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萧雁行闻言眸光顿亮,不确定地问:“还可以有其他的么?”
箬竹不吝点了点头。
萧雁行顿时在她的肯定下,备受鼓舞:“我想当……能和姐姐一起睡觉,能随时抱着姐姐,还能总是和姐姐亲亲的弟弟!”
箬竹哑然失笑,添上这些个附加条件,还能叫姐弟吗?
萧雁行目光灼灼盯着她,满心期待地求一个答案:“姐姐可以吗?”
箬竹望着他的小心翼翼,忍住想笑的冲动,故做沉思摸了摸下巴:“我考虑考虑,看你表现。”
看表现,那就是有希望!
萧雁行的眼睛瞬间更亮了,他抬了抬手,立马有一名魔族下属上前,跪立在他面前听候吩咐。萧雁行低声对那人说了两句,下属便离开了大殿。箬竹没听清,不明所以看他。
少年从她膝边站起来,坐在了箬竹身边。
魔族这张象征地位的王座很大,一人坐时绰绰有余,手臂需要伸出好长一段距离才能搭上把手。但当两个成年人同时挤在椅子上,又略微显得拥挤,半侧身子贴着。
萧雁行拉过箬竹右手,卷起她的袖子。
“你做什么?”箬竹的皮肤被他指腹蹭过,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缩。
恰好方才那名被萧雁行吩咐去办事的下属回来了,双手托着一个玄铁制的大圆盘跪在侧边,将东西举到头顶。箬竹这下看清楚了,那圆盘上分别摆着纱布、剪子、各种药瓶药罐,还有一碗清水。
萧雁行首先拿起剪子裁下一截纱布,沾了些清水。
他道:“我帮姐姐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经他提醒,箬竹这才想起来自己右上臂被凌宛秋掌风割裂的伤口。
在受伤的一刹那确实极疼,但她是仙君,有天族的止疼疗伤秘术,当然不可能硬抗伤痛。所以在伤后,她当即屏蔽了伤口处的痛觉,只是后来凌宛秋陡然摇响镇魔铃,萧雁行出事儿,她忘了施愈合术导致伤口没有即使愈合,才导致瞧着比较触目惊心罢了。
这晌,萧雁行动作很轻。仿佛在他手下的不是一处伤口,而是一件蒙了尘的稀世珍宝,稍稍用点力就会碎裂。
他用沾了水的纱布仔细擦去伤口周围干涸血迹,擦完还不忘关怀地问一句:“姐姐疼吗?”
箬竹撤去了屏蔽痛觉的仙术,清水渗入伤口的刺痛猝然袭来,她一下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萧雁行听见声音立刻紧张地停了手,鼓起腮帮替她吹了吹。
箬竹疑惑:“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萧雁行吹得小心而认真,他道:“我从小话本上看来的办法,呼呼就不疼了。”
箬竹手臂感受着从他嘴里呼出的温热气息,的确没方才那么疼了,但……所有的疼都转变成了痒啊!
少年的呼吸那么柔、那么暖,宛如风拂柳絮、月吻朝云,撩拨着她细腻的皮肤,从莹白变成了粉红。
箬竹不敢回应他了,生怕萧雁行吹得变本加厉,惹得她会受不住痒,用指甲去抓伤口。好在少年只是将清水渍擦吹干后就进行起了后续步骤,帮她撒上止血药粉。
偌大宫殿内,一时间气氛无比安静。
箬竹打量着魔界地域内,或赤红或暗玄两种主色调,让她蓦地想起来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这事儿她在缙仙宗前殿就想问萧雁行,但后来生出变故,一直没找到机会再开口。
而今,她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伸入衣领,缓缓取出贴身带着的玉石。
和缙仙宗宗主给出的玄血灵果,一模一样的玉石。
箬竹开门见山直接问萧雁行:“你先前给我说,这块东西可以保佑顺遂,是平安符。我后来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它真有这么神的话,你是怎么得来的?而且怎么会埋在寂白宗药田的地下。”
萧雁行正在给她擦药的动作倏尔一顿,眼睫向下挂了挂:“姐姐可以不问这个吗?”
他这个反应更加确认了箬竹的怀疑。
这东西,乃至玄血灵果中,有秘密。
箬竹狠狠心逼自己无视萧雁行的央求,残酷道:“不可以。”
这是她做出留在灵苍大陆,永远不离开的决定之前,必须要弄清楚的真相。纵使箬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种猜测,但她还需要听萧雁行亲口承认一遍,才算是彻底明了。
见萧雁行久久抿着唇没有动静,箬竹于心不忍但仍是道:“你还想不想我答应刚才的条件了?”
