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咚咚咚——”
夜已深了,周掌柜关好天丨衣阁的大门在里面整理之时,听到外面响起不紧不慢地敲门声,响了几下便停下来。
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没再传出声响,周掌柜估计人走了,便没去开门,收拾好东西后便要从侧门离开,此时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那人敲得很慢,似乎知道里面有人似的,“咚咚咚——”像是托着长音。
大半夜的,周掌柜心里害怕,便举着蜡烛从侧门出去,再悄悄绕到前门,看到门前站着个挺拔的黑衣男子,大晚上头上还戴着斗笠,伏在门边轻敲着。
周掌柜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那人却忽然转过头来,快步走到他身前:“你是周掌柜?”
周掌柜尚未反应过来,被吓得一个踉跄,手里的蜡烛险些掉落。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端住了蜡烛,他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变得清晰起来,那是张俊美的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但他双目深沉,烛光映在里面,像是完全被吸收了似的,他的眼底一片沉寂,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死气,光是瞧着便让人心惊。
周掌柜遏制住心底的害怕,壮着胆子问道:“打烊了,你是来买衣裳的吗?”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周掌柜看得心里发毛,腿肚子开始打颤,那人却忽然笑起来。
这一笑让他整张脸都有了神采,明明五官没有变化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颇具感染力的笑容竟然周掌柜觉得有几分明媚。
他道:“在下言秋,此前曾在这里下了单子,掌柜的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小别 ·
原来是那位一掷千金的客人!没想到如此年轻。
周掌柜又想, 此人当真是奇怪,非要大半夜的过来。
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言秋笑道:“白天来找过一圈, 没找到地方,我不识路。”
说罢掏出单据来给周掌柜看, 上面有周掌柜亲自签的字画的押, 依次来证明自己确实是那位单主。
周掌柜把单据拿过来扫了一眼:“公子原定的是两个月,今日提前过来属实让在下没有准备。好在咱们那位匠人已经提前将东西做好了,不然公子今天可要扑空了。”
“出了些急事, 我明早便要离开隐州,现在可否将戒指取走?”
“东西还在匠人那里,如今天色晚了,也不知”
言秋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眼神有一瞬的凌厉。
“不过这个点乔姑娘应该还在忙着,公子可随我一同去取。”
周掌柜是何等的人精,几句话便知道眼前是个不好惹的人,好在今日乔宿说要做一对金钗, 现在应该还没歇下。
他吹了蜡烛,对言秋做出个‘请’的动作,言秋却道:“我不识路,你带着我吧。”
“好,公子随我来。”周掌柜勉强笑笑,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召国数得上号的富商,不管有没有生意往来,周掌柜基本都认识, 能一次性拿出三千两黄金还如此年轻之人,他从未见过便罢了, 竟是听也没听过。
言秋,倒是个诗情画意的好名字。
周掌柜一路上都没敢说话,言秋也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周掌柜偶尔回头看看他脸上都带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像戴了张面具,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固定的。
“到了,公子且先等着,我去叩门。”周掌柜在侧门上敲了几下,听到里面一阵脚步声。
“谁啊!”宁玉的声音。
周掌柜道:“是我。”
一开口才发现他声音竟有些颤抖。
宁玉把门打开:“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周掌柜道:“乔姑娘睡了么,我带这位客人来取他的东西。”
宁玉往他身后扫了一眼,道:“没呢,什么东西,我去帮你拿。”
“你告诉乔姑娘是戒指即可。”
“好嘞,等一会儿。”
看着宁玉离开,周掌柜心底竟生出叫住他的冲动。
他不想和身后之人独处。
宁玉离开的时间异常长,周掌柜回头对言秋歉意地笑笑:“稍等。”
言秋仿佛没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道:“没事,也没多久。”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周掌柜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掌柜?怎么这么晚来取东西?”来者是乔宿,和周掌柜想的一样,她确实还没歇下,听到宁玉在门外叫自己便披好衣裳匆匆赶了过来。
“那位客人有急事,所以今日来取。”
“还好昨日做好了木匣。”
乔宿把怀里抱着的木匣拿出来,递到周掌柜手中,刚想问一句他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便望见周掌柜身后的人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两人旁边来。
周掌柜道:“这位是言秋公子。”
言秋礼貌地笑笑,“乔姑娘好。”
乔宿颔首回礼,目光匆匆扫过言秋脸上的笑容,喉间却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似的,呼吸不过来。
这人
唤起了乔宿感知危险的本能。
“这里面一共二十三枚戒指,每一款都是不一样的,木匣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十一枚下层十二枚,是根据戒指的形状来定做的,我在底层夹了一张单子,上面写了每款戒指所用的材料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言秋打开木匣看了一眼,露出满意的神色:“不错,乔姑娘的手艺名不虚传。”
“斗胆问一句,您是在哪里知道我的您不是隐州人吧?”
