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皇帝一高兴,再随便赏个爵位啥的,艾玛,那还不是鸡犬升天钱名利都有了?
古朴大气奢侈豪华的大厅内,一个身穿锦服体型富态脖子上还挂着几个大金链子,一张嘴,两颗金光闪闪的假牙几乎能闪瞎人的钛合金狗眼,这就是捐款大户李氏粮铺的老板李掌柜了。
作为一个出了名的只许进不许出的抠搜守财奴,李掌柜这两天一直为自己即将要失去的上千斤粮食合计一万多两银子感到郁郁寡欢,但当皇帝要赐宴的消息一传来,李掌柜立马就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欢天喜地的将陈刺史派来送信的小厮给送了出去,捧着一张鎏金烫字一看就特别高大上的请帖,李掌柜激动的手脚抽搐差点都要得羊癫疯了,旁边还站着一群同样穿金戴金的男女老少,大家神情是出奇的一致,齐刷刷转头朝那个看起来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请柬行注目礼,跟李掌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李大少第一个忍不住了:“爹,快给咱们看看。”
李掌柜捻了捻胡子,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可算是开了尊口:“来来来,都来瞧瞧,别挤啊,一个个来...”
话还没说完,围观的人就一窝蜂涌了过来。
虽然像这种请帖李家积攒了少说也有百十来张了,但这张的象征意义还是不一样的,等众人看过,李掌柜立马叫来管事,吩咐:“快,裱起来。”
这张请帖,即将见证他们李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辉煌的!
同样的场景在多位被邀请参加宴会的富商家里上演,对他们来说,现在最流行的不是家产的比拼,而是一句——
你收到请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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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第二天很快到来,月上柳梢头,晚宴正式拉开序幕。
宴会就办在刺史府内,看得出来陈刺史还是很费了一些心思的,大到宴会的场地选址布局摆设,小到宴会席上的茶盏碗筷的图案颜色,无一不透露出两个字——
精致。
暮色沉沉,偌大的庭院内却是灯火通明。
丝绸彩带悬于头顶,树上挂着一个个小灯笼,红的黄的绿的什么颜色都有,看着就十分的喜庆。
宾客们早早的就已经来了,按照先前排的位置顺序落座,美貌侍女来往穿梭,唯独只有上首的两个座位还空着。
看着那空着的座位,在场的人心思各异。
有心情激动想着会不会被陛下褒扬从此一步登天的,也有想着一定要抓住最后时机争取搏一把争取让陛下相中带回宫里过一把宫妃的瘾的——
这主要就是陈刺史四个闺女的想法。
因为让带家眷,陈家四个小姐自然也出席了,且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几乎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穿戴在了身上,花红柳绿各有春秋,她们今儿都准备了才艺展示,就想着要让陛下眼前一亮。
说到讨陛下欢心,顺便发展出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陈家四个小姐就是一阵气闷,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陛下是住在她们府上了,可陛下带来的飞翎卫将主院围的水泄不通,别说是个人了,就连只蚊子都飞不过去,她们压根就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更不用说近距离接触了。
一听陛下恐怕就这两天就要走了,四位小姐心中都有那么一丝焦急,这可是她们最后的机会了,要是不把握住,那日后就不用想进宫了,而且,就算这次不能进,那她们现在陛下面前刷个脸,日后选秀啥的她们作为秀女机会也大一些不是?
怀揣着搏一搏,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四个人是打定了主意要上场惊艳一把。
陈刺史倒是没了解女儿们的宏伟志向,他还在与手下官员们寒暄。
“陈大人,若是您此次高升了,可千万别忘了提携下官呐。”这是某狗腿官员之一。
“一定一定,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林大人你啊。”陈刺史乐呵呵的:“放心,到时候本官一定会为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到时候升个一官半品的。”
“下官就先多谢陈大人了,为了庆贺陈大人晋升之喜,下官特意备了一份薄礼,等宴会结束,下官府上的管事就给您送来。”官员笑呵呵的,给了陈刺史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陈刺史显然对这份“薄礼”还是很满意的,闻言,立马笑了起来,边笑还不忘伸手拍了拍这官员的肩膀:“何须这么客气,这不就见外了吗?”陈刺史假意推辞。
“应该的应该的,”官员谄笑:“下官能有今天,都离不开陈大人您的提拔啊。”
这官员起了个好头,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些相熟的富贾和官员都围了过来,话里话外都是祝贺陈刺史即将高升,虽然皇帝连面都还没露,但在这些人看来,今日这场宴会就是一场变相的庆功宴就已经成了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对此,姜妧——
庆功宴?
