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国便笑了:“据说咱们国家要举办一次青年烹饪大赛,只要是三级以及以上的厨师,都可以报名参加!”
顾舜华:“烹饪大赛?”
冯保国:“对,三级厨师就可以报名了!而且还有年龄限制,就是咱们这种二十岁到三十五岁的,年龄大了就不能参加了,这简直是要专门选拔后起之秀啊!”
顾舜华了解了一下,才知道,这个比赛是全国性的,先是各省市选拔,选拔过后再参加全国比赛,这万一获了名次,那肯定了不得了。
而报名的厨师必须是三级以上,三级是什么意思呢,现在的厨师分为多个级别,分别是二级和一级厨工,三级厨师,二级厨师,一级厨师,然后就是特级,特级又分为三级、二级和一级,最后是技师和高级技师。
顾舜华转正定级后,直接定的是三级厨师,后来因为她写文章的事,当时饮食公司直接给她提升为二级厨师了,这二级厨师对于一般人来说就很难熬。
而从二级厨师再往上,那就不是单位说了算,就得参加厨师考核鉴定机构的考试了。
很多人,也就是混个三级厨师罢了,现在这个青年烹饪比赛把门槛设定为三级厨师,这基本上就是人人都可以报名,打破了以往所有的定制和规矩了。
年轻厨师们一个个都很有兴致,显然是要报名参加,顾舜华却有些犹豫。
她最近除了上班,还在做清酱肉,还在进修上电大,清酱肉只是操操心,上了道后还有骨朵儿帮衬着,倒是不用花费太多功夫,但是电大的学习还是需要投入很多心力的。
她自己基础不算多好,也不是那种脑子特别好使的人,现在能够跟上趟,还真是靠了勤奋刻苦。
如果要参加这个厨艺大赛,那自己必须腾出时间来增加练习厨艺的时间,而自己入门晚,就连一级厨师都因为入行年限而没资格考呢,更别说什么烹饪大赛,之前想都没想过。
所以这就是一个未必有什么结果,却还要花费不少时间的事。
下班后,她便问起来顾全福,顾全福却是道:“我还是希望你能参加的。不过参加还是不参加,还是在你,毕竟上学的事也挺要紧的。”
顾舜华叹了口气,这天回到家里,还是难免琢磨这件事。
任竞年看她这样:“就算参加了也没什么,最差不过是没什么名次,试试吧。”
顾舜华:“可是那样,我就得腾出一些时间来在准备比赛上,我学习的事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任竞年:“那我最近勤回来,家里的事多干一些,还能让你节省时间,回头你学的那些,我先学,做了笔记,给你看,这样也能省了你不少力气。”
顾舜华想了想,终于道:“行,那我参加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国家提供了那么多的教育机会,所有的人都在拼,骨朵儿一边学美发一边准备考电大,同时盯着清酱肉,勇子是白天上班晚上电大,王新瑞也是一边工作一边备考,就连苏映红都开始发狠晚上学英语了。
坐公交车时,她偶尔看到有人坐在公交上小声背单词,甚至前几天,她还看到单位一个白案上的学徒休息之余拿着数学公式啃呢。
这是一个百业待兴的年代,所有的人都在争分夺秒地汲取知识和力量来武装自己。
比起别人,自己也不过是多了一个清酱肉的买卖罢了,那个也不用自己投入太多。
凭什么不参加?哪怕去了拿一个倒数第一,也算是一场历练
第74章 蛋炒饭它就是蛋炒饭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参赛,顾舜华便重新分配了时间,她打听到自己九点半学完广播电视教程后,马上另一波上的课,恰好是自己头一天下午的课程,他们的课程比自己晚半天。
这么一来,她马上有了规划,为了节省时间,可以一口气从上午八点一直上到十一点,一口气上三个小时的课,上完课后,再消化总结复习,大概复习到下午两点,就赶往玉花台,为参赛做准备,提前演练,这么一来,时间就能衔接上了。
只是这么一来,她一口气听三小时的新课,必须保证自己能够顺利地吸收,这对她来说自然是不小的挑战。
她心里多少也打鼓,便先试了两天一口气听三小时的新课,自然是比平时紧张忙碌,压力也大,不过耳朵里听着,手下不停,疯狂地记笔记,就算有不懂的,回头融会贯通一下,晚上回到家里多下一点功夫,倒是也能勉强熬得下来。
至于清酱肉,她和骨朵儿提了一下,骨朵儿很爽快地道:“已经都晒上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了,你放心地参加那个烹饪大赛就是了,这是要紧事!”
顾舜华:“回头需要功夫的,我肯定也抽时间,也不好让你一个人忙活。”
骨朵儿:“说实话,这个阶段,你要是真放手,我心里也犯嘀咕,反正你做技术指导,我来卖力气就是了,我能干的,我尽量干,至于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话好姐妹,咱千万别提,提了这姐妹没得做,知道不?”