周掌柜看了乔宿一眼,眼中担忧之色明显。
言秋道:“我确实不是隐州人,但我有隐州的朋友。”
“原来如此,言公子慷慨,若是戒指有任何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多谢乔姑娘了。”
言秋捧着木匣同两人道别,转身脚底生风似的消失在黑夜中。
周掌柜倚着墙,大口喘气:“终于走了。”
原来不止她一人有这种感觉,乔宿问道:“周掌柜怎么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对我倒是客气,就是这大晚上的找过来,着实有些吓人。”
“这位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我也不认识。”
“竟然还有周掌柜不认识的富商?”
“你别打趣我了,这人看着不像商人,或许是哪里的权贵之子。”周掌柜擦着额间的汗水,扶着墙起身,“折腾这一遭可把我累坏了,我要回去歇着了。”
“周掌柜慢走,要不要我让宁玉送你?”
“也行。”
大半夜的,他确实不敢自己回去了。
*
戒指被取走的第二日,楚成舟便发现一直放在乔宿房中的那个木匣不见了。
“东西被人取走了?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周掌柜大半夜的带人来拿走的。”
楚成舟若有所思道:“买主是谁?”
“一个挺年轻的男人,模样挺俊俏,笑起来也好看。”
能被乔宿夸好看的,那一定是好看中的中上之姿,楚成舟眼眸一沉,脑子里想的东西顿时忘了个干净:“他为什么要对你笑?”
乔宿:“你当真是条酸醋鱼,醋味都溢出来了。”
“你夸别的男人好看,我还不能吃醋了?”楚成舟不仅吃醋,还吃的理直气壮。
乔宿道:“能能能,你吃你的,等我把这块绿松石镶嵌上去。”
“”楚成舟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你不喜欢我了。”
不仅在他面前夸别的男人好看,还开始敷衍他了。
是他不好看了?还是乔宿厌倦他了?
楚成舟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风采依旧。”
乔宿任他自娱自乐,忙完手中的活之后才转头把人叫过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不喜欢我了!嫌我年老色衰。”
“什么词都乱用,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乔宿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我永远喜欢你这张脸。”
“肤浅!”楚成舟把乔宿的手扯过来,拿起湿手帕细细擦拭她的指尖,“你看看你手脏的,你刚刚肯定是故意的,我脸脏了没?”
乔宿看着他下巴上两个黑指印,笑道:“没脏。”
“骗人。”楚成舟给她擦完手,对着镜子擦脸去了。
乔宿起身向王修铭他们的方向走过去,一开始楚成舟当着两人的面和她亲近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几人都变的坦然了,乔宿气定神闲地站到陆先恒面前,检查了一遍王修铭的作业。
“直接用玉料练习就是快些,下次可以试试更复杂的图案了。”
陆先恒手拿小锤低着头,手中是和乔宿一样款式的金钗,他的手法和乔宿有些差别,做出来的东西倒是一模一样。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三个月不到便能出师了,现在天丨衣阁的速度是从前的两倍,里面三分之一都是陆先恒做的,不光是买家分不出来,有时连周掌柜都分不出来哪个是乔宿哪个是陆先恒做的。
“你将来要留在天丨衣阁吗?”乔宿问道。
陆先恒抬起头,那双三白眼已不似从前那样尽是冷漠,多了几分生气:“没想好,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走。”
“周掌柜待你不错,看他那架势是想直接把天丨衣阁留给你。”乔宿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我可不要,我总归是要离开的。”
王修铭闻言转过头来:“师弟要去哪儿?”
