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熙你别生气,寡人不是在说你。”她笨拙地解释着,“寡人是说那些好吃懒做、借女子上位坐享其成的男性废物……”
龙熙的脸色依旧不好,苍白中又隐约泛着潮红,看得楚韫心生疑惑,“你怎么了?”
说着伸出小手探上了他的额头,只觉一片滚烫,当即慌了神,连忙高声叫人。
听风听到主子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一掀开帘子便看到主子坐在少年郎腿上,两人姿势暧昧,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主子有何吩咐?”
“快去宣太医。”
一番忙活后,龙熙被按在了床上歇息。
楚韫面露愧色,乖巧地坐在床边看他吃药,咳了咳:“都是寡人不好,你身上有伤,还带你出去吹了大半天风,害你着了凉发烧。”
龙熙低垂眼睫,淡声道:“与殿下无关,是我身子骨太弱罢了。”
楚韫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胸肌那么大,哪里文弱了。”
龙熙睫毛轻颤,佯装没听见。
☆、第六章
见他英挺的眉眼略带倦色,楚韫难得良心发现,体贴了一把:“你好生歇息,寡人去别的地方转转。”
“嗯。”
少年的嗓音低沉,没有丝毫留恋的意味。
楚韫不禁蹙了蹙眉,莫名地有些气闷,赌气一般甩袖离开。
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龙熙一人,金狮子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门帘外隐约传来骏马的嘶鸣声。
虽不甚清静,却让龙熙精神慢慢松懈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朦胧间似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彼时他才七八岁,生得瘦弱矮小,好奇又戒备地跟着娘回到了那个陌生又繁华的龙宫。
娘说:“熙儿,龙宫才是你的家,龙王爷龙傲才是你的生身父亲。”
年幼的龙熙听了很是开心,以为自己从此以后不必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在见到那六个人高马大的哥哥时,他差点没忍住眼泪——
他竟然有这么多哥哥,那么以后便无人敢欺凌他,辱骂他是野种了吧?
可龙熙没想到的是,进入奢靡富丽的龙宫后,他只是从人间的小可怜跌入一个更为难堪的炼狱而已。
娘亲被所谓的生父关押进不知何处,他在父亲的儿子里排行老七,便被上头的六个哥哥联合起来逗弄。
一开始他以为他们在跟他玩闹,仍旧笑脸以待,可在某日不经意间听到他们在花园里交谈,听到他敬重的大哥语气不屑地称呼他为“杂种”时,年纪尚幼的龙熙还是难过地哭了。
龙傲对多年前在人间的那夜风流几乎没有印象,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了面容憔悴的女子,又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儿子瘦弱不堪不说,还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中愈加不喜。
耳闻其他儿子明里暗里地磋磨龙熙,他也只当不知情——左右他儿子众多,个个都比龙熙出众,少一个他亦是无伤大雅。
再者说,若是连这点小小的挫折都经受不起,又有何资格做他龙傲的儿子?
自小便看人眼色过活,龙熙比谁都明白龙王的心思,从那日之后,他便对所谓的哥哥与父亲不再抱有期望。
众人百般折辱他,他只当毫无所觉,不生气不怨愤,似提线木偶一般,久而久之,众人便觉得无趣,只是偶尔一时兴起,才会想起他这个不受待见的落魄龙子。
好在龙宫也不是一无是处,龙王夫人喜爱热闹,三五不时地便会邀请其他海域的龙王家眷前来做客。即便是为了面子,在衣食用度上,龙宫也没有过度苛待龙熙。
龙宫四季如春,又可以吃上饱饭,在龙熙十二岁那年,他已经长成一名修长俊秀的少年,脸色苍白,沉默寡言。
在这几年里,老大老二都已成家另辟宫邸,老三老四老五都出宫拜访名师提升法力,老六比龙熙大两岁,整日里龙宫游手好闲调戏小妖精。
龙熙却毫无修炼法术的机会,直到十三岁那年。
那天他独自一人在龙宫边缘的林子里看书,忽听得一声响动,视线寻过去,便看到一只褐色纹路的乌龟四仰八叉地仰躺着,体型硕大,模样滑稽又可怜。
龙熙心生不忍,走过去将其扶正,眼前一花,那乌龟竟倏地化为人形。
看着面前褐色须发的老者,龙熙面露诧异,龙宫里何时有这么年长的乌龟?为何这几年他从未见过?
