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盛如玉确实是男女不忌,他见青诀走了,又转头调戏林霄。一双媚眼如丝,还用自己的狐狸尾巴卷着对方的脚踝子,“林霄,你这样演示得太快了,我根本学不会。”
林霄:“……”
能来个人收了这只三尾的狐狸吗?
青雀宗忽然来了不速之客,青诀连忙让邹子彦去通知楚经秋,在房间里藏好。她一路上想了无数的理由,请人入殿,楚千极却不入,而是撑着颤巍巍的拐杖,朝着青雀宗的祠堂慢慢走去。
七十年未见,仍旧记得朝向。
里面的牌位,最明显的便是青栾的名字。
青诀将其供奉得很好,香火不断,贡品硕硕。楚千极颤巍巍地走到牌位面前,站立了很久,而后上香、祭拜、磕头,仍不愿离去。
原来他是为了她的母上而来,不是想抓楚经秋回去。青诀有点为楚经秋感到心酸,楚千极不爱他的生母,也不爱他。
祭拜完,楚千极忽然提出:“我能去她房间里看看吗?听说她的正房挂着她的画像,我有好些年没见过她,都快想不起来她的模样……”他的叹息声充满着悔恨与绝望。
青诀带着他来到寝殿门外。
霖岚打开门上的锁,里面刚收拾过不久,还算干净。
三人踏入房中,入眼正是青栾的画像。
她的神色庄严神圣,不容侵犯,坚定地守护着青雀宗。
楚千极看着看着,眼眶就湿润了。
他摸了一把老泪,带上特殊的镜片,这样可以更清晰地看清她的画像。
她和年轻时一样,几乎没有变化。
唯一不同的便是多了冷冽。
在楚千极的记忆中,她还算是爱笑的人,虽然笑得不多,但仍旧带有女儿家的纯洁无暇。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是和自己分开之后?还是认识那个奴隶之后?
楚千极浑浊中的眼中有些茫然,他说:“能把画像给我看看吗?”
动画像为大不敬,青诀上次动它是为了后面的小札,所以她婉拒了他的请求:“家母已经去世多年,楚宗主也无需过多缅怀,让她就此安息吧。”
“我并非对你母上不敬,只是想验证一件事情。”
青诀顿住,“何事?”
“你将画像取下打开,看看它的背后,有没有别的东西。”
她心中微沉,起身将画像取下。
这幅画比一般的画像还要厚,若非楚千极提醒,她根本没想到后面还夹杂着另一副画。
她小心打开,背后的那幅画是漫天飞舞的桃花。画像上的男子有着温柔如水,也有着风情万种,他生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一颦一笑皆摄人心魂。
此人正是青栾从风隐宗赎回的奴隶,傅微澜。她将人赎回,取名为澜月。
青诀大惊,“我母上为什么把他的画像挂在这里?”
她的生父不是傅久卿吗?
为什么挂着傅微澜的画像?
楚千极露出了然于心的神色,他叹气道:“我果然没猜错,你其实是傅微澜的女儿。傅久卿这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曾在青雀宗存在过……”
青诀无法消化这个事实,“可我见过傅久卿的画像。”
“那副画像,是你母上伪造的。你生父未脱离奴籍,生下的孩子便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所以她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
“她先是让傅微澜假死,又让他以傅久卿的身份和她成亲,最后再照着你的模样,伪造了傅久卿的画像,让所有人都以为你生父是傅久卿……”
“事实上,江月宗的大公子傅久卿,早就当年病重送到别处修养之时,就已经英年早逝,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他的画像存在。你母上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在当年那样的情况下,一个奴隶所生的孩子,将背负无法想象的恶意。像霖岚那样聪颖的人,都只能寄人篱下,自卑如泥,她又会好到哪里去呢?所以她的母上才会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将她一心扶上宗主之位。
青诀看手中画像,心中震撼无法言语。
她的生父为了她,甘愿抛弃自己的姓名。她的母上为了她,终身不再收徒,甚至要废除长老制。
他们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让她继承大统,让她继承他们的意志与遗愿。
所以每当她冥顽不灵、不思进取的时候,她该有多痛心?她的生父泉下能否安宁?