萧雁行唇线抿得更紧了,姐姐说,要看他的表现才考虑答应。
少年低着头,犹犹豫豫终于松口:“这其实是……我的血。”
“药人在正式成为药人之前,会被带到古树下,大量放一次血,据说是某种献祭仪式。这一回流出的血不会被药田吸收,而是凝结成……”
“凝结成玄血灵果?”箬竹迫不及待接上了他的话。
萧雁行摇了摇头,又点头:“在今天之前,我当真不知道在修真界被传得神乎其技的玄血灵果,居然是这样来的。直到今天在前殿,看见那颗果子才发现不对劲。”
箬竹想想也是,缙仙宗对外要扮演百年仙宗的正派形象,把禁地秘密和自己的罪孽封得严严实实,自然也要隐瞒玄血灵果真正的来源,只能给它编个灵果、奇药诸如此类身份。
所以,她其实早就已经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玄血灵果,而不自知。
只要箬竹想,就地便能画个传送结界,双脚跨进去,离开灵苍大陆,回到景问筠在的那个位面空间,用玄血灵果将他救活,并且延绵阳寿。
可……这玄血灵果是个什么成分?
是药人的血,背后还有无数被炼制失败药人的命!
倒难怪传言说玄血灵果能延长阳寿。
这能叫延长吗?这根本是害了无数原本能正常生存的人的性命,把这些人的阳寿给予到另一个人身上罢了。
说到底,阴损至极,令人恶寒至极。
而景问筠那样一个胸怀浩然正气的风光霁月之人,光明磊落,大义凛然,根本不可能接受用这样的方式重获新生。任何污秽的东西施加给他,都是对那身胜雪白衣的玷污与侮辱。
景问筠不会要玄血灵果,箬竹也就不再需要玄血灵果。
她将穿了物什的红绳重新放回衣衫内,贴身而带,从今往后只是萧雁行赠予她的一枚护身符。她倏尔感觉到手臂一紧,是萧雁行替她包扎好伤口,将纱布打了个结。
箬竹瞥去一眼愣住,这……
萧雁行给她扎了个蝴蝶结?
似曾相识的形状,像极了初上天琴峰时,她带着小屁孩溜下山吃喝,在烛光下给少年系的那根发带。
所以萧雁行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却为了讨她幻心,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箬竹放下卷起的袖子,这个蝴蝶结挺好,她很喜欢,就算小屁孩表现不错,过关了吧。
她嘴角勾起,笑道:“你刚刚的那个要求,我答应你了。”
“可以和我一起睡觉,可以随时随地抱我,还可以……”
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景问筠:卒。
第80章 师弟的白月光(30)
“我上次托你帮忙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魔族宫殿中,箬竹面前小案上摆着一叠凉糕,两碗凉粉。魔域被熔浆环绕,空气中满是热气,她不得不吃些冰凉食物解燥。这晌,箬竹将其中一碗凉粉推给对面仙袍着身的女子。
连翘手执调羹搅了搅凉粉上漂浮的葡萄干与玫瑰糖:“要没结果,我能大半夜跑到灵苍这鬼地方来找你嘛。”
箬竹眸光微闪,顿时激动道:“我就知道连翘你最靠谱儿了!快说快说,有什么办法能克镇魔铃?”
她自从几日前带着萧雁行进入神魔深渊,正式坐上魔君之位,便成了修真界口中罪大恶极的魔头。哪怕他们明明没有做任何荼害生灵的事儿,仅是守着魔域好吃好喝,却也依旧被人人喊打。
只因萧雁行筋脉里,游走的是魔气。
两千多年前,前世魔君在世时的昔年经历,从各处古书中还有迹可循。说的无不是仙门百家为征讨魔族想尽各种办法,甚至派出女卧底潜伏,以美貌引诱魔君,谋划在床榻上,人的戒备最松懈时,一举杀了他。
手段之下三滥,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而今凌宛秋手中有克萧雁行的镇魔铃,他们拿捏着魔族的弱点,优势比两千多年前更大,想必很快就会集结众仙门,进攻魔域。
箬竹不得不提早做准备,她需要找到能让萧雁行不受镇魔铃影响的办法。
她其实没有把握让所有人相信缙仙宗禁地的真相,也不知道能否处理好仙门与魔族之间非打即杀的关系,但在箬竹心底,最重要的……
是萧雁行长命安然。
只因她触过池惟青驾崩后的冰凉尸骨,也见过景问筠鲜活生命在她眼前流逝。人死如灯灭,目睹过太多生离死别,经历过太多无能为力,都让箬竹越发坚定,萧雁行绝不能出事!
便见连翘将一个紫金色的仙网放到了她面前,解释道:“这是音雷网。原本是雷神觉得自己敲雷槌发出的声音太大,震得他耳膜难受,用这张网吸收雷声用的。”
“你说的那个镇魔铃,我后来回去翻了几本灵器书,本质上就是通过铃声干扰魔气,所以只要用音雷网把所有声音吸走,不被人听见,自然就能破除影响了。”
箬竹一听有办法解决镇魔铃的麻烦,甚至方法还这么简单,瞬间轻松神色染上眉梢,拿起音雷网左右看了看。
“这音雷网,怎么用来着?”