老者捋着胡须笑道:“多谢小兄弟帮助老朽,今日龙王夫人宴请宾客,不知小兄弟是谁,怎会独自一人在这里?”
龙熙神色淡淡:“我叫龙熙。”
老者了然地点了点头,龙宫里人尽皆知,从人间来的小王子不受待见,不仅备受兄长欺辱,龙王夫妇也不管不问,境况着实可怜。
他上下打量着龙熙,叫他年纪不大,却生得极为俊美,身量修长,虽体格有些瘦弱,但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比大王子等人还要出色。
又见他脸色苍白,步伐轻浮,便知晓他并未修习法术。
左右闲着无事,柳乘风笑道:“不知公子可有兴趣跟老夫学习法术?早日离开这龙宫,去外面的天地闯荡一番?”
龙熙眼睛一亮,却仍心怀戒备:“你是谁?”
若又是老四找人来戏弄他,空欢喜一场不说,还白叫他们看了笑话。
柳乘风笑吟吟道:“公子大可放心,老夫乃柳乘风,自小便跟在龙王身边,因曾立下大功,龙王特许我到处逍遥快活,若是公子信得过老夫,老夫定然会让公子得偿所愿。”
龙熙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得偿所愿?你知道我想得到什么?”
柳乘风道:“自由,令慈与你的自由。”
龙熙眼眸微微晃动,当即跪了下去:“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从那日起,龙熙便跟着柳乘风学起了法术。
他本就天分极高,又极为勤奋刻苦,不出两年,便将各种术法掌握的炉火纯青,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不仅法力进步得突飞猛进,龙熙的身量也长高了几分,宽肩窄腰,肌肉结实,与初来龙宫的瘦弱矮小截然不同。
如此显著的变化自然引起了兄长们的注意,他们得知是柳乘风这个老家伙背地里提点龙熙,虽对他不满,但到底顾忌着他老功臣的身份,不敢拿他怎么样,又把矛头对准了龙熙。
老三老四老五从外面学成归来,自以为很了不起,对付起龙熙这个半路出家的小野种是小菜一碟,却没想到被他不到三招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三、四、五鼻肿脸青地面面相觑,跑到父王那里告状,反被父王训斥一顿:“本王为你们觅得名师,出去几年毫无长进不说,你们连龙熙都打不过,有何脸面哭?”
龙傲气愤不已,当即关了三人禁闭,他看了眼身姿笔挺的小儿子,许久不曾留心,不知何时他已变得如此出色。
而对于这场胜利,龙熙神色淡淡,不喜不悲,如此沉着冷静的气度,倒让龙傲不禁又多看他几眼。
自那日后,三、四、五便不敢轻易招惹龙熙,他们对他虽仍怀恨在心,却忌惮他日益精进的法力,只敢在日常小事中下些绊子,却都被龙熙轻飘飘避过。
一晃过去几个月,三兄弟愣是没在龙熙手下讨到一分好。
自小的优越感让他们很是不忿,仇视愈加积压,再加上父王染上重病日渐消瘦,立储一事尚未明朗,兄弟之间明争暗斗不止,对龙熙这颗眼中钉愈加不耐烦。
老五提议:“不如找个合适的日子了结了他。”
老四问:“五弟可有什么妙计?”
老五阴沉一笑:“小弟新得了一枚丸药,吃了便会让人法力尽失,药效可持续一个月,若是能让那杂种误食……”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饶是他们再不济,一个月的时间也足以处理掉法力全无的龙熙。
他们布下罗网,果然让龙熙吃下了那枚丸药。三人合力将其击杀,追至某处云层密集处时,一个不妨让龙熙脱了身,老三在其背后重重一击,见他化了形跌坠湖中。
三人在那片湖泊附近搜寻许久,可龙熙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
本就背着父亲在做骨肉相残之事,左右龙熙失去了法力,又受了重伤,一时三刻是不可能再回到龙宫去,三人没有过多停留,回了龙宫与其他兄弟争夺储君之位。
眼前雾气无边白茫茫一片,龙熙恍若置身云端之上,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耳边忽地响起一声脆嫩的嗓音,急促又关切地呼唤着他:“龙熙?龙熙!”