“我一直都知道你母上所爱之人为傅微澜,因为我曾见过她看那人的眼神。她只是在奴隶场看了那人一眼,便不顾一切地策马而去,死活要将他赎走,不惜大闹奴隶场……”
楚千极的神色慢慢暗淡了下来,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她的眼神骗不了人,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输给那个人。而后和她吵架、赌气、冷战,都是像证明我在她心里的重要性,结果却输得一塌糊涂……”
“我母上对他一见钟情?”青诀很诧异,因为在她印象中母上不是这样的人,她总是危险关头都能保持冷静。
楚千极摇头,“你母上幼年落水,被路过的小奴隶救下,后来她一直在奴隶场寻找此人,却怎么也无法找到。她形容那人如红梅傲雪,一眼便能瞧见,后来在奴隶场见到傅微澜,我突然就想到她形容的那个人。”
他垂下神色,眼中晦涩难明,“她要找的那个小奴隶,其实就是江月宗出逃的二公子,傅微澜。他本就不是奴隶场的人,当然找不到,后来江月宗衰败,她才终于找到了当年救下她的人……”
或许从他救下青栾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她心里扎根,奉献过她最热烈的感情。
所以往后她的情感总是淡淡的,即便与自己在一起多年,也都是淡漠如水,不似热恋。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楚千极心高气傲,不肯承认。他总想证明自己在她心里是特殊的,最后一败涂地,不敢面对,只能仓皇而逃……
青诀总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的傅微澜本就是母上的白月光,以为找不到却不曾想突然相遇,并且相爱,于是她便和楚千极分开,这也导致楚千极怀恨在心,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傅微澜,澜月。
她的生父,其实也是奴隶。
霖岚头一次觉得自己和青诀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以前总觉得她如皎皎明月遥不可及,现在知道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奴隶所生、凡胎肉/体,无形中消除了距离感。
青诀听完全部的真相,久久不能平复。
她将傅微澜的画像取出来,将他和母上的一起挂在墙上,让他们一起正大光明地接受所有人的注目。
她完成了他们的遗愿,削除了奴隶制。
从此她的生父便不再是奴隶,而是和大家一样,堂堂正正的人。
“霖岚,我要接我生父入祠堂,为他正名。”
霖岚情绪激昂,“是。”
姗姗来迟的楚经秋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他家的臭老头进了人家祠堂,又闯进了别人母上的寝宫,进去半天都不出来。
别是闹出了什么事吧?
他偷偷摸摸跑过去偷听,只听到一句:“你生父为奴隶出身,本不该入祠堂……”他只听到着半截就炸了,立马跳出去:“臭老头!人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欺负我就算了,你要是敢欺负青诀我跟你没完!”
他冲进去,“臭老头,跟我回去!”
楚千极冷哼了一声,“你的事我等会儿跟你算账。”他又接着说:“你生父本不该入祠堂,多亏你废除奴隶制,才能让他的身份公之于众,你双亲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青诀点头,“是,多谢楚宗主告知实情。”
楚千极叹气,“当年也是我糊涂了,做了很多错事,现在也是悔不当初。”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看着相处融洽的两人,楚经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逼。随后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身后传来楚千极的冷哼声:“不孝子,跟我回去相亲。”
楚经秋一会想起那群肥的瘦的红的绿的,恶心劲就冲了上来。他连忙抱住青诀的大腿,大喊着:“青诀救我啊!我是为了救你才冲出来的,你不能放弃我啊!”
随后他又被人一脚踹翻。
邹子彦挡在青诀身前,警告他:“不准抱她大腿。”
楚千极臭着一张脸,嫌他丢人,“还不快滚回来相亲?”
楚经秋:???
