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九条薰鼓着脸颊撒娇:“妈妈,我也出了不少力的。”
“嗯嗯,”西九条惠子笑着满足了女儿的被称赞欲,“小薰也很棒,这几年真是成长了不少,做这么重的活也没有叫累。”
西九条惠子一直没有问过西九条薰那失踪的五年去了哪里,或许是母亲本能的直觉,她意识到那是不能触碰的禁区。对她而言,女儿能回来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话锋一转。
西九条薰提起耳朵。“怎么了?”
“要是小薰能多努力让妈妈早点有一个外孙就更好了——哦,对了,两位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西九条惠子悠闲地捧着清茶喝了一口。
刚把除草机收起来的降谷零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对凶恶的歹徒也能游刃有余、淡定非常的公安警察失了言语,下意识朝西九条薰的小腹扫去一眼。
西九条薰恼羞成怒地薅起一朵身边的桔梗花朝他砸去,大叫道:“不许看!那里不会有你的孩子的!”
她可是虚,有、有生殖隔离的——
公安警察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嘴角却还是故作轻松地笑着。
西九条薰觉得他的视线又在她脖颈被发丝遮住的吻痕上逡巡了几圈。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先去做午饭了。”
“啊啦,伤心了呢。”西九条惠子又抿了一口茶。
“妈妈——”西九条薰有气无力地叫道。她怎么才发现妈妈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
“虽然妈妈挺喜欢零的,但是结婚的话还是要小薰喜欢的,如果小薰想换一个的话,妈妈也会支持的。”
西九条薰无奈地捂住脸。
午饭做了麻辣烤鱼。一条肥美的大鱼铺着一层红辣椒,嫩白的鱼肉冒着滋滋的油水,香味儿把隔壁家小孩儿都馋哭了。
“今天不是还没去市场吗?哪里来的鱼?”西九条薰的筷子和米饭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是零早上带回来的。”
西九条惠子的身体不适合吃辛辣的食物,降谷零单独为她做了份焗烤白身鱼。
“试试看吧——”降谷零把烤鱼往西九条薰的方向推了推。
西九条薰小心地拿筷子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进嘴里,辣味混着酱香在口中爆开,鱼肉鲜美到了一定程度,简直在嘴里活过来了一般。
“也太好吃了——”
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精进了。假如和零结婚就能每天吃到这种料理,那我愿意立刻西行,寻求死而复生之法。
降谷零得了夸奖,开心地弯起眉眼,似乎已将方才的不开心完全忘掉了:“小薰喜欢就好。”
吃过午饭,西九条薰就要和降谷零离开了。西九条薰想过要不要把母亲带去横滨一起生活,但一是横滨的生活太乱了,让人知道她还有个母亲在,西九条惠子的处境只会更危险,而且西九条惠子在这里住惯了,也不愿离开旧宅。
“那我一定会常来看你的。”母女两人最后拥抱了一下,西九条惠子就被玲美小姐扶着进了屋子。
西九条薰是响转来的,没有开车,降谷零提出要送她回去,她便同意了,想着先回东京看看孩子们也好。
坐进副驾驶时她随意朝车后座扫了一眼,居然看到下面藏着一支钓竿和鱼箱。
“降谷零,”她板起一张脸来,“你老实告诉我,今天中午吃的鱼……不会是你昨晚出去钓的吧?”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住,小心地看了眼西九条薰的脸色,老实招供道:“……是的,因为觉得这样的鱼最新鲜……”
“所以你就开车回市里,拿了钓具又去钓鱼?”西九条薰提高了音调,“那你昨晚到底休息了没有?”
降谷零这次不敢说实话,虚报了一个数字。“睡了三个小时。”实际是三十分钟。
“下来——”
“什么?”
“我说下来,我来开,你趁着这段时间在车上睡一会儿。”
降谷零完全不敢反抗,乖乖地坐上副驾驶,看着西九条薰的脸色小心地说:“那个……小薰,离开前我想先去下附近的墓园,可以吗?”
西九条薰看也没看他,倒是默默把车开到了墓园。
“怎么想要来这里?”下车的时候西九条薰问道。她的父亲也安眠在此处。
降谷零走在她的前面。
“……是伊达,他葬在这里。”
西九条薰快走了几步跟上他。
“……是在警校时常一起玩的伊达航?”