他缓缓睁开眼,床角的绛纱灯烛火跳跃,少女明艳娇媚的脸映入眼帘,她眉眼微蹙,桃花眸里满是担忧地看着他。
额上忽地多了一只温软的小手,楚韫满脸忧色,嘀咕道:“没想到你肌肉那么结实,一场风寒就将你击垮了,难不成真是中看不中用?”
她的语气难掩失望,龙熙黑眸尚有刚从梦中睡醒的迷茫,闻言不禁疑惑地看着她:“殿下是说用来做什么?”
楚韫神情可惜地看了他一眼,啧了声:“当然是用来做啊。”
做什么……全然清醒的龙熙顿时反应过来。
他略带气恼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忍不住道:“殿下,请不要信口胡说。”
楚韫睁大眼满是不解:“寡人如何胡说了?”
她对他的欲望直白又炽热,龙熙想再佯装不明白也装不下去了,只好强忍着心下陌生的悸动,淡声道:“殿下若是觉得寂寞,大可以去其他公子的营帐解闷。”
瞧这话说的,没有一丝儿对她的留恋与爱意。
楚韫也不恼,他们才认识两日,若他对她流露出什么喜欢之类的,她反而觉得无趣。
正是这样高冷清绝的高岭之花,征服起来才更有趣味。
“你安歇吧,寡人去别的地方。”
楚韫当真掀开帘子去了别的营帐,龙熙看着犹微微晃动的帘子,心里有些奇怪的酸涩。
是夜,楚韫在阿时的帐篷里歇下了。
他生得漂亮,嘴甜又粘人,虽有些口无遮拦,但不失天真烂漫。
见皇上突然来到他的营帐,陈时受宠若惊,迭声叫人送热水茶点,极为殷勤体贴地伺候楚韫沐浴上床。
素了两天,楚韫也有些忍不住,想到帐篷的隔音不算好,便按着少年的头往下,阿时极有眼力见儿地冲她柔媚一笑,将薄衾盖住了两人。
饶是没有真做,但少女低柔婉转的声音还是溢出了门帘,惹得附近其他营帐里的公子们一阵心酸吃味。
次日,楚韫睡饱醒来时,又见到一双如小狗狗一般的黑眼睛,目光灼灼欲求不满地看着她。
陈时蹭了蹭她柔软的小腹,低声问:“殿下,可以么?”
清晰地感受到那坚硬的触感,楚韫顿了顿,揉了把他的脸:“改日吧,今日时候不早了。”
陈时垂下眼脸上难掩失望,楚韫也没那个闲心去哄他,叫人来伺候梳洗穿衣,连点心也没与他一道用,便急匆匆回了主营帐。
帐篷内,床上空无一人。
她心中一紧,连忙转身冲出门帘找人。
如此绝色她还没吃到嘴里,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第七章
女帝一脸惶急地命令众人搜寻龙熙,如此兴师动众,惹得昨夜几乎整夜未眠的景光等人难掩醋意,依偎到楚韫身边道:“殿下又何必动怒?那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乡下小子,跑了便跑了,等回了京,殿下想要多少不成?”
楚韫不耐烦地扒掉景光不安分的手,小脸微沉:“寡人做什么,何时需要你来置喙?”
景光脸色讪讪,闭口不言语了。
好在围场到处都有人把守,龙熙又没生出翅膀,不多时便有人来报,在西边的湖边发现了龙公子的身影。楚韫闻言,当即拉马奔了过去。
疾驰到那方与龙熙初见的湖边,看到他修长的身影时,楚韫悬着的心才落回了原处。
她翻身下马满脸怒气地冲到他跟前,指责道:“你怎么悄无声息地跑到这里来了?害寡人好找。”
虽如此说,楚韫却踮起脚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已不似昨日滚烫,她便放下心来。
过了一宿,龙熙的脸色比昨日好看许多,他俯视着面前的少女,见她脸色微红,脸颊有薄汗流下,想必方才是一路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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