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哑又危险:“需要我亲手帮你吗?”
闻言,梁鸿逸的冷汗大滴滑落,腿肚子不争气地发着抖。
“裴总。”
僵持不下的气氛被这道轻柔悦耳的声音骤然打破。
裴忌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僵了下。
时鸢抿了抿唇,垂下眼:“我还有事,就不久留了。”
说完,她便攥紧包带,转身离开包厢。
众人神情惊愕,目睹着裴忌的神情从刚刚的阴郁暴怒,一瞬间闪过无措。
像是一座即将喷射的危险火山,突然被一捧清水轻而易举地浇灭了。
快得不易察觉,好像只是他们的错觉。
裴忌喉结微动,刚刚眼底肆虐的情绪被硬生生压制回去,眼神再度恢复漠然。
他刚抬脚走向门口,一个侍者正巧走过来。
侍者见气氛诡异,小心翼翼地开口。
“打扰了客人,外面有一位姓季的先生到了。”
话音未落,“啪”得一声脆响,拉扯着众人的心跟着咯噔一下。
裴忌手里的酒杯碎了。
他面无表情地拂掉身上的玻璃渣,抬脚往外走。
*
时鸢乘着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然后给蒋清发了条微信,让她开车过来。
蒋清瞬间秒回,说五分钟就到。
还没等时鸢放下手机,微信又弹出一条消息。
蒋清:对了时鸢姐,你没碰见季总吗?洛姐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季总也过来了。
季云笙也来了?
时鸢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停车场光线昏暗,视线所及之处一道人影都看不见。
空旷又寂静,仿佛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阴森的像鬼片里的场景。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脑中开始不受控制地脑补一些画面,时鸢吓得攥紧手机,连忙转头看去。
暗处,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等看清他的面容,时鸢悬着的心骤然松下来。
她这一微小的神情被裴忌尽收眼底。
他盯着她的脸,语调讥讽:“看见来的人是我,所以很失望?”
时鸢一噎,不知道他这会儿发的又是哪门子疯。
但他好歹是跟出来了。她赌赢了。
以前也是如此,每一次他克制不住脾气想要发疯的时候,只要她转身离开,他就会跟上来。
刚刚在包厢里,她的脑中一团乱麻,想要制止他,却不知道怎样才有用。
所以她只能故技重施。而他,也确实追了出来。
和从前一样。
时鸢垂眼,遮住眼底泛起的那点涟漪,状若无事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她的嗓音极轻,语气礼貌疏离:“手机还给你。谢谢。”
裴忌低头看着那部黑色手机,嘴角扯出一抹冷冷的弧度。
他忽然朝她逼近,声音沉得发哑:“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嗯?”
莫名的,时鸢的嗓子有些发涩,心尖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如针扎一般,无孔不入。
顿了下,她才缓缓道:“裴忌,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说这句话时,平静又残忍。
一如多年前那样绝情。
裴忌的脑中忽然又出现了几年前她说的那句。
也是这样的语气,明明声音温柔至极,却让他如坠深渊。
她问,裴忌,你真的觉得我喜欢你吗?
是啊,从头至尾,犯蠢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她一如既往的清醒,坚定地想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
毕竟,他这种连骨子里流动的血液都肮脏至极的人,怎么配沾染她。
她曾将他拉出了地狱,却又亲手推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深渊。
那股深入骨髓的痛像是再次发了芽,肩上的伤口明明早已痊愈结痂,却依然能让他痛彻心扉。
怎么能只让他一个人痛呢。
垂在身侧的手攥得越来越紧,骨节甚至开始隐隐泛白。
时鸢眼睫轻颤,似是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太过伤人。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转身,手腕就被从身后紧紧扼住。
紧接着,一股力道袭来,时鸢还未回神,整个人就被抵在了车上。
属于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紧紧包裹着她。
他欺身压下来,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时鸢耳根一热,试图别开脸。
下一秒,修长冰凉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一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扬,眸中满是戾气,俊美如妖孽的一张脸。
他目光阴翳,盯着她的视线近乎狰狞。
时鸢呼吸一窒,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藤蔓一般,从心口蔓延开来,遍布全身。
他薄唇翕动,冷声问她:“那你和季云笙呢?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男人的眉眼阴沉一片,漆眸中仿佛积蓄着惊涛骇浪,眼尾隐隐泛着红。
像是一只在笼中冲撞,受了伤的困兽,疯狂,执拗,妄图在她的身上寻到一个出口,找到唯一的解药。
顿了下,他勾起唇,冷笑道:“时鸢,谁给你的胆子找别人当靠山?”
