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
丁氏诧异,她还想着和儿子说一说婚事呢,没想到这两天都没见着人。不过也不要紧,今天只是见一见那姑娘,离请媒婆上门还早着呢。
想到这里,她对许婶子道:“许婶子,你待会洗完衣裳,帮我去外面铺子买些点心和果子,挑那姑娘家爱吃的,今天家里有客人来。”
“诶。”许婶子答应下来。
说完了事,丁氏掏出一串铜钱递给许婶子,然后才转身扶着墙慢慢地回去了。她的腿还没养好,走得快了疼,所以只能这般缓慢地挪动。
而许婶子见她没中途摔倒,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做活。
她带着孙女租住在陶家,几年下来和陶家人也处得好,这次丁氏摔伤了腿,陶砚特地请她平日里多多照应,并且免了她三个月的租子。所以投桃报李,许婶子也乐意帮丁氏跑腿干活,留意着家里。
一个月租子要一百文呢。
多省些银钱,也能给孙女多买两块糖甜甜嘴。
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陶家人不多,亲戚也少,时常来往的也就那么几户人家。在她的记忆里,那些人家都没有年轻的姑娘啊。
即便是有,也已经出嫁了。
那哪儿来的年轻姑娘上门,还让丁氏这般看重?
这个疑惑直到她听见了敲门声出来开门的时候,见到了金氏、柳二丫、柳大姑以及附近爱做媒的石嫂子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来相看的姑娘啊。
那就难怪了。
“陶嫂子,这就是我那二弟妹以及我侄女二丫了。”一起来的柳大姑做着女方媒人的角色,给双方介绍,“二弟妹,二丫,这是陶嫂子。”
金氏有些紧张地打招呼,她刚刚在门口的时候看着陶家的屋子吓了一跳,她原本以为柳大姑说的县城人家,就是和她家差不多的。柳大姑家在镇上有一座一进的小院子,前面是铺面后面住着人,她以为陶家也差不多。
那样的屋子还没她家大呢。
但没想到陶家住的,居然是二进的院子,那可是富人家才住得起的。
虽然石嫂子说这屋子是因为陶家当家的还在世的时候救过前任知县,然后知县老爷送给他们孤儿寡母的,没花钱买。而且如今陶家住着前院,后面更大的第二进已经赁了出去,陶家就是普通人家。
但在金氏眼里不管是怎么来的,也不管陶家现在住哪儿。
这屋子是陶家的啊!
这么大一座宅子,光是屋子大大小小就有二十间,怕不得百多两?
面对着这样的‘大户人家’,金氏突然胆怯也就可以理解了,就是之前没来过的柳大姑也吓了一跳呢。
几个人里,反倒是柳二丫比较镇定。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虽然挣过钱,但没怎么花过钱,对于陶家屋子的概念也就是比较大,砌墙的青砖石也好看,另外就是居然有一口井,那以后就不用出门挑水了。
她看着对面有些消瘦,但眼神温和的妇人,爽快地喊道:“陶婶子。”
“这个就是二丫了。”
丁氏笑道:“真是个好孩子,快坐,这是婶子今早托许婶子买的点心和果子,他们家的味儿最好,你们尝尝。”
柳大姑和金氏都有些拘谨,她们看着桌面上摆放得精致的各式点心,各自吃了一两个就不敢再吃了,免得被对方看低。至于柳二丫她拿第二次的时候就被她娘瞪了一眼,只好遗憾地收回手。
不过她在心里想着,这点心真好吃,她待会儿也要买一点回去。
丁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不动神色地和几个人闲话起了家常,问柳大姑家里生意怎么样,听说你家今年要娶媳妇了,真是恭喜恭喜。
然后对金氏道不知道家里收成如何,今年天气热得很,城里的菜价都涨了一成,她跟附近的邻居商量着要多买些做腌菜呢。然后看她们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又说起了腌菜怎么做才好吃
于是不过半个时辰,在场的四个妇人就说得热火朝天了。
柳二丫开始听得无聊,不过后来听丁氏说萝卜要怎么做才好吃,苦炖萝卜煮萝卜久已的她就聚精会神了,还问了几句。
丁氏见她感兴趣,于是也详细解说。
最后,柳二丫说起了家里过阵子要打一口井的时候,丁氏便道:“巧了,我家里也有一口井,还是甜水井呢。这打井啊,可不是说打就能打的,打得不好出来的就是苦水,我那后面的院子就是这样,出了一口苦水。”
“苦水井不能喝,洗洗衣裳也就罢了。”
“二丫你既然对这个感兴趣,不如让石婶子带你去看看,我家的井还装了车轱辘,打水方便得很。许婶子家里的云丫头不到八岁,都能摇起半桶水来呢。”
八岁的姑娘就能打水?