生活是否对他残忍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哪怕刀山火海、万人阻挡 ·
大雪皑皑之下, 青峰山银装素裹。
青诀穿着厚厚的袄子,现在悬崖边上,看着脚下曾经吞噬过她的千骷洞。
邹子彦担心她掉下去, 紧张地将她拉回来,“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想, 你当时抓住我是什么样的。”
那是邹子彦一生都不想去回想的噩梦, 眼睁睁看着她从手上滑落,却无力挽救。
他下意识攥紧她,“小心点。”
明明离了这么远, 他却担心成这样。
见那件事的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青诀望着脚下的千骷洞,长发猎猎随风,“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你和我想象的并不一样。在那之前我一直都在想自己做人是有多失望,落到这样的结局, 但好在死前还有你来拉我一把,好像也不算太失败……”
邹子彦的眼眶红红的,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该躲着你。”
青诀轻飘飘一句:“都过去了。”她慢慢走下天梯, “还有在赛场上, 你帮我挡住林霄致命一击,你告诉我, 我本来就值得最好的,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这世上还也有人愿意为我拼命……”
邹子彦跟在她身后, 神色动容。
又听她继续:“你总是挡在我身前,就连螭尤在你面前, 你也不曾畏惧。你让我觉得我好像是你的全部,和我相比之下一切都无足轻重,连性命也如此。”
他说:“你本来就是我的全部。”
青诀带着他,慢慢来到祠堂。
庄严肃静的祠堂被香火包裹,青栾的牌位就在最前面。
“子彦,给我母上跪下磕几个头。”
邹子彦二话不说就拂袍而跪,跪下后心思难安地磕了三个头,想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头顶传来她的的声音:“你还记得那日在祠堂你说的话吗?”
邹子彦记得。
他说,是他生了妄念,一切后果由他自己承担,与青诀无关。
“其实那天在你之前,我和你求了同样的话。”青诀也拂起衣袍,跪在他身边,抬眼望着上面的列祖列宗,“生了妄念的并非你一人,要承担也该两人一起承担。”
她说着便磕下头,整整三个。
邹子彦眼中盛满了不敢相信。
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上他了吗?
所以她那天喝醉酒,并非完全失去意识,而是本来就想与他亲近。
烈酒没有浇灭她的理智,反而激起了她内心压抑的东西。
她不是酒后糊涂,而是情难自抑。
这个真相让邹子彦手指轻颤,他抓住她问清原委,是列祖列宗在上,让他不敢造次。
“这段感情里,你总是患得患失,我得承认是我的问题,没有给足你安全感。当年齐陵耗尽了我所有的热情,我已不敢再对一个人付出真心,所以即便是喜欢了,也会藏在心里,害怕被人知晓。”
她如今肯说出来,便是决定再次托付真心。
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
邹子彦眼眶通红,他望着列祖列宗,挺直身板真诚发誓:“列祖列宗在上,晚辈邹子彦在此许诺,如若辜负青诀分毫,便让我受尽凄苦、不得好死,死后永坠炼狱,烈火灼心……”
青诀也望向牌位,“母上为了青雀宗、为了我,让我生父不得正名,郁郁而终。今深思熟虑,愿辞去首宗一职,暂代青雀宗主之位,与邹子彦完婚。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们肩并肩而叩首,再无隔阂。
有情人,终将修成正果。
这个冬天,青雀宗忙得不行。
光是青诀的嫁衣,都缝制了七七四十九天,七八个绣娘熬夜刺绣,赶制出各种各样的款式,共青诀挑选。
不光是刺绣,就连上面的每一个装饰品,都是无数人过眼,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改了又改,反反复复。
霖岚是当中最忙的人,他暂时放下奴隶场和云隐集市的事务,专门为她的大婚奔波。
小到一针一线都要亲自过目,拒绝粗制滥造,拒绝用料不正,殿里的每一处装饰要怎么摆放,皆是他亲自交代,稍有不合,便又要连夜赶制。
邹子彦也忙得不落脚,他赶回魔界,召唤来魑魅魍魉布置魔宫。他生怕落了霖岚的下风,还偷摸着看青雀宗的进度,只要发现进度跟不上了,连夜都要使唤着生灵赶出来。
两边卯足了劲,不到两月双双布置完毕。
邹子彦怕青诀不喜欢,还特意将她接回魔宫走了一圈。
青诀很喜欢,她甚至能想象在魔宫的生活一定比青雀宗有意思得多,“以后我就青雀宗住三月,魔宫住三月,闲暇了就去人间走走,无聊了便去观奇山异海。以后实在老了,折腾不动了,就把青黛他们接过来过养老生活……”
她想象中的未来,一直都是惬意轻松,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所以他会尽自己的所有努力,去实现她心中所愿。
邹子彦问她:“不考虑生个小孩吗?”
青诀摇头,“不要,我怕疼。”
“那捡一个以吗?”邹子彦认真问她,“我喜欢小孩,热闹点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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