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国难道和天乾无关,牛老爷这是蔑视法令?”天乾乃天下第一大国,召国顶多算是个附属小国,乔宿研究过天乾法令是全天下推行的。
不过今年不过承光五年,法令颁布不过两年,天下之大,自然不能处处普及,很多地方仍然有强娶强嫁的习惯。
但用来震慑牛家足够了。
牛老爷眯着眼睛,似有震慑之意,但乔宿不去看他的眯缝眼,也不惧压迫:“老夫当然没有这个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召国的传统,一条才刚刚颁布两年的法令,又怎么抵得过召国千百年来的习俗?”
“你这意思就是拿法令不当回事咯?”
“你”牛老爷一愣,眼底缓缓浮起一分算计,这女子能言善辩的,如果不嫁给他小儿子,给他大儿子做妾帮衬家业也是可以的,“不管你怎么说,你已经许给了我的儿子,我今天必须带你走。”
乔宿在心底算着时间,深吸了一口气:“牛老爷,我不会嫁给你儿子的,郑雄和我没有关系,他应允的事情不能作数。”
“我是你姑父!”郑雄提着拳头,大步流星朝她们走来。
“以后不是了!”
郑雄愣在原地,乔宿也惊讶地回过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乔甘的身上。
她双眼含泪,纤瘦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我、我要和你和离!”
郑雄脸上宛如五雷轰顶的神情,愤怒将他的面目摧残的狰狞不堪:“你说什么?!”
乔宿拉着乔甘往楼上撤,郑雄疯狗似的手脚并用,转眼窜到两人面前,高高举起了拳头。
“住手!”
门外响起马车声,乔宿心底松了一口气。但郑雄的拳头就在眼前,她躲不过,乔宿闭上眼睛,听到自己的心跳春雷般震耳
“啾~”耳边传来熟悉的叫声,低低地,像是小肥鸟就站在她肩膀上。意料中的拳头没有落下来,郑雄就像是被定住一般,拳头停在半空,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也凝固了。
乔宿抬脚,往他腿间轻轻一踹。
“啊!”郑雄如梦初醒般,捂着裆丨部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连乔甘都没注意到刚刚的事情:“发生什么了?”
“他绊倒了。”乔宿随口道。
两个穿着黑衣的捕快上前来一左一右扭住了郑雄的胳膊,众人的目光落到客栈门口,县令林勤挽着安媞缓缓走过来,眉目疏朗气度威严,牛家的人低头退到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郑雄扭得像条蚯蚓,喊了两句乔甘的名字。
“姑姑,县令就在这,你若想跟郑雄和离,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乔甘眼底闪过惊恐和震惊,“你连这个都知道”
乔宿镇静地看着她,乔甘像是受到鼓励一般,端直了身子,快走两步下楼跪在了林勤面前:“民妇乔甘,有案情上报。”
林勤神色冷淡地扫了乔宿一眼,他是被夫人叫过来摆平事情的,怎么又有案情了?
“你且细说。”
“民妇要举报民妇的丈夫郑雄,在一年前七月十五的雨夜,于蓝山县城郊,杀害一名商贩,掠夺绸缎一匹,白银十三两。”
郑雄停止了扭动,愤恨地瞪着乔甘:“贱人!你瞎说什么!”
“郑雄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在公婆去世后就将家产挥霍一空,还欠下了赌债,一年前为了逃避追债躲到县里来,结果不出三天便带着钱财欢天喜地地回来了,还了赌债后竟还剩下许多,民妇心里疑惑,多次追问才得知了这件事民妇家中还有那位商贩随身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并蒂莲”
“闭嘴!你闭嘴!”郑雄此刻才是完全破了防,行至穷途而爆发出的力量使得他挣脱那两个捕快,以惊人的速度朝乔甘冲去。
但再快也快不过习武之人,林勤抽起一个茶壶,打到郑雄的腿上,郑雄顿时像被巨石砸中一般,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抓起来。”林勤一声令下,四五个人将郑雄控制起来。
本以为是来解决琐事的,没想到撞上这么一桩大案。林勤揉揉眉心,他记忆里去年死的那个商贩好像还不是个小人物。
“把嫌犯郑雄和证人乔甘一起带回去。”
林勤又看了一眼乔宿,她像是已经知道所有,面不改色,眼中的冷静让林勤都有些惊讶。
乔甘忙道:“这件事和宿宿无关,她或许在我和郑雄争执时听到了一二,但绝不知道具体情况。”
安媞也跟着求情,软声道:“夫君,她还要帮我做簪子呢,可别耽误了工期。”
“她就是你找的那个匠人?”林勤已经有了几分好奇,“既然她与此事无关,本官自然不会将她牵扯进来。”
林勤又转向门口:“牛老爷,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布庄的问题解决了?”
