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多时,屋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苏显武和苏宜思。
此刻,苏宜思已然陷入了沉思中。
若说一件事是偶然,那多件呢?
摆在面前的,是一位年轻了的父亲,以及年轻了的长辈。还有,她莫名其妙就来到了漠北。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即便是世上脚程最快的马,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事情。
尤记得,儿时,父亲常常在她耳边说,自己年轻时在漠北。仅用了五年的时间,就把困扰了大历朝上百年的外患解决了。他还被封为了镇北将军。
倒是能对的上号了。
苏显武本想再问一遍,可看着面前的姑娘似是陷入了沉思中,便没再问,静静等着她。
“今年是哪一年?”苏宜思终于再次开口了。
“崇德三十一年。”苏显武平静地说。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苏宜思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崇德三十一年……三十一年……还有几年,文景帝就会即位。她来时,是文景二十二年。所以,她竟然来到了二十多年前?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您是……是平安侯……不,安国公府的三爷?”
苏显武挑了挑眉,双手环抱在胸前,问:“姑娘认识我?”
跟他妹妹长得像,还认识他?这就有意思了。
接受的信息量太大,苏宜思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问:“您是在哪里捡到我的?”
这个问题苏显武已经说过了,此刻又详细地说了一遍:“沙漠,距离此处二十里外的地方。”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确切说,姑娘是从天而降,落到了我的马前。”
说这话时,苏显武紧紧盯着苏宜思的眼睛,试图从她脸上发现一丝端倪。毕竟,这出场的情景太过诡异了。
只可惜,苏宜思刚刚已经知晓了更为震惊的事情,这个出场方式震惊不到她了。
盯着苏宜思的眼睛看了许久,苏显武都没能发现破绽。这般一直盯着一个姑娘似乎也不调好,他没再看她,第三次问道:“所以,姑娘,你究竟是何人?”
事情太过诡异,苏宜思自己尚且不能接受,也不知她爹是如何想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一双手,是她自己的手。右手上,第一次拿刀做饭时削的一个口子还在。再看衣裳,是她昨日进宫时穿的衣裳。袖口处,尚有喂药时溅到的药汁。
她还是她。
事实就摆在这里。
想到这里,苏宜思咽了咽口水,道:“爹,我真的是您的女儿。”
苏显武:……
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一会儿又是,所以,这姑娘在耍着他玩?他看起来有那么傻吗?这姑娘二十岁上下,他不过二十五岁,哪里能生得出来这么大的姑娘。
还是说,这姑娘欺他面相老,骗他?
待他一会儿刮了胡子,这小骗子怕是就不敢这么说了。
然而,没等他说什么,就见面前的姑娘在衣领处掏了一会儿,从脖颈里摘下来一块牌子。
这牌子……是他们苏家特制的牌子,而且,只有嫡系才有。牌子上,刻着孩子的名字,以及生父的名字。
苏显武在看到牌子的背面,上面写着“苏氏二十五代嫡孙,苏显武之女”时,脑子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花。
第8章 .调查
苏显武怔怔地看着面前代表苏氏嫡支的牌子,内心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顿了片刻,他又用手细细摸了摸手中的牌子。这质感,与他脖颈中戴的一般无二。分明是同样的材质,同样的大小。
可……面前的姑娘已有二十岁上下,他怎么都不可能生出来这么大的孩子。
所以,应该是骗人的吧?
戳穿她的骗局,最简单的一点就是——
“你可知我今年多大了?”
话音刚落,只听面前的姑娘准确报了出来:“爹爹是六月的生辰,应该是二十五岁零四个月。”
六月时,她跟母亲刚刚给父亲过了生辰。往前推二十几年,就是二十五岁。
苏显武看向了苏宜思的眼神多了些什么。这姑娘不仅知道他来自安国公府,有他们苏家的牌子,竟然还知道他准确的年纪。
可,小小年纪,怎么就出来骗人了呢?