我看倒是鸿门宴!
跟园子里的热闹场面不同,皇帝跟贵妃暂时居住的主院就显得比较安静了。
姜妧已经收拾好了,跟来的那天差不多,一身逶迤拖地赤色鎏金百褶裙,鬓发低垂,斜斜插着一根玉瓒凤钗,烛灯照耀下,她精心装扮过的面庞更显秀美绝伦,唇更是如花瓣一般娇嫩欲滴。
是挺娇嫩,任谁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红糖藕粉粥都得娇嫩。
只见姜妧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堆碗碟,这些都是陆励刚刚弄来的,据说是萧颐的嘱咐。
至于为什么要在宴会开始前先整一桌小灶,姜妧表示,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先吃就对了。
“吃饱了?”
看着开始拿帕子擦嘴的姜妧,同样已经收拾妥当,终于不再是一身常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皇帝专属龙袍的萧颐问道。
“差不多了。”
“那走吧。”萧颐朝她伸手。
姜妧瞅了他两眼,慢吞吞起身,将纤葱如玉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上,就表现的特别的优雅与矜持,但这份矜持并没有持续太久,眼看离举办宴会的园子越来越近,耳边的喧闹声也越来越明显,姜妧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陛下,您今天是想搞事的,对吧?”
姜妧重复确认问了从昨天到现在问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的问题。
萧颐握着姜妧的手,能感觉到她手心里冒出的细汗,萧颐抽空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萧颐“嗯”了一声,算是对她问题的回答,又问:“怕了?”
姜妧:“...这倒也还好。”就是有点紧张,既紧张又兴奋,那种暗搓搓围观搞事的心情蠢蠢欲动,姜妧发现她这人还是挺爱凑热闹的,只要别人倒霉,她就开心。
事实上,从昨天回来,到今天宴会开始,姜妧都没有见萧颐有过什么大动作,甚至都没有见他和陆励有过多的交谈,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就仿佛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宴会——
前提是萧颐没有自个儿承认要搞事的话。
就像前些天在清水县,萧颐表面上被贾县令等人耍得团团转,其实背地里早就将他们的老底都摸清楚了,还带着她去真正的灾民聚集地转了一圈,这么大的动静下来陈刺史等人还硬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姜妧不知道萧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谋布局,她只知道,真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这份城府,这份心计,一般人还真玩不过。
不过——
“能稍微透露一下您的打算吗?也好让臣妾有个心理准备。”姜妧小幅度的晃着萧颐的手,刻意拖长了的尾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勾得人心中痒痒的,她才吃了桂花糕,萧颐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桂花幽香。
对于她的这点小小撒娇,萧颐表现的很有原则:“待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
“就透露一点点,一点点就行。”姜妧比划了一下,示意只要给那么一点提示就够了。
“不行。”
“就一点嘛。”
看着扒拉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快困在他身上的姜妧,萧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严肃拒绝:“不行。”
“切,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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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寒暄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只听一声高昂的通禀声在门外响起——
“陛下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这声通禀就仿佛一个开关键,原本还在寒暄的众人立马噤声,拍马屁的也不拍了,纷纷朝自个儿的座位上跑,然后跪地行礼:“恭迎陛下,恭迎贵妃娘娘。”
恭迎的话刚落,就见两队身着玄甲腰挎短刃的高大护卫在前开路,整齐划一的步伐每走一步都让人心尖忍不住跟着一颤,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在这队人出现后明显就变得有些肃杀起来,就好比一群绵羊堆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大灰狼,虽然这只狼脖子上束着圈,不至于当场发狂,但还是让羊有那么一丝丝的害怕。
玄甲卫士进来后,就自觉散开,分布在园中各处,呈守卫状,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之人。
陈刺史等人还好,毕竟这几天跟飞翎卫打交道的时间还算多,但在李掌柜等商贾看来,这玄甲卫士的气势还真是挺吓人的,他们也才感觉到了,皇帝赐宴和平常他们参加的宴会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