柳二丫想去看看,于是她看向她娘金氏。
金氏知道丁氏是想支开二丫,和她们说一说婚事的事呢,于是对二丫道:“二丫,你去看看也好,回去之后告诉你爹,我们家也装一个。”
于是柳二丫就和石嫂子出门看井去了。
屋里的丁氏、柳大姑以及金氏终于说到了正题,丁氏先是说了一通对二丫的喜爱,然后道:“要不怎么说是天定的缘分呢。”
“先头陶砚说了两门亲事都不成,我心里啊焦急得很,生怕他这辈子就这么打了光棍,娶不着媳妇了,那我怎么有脸去地底下见他爹啊。”
“于是我就去郡城求了大师。”
“大师说不急,缘分不到呢,”她避而不谈双方八字的事,只说道:“果然,回来没多久就遇上了你们家二丫,上上等的好签。我一听说就急了,这么好的姑娘得赶紧定下啊,于是就催着石嫂子给你们递话。”
“按理说应该是我带着陶砚上门的。”
“但他最近忙得很,早上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而我又是这么一副身子,走远了路腿就疼得厉害,大夫说要再两三个月才能好呢。”
丁氏态度诚恳,“于是只好请你们过来一趟了。”
她这样好声好气,柳大姑和金氏自然也是语气和煦地回答,金氏道:“丁嫂子你养身子要紧,至于相看,在哪儿都一样。”
说是这么说,但是怎么做的就不一定了。
丁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在面子上稍微解释一下,然后道:“等陶砚忙完了这几日,我就让他上门,给您二老请安。”
这就是让陶砚上门给柳树根和金氏相看的意思了,如果对方看上了她儿子,那婚事自然就成了,接下来就是商量聘礼和嫁妆以及婚期的事。而如果看不上,那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两家人再各自另外找人家相看。
不过丁氏对自己儿子很有信心。
于是她道:“陶砚这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他爹还在的时候我们把他送到学堂去读了几年书。那个时候他还有些淘气。”
“后来他爹走了,他就成了个小大人。”
“长大一些后他跟着他干爹和温叔习武,如今在县衙当差。上回他在码头蹲了半个月,把一个外县逃来的人犯给抓住了,知县老爷赏了他们二十两银子,陶砚分了八两,可把我喜得呀。”
“他像他爹,能干。”
码头?
人犯??
赏银???
金氏下意识地摸向胸口,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也听说过二丫得赏事情的柳大姑惊讶道:“知县老爷的赏银?”
“二弟妹,二丫也得了知县老爷的赏银啊,整二两呢。”
金氏点点头,有些恍惚地道:“是啊,他爹说是县衙的某个捕快送来的,给二丫分了二两,因为她帮忙把人抓住了。”
可不会这么巧吧?
丁氏也惊讶了,她提起这件事只是因为想要说明自己儿子能干,能养得起家,但真没想到有这么巧。
陶砚和二丫之前居然见过?
怪不得,丁氏想起儿子说得了八两赏银,但最后只给了自己六两的事。她还以为那二两是陶砚请客吃掉了呢,亦或者是他想留点私房钱,没想到居然是分给了柳二丫!
可真是太巧了!
这一下子,丁氏对这桩婚事就更有信心了,这不是天定的缘分是什么?
陶砚和柳二丫就应该在一块,不然怎么陶砚之前说了两次亲都没成,不然怎么一个在县城,一个在乡下却还能碰面?不然怎么她认识的石嫂子正好拐着弯认识柳大姑,还促成了这门婚事?
金氏和柳大姑也是这样想的。
回去的路上金氏还和柳树根道:“当家的,你说巧不巧,二丫居然和陶砚见过。陶砚就是之前给你送银子的那个啊,县衙里的捕快。”
“他和二丫一起抓住了人!”
柳树根惊讶,“这么巧?”
他今天在陶家附近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是陶砚是个不错的人,他正想哪天找机会见见呢,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见过了。
如果真的是那个小伙
柳树根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心中更满意了几分。
“可不是。”
金氏不知道柳树根心里已经满意这个未来女婿了,她感叹道:“真是太巧了,怪不得那丁氏说他们家陶砚和二丫是天定的缘分。”
“二丫”
她正要让女儿把那天的事再说一遍,却看到对方在出神,于是奇怪地问道:“二丫,你在想些什么?”
