让他紧张了。
许久没有得到回复,谢染微微蹙眉,“是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我心悦你。”忽然间,那几个字从萧琢唇间溢出,来的迅猛又平静。
谢染愣了会,默默的翻了个身,眼睛看着顶上的纱幔。
她掐着手心,心脏剧烈跳动。
不说话不回应,这就算无声的拒绝了吧。
萧琢心想这是大概率发生的情况,只是比他想象中更难过。
“我……”他想把话题绕开了。
“我知道。”谢染三个字就把他做好的心理建设全部推翻了。
“我一直都知道,建宁二十八年的除夕,你也说过。”
那是谢染入府的第三年。
在那之前,谢染从未认真想过为何萧琢会那么不遗余力的帮她。
冒着被萧临渊厌弃,蛰伏数十年的所有努力全部报废的风险去帮她,帮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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