“既然知道我的年纪,你就不该用这般拙劣的骗术来骗我。不仅是我,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苏显武道。
苏宜思知道这件事情过于匪夷所思,她爹不相信她也是正常的。
“爹,您不妨把自己的牌子拿出来,跟我的对照一下,看看材质是不是一样的,大小是否又有区别。正好此处离族中不远,还可以请族里的老人们鉴赏一番。”
苏显武的心思全都被猜中了。他微微眯了眯眼,对着苏宜思打量了一番。
这小骗子,果然有些本事,对他们苏家知之甚深,也不知是何人派来的。
“我如何生得出来你这般大的女儿。”苏显武继续戳穿苏宜思。
苏宜思一点也不慌张,道:“爹,我来自二十多年后,十年后我才会出生。”
瞧着苏显武惊诧的眼神,苏宜思想了想刚刚的话,道:“爹,您忘了,您不是亲眼看到我从天而降吗?一个人怎么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呢?即便是能从天上掉下来,又如何能毫发无伤?”
她这是在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来印证另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苏显武沉默了。
这也是他一直惊诧的点。
“而且,爹,您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跟姑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您跟姑姑有五分相像,所以事实上,我是跟您长得像。”
苏显武继续保持沉默。他瞥了一眼苏宜思的脸,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镜子。即便是厚脸皮如他,也没法说出来面前这长相俏丽的姑娘像他这种话。
虽说面前姑娘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可他心里却并非真的这么想。这件事情处处透露出来诡异。这位姑娘跟她妹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若说与他们家没血缘关系,他说什么都不信。而且,还是在妹妹忌日当天出现。
出现的方式又那么的……离奇。
还有,手中的这块牌子。牌子与他们苏家的一模一样,而且,上面的字迹分明就是自己的。
她说她来自后世?
苏显武脑子有些乱,看着小姑娘灵动的眼神,道:“你先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他得去查一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转身之际,就听小姑娘在背后说道:“爹,您常常跟我讲您最喜欢吃漠北的拉面,有家王记拉面最好吃了。还要多放葱花和辣椒,少放醋。可女儿不喜欢吃葱花,您别给我放葱花了。”
苏显武步子踉跄了几下。
竟然连他这独特的爱好都知道?
苏显武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抬步朝前走去。
只听后面又嘱咐了一句:“再放点醋,一丢丢就好。爹不爱吃,我爱吃。”
苏显武:“……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一碗王记拉面摆在了苏宜思面前。一粒葱花都没有,还有两个小碟子,一个碟子里面是辣椒,一个是醋。
苏宜思饿了太久了,看到面就想吃。
她慢条斯理地往里面倒醋和辣椒,问道:“云叔,我爹呢?他怎么没来?”
云剑:……他真的这么老了吗?
“姑娘,你爹……是谁?”
“就是……”刚说了两个字,看着云剑这张年轻了几十岁的脸,苏宜思就顿住了。
很快,她笑了笑,说:“我是想问,苏将军去哪里了?”
云剑着实好奇面前这姑娘的身份。他跟在将军身边十年,可从未见过将军跟哪个姑娘这般亲密过。而且,刚刚还专门让他们骑快马回镇北城买的拉面。
“我也不知道将军去哪里了,他刚刚出门去了,尚未回来,只嘱咐我们好好照顾姑娘。”
苏宜思点点头,继续吃着面前的拉面。
唔,除了面有些坨了,味道还是很好的。不过,辣椒也有些太辣了。
吃饱喝足,苏宜思感觉心满意足。
好不容易来一趟漠北,她怎么也要出去逛一逛。若是没有这一遭事儿,这几日,她也该启程来漠北了。
她出门时,云剑全程跟在身侧。
漠北确实跟京城不同。地广人稀,有一种苍茫的美。也怪不得,父亲不愿囿于京城那四方之地,念念不忘来这里。依着父亲的性格,确实更喜欢这里吧。
年轻时的父亲,跟年老时的父亲,真的很不一样。
三日后,苏显武终于回来了。
苏显武走的时候一脸凝重,回来时,仍旧一脸凝重。
牌子他找族中人确认过了,的确是他们苏家的牌子,而且没有融过的痕迹,不存在被人偷走融了之后在上面乱写冒领的可能。