“草民受人诓骗,来看个热闹,不想叨扰大人办案,即刻就撤。”牛老爷也是个精明之人,见此情形便知道带走乔宿无望,干脆明哲保身,带着人撤了。
但他心底到底带着几分恨,最好郑雄能死在牢里,不然等他出来,自己铁定要弄死他。
地上的郑雄打了个寒颤,在几个捕快的镇压下,他浑身颤抖,又哭又笑,时而愤怒地瞪着乔宿。
乔宿也不理会他,带着林夫人上去看簪子进度了。
上楼时她似乎瞥见刚买来的那条人站在门前,等她登上二楼,那人又不见了。
楼下动静这么大,也不知道他吓到没有。
还有刚刚那声“啾”,她并没有看到小肥鸟的影子。
需要查明的事情又增加了。
林夫人捧着半成品瞧了半天,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否满意。乔宿没有完全按照林夫人手里那根簪子仿制,一是林夫人并没有把簪子送过来给她参考,二是听莆儿说知州夫人并不知道那簪子长什么样子,只是林县令去隐州时吹嘘了一嘴,林夫人才不得不忍痛割爱。
既然是送给上司老婆的,做得好些自然也不是坏事,乔宿秉承着这个想法,在芙蓉花簪的基础上自我发挥。
直到把簪子放下,林夫人脸上都没有露出满意的神色:“听说你买了个男仆?你一个女儿家”
“就当是预支的工钱,乔宿先谢过林夫人。”
林夫人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三两而已,工钱自然不会少你的。”她声音里有几分心不在焉,在客栈中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乔宿将那支已经成型的把玩片刻,想起隔壁还有条人鱼,便起身去敲隔壁的门:“我能进来吗?”
里面没有搭腔,乔宿又敲几下,把耳朵凑过去听里面的声音,一片寂静。
他不会趁着混乱逃跑了吧?!
乔宿心里一紧,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却让她瞪大了眼睛。
如果再给楚成舟一次机会,他刚刚绝不会救这个无礼的人类,就该让她狠狠挨上一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不能随便在别人洗澡的时候闯进去。
楚成舟本来想在泡澡的时候变回原形把尾巴露出,可是木桶太小盛不下他美丽巨大的尾巴,楚成舟只能把小心地尾巴缩起来,挤在小小的木桶中,很是憋屈。
乔宿闯进起来出乎他意料,楚成舟受到惊吓没注意控制好法术,只听“嘭”的一声,木桶炸开了。
仿佛有一条蔚蓝璀璨的星河在乔宿面前闪过,啪的一声落到地上。乔宿大气也不敢出,盯着地板上那条鱼尾,每一片鳞片蔚蓝中带着浅紫、流光溢彩、摄人心魄的巨大鱼尾出神,水流到脚下都没有意识到。
“人类,你看够了吗!”楚成舟眼含怒意,扯起一旁的衣裳盖在身上,将鱼尾变回了双腿。
这是乔宿第二次听到楚成舟的声音,她还没从那条美若星河的鱼尾中缓过劲来,这声音又让她仿佛置身在温暖的海洋中,乔宿目光痴痴地往上移,看到楚成舟怒意滔天的脸,才骤然惊醒。
“我、我敲门了。”
楚成舟:“”拳头硬了。
“你的尾巴好漂亮。”乔宿由衷地感叹道。
楚成舟顿时羞红了脸;“人类你知不知道,知道我秘密的人都要死!”
“啊?”乔宿微张着嘴巴,“你是人鱼这件事难道是什么秘密吗?”
话落,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二叫喊道:“楼上怎么流下来那么多水!怎么回事?!”
乔宿赶紧对楚成舟道:“你快起来,把衣服穿好。”
躺在地板上的楚成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裸的上身:
他一定、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个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乔宿:哟。
第一次被乔宿看到尾巴的楚成舟:我不干净了!!我要教训那个该死的人类!
之后的楚成舟(试图勾引):宿宿,你要看我的尾巴吗?
