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啊,最好是”
“娘,我们家打不了井了。”跟在柳树根身后进来的柳石头闷闷不乐,“那牛师傅说我们家地下没有水,打不出井来。”
金氏和柳二丫呆住了。
“当家的?”
柳树根心事重重地挨着金氏坐下,叹了口气道:“那牛师傅说,我们家这块地下面没有水脉,打浅了出不来水,打深了又费银子,要三十五两呢。”
“三十五两?!”金氏震惊了,“打一口井居然要三十五两?当家的,这都能在镇上买一座宅子了!”
“可不是,一座宅子,打不起啊。”
柳树根又想抽烟斗了,不过他想到等下陶家小子要来,如果再被他撞到自己咳嗽,莫不要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到底是按捺了下来。
柳二丫也非常的失望。
如果只是二十两,她倒是可以把自己攒的私房拿出来给爹,让他把牛师傅请回来,因为等自己出嫁之后,有一口井家里会便宜许多。
但是三十五两
不说自己没有这么多银子,即使拿出来了,爹也不会答应花三十五两银子给家里打一口井的。如今不是荒年,一口水就能救命的程度。家里没有井,那爹估计是想着以后自己早起去挑水就是了。
陶砚觉得柳家气氛不太对。
他趁着沐休的时候过来,是因为上次答应了二丫要给她讲讲以前家里打井的事。原本是上上次沐休就要来的,结果因为临县王捕头来押解人犯,他干爹张捕头一言不合与对方吵了起来,被气得火冒三丈。
最后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禀明了知县大人后决定由他们派人亲自护送,免得对方‘走到半途又把人犯给丢了’。
把王捕头气得脸色涨红扳回一城之后,张捕头哈哈大笑着把自己的手下数了数,决定把陶砚加到护送的名单里去。
来回折腾了半个月,等陶砚腾出空闲的时候就到现在了。
陶砚并不以为他的到来会让未来岳父岳母、未婚妻二丫以及未来小舅子柳石头不高兴,那么问题是出在了何处呢?
“我们家打不了井了。”柳二丫沮丧道。
他们两个人之前就见过面,又是未婚夫妻,所以即使是一起走在院子里,也没有引来金氏等人的太多关注。
柳二丫弯腰看了看牛师傅挖出来的坑,不死心地伸出手去摸,“你说为什么会出不来水呢?明明是一样的地,为什么那边就能出水,我家却没有水?水不都是到处流的吗?怎么就不流到我家里来呢?”
这个陶砚倒是知道一些。
他们家打第二口井的时候,他已经七八岁了。
陶砚结合当时的情形以及自己看过的书、听别人讲过的事情,想了想道:“地底下有一条河,有的人家恰好建在了河上,那随便一打甚至是不打都有水流出来。有的人家就在河边上,那随便打打也能出水。”
“而还有的人家是远着这条河的,那自然就打不出水来。”
“还有这样的事?”柳二丫这是第一次听说,“所以我家就是离这条河很远了?要往很深的地方打才能出水。”
陶砚点头。
柳二丫顿时就更失望了。
不过陶砚又道:“二丫,你也不用担心,虽然你们家打不出水来,但是可以从外头接啊。我家,咳咳,我家二进那边也是打不出甜水井来,崔秀才家喝的水,都是从前院的那口井接过去的。”
“你们家也可以找个有水的人家,把水接过来。”
还有这样的事?
柳二丫看向陶砚的眼里,闪着光,“真的吗?真的可以接吗?”她想到要是真的能从别的人家那儿把水接过来,那就省事多了。
陶砚停顿了一下,然后别过脸,有些不自在地道:“可以接,我家就是那样接的,许婶子现在每天把井水打起来倒到池子里,然后再通过竹子流到后面的大水缸,崔秀才家里的人就可以用了。”
“竹子坏了再换一根就行。”
柳二丫惊喜得拉住了他的手,就往屋里跑,“爹,娘,有水了,我们家有水了!”
柳树根和金氏看到二丫拉着陶砚进来,皱眉正要开口,却听到二丫道:“爹,娘,我们家不用打井了,陶砚说有法子让我们家有水用呢!”
两人顿时一喜。
金氏更是忍不住问道:“陶砚啊,二丫说的是真的吗?”
陶砚自然不会说假。
于是柳树根和金氏就仔细地问了起来,听完陶砚的讲述,柳树根想了想问道:“你是说,你们家的水,能从高处流到低处,就用那竹管?”