陆先恒:“去找我的来处。”
找回他失去的记忆。
楚成舟擦完脸后走过来:“你现在记忆都没有,怎么找你的来处?”
“所以说一时半会的还不走。”陆先恒白了楚成舟一眼,又低下头忙他的事情。
家里几个小妖一个两个都打不过楚成舟,但总也乐此不疲地惹他,陆先恒虽不如宁玉那般爱作死,对楚成舟的态度也是麻麻的,就差没把“拽”字写脸上了。
和乔宿无关的小事楚成舟也不跟他计较,道:“你想要找回记忆,要先知道你记忆受损的原因。”
陆先恒道:“没有记忆怎么找原因?”
两人绕来绕去也没绕出个结果,反正陆先恒也不急着找回记忆,他担心的是追杀他的那个人会卷土重来。
昨天晚上周掌柜夜深了才回来,还是被宁玉送回去的,陆先恒虽然嘴上没说,但他担心地睡不着,周掌柜躺下之后他才敢睡觉,梦里又是那个追杀自己的男人,这次陆先恒看清了他的脸。
一张英俊的脸,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灿烂笑容,手起刀落,斩断了他的尾巴,流了一地的血。
最可怕的是陆先恒竟觉得那张脸很眼熟,梦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在失忆前认识这人。
陆先恒叹了口气,他有想过自己在失忆前或许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才会被人如此追杀,但是从那人丧心病狂的行为来看,那人才更像是个疯子。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反正你在这里很安全。”乔宿道。
*
鬼域带领三千人的军队夜袭陈国梁城,三日时间,一路南下打到陈国都城,陈国君主连夜带着妃子朝臣逃命,可那鬼域将军只是在都城门口放了挂鞭炮,便率军折返,回了天乾。
那陈国君主如丧家之犬,唯唯诺诺在行宫住了小半月,确定人已经走了才搬回皇宫居住。
乔宿听到这些的时候,噗嗤笑出了声。
承帝驾崩不到一个月,陈国君主便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天乾有这位鬼域将军,当真是有如神助。
这些事情她当个笑话听听也就过去了,可楚成舟却在蒲儿说完之后变得心神不宁,连着两日都没有什么精神,宁玉和他闹他不理,吃饭时也是心不在焉,时常自己坐着发呆,也只有乔宿跟他说话时才回两句。
连乔甘都看出了不对劲,私下询问乔宿是不是两人闹了矛盾,乔宿也很不解,终于在第三日清晨将楚成舟叫出来。
“你这几日怎么了,有心事?”
“没。”
“撒谎。你不跟我说实话,我今天就不理你了。”
楚成舟沉默许久,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鬼域回天乾那天,我感应不到大哥了。”
“嗯?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早说?”
“我平时很少主动去感应大哥,那日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我以为大哥身在结界中所以我才感应不到,可是这几日我试了许多次,都没有。”
“你要去天乾吗?”
“大哥可能出事了。”楚成舟抬眸,眼中有几分脆弱,两人对视片刻,楚成舟将下巴搭在乔宿的肩膀上,“我不放心你自己在这里。”
“哪里是我自己?姑姑她们不都在。现在你大哥的事情比较重要,你自己可以应付吗?”
“那些人不敢伤我大哥,最多只是把他困起来了,我不知他们此举意欲何为,或许是想从大哥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也可能是想逼他现身。
但楚成舟此番本就是跟着他大哥来人间玩乐的,他们逼着自己现身又能图谋什么呢?
楚成舟轻拍着乔宿的背部,像是在安抚:“等我回来。”
他真的说出这话时,乔宿却开始慌了,但络河现在状况不明,她不能在楚成舟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安让他担心。
“走多久?”
“不知,我争取一个月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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