第6章 .工钱
浴桶里的水淌了满地,有些透过地板渗到楼下,一楼的地板也积起水,上来查看的小二气得发出尖细的尖叫,但经过了刚刚那一遭,他也不敢对乔宿发脾气,把老板叫上来,两人贴着窃窃私语片刻,老板眼神复杂的看向乔宿和她身后衣裳不整的楚成舟。
“姑娘,虽说你有县令撑腰”
“我会赔钱的。”乔宿说完,老板满意地挑挑眉:“那边好,这边交给我们收拾,等清算完告知姑娘该赔的银两。”
“可以。”乔宿拉起发愣的楚成舟,在老板和小二惊讶的目光中走向她的房间,“但我现在没钱,还得再等三天,先欠着。”
“我叫乔宿,住宿的宿。”乔宿觉着楚成舟似乎不太喜欢自己,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他们以后可是要长久合作的,还是得打好关系才行,“你叫什么名字?…你有名字吗?”
楚成舟不说话,目光盯着桌上还未雕好的簪子,显然是在赌气。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富贵?”
楚成舟的眼刀“咻”的射过来,乔宿尬笑一下:“你不喜欢啊,这名字多好的寓意。那叫蓝玉吧,你的尾巴是蓝色”
“楚成舟,我叫楚成舟。”楚成舟没好气的开口,“还有,不能在别人面前提尾巴的事情。”
“哦哦,知道,这是你的秘密。楚成舟,木已成舟的成舟吗?好名字。”乔宿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以后你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楚成舟震怒,想把乔宿推开,可这人身上的灵气就像是一张带着香气的巨网携裹着他,他感到刚刚操控尾巴消耗的体力在逐渐恢复,楚成舟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靠近乔宿,他抬起头,在乔宿掌心轻轻蹭了蹭。
乔宿愣了下,“舟舟真乖。”
“”楚成舟登时无地自容了,他咬紧牙,起身走向墙壁。面对着墙壁,不说话也不动弹。
乔宿:“?”明明是条鱼,却和猫一样喜怒无常啊。
“啾啾~”
乔宿打开窗子,失踪了一上午的小肥鸟飞进来,兴奋地冲向乔宿,在它马上就落到乔宿肩头时,面壁思过的楚成舟忽然转身瞪了它一眼。
小肥鸟身体顿时绷直,在空中急刹车栽到了桌面上。
乔宿上前把鸟儿捧起来:“你回来了。刚刚是你在帮我吗?”
小肥鸟骄傲地点点头,转头看一眼楚成舟,又拼命地摇头:“啾!”
乔宿把目光转向楚成舟。
楚成舟绝对不会承认是他一时心软:“这胖鸟是妖族,你知道吗?”
“妖族?”
“你不知道?”乔宿一脸的迷茫让楚成舟不禁皱眉,他本以为乔宿是特意放出灵气来吸引妖族供她驱使,没想到乔宿竟然不知道这些,那她对自己身上的灵气也应该一无所知。
楚成舟上下打量着乔宿,目光触及她眉心那道疤痕时微微一蹙。这个人类身上灵气充裕,处事也还算机灵,在找到族人的线索之前,留在她身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乔宿的视线中,楚成舟一副富家大少爷挑丫鬟的架势上下打量她,最后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条件?”乔宿突然开口,让楚成舟欲擒故纵的计划落了个空。
他额头滴下不存在的冷汗:人类刚才给他取名的时候看着憨傻天真,怎么这种时候反而聪明起来了。
楚成舟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第一,你不许在外散播我的身份;第二,你不许把我当奴隶;第三,你要帮我找我的族人。”
“可以。”乔宿答应的利落,让楚成舟又没了底,“但我也有条件。”
“你、你说!”
“你不许私自逃跑;不能惹是生非还有,我需要你的眼泪。”
楚成舟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乔宿的目光锋芒毕露,他竟有些心虚:“你要我的眼泪做什么,给我下咒吗?”
乔宿走到桌前,向他介绍自己的作品。
“你是说用我的眼泪,做鸟的眼睛?”楚成舟微微撇嘴,“你们人类不是觉得我的眼泪不详吗?”
“怎么会,你的眼泪是世界上最璀璨夺目的宝石。”乔宿捏起在奴隶市场捡到的眼泪,“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他不仅灿烂夺目,更是象征着永恒。”
“你们人类果然是最会花言巧语的生物!”楚成舟别过脸,悄悄红了耳朵。
他自小有眼疾,别的族人眼泪会变成圆润晶莹的珍珠,只有他,只能哭着这种坚硬硌人的破石头。
尽管有皇子身份在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什么,但他知道族人在背后没少取笑他,到人界之后他也因为这些石头受尽白眼。
乔宿是第一个夸他眼泪的人,“钻石”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楚成舟指尖擦过眼角,一粒细小到几乎不可察的钻石粘在他的指尖:“我答应你了。”
“好,合作愉快。”乔宿抬手,捏捏楚成舟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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