顾舜华这下子没了后顾之忧,开始把一些精力放在烹饪大赛上,又特意去找了牛得水,详细地了解了后面的来龙去脉。
了解之后,却是发现,这次的厨艺大赛真不简单!原来这次的厨艺大赛是全国性的青年厨艺大赛,不分菜系,也不分地区,只要符合年纪就都可以参加,但还有更要紧的,这次的全国总决赛,举行地点竟然是人民大会堂!
去人民大会堂做菜!
而且一旦得了名次,以后那得奖的菜就可以进入国宴,还能参加过年时候的国宴菜品烹饪!
这下子,玉花台所有的人都沸腾了,要知道,人民大会堂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来说,那就是神圣的,庄严的,是不容亵渎的。
这样的地方,竟然要踏进去做菜了!
虽说从去年开始,人民大会堂开放了,普通人据说可以参观了,但是那不一样,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这么一来,事情就大发了,所有的人都摩拳擦掌起来,行不行的,反正一定得试试啊!
牛得水便开始张罗起来:“通知咱们所有符合年纪的厨师,我们先进行一个内部推荐,也可以毛遂自荐,如果人数太多,咱就先内部进行一场比赛,我们大概能报十几个名额,咱先把名额全都占满了再说!”
各大灶口的掌勺也都沸腾了,虽然这次限定的是年轻厨师参加,但是年轻厨师都得有师傅啊。
谁的弟子拿奖,到时候师门也跟着一起光荣了,所以当师父的也都开始上心了,各家全都商量起来。
顾全福马上把自己手底下几个弟子过了一遍,手艺比较扎实的,有资格竞争那十几个名额的,顾舜华可以,冯保国可以,孙德旺和宁顺儿也可以。
不过在他这里没必要筛,大家伙全都试试得了,反正也就这么八个人,他就先给大家鼓励了士气,又说起来:“咱们玉花台得先筛,你们都报名,到时候谁能被筛出来参加厨艺大赛,那就是各凭本事,只要你们被筛出去,师父我单独教你们一手绝活,每个人指点一道菜,这道菜,我也不会教别人。”
他这一说,徒弟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了,这敢情好啊,只要能拼出玉花台,就能被传一道菜,同一个师门,师父说了传给某个徒弟一道菜,其它的哪怕会这门手艺,以后也不会公开做了,这是大家不成文的规定。
这么一来,这个徒弟就能靠着这门绝活吃一辈子稳妥饭了。
一时大家议论纷纷的,自然是摩拳擦掌,也有的暗暗打听,到时候玉花台内怎么拼这个名额,有的甚至开始琢磨那些自己还没学会的菜谱。
顾全福琢磨了一番,道:“依我看,牛经理是个踏实人——”
他这话说了,底下几个徒弟面面相觑,踏实人?
牛经理是个张扬性子,伸着那蒲扇手,经常是牛皮吹破天,踏实人这种评价,还是头一遭听说?
不过顾全福这么说,徒弟也不敢反驳就是了。
顾全福继续道:“他这种踏实性子,必然会考一个最基础的手艺活,至于基础手艺活,那当然是平时大家经常用到的,所以大家也不用太费心,该干嘛就干嘛,等到厨艺大赛上,才是拼绝活的时候。”
大家听得都忐忑起来:“烹饪大赛的选拔,能考基础手艺?”
听起来好像更不靠谱了。
顾全福却有自己的思量。
要知道,勤行里最近二十几年,其实几乎是断顿的,为什么呢,因为在早那会儿,人心不稳,师兄弟们都出去“闹”去了,真正踏实留在后灶继续操练手艺的也没多少。而且因为特殊时期,大家要反封建陋习,所以勤行里一些严格传统的规矩被当成了“封建陋习”,在一些时期,甚至出现了学徒披露自己师傅的事情发生。
师傅要把徒弟操练出来,平时要求严格,洗菜切菜那都是得一直磨练,这些本来都是老传统了,可到了特殊时候,那就是阶级压迫了。
因为这个,国营饮食公司那些老一派的大师傅们,也都不敢太认真教了,你越卖力气,风险越大,这个勤行已经不是以前的勤行,师不师,徒不徒了,教什么教!
这么一来,当下勤行里新一辈的厨子们,其实那手艺“虚”得很,有的连基础手艺都没闹明白,就开始做菜了。
要不然,顾舜华这也没练多久,怎么就能在玉华台有一席之地了,还是大家那手艺太不扎实了!