身份,他也找人问过了。族中没有这样一个姑娘,而且,方圆百里内,都查不到一丝跟这姑娘有关的线索。他动用了不少力量,仍旧查不出蛛丝马迹。
苏家在漠北已久,他又在这边待了五年,所有的势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纵然如此,他还是查不到任何的踪迹。
没有人见过这位姑娘。
她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而回想她出现的那一日,她不就是,凭空出现在他眼前的么。
要么是这姑娘隐藏的太深,背后的力量强大。要么,就像她自己所说,她来自二十多年后。
若她真的来自后世,这所有的事情,似乎又都能解得开了。
不过,他真的有这么厉害么,竟然能生出来一个这么好看的闺女。苏显武突然生出来一股子自豪和骄傲。
这想法只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苏显武又清醒过来。
若是前一种的话,可就麻烦了。
他回京在即,这么个麻烦,要不要带在身边呢?苏显武有些犹豫。
苏显武一回来,苏宜思就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朝着他撒娇:“爹,您怎么才回来啊。女儿人生地不熟,都不敢乱跑。您不在身边,女儿有些害怕。”
这姑娘实在是太过可人,苏显武刚刚想的那些事情一下子就被他抛之脑后了。若这个真的是他女儿,那他真的是运气太好了。
“咳,我这几日有事要办。”苏显武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柔和。
“那您办完了吗?咱们是不是要回京城了?”苏宜思激动地问。
苏显武瞥了一眼身侧的小姑娘,意味深长地问:“你想跟着我回京?”
苏宜思点头:“女儿自然是要跟爹爹一起的。不过,不是回京,而是回家!”
这小骗子说的也太顺口了。
“爹,您是不是还不相信女儿?”苏宜思问。
苏显武抽回来自己的胳膊,坐在了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你让我如何信你?”
苏宜思蹙了蹙眉。确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让爹爹相信了。若是换成她,估计也很难接受。可她确实是爹爹的女儿。
“祖母病了。”
苏宜思快速思考了关于这一年的记忆。她记得,爹爹提起来过。因为这一次回去,祖母重病,逼着父亲定亲,然后父亲被祖母留在京城大半年,直到成亲后才回到漠北。
“嗯?”苏显武先是诧异了一下,又问,“你是说我母亲?”
苏宜思点头:“祖母这次是真的病了。”
苏显武不置可否。
“从前祖母是以生病为借口骗您的,目的是想让您回去相看媳妇儿。这回祖母是真的病了。”
苏显武:……竟然连他母亲骗他的事情都知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云剑推开门,把一封加急的信递到了苏显武手中。
“将军,世子来信了。”
苏显武接过来信,快速打开,信中写道:三弟,四妹忌日那日,母亲把自己关在房中一日,相思成疾,一病不起,速归。
看完信,苏显武看向了苏宜思,眼神中多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晚上更新吧。
第9章 .回京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数十人朝着京城而去。
从镇北城离开的时候,这数十人皆骑着军中的快马,披星戴月,简装而行。
这会儿……十人分成了两队,前面六人,后面六人,中间是一辆宽敞的马车。
因着天不亮他们就启程了,所以一上马车苏宜思就睡着了。
不过,在马车上睡总不如在客栈床上睡舒服,太过颠簸。
这不,路过一个大坑,苏宜思从睡梦中惊醒。
苏显武正看着书,一看躺在榻上的姑娘要醒了,连忙低声吩咐外头驾着马车的属下:“看着点儿路,慢些。”
“是,将军。”
跟着的其他随从互相看了几眼,全都惊讶得不得了。
按照他们将军的性子,昨晚收到家书,立时就应该启程了。可将军愣是今早才启程,还让他们弄了一辆马车。不仅如此,还买了不少姑娘家爱吃的小零食。
等到天亮时,才出发。
这会儿也是慢悠悠的,让人觉得骑马都不得劲儿。
苏宜思还是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看向了坐在马车里的苏显武。
“爹!”
虽说听了两日了,可今日听到这个称呼,苏显武心里还是一颤。
他本不该坐在马车里的,他也不愿困在马车里,但他有事要交待苏宜思,不得已才在这里等她。
“我有事要交待你。”
“爹您说。”
说着,苏宜思看到了桌子上的小零食。
有腌梅子,还有葡萄干,瓜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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