降谷零点点头。
降谷零在警校时有几个玩得非常好的朋友,因为是零的女朋友,西九条薰也时常与那几个人见面,尤其是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他们和西九条薰也是非常相熟的朋友。
伊达航,在西九条薰印象里,是个十分强健,为人又乐观的哥哥样的人物。
这样的人,现在也长眠于此吗?
“说起来,一直都没有见到阵平和景光他们,过得还好吗——做警察很辛苦吧。”西九条薰不知道怎么安慰降谷零,干脆想办法转移话题。
降谷零没有说话,停在两道墓碑间的小路上,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前方一个墓碑上写着——伊达家之墓。
正是伊达航安眠的地方。
降谷零对着那个方向望了很久,才轻轻说:“他们……也全都殉职了。”
“他、他们?谁?”……总不会是所有人吧?
“他们,全部——抛下了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夏日灿烂的阳光落在郁郁葱葱的树梢头,难得连日的阴雨消停,拨云见日,蝉鸣和飘忽忽的云彩重新开始活动。降谷零却站在树荫下不见光的黑暗里,风轻轻拨动着他的发丝。
西九条薰试探着想抓住他的手,他反握回来,用了极大的力气,抓得人生疼。
“小薰,对不起。”他忽然说道。
“为、为什么突然对我说对不起?”
“五年前我不负责任地离开了小薰,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小薰才会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人吧?”
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不亚于得知朋友们的死讯。
“……你知道了。”
看他的表现,西九条薰还以为他没有注意到。那么果然是那个时候看到了吧,看到了她脱下人.皮面具。
没想到他却说:“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港口黑.手党冥剑和小薰的关系了——可能远比你以为的要早得多,虽然真正确定是在昨天。”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说?你不是最讨厌坏人了吗?”
降谷零答非所问地说:“一直让我无法确定的因素之一是冥剑的身手。我调查了很多关于冥剑的消息。异能组织的新秀,巅峰的战力,无论哪个都让我很难跟小薰联系起来。”
“因为小薰在我的印象里还是那个多走两步路都会大喘气,需要我小心呵护的女孩子——人的印象是很难一时半会儿被扭转的。”
他低头注视着与西九条薰交握的双手。
“好凉——这次重逢以来,每一次触碰小薰都是这样的温度,才开始我以为是泡了冷水的缘故,但这个体温太不正常了。这真的是正常人类可能拥有的温度吗?而且我有时候会觉得听不到你的心跳和呼吸——”
“小薰,你的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前面的话西九条薰还游刃有余地听着,到了这一步她终于控制不住地甩开了降谷零的手,感觉浑身都在颤抖。
如果她是一只橘子的话,现在应该正在被人一点点剥下保护的外皮,西九条薰想到这个有些莫名的比喻。
就算是侦探,凭着这些信息就推断出她不是人了,这多少有点离谱吧。
降谷零继续说着。“我想办法黑进政府系统,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个世界上是存在连人的身体都能改造的异能力的。小薰的身体就是经过了这种改造吧?这失踪的五年,你就是在港口黑.手党里被他们改造成了自己需要的强者,替他们执行任务,是吗——”
西九条薰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诶?
我拿的是这种剧本吗?
“……嗯,就是这样。”比起被零发现不是人,这种结果似乎更容易叫人接受。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
降谷零垂着眼眸,失魂落魄得像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西九条薰踮起脚来抱着他安慰道:“其实港.黑当年改造我是有原因的,因为……因为我受了很重的伤,他们就死马当活马医了。而且港.黑的老大对我还挺好的,你看我现在生活得不是还不错吗?”她顺着降谷零给的剧本胡扯。
“……小薰,你想离开港口黑.手党吗?”