众人老实跪在地上,皆低垂着头,只听得到有女子腰间的佩环叮当作响,清越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有胆子大的忍不住抬头去看,然后就看见身穿明黄色龙袍的高大背影,还有他身侧与他同行的那道曼妙倩影。
直到上座传来一声沉冷如玉的叫起声,众人才觉得心中那根弦松了下来,依次起身入座。
大概是刚刚那对飞翎卫的出现把众人给震慑住了,一时间宴席上还没有人敢说话。
姜妧端坐在上座,不动声色的接受着四处投来的各种目光,她照旧是蒙了面纱,背坐的笔直,时刻告诉自己,贵妃就要有贵妃的亚子。
放眼望去,姜妧发现,参加宴会的这些人,除了陈刺史看起来还算眼熟之外,其他人她是一个都不认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待宰小猪仔,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宰法,是一不做二不休上来就砍呢,还是软刀子慢磨。
皇帝既然已经入了座,陈刺史立马宣布开宴。
端着珍馐美味的美貌侍女们鱼贯而入,光是萧颐与姜妧的桌子上就放了满满当当共计六十六道菜,可以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光是瞧着就觉得色泽诱人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姜妧看着面前十分丰盛的吃食,突然就想到了那日在清水县所见灾民喝清粥的场景。
丝竹声响起,舞姬们手持彩绸,在乐师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要是姜妧留意看,就会发现,今日乐师队伍里还有一个熟面孔——
柳姑娘。
“朕初临幽州,见幽州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繁荣富足,朕心甚慰,这些都离不开诸位的努力,今日朕特意设宴请诸位来,还望诸位不要拘谨,随意吃喝。”萧颐起身,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一圈场上众人,目光含笑:“这杯酒朕就先喝了。”
大概是为了降低人的警惕心,萧颐表现的是出乎意外的和善,说了两句场面话之后就主动举杯与众人共饮,举手投足间威仪尽显,皇帝的主动破冰,成功让宴席上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也松泛了下来。
“臣/草民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纡尊降贵朝他们举杯的陛下,不管是大臣们还是一群商贾都激动坏了,赶紧捞起桌上放着的酒杯,朝陛下遥遥一敬,二话不说就仰头喝下。
“朕听闻此次幽州水患,幽州一众商贾出力良多,谁是李氏粮铺的掌柜?”萧颐手里捏着一个杯子,含笑问。
没想到陛下上来就是要论功行赏,人群中的李掌柜惊呆了,还是旁边人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出列,“啪”地一声就跪了下去,磕磕巴巴道:“回,回陛下,是草民。”
李掌柜也算是这幽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他的李氏粮铺不止是开在幽州城,这江南数州都有他的产业。
看着跪在地上因为头一次面见圣颜而表现得惴惴不安的李掌柜,萧颐眸光有些凉。
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款,有许多都被换成了陈米霉米,至于真正的赈灾米粮则被人掉包,转卖之后运往了安王属地,李氏粮铺并不是安王的人,但却是这其中的关键一环,特别是水患之后,以李氏粮铺为首的一群商贾联手抬高粮米油价,使得粮价一度达到了之前的十倍之高,而李氏等人之所以能够行事无所顾忌,就是因为有像陈刺史这样的贪官污吏为之提供庇护,官商勾结,百姓民不聊生。
李掌柜在地上跪了半天,却没等到陛下的进一步表示,心中还有些打鼓,难不成是他理解错了?
刚这么想着,就听皇帝又含笑开口了:“朕早就听闻李掌柜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这次水患李掌柜更是慷慨解囊,捐款捐粮,解幽州缺粮米的燃眉之急,朕心甚慰,这杯酒,朕敬李掌柜。”
只见皇帝说着,一边就从主位上下来,走到了李掌柜的身边,将手里的酒递了过去。
啊?
看着举杯的皇帝,李掌柜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陛下居然亲自给他敬酒!
看着近在咫尺的帝王,再看皇帝手里那杯已经递到他面前的酒,李掌柜都快激动疯了,但还是努力憋住了,颤抖着伸手,就准备去接,还没等他接到,酒就又没了。
只见皇帝慢悠悠晃着酒杯:“这是朕亲自赐酒。”
李掌柜:“?”
围观众人:“?”
“李掌柜,你说,朕御赐的酒,价值几何?”只听皇帝又问。
啊...这个问题...
李掌柜想都不想就答:“陛下亲自赐酒,自然是价值千金。”
听见这个回答,皇帝显然很满意,将手中的酒重新递给了他:“这杯酒,朕赐给你了。”
李掌柜喜不自胜,忙毕恭毕敬接过:“草民叩谢陛下。”
还没等他喝,就听陛下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陆励,记下,等宴会结束后,去李掌柜府上收一千两金子回来。”
李掌柜刚准备往嘴里倒的动作就那么僵在了原地,看着陛下旁边一身玄甲的青年还真的就掏出了纸笔刷刷刷往上记,李掌柜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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