“对。”陶砚道:“二丫之前还去看过。”
“是啊,爹。”柳二丫高兴道:“我之前看到他们家水井旁边有个很高的池子,还觉得奇怪呢,心想这池子这么小,洗衣裳都洗不干净,原来不是用来洗衣裳的。爹,我们家也用这个法子吧,这样就不用打井了!”
柳树根也很心动,但是
“可是二丫,我们家附近没有人家有井啊。”
用这种办法的前提是得有一口井,不然水要从哪里来呢?但是柳家住的这个地方偏僻,在十几年前周围就只有他们一家。
即使这些年村子里分家分户,陆陆续续有人搬了过来,但也不过五六户,而这五六户家里都不富裕,有的还比不上柳家呢,所以没有一户是打了井的。既然都没有打井,也就没地方可以接水。
陶砚说的这个办法虽好,但用不上啊!
第30章 竹子引水(一更)
“不对, 爹,可以用的!”
柳二丫高兴道:“这附近的人家虽然没有井,但山上有水啊, 爹你不是说我们家后头这山上有一个泉眼吗?那我们可以把水从那儿接下来,后面那山可比我们家高多了, 肯定能接下来。”
柳树根眼前一亮,对啊, 二丫说得没错。
他们后头这座山里的确有一个泉眼,他之前和家里的商议把后头这座山买下来给二丫做陪嫁,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上头有水。
于是他问陶砚, “陶砚, 山泉水能接吗?”
陶砚自小在城里长大, 没见过山里的泉水是怎么样的, 不过刚才听二丫那么一说, 他想了想觉得有几分可行。
“要先去瞧瞧才知道。”
柳树根马上就站了起来,“走,我带你看看去, 那山泉水好喝着呢, 甜得很,要不是路难走我们就去那儿打水了。”
柳二丫也站了起来,“爹, 我也去。”
柳石头不甘示弱,亦步亦趋地跟在柳树根身后, “爹,我也要去!”
“哈哈哈,一起去,一起去。”高兴的柳树根全部同意了, 反正二丫和陶砚亲事已定,乡下地方没那么讲究,再说,有他跟着呢,一起去也不要紧。至于二丫都去了,加石头一个也不多,干脆一起去。
柳石头顿时欢呼起来,“接水去咯,接水去咯。”
金氏虽然也想去,但若是去了家里就没人在了,陶砚这是第二次上门,好饭好菜总是要招呼一顿的,于是她道:“当家的,我就不去了,你们看完了早些回来,我这就去把饭给做了。”
“娘,杀一只兔子!”
柳二丫提醒道,她养的兔子越来越多了,最开始的几只小兔子已经长成了大兔子,正好杀了吃。至于要卖去给酒楼大师傅的,再养就是了。
金氏呵呵笑,“忘不了。”
她不但要杀一只兔子,还要再杀一只鸡,这样才能招呼未来女婿。
上山的路上,陶砚一边走一边讲述着用竹子接水的窍门,“接水的竹子,要直,最好是一头大一头小。这样小的接在大的后头,水就不会漏出来了,才能从竹子的这一头,流到那一头,不会越流越少。”
近几年家里的竹子都是他换的,从接了两三天就漏到三个月后都平安无事,陶砚也是学到了许多,如今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树根。
“先是把竹节打通,然后”
柳树根、柳二丫和柳石头都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的提问几句,等听完了陶砚的讲述四个人也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不大的泉眼。
清澈见底的泉水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泡,将周围的泥土与碎石冲刷出了一个锅盖大小的水池,同时也不断顺着地势低的地方流出。水池上面还飘满了巴掌大的枯黄落叶,显然平日里是没有什么人来的。
倒是周围有几个动物的脚印子。
“怎么样?”
柳树根问道:“陶砚,这个能不能成?”
这一路上陶砚除了给他们三人讲解怎么接水之外,还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听到柳树根的问话他先是蹲下身子撩开水面的落叶,然后掬起一巴掌水喝了一口,点头道:“这泉水很甜。”
柳二丫道:“是啊,甜得很。这就是你说的建在河上的屋子吧,水就从地里冒出来了,都不用费劲挖。”
陶砚笑了一声,然后他拿起路上砍的一段竹子,用自己带的匕首三两下劈成两截,除去竹节后插进水池里给他们演示。瞬间,水就从竹子的一头流到了另一头,略带浑浊的泉水掉落在比较远的草地上。
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柳石头瞪大了眼睛,他冲过去用手触碰水流,然后欢呼道:“出水了,出水了!爹,二姐,真的出水了,你们看真的出水了!”