那当然不了,别的地儿哪儿有这里赚钱。
西九条薰故意犹豫了几秒才说道:“暂时不想,森先生真的还算很不错的老板,而且你不要担心,和你卧底的黑衣组织不同,我和森先生一开始就约好了,我随时可以退出,他也不会派人追杀我。”
西九条薰努力用眼神传达真诚,降谷零勉勉强强暂且信了。
他顺着西九条薰的力道将她抱在怀里,低声说:“虽然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再对小薰的生活要求些什么,但还是想请求你,唯一的请求——”
“什么?”西九条薰抱着他的腰,抬头望他。
“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不想再像失去他们那样失去你了。”
降谷零凝望着她,眼里蓝色的大海汹涌地朝她漫来。
第40章
两性问题是人类有史以来都在持续关注的永恒不变的经典话题。网络媒体技术发达后, 情感论坛上有关男女朋友的不同议题滚珠似的循环往复出现,其中,对所谓渣男的吐槽尤为火爆。
比如说:[你遇到过什么高段位的渣男?]
[男友总是打击我, 又说我只能依靠他, 我这是被PUA了吗?]
[男友忽然一声不吭地失联,电话短信都不回,我这是被分手了吗?]
[和男朋友半年没见, 想给他个惊喜,结果发现他和金发大美女勾勾搭搭我该怎么办?杀人最多能减刑到几年?]
波洛咖啡厅总是会有很多女性来就餐, 托她们的福, 不玩论坛的降谷零也对这些情感话题的最新动向了如指掌。
“要是天下的男人都能像安室先生一样,就不会有这么多伤心的女孩子了。”
有一回,铃木园子浏览完一篇相恋多年突然发现男友出轨的帖子, 这种经典桥段被楼主娓娓道来的文笔叙出, 将园子大小姐感动得痛哭流涕时,金发帅哥温柔地递上一方手帕。大小姐泪眼婆娑地提出这样的感叹。
当时妃律师的秘书,咖啡馆的常客栗山绿也在,跟着附和道:“安室先生确实是很温柔的人,做安室先生的女朋友应该很幸福吧。”
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 话题很快岔开了。
很幸福吗?
降谷零想,他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女朋友,假如站在她的角度看的话,应该是开个帖骂他会被迅速顶上热门跟帖个几千层楼的程度。
现在热门上的几个渣男合起来似乎都不够跟他打的。
他可是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交往多年的恋人, 让女朋友担心到以为他死了想要殉情。曾经说着会永远保护她,却对女友被尾随犯骚扰掉进河里差点死掉的事一无所知,对她压根没有回到母亲家休养的事一无所知,对她空白的五年一无所知。
有这样的男友, 怎么看西九条薰才是最应该伤心的那个女孩。
“安室先生,你有成功追到西九条小姐吗?”榎本梓趁着准备食材的时候,小声向降谷零八卦道。
降谷零笑了笑:“没有,我……大概配不上她吧。”
榎本梓瞪大了双眼,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胡话?”
在降谷零曾经的设想里,等他解决了黑衣组织,确定再也不会带给西九条薰危险后,他会向她坦诚一切,除却无法透露的机密外将余者所有都坦诚,然后等待她的审判。
想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假如她已经找到了新的幸福,他也会默然送上祝福。
所以他还是真是虚伪,尽想些自己做不到的事。
纸上谈兵谁都可以,一旦亲眼看到小薰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同别的男人亲昵,一种名为嫉妒的感情就会充斥他的大脑和心脏。
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时,降谷零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公安警察差一点就要为了个人感情动用私权,将那个人找出来。
连着几天在训练场对手下进行魔鬼训练,最后还是风见被其他人推出来,战战兢兢地问他:“降谷先生,是有什么不愉快吗?”
彼时降谷零实在心情郁结,终于忍不住朝身边唯一算是可以谈心的下属说:“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思索着该怎么说好。
这个朋友一定就是您自己吧,风见裕也想,但是难得看到魔鬼上司这副纠结的样子,他不由起了好奇心。
“您的这位朋友怎么了?”
降谷零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说道:“我的这个朋友……他有一个喜欢的人……”
诶!降谷先生有喜欢的人了吗!是谁?莫非是小梓小姐?
“但是,他喜欢的人似乎喜欢着别人……像这种情况,他该怎么办?”
真的假的?降谷先生这种完美池面还会有单恋的时候?
“似乎——是说还不确定吗?您的朋友怎么知道她喜欢着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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