“用法容易。”连翘道,“只要注入仙力之后,念两句咒语就行了。”
箬竹依言照做,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音雷网立马放大展开,在瞬息之间变得堪比整座宫殿面积,笼罩在她们头顶,散发淡淡金光。
连翘续道:“按理说,只要空间够大,音雷网就能无限张大,吸收声音的范围和能力也越强。”
她的话宛如一粒定心丸,抚平箬竹焦虑了好几日的担忧。
箬竹将音雷网收回揣进怀里,有了这件仙器,凌宛秋的镇魔铃就不足为惧。纵使仙门百家的长老们一起出手,也没法在魔域讨到任何便宜。
连翘吃完凉粉掸掸衣袍站起来:“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大晚上的还给你加班,困死我了。”
“诶,等等……”箬竹截断连翘回天宫的仙术,“还有个小问题,想问你。”
她抿抿唇,三分迟疑出口:“我之后留在灵苍,身份和立场都是魔族,你不会不认我这个朋友吧?”
毕竟千百年间,魔族作恶确实相比其他五族要多了些,外界包括天族对他们的评价都不算太友好。箬竹虽然决定长久定居灵苍,但还是隐隐害怕连翘会因为立场的原因,跟她疏离朋友关系。
连翘听了她这话好笑道:“我如果不认你当朋友,还能专门给你仙器,帮你对付仙门?”
“而且,你会站在魔族这边儿我也没觉得惊讶。前前后后你都为他见色忘义好几回了,也不差多这一次。”
箬竹不禁反驳:“我怎么就见色忘义了?”
连翘重新在桌旁坐下,把她那份凉粉也吃了,好好给她盘点:“姓池的小皇帝那回,叫你该走的时候不走,偏偏要耗尽功德给他祈雨,算不算一次?”
“姓景的道士那回,文辞前辈怎么劝你都不听,非要跟人家腻腻歪歪地成亲,算不算一次?”
“然后这回,我发现你这人保不准有什么恋`童癖,这姓萧的小屁孩都不到十八岁,就被你拐得死心塌地。你还为了人自降身份,不当仙反当魔了,算不算一次?”
箬竹被她一通数落,嘴角微微抽搐。但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都是她干出来的出格事儿:“你说的这三条,我都认。”她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改口补充:“不是,恋`童癖我不认。”
“但问题是,什么叫为他?池惟青和景问筠是同个灵魂也就罢了,可这跟萧雁行有什么关系?”
连翘疑惑皱眉:“你不知道?”
箬竹比她更迷惑:“我应该知道什么?”
见她神情不像作假,似乎是真的一无所知,连翘干脆打开天窗跟她直说了:“现在你身边这个小屁孩,就是之前你那个景道长在灵苍大陆的转生。”
“什么?!”震惊从箬竹双唇间脱口而出,眼瞳亦是放大满含诧异。
她突然拔高的声音甚至传到了宫殿外头,瞬间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响起。
“这么晚了,姐姐在和谁说话?”是萧雁行进来了。
“没,没谁。”箬竹一面回应着萧雁行,一面对连翘使眼色,让她赶紧先走。
又眼疾手快把多出来一份空的凉粉碗,塞到了她手里,让连翘一起带走,以免被发现有这里第二个人待过。谁让天族有明确天规,前往灵苍大陆时,不得暴露仙君身份。
连翘给了她个见色忘友的嫌弃眼神,总算是在萧雁行走进内殿之前,离开了。
萧雁行吸了吸鼻子,环顾四周:“姐姐这里怎么有别的味儿?”
“什么别的味儿?”箬竹没懂他这话内涵。
萧雁行两步走到她面前,没有多余动作,上手就抱住了她。然后低头把脑袋埋在箬竹颈窝间,肌肤相贴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香味儿,说道:“就是一种……不属于姐姐的味道。”
箬竹怀疑地抬起袖子,凑到鼻间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啊。
而且她今天吃饭也没失误把汤滴衣服上,萧雁行能闻到什么不属于她的味道?
难道说……是因为连翘来过?
可连翘今儿个明明没擦任何香粉,萧雁行要是连这都能闻出来不对劲的话……这简直是狗鼻子吧?
好在萧雁行没再继续质疑什么,只是趴在箬竹肩头,像是怎么都抱不够。箬竹便也由着他去,她看着那颗搁在自己肩颈蹭了又蹭的毛茸茸脑袋,不由想起连翘方才离开之前,最后的话。
景问筠是池惟青的前世,而萧雁行又是景问筠在灵苍大陆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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