别看牛得水平时咋咋呼呼的,但其实对于这一点,他比谁都看得清楚,这么一来,顾全福琢磨着,这考察的法子,十有七八就是基础手艺了。
而顾全福手底下几个弟子,心里其实泛着疑惑,总是不太踏实,但师父这么说了,大家也就不想别的了,只能听着。
不过别的灶口就不顺当了,听说有些年轻厨师为了能够有资格参加厨艺大赛,打算连夜研习菜色。
顾舜华听顾全福那么说后,倒是踏实得很。
反正要说出色,她也不是多出色的,但是基础扎实,她还是没问题的,尽管最近她只上半天班,但几乎每晚都是提前一小时到,炒爆熘炸烹这些也都练得熟稔,一些考验功夫的基础菜她肯定没问题了。
这个时候,临时抱佛脚也不太可能,就顺其自然了。
回家后,顾舜华和任竞年提起这事,任竞年倒是很有兴趣:“如果真能得奖,能去人民大会堂做菜了!”
相比于师兄弟们的激动,顾舜华却很平和:“我是不指望能出头,这就是一个历练,好歹也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水平,重在参与这个过程,过两年我还得参加一等厨师的考核,这次也许能增长经验。”
任竞年挑眉:“这不像你啊,怎么还没开始比赛就泄气了?青年厨师大赛,这个年纪的,别人也未必比你强多少。”
顾舜华叹了口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比赛一旦隆重了,事情一旦大起来,那就不光是烹饪手艺上的事了,就有别的道道了。”
任竞年:“什么道道?”
顾舜华:“但凡这种抢大风头的事,不是单单厨子和厨子的较量,这背后水深着呢。在解放前讲究帮口,勤行里各地菜都有帮口,比如鲁菜,湘菜,这些就叫帮菜,鲁菜里面又可以分胶州帮啊济南帮啊,行有行规,帮有帮规。除了这些帮派,另外还有师徒帮,也就是像我爸这样,收几个徒弟,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就是一个师徒帮了。至于说到现在,新社会了,帮派没落,不讲究帮口了,便有了菜系一说,八大菜系赫赫有名,出来的大掌勺占据各大饭店灶口,这种全国性质的厨艺大赛,我估摸着怎么也得照顾照顾八大菜系的名声,给他们一个好名次。”
顾舜华这一说,任竞年顿时懂了:“八大菜系,不光是菜系之争,其实还是后面的利益之声,这涉及到这个菜系以后的名声,也涉及到这个菜系大小掌勺以后在行当里的饭碗和地位。”
顾舜华点头:“对,所以为了他们的情面,每个菜系好歹在排名里都得好看,不然那个菜系的掌勺们以后怎么混啊,传出去丢人了。这评奖的,也不是像孙悟空一样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都是行业内的专家,必然和这些菜系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你说能不照顾照顾吗?”
任竞年:“那爸爸算是什么菜系?京味菜系?这属于八大菜系吗?”
顾舜华:“我爸没什么名头,真要说名头,应该算是京味菜系吧?不过京味菜系本身就是兼容并蓄的,最早是山东菜,后来融了满族菜和清真风味,也受了江南风味的影响,菜路要多宽有多宽,可以说是大杂烩了……要说正儿八经的京味菜,只能是北京烤鸭、涮羊肉、烤炙子肉,还有砂锅白肉之类的。所以我们以后要立一个幌子,只能号称自己是御膳菜传人了,我们的御膳菜中,有一些本身就是有其它菜系的影子,但又不是人家嫡派正宗。”
任竞年一听这个,发现这事确实不好办,不过还是道:“既然要举办烹饪大赛,那总该较量一些手艺,你也不用想太多,就当历练历练了。”
顾舜华:“嗯,就这么瞎胡混吧。”
因为这些考量,顾舜华也没多注重结果,关键在于过程,为了能够让自己发挥得更好,到底是腾了功夫勤加练习。
毕竟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磨炼了手艺是自己的,总归不会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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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了时间在磨炼手艺上,电视大学的功课学习到底是时间少了,好在之前她下了硬功夫,又有任竞年帮着,竟然也能熬下来。
那天农科院的猪终于宰杀了,她又抽工夫和骨朵儿跑过去农科院,他们这次大概宰杀了七八头,倒是能有不少猪后腿,他们一口气都要了,农科院的猪后腿便宜,才五毛五一斤,顾舜华只觉得自己沾了大便宜了。
这么算下来,一斤纯肉估计大概一块一,做成清酱肉食材成本一斤三块多,就算加上人工和调料成本,清酱肉的总成本也在五块以下,到时候如果能像之前卖二十块一斤,她都不敢想了,这是多少利润啊!
骨朵儿都不敢算账,一算账她都激动得控制不住:“咱们要是这么挣钱,被人举报怎么办,别人肯定眼红!”
顾舜华笑:“想那么多干嘛,咱且挣着钱,先挣到手再说,想想你家潘爷的皮搂儿!”
骨朵儿一听就来劲了:“对,还有三接头的皮鞋!把我爷打扮起来!”
顾舜华看她那样子,还是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她心里明白,潘爷这辈子没结婚,就养活了一个骨朵儿,骨朵儿是拼了命地想回报潘爷,让潘爷过上好日子,她就喜欢别人说“瞧,您这孙女儿可真出息了,没白养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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