时鸢浑身一震,过往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挤入脑中。
她被关在漆黑的仓库里,他从高得吓人的窗户外翻进来,将浑身发抖的她扯进怀里,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拥着她。
少年的语气嫌弃,眼神却是温柔的:“时鸢,有我在,你怕什么。”
“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记住了。”
漆黑一片中,只有他身上的温度传递过来,滚烫一片。
他摸着她的头,像哄小孩似的,附在她的耳边,声音低低的。
“老子就是你的靠山。”
可偏偏,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从裴忌的视角,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低垂着,微微发着颤。
她的脸色苍白一片,终于轻声开口:“裴忌,我们之间的恩怨,和其他人无关。”
裴忌的手背青筋爆起,无声的昭示着他此刻拼命忍耐着的情绪。
半晌,他忽地轻笑一声,像是在笑她的天真。
他语气嘲弄,问她:“你真的以为季云笙护得住你?”
话落,裴忌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
“时鸢,记住了。”
耳廓处的热气引起一阵酥麻感,时鸢顿时浑身僵住。
他深邃幽暗的目光从她的唇慢慢上移,对上她的眼。
裴忌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神近逼视:“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
不论是从前,还是以后。
时鸢浑身一抖,心尖都跟着发颤。
他的嗓音喑哑,像是警告,也似引诱,从牙关里挤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织成了一张硕大的网,试图将她扯进他的那片地狱,肆意沉沦,疯狂。
不给她半分逃跑的机会。
明明他们是世界上最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
可裴忌的眼睛却告诉她......
他想和她,纠缠至死。
第11章 想要,就过来。
“时鸢姐......”
一声惊呼声骤然击碎凝固的气氛。
蒋清动作迅速地停车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地愣在原地。
车灯的光亮晃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影将时鸢笼罩其中,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
一黑一白,地上的影子交织重叠在一起,像被扯进泥潭的弯月,早已分不清你我。
看清那张叫人过目难忘的脸时,蒋清立刻反应过来,就是那天庆功宴遇到的那个。
注意到时鸢的手腕被他扣着,蒋清瞬间急了:“时鸢姐....你没事吧!你是谁啊,快点放....”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视线冷冷睨过来,蒋清没说完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冷冽骇人。
裴忌的手不但没松开一分,反而笑了下。
他掀了掀眼皮,看向蒋清,语气淡淡:“你在跟我说话?”
蒋清的脸瞬间白了。
见状,时鸢连忙出声安抚她:“我没事,你别害怕。他不会伤害我。”
听见最后那句,裴忌的瞳孔猛地一缩。
刚才还在叫嚣着的情绪,终于被一点点地压制了回去。
然而时鸢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她抬起眼望向他,目光掺着几分无奈。
“裴忌...”
她刚一开口,他的手便松开了。
时鸢还未等松下一口气,就又听见裴忌看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还在执着于刚刚那个问题:“你和季云笙,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言,她的目光微闪了一下。
裴忌捕捉到那丝微小的变化,沉郁的漆眸中隐有一缕光亮燃起。
然而,下一秒,她的话却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时鸢静静地望着他:“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那点光亮就这样被一瞬间浇熄了。
有些话,她亲口说出来,总是比别人传上千句百句还要残忍。
裴忌退后一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的眸中笑意冰冷:“也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多没意思。”
时鸢眼睫轻颤,刚想开口,他便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
很快,停在附近的一辆布加迪威龙疾驰而去,消失在时鸢的视野里。
一旁的蒋清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时鸢姐......”