柳二丫也忍不住走过去看,“爹,真的出水了!”
柳树根高兴地呵呵笑,他也忍不住走到了竹子旁边,仔细地看了起来,“好,好样的!这下子家里不打井也没关系了,哈哈哈。”
不用打井,便意味着能够省下十五两银子,家里顿时便宽裕了许多,最起码这个冬天他就不用再去码头寻活干了,能留在家里。
要知道冬天,可真是冷啊。
下山的路上,柳树根都很高兴,一直在和陶砚说话,两人商量着要怎么把水从山上引下来,需要多少根竹子等等。不过在陶砚提出下午就把这事给办了的时候,柳树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如今这山是荒山,虽然属于村里但谁都可以来,他们家如果想要从山里接水没有人会阻拦。但柳树根又想到,如果真的把水接了下来,那再想把这山买下来给二丫做陪嫁,恐怕就难了。
最起码附近的几家都不会同意。
倒不如先把山买下,然后再接水来得稳妥。
于是他道:“陶砚啊,这山是属于村里的,如果我家接了,那附近的几家也肯定是想要接的,水直接到家门口,谁不愿意呢?”
“这样一来,谁家先,谁家后?”
“我看那水池子不大,可不像是能摆下七八根竹子的模样。倒不如我回去先找村长把那荒山买下,这样一来就便宜了。”
陶砚听未来岳父有这样的打算,顿时高看了一眼。
觉得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很有成算,于是就答应了下来,两个人说好等下次沐休陶砚再过来帮忙。一方面他比较熟悉,另一方面柳家除了柳树根之外,就只有柳石头这么一个八岁小娃娃,未来岳母金氏和二丫都是女眷。
陶砚既然诚心结亲,就不会做出明知道却不来帮忙的事。
果然,他这么一说,柳树根便更高兴了几分,吃午饭的时候他还让金氏把家里的酒拿来和陶砚喝了几碗。
到了晚间,柳树根思量着这时候村长应该在家,于是就让金氏拿了十两银子,准备把后面这座小荒山买下来。不过临出门前他想了想,又对金氏道:“家里的,陶砚今天是不是提了几包点心来?”
“是啊,怎么了?”
“你给我拿两包,”柳树根道:“我拿去给村长,让他帮忙尽快把这荒山的地契也办了,城里的点心好吃,也体面。”
金氏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她从柜子里取出了两包点心,“当家的,都在这儿了,其他两包是二丫爱吃的,我都给她收着了。”
柳树根没说什么,拿起就走了。
柳家村的村长也姓柳,是柳家长房的一个五十多岁老者,发须灰白,是柳大河那一辈的人,柳树根见了要喊叔。
“峰叔在家吗?是我,树根啊。”
柳村长他大儿媳妇佟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给柳树根开门,一张巧嘴高兴地道:“是树根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快请进,公爹就在屋里头呢。”
“爹,五叔家的树根来了。”
屋里含糊地回了一句。
“树根,公爹让你进去说话呢,”佟氏解释道:“他今天回来得晚,正在吃饭,树根你吃过了不曾,要不我给你拿个碗?”
柳树根连忙摇头,然后顺势递上了手里的两包点心,“嫂子,不用麻烦,我在家里已经吃过了。这是陶砚今天带来的城里点心,我和家里的都觉得不错,软和,特地带来给你们尝尝。”
陶砚和柳二丫的关系,经过了二十两银子聘礼这事后,全村都已经知道了。佟氏自然也不会例外,初初听闻的时候,她也产生了和黄媒婆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怎么和对方定亲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呢?
要不是这样,她今天也不会特地来给柳树根开门。
如今听说这两包点心是陶砚拿过来的,她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来,“陶砚就是二丫的未来夫婿了吧,我都听说了,二丫可真有福气。”
“什么时候成亲啊?”
“到时候我定要去讨杯喜酒喝。”
柳树根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满脸红光,“我和家里的想的是明年开春,那时候不冷不热,二丫上花轿也不用遭罪,到时候一定请大家过去喝喜酒。”
“那我可就等着了”
佟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屋里迟迟不见人进来,柳村长他大儿子柳良平也走了出来,对柳树根道:“树根,你快进来吧,爹在等你呢。”
柳树根赶紧进去了。
而佟氏则朝柳良平招手,“当家的,你看这是什么?”
柳良平走过来一看,惊讶道:“这,这是城里‘酥和饴’的糕点啊,上头还贴着他们家的红纸呢,一包就要三百文,你手上这两包是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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