柳二丫转身,“我在想陶家的那口井呢,爹,陶家有一口甜水井,井的上头架着一个车轱辘,可方便了。”
“只要转一转水就提上来了,便宜得很,我试过了,哪怕是石头也能提起一桶水来。爹,我们家里打井的时候也装一个吧。”
金氏无语了,她没想到女儿真的认真地看了那口井。
一般姑娘家,不是应该忐忑,害羞的吗?
柳树根却很感兴趣,详细地问了起来,“二丫,你给爹说一说,那个车轱辘是用怎么做的,城里的井这么好使?”
“比我们村那个好使多了。”
柳二丫跟她爹详细地解释了起来,不但说了井上的车轱辘,还感叹陶家的井旁边有一个小池子,听说那水是流到后面院子去的,也不知是怎么个流法。
金氏和柳大姑越听越迷糊,于是两个人干脆地讨论起其他事情来。
送走了柳家人之后,丁氏让许婶子搬了张椅子,一边做针线一边和院子里洗衣裳的许婶子说话,而许婶子的孙女云丫头在一边帮忙打水。
她是在等陶砚的。
不过对方并没有回来吃响午饭,于是她吃过许婶子帮忙烧的饭后小睡了片刻,然后把椅子搬到廊下继续等,结果等着等着,直到用过了晚饭陶砚才精疲力尽地回来了。
“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丁氏心疼道:“累成这般模样,许婶子已经帮忙烧好了水,就留在锅里呢,你赶紧去洗一洗,去去乏气。再打水泡一泡脚,仔细明天腿疼。”
陶砚打了个哈欠,瘫坐在椅子上。
“就上回抓住的那个人犯,是临县逃过来的,知县大人已经和临县的知县通过信,他们那边过两日就派人来接。于是干爹为了不被临县的王捕头比下去,这几天一直抓着我们操练呢,累得慌。”
“娘,还有没有吃的?”
丁氏道:“给你留着饭呢,你自个儿去端。”
于是饥肠辘辘的陶砚就站起身,去大门旁边围起来的小厨房里端来了自己的晚饭,吃得狼吞虎咽的。
吃着吃着,他突然听到他娘道:“陶砚,娘今天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是个好姑娘,你改日啊去他们家见见,最好今年就成婚。”
陶砚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显然是被她娘这话吓了一跳,呛着了。
“娘,我不成亲!”
第26章 陶砚上门
“胡说!”
丁氏斥道:“你不成亲, 难不成还想打一辈子光棍啊?你看看你自己,不少胳膊不瘸腿,还有一份好差事, 像是打一辈子光棍的样子吗?”
丁氏拍了一下陶砚的胳膊,“打光棍这种事, 留着别人做就行了。”
“你跟人家抢什么?”
“害臊不害臊?”
陶砚哭笑不得,他给自己灌了两口茶咽下了喉咙里的饭, 又想了个理由,“娘,你知道的, 我, 对了我还年轻, 还不到二十呢, 不急着成亲。正所谓立业成家, 先立业再成家,等我二十岁了再成亲也不迟。”
“爹和你成亲的时候都二十一了呢。”
“你爹那是没人给他张罗,”丁氏反驳, “你爷奶死得早, 你爹才十几岁呢就磕磕绊绊的长大,所以才这么晚成亲。”
“你看看你周围的人。”
“你干爹他儿子,你温叔他儿子, 是不是都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成亲了?这还算晚的呢,住我们后头的孙秀才家, 他大儿子和你一般大,十五岁就成亲了。”
陶砚低着头吃饭,不说话了。
丁氏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前两次说亲,结果都不好,最开始的那个姑娘庚帖都换了,结果后来她外出上香,摔断了腿,然后就觉得陶砚自幼丧父,命硬。
哭着闹着要退婚。
丁氏当时觉得强扭的瓜不甜,退了也就退了,关键是后面说的这个,对方是温家的女儿,他温叔对陶砚来说亦师亦父。
两家说定了婚事之后,温家的鸡半夜打鸣,狗也狂吠不止,总而言之就是一副处处‘不详’的模样,偏偏退亲之后又都好了!
如此,陶砚才有了心结。
但丁氏活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看人看事还是很有一套的,单单看温妍和陶砚退亲之后不久就嫁给了一个穷秀才。她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要知道,他温叔是一直不喜欢读书人的,把女儿嫁给陶砚也是他先提的。
但这事她不能说破。
因为自从当家的死后,张家和温家对陶家都帮助良多,若是说破了两家人以后相处起来肯定会很尴尬。
而且陶砚和他温叔还一起在县衙当差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是温家母女有着小心思导致两家婚事不成,还真没到那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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