时鸢掩下眼底那抹黯然,冲她笑了下:“我没事,上车吧。”
下一刻,有人在背后叫住她。
“时鸢。”
时鸢回头,看见是季云笙,才恍然想起那会儿蒋清发的微信。
“你怎么突然....”话还没问完,时鸢就猜到了。
她无奈地笑了下:“青屏已经告诉你了吗?”
季云笙点头,清俊的面容上挂着淡笑:“先上我的车聊吧。”
坐上宽敞柔软的宾利后座,时鸢忽然后知后觉地有些庆幸。
幸好裴忌已经离开了,如果让他亲眼撞上她和季云笙在一起,她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时鸢正想着,就听见季云笙温声问:“裴忌已经来找过你了吗?”
她怔了下,没想到季云笙会问得如此直接。
“说实话,我确实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季云笙苦笑了下,似是有些无奈:“毕竟以前不管怎么说,你对他都.......”
话说到一半,他又自觉失言,歉疚道:“抱歉,我不该提的。”
时鸢扬了扬唇角:“没关系,该道歉的是我才对,给豫星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车内光线柔和,季云笙垂眸望着她,瞳孔被光线映成了温柔的浅咖色。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资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是难办了些,需要一点时间。”
“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些,你不必因为这件事有压力,也不要在意外界的那些言论,你是豫星的艺人,哪怕我们不是好朋友,公司也有义务帮你解决。”
听着他的话,时鸢的鼻尖莫名有些发酸。
压下那丝酸涩,她感激道:“谢谢。”
“跟我还提什么谢字,”他笑了笑,又想起什么:“还有《沉溺》那部电影,我刚刚得到消息,邱锐明天就会到北城,但公司临时有急事,需要我过去一趟。”
措不及防的,时鸢的脑中又冒出裴忌刚刚说的那句话。
她皱起眉,担心裴忌已经对季云笙的公司下手了。
犹豫片刻,时鸢还是开口问:“你说的急事,是和裴忌有关吗?”
对上她的视线,季云笙就知道根本瞒不过她。
他轻叹,有些无奈地笑:“只是项目出了一点小问题,我父亲很在意那个项目,所以急着叫我回去问话。”
季云笙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提到季父,时鸢心里一沉,隐约猜测到,情况应该远没有季云笙说的那么轻松。
她只见过季父一面,就是四年前,在南浔的医院里。
一个真正只看利益,毫无人情的商人,生命里仿佛只有交易,连骨子里流动的血液都是冰冷的,对自己的亲儿子也无甚区别。
时鸢视线担忧地看向他:“季先生他会不会......”
季云笙唇角微扬,温声宽慰她:“放心吧,没事的。明天我安排洛清漪去陪你去见一下邱锐。但,裴氏集团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方。”
时鸢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能拿到这部电影,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
况且现在连导演都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更是难上加难。
可如果让她放弃这个剧本,时鸢觉得,这大概也就意味着放弃掉她退出演艺生涯之前最后一次夺取影后桂冠的机会,也错过了一个像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剧本。
她不甘心,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不甘心。
所以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季云笙急着去机场,时鸢就没麻烦他送自己。
回到自己的保姆车上,时鸢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然而,一闭上眼,脑中浮现的全是裴忌刚刚的模样。
心口像是被堵着一块巨石一样,压得她喘不上气。时鸢索性睁开眼,拿起手边的矿泉水拧开。
见她没睡,蒋清终于按耐不住地好奇道:“时鸢姐....刚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呀?他的眼神好可怕啊...”
可似乎,他看时鸢的眼神又是不一样的。
没有那种凌厉骇人的感觉,而是小心翼翼,对她表现出来的冷厉只是一眼就能叫人看穿的伪装。
后面这些话,蒋清没敢说出口,脑中刚脑补出一部浪漫爱情剧的戏码,就听见时鸢清浅的嗓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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