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六这三位,必定是迫不及待,他们争夺的越凶猛,太子捡漏的机会就越大。
将心里的想法一说,太子和常沐商量着,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以先按兵不动。
之后,果然不出他所料,三位皇子争的头破血流,皇上大发雷霆,训斥一番,把署理兵部的事交给了太子。
太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兵部,喜的差点抽过去。
他这还是头一回摸到实权。
太子一高兴,立刻把解臣的位置也挪了挪,还提点着常沐,将节姑扶正。
解臣这一挪,就从五品礼部郎中,挪成了正四品鸿胪寺少卿,鸿胪寺政令仰承礼部,并不逾矩。
得了太子青眼,解臣去了一件心病,还剩另外一件。
就是文郁。
天子龙潜之交,最有前途,也最危险。
赢了,一步登天,输了,万劫不复。
解时雨和陆卿云一样无影无踪了,他管不着,但文郁这个罪魁祸首,他一定要拉下水。
只可惜之前做了两个套,文郁都没往里面钻。
戏台上唱的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节姑在解大夫人千呼万盼中,总算来了。
她一来,就指挥的家里丫鬟嬷嬷团团转,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渴一会儿饿,唱戏唱的不是她想听的,要换。
解臣只从她那一堆耀武扬威的言语中,听到了最熟悉的两个字。
解大。
他猛地坐起来,在乱糟糟的声音里问:“你刚才说谁?”
节姑喝着茶:“解大啊,我在巨门巷看到她了,你们不是都说她跟她那个靠山一起死在荒漠里了吗!”
“庄景是这么说的没错,”解臣皱眉,“你没看错?”
节姑哼了一声:“我年纪轻轻的,眼睛好的很,绝对不会看错,她现在就住在巨门巷那座没挂牌匾的大宅子里,那宅子肯定是那个姓陆的给她的。”
解大夫人想了想她说的宅子是哪一座,惊的往后一仰:“那宅子,我从前就听说过,好像跟镇国公府上一般大,原来抚国公想买,都没找到人,竟然到她手里了!”
“这算什么!”节姑很不服气,“谁买不起似的,再说了,她也配住!倒不如叫西街的解家出面,把宅子给收回来!”
解臣听了,心中一动。
他只有两个仇人,一个是文郁,一个是解时雨。
尤其是解时雨,不让她也尝一回自己受的苦,他死都不能闭眼睛。
眼下陆卿云已经没了,她没了靠山,手里却握着陆卿云的财富,回到京城,不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西街那边全是废物,着急忙慌的给解时雨除了族谱,自然不能再去收她的房子。
京城的豺狼,比比皆是,只要将这消息放出去,自然会有人闻风而动。
他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还有文郁,他也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文郁。
虽然看不出文郁和解时雨到底有什么仇怨,但这两个人肯定不和睦。
从前文郁让他们解家去探解时雨的底,这回该轮到他自己打头阵了。
解大夫人日子过的美满,却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她紧皱着眉头:“随她去吧,眼下她也没来招惹我们。”
她是怕了,有时候想起解时雨来,她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么一个说话都不高声的姑娘,是怎么把他们一家弄垮的?
心里虽然疑惑,但是一想到这个人,她第一反应就是那座阴森森的菩萨像。
“娘!你就是太心软了!”节姑把玩着手腕上新买的珊瑚珠串,“她现在住的用的,不都是从我们家夺走的吗,我们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怕什么,巨门巷的宅子拿回来,我们还可以卖给抚国公啊!”
她说的轻轻巧巧,好像解时雨又成了地上的泥巴,可以任凭她踩上一脚。
说着,她毫不在意地往椅子里一躺,快快乐乐道:“风水轮流转呢。”
消息传给文郁的时候,文郁已经吃过晚饭。
对着灯影,他独坐许久。
他不像解臣那样,看解时雨看的浅显,对待这个女人,他自认为自己看的透彻。
哪怕解时雨现在没有靠山了,在他眼里,她也与魔鬼等同,她不会死,只会一直的杀下去。
他对解时雨,恨也没恨到那份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大约现在是讨厌更多。
这个女人,抓着他的秘密,每一句话都能刺的他体无完肤,仿佛他的长相、言行举止,都是沽名钓誉,不值一提。
再说玉兰巷解家成了什么样,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心中思绪万千,他便站起来,回到院子里去。
院子里浮浮沉沉的全是药味。
神医的方子,一刻不停歇的吃着,吃的文郁时常都产生幻觉,好像在这种药海之中,自己龙精虎猛,足够征服任何一个女人。
解时徽在屋子里绣花,见了文郁,连忙将针线放开,站起来给他解披风。
第八十七章 粉墨登场
文定侯府很安静,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世子夫人惨叫哭泣的声音了。
解时徽活的更加腼腆温柔,全京城都知道文定侯府有个安安静静的世子夫人。
她放好披风,从丫鬟手里接过茶递给文郁:“您要喝粥吗?母亲去普陀寺求的佛粥。”
文郁摇头。
今天这消息扰乱了他的心神,以至于听到一个佛字,都能想到解时雨身上去。
他挥退仆人,让解时徽熄灭灯火。
解时徽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吹灭灯火,在黑暗中咬紧了嘴唇。
文郁不打她了,可却添了新的乐趣,零碎的折磨着她。
她佯装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挪动到床上,灵魂漂浮而出,只当接下来的都是一场梦。
文郁摆弄她。
两只手冰冷,不带温度,不像个男人,倒像是宫里出来的公公一类,能摸到她骨头里去。
这样的两只手,蛇一样,乐此不疲的在这具僵硬冰冷的“尸体”上游走。
一寸接一寸,一处接一处,这条冰冷的蛇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仿佛这种探索能令他有一种腾云驾雾的快乐。
解时徽咬着牙,闭着眼睛,羞耻的几乎要滴血。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哭,不敢叫喊,只能将自己当做无知无觉,也无思想。
没有嫁人前,她曾经有过无数美丽的幻想,如何的琴瑟和鸣,如何的心心相印,嫁人之后,一切美梦都破碎了。
要是嫁过来的是解时雨就好了。
这一切,本应该是解时雨承受的。
文郁也不说话,甚至不喘气,没有一丝男人的热度和勇猛,他生来就是个天阉,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解时徽忍受着,等着文郁罢手,片刻之后,文郁忽然起身:“别动。”
她不敢动,疑惑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文郁点亮了油灯。
灯一点,屋子里立刻大放光明,解时徽的一切都暴露在灯火下。
“啊!”她短促的叫了一声,猛地蜷缩起来,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是足够她上吊而死的耻辱。
女子的身体,是隐秘而且美好的,突如其来的被文郁审视,她羞愧的当场要晕过去。
眼泪涌出来,她感觉此刻自己的身心全都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躲也无处躲,藏也无处藏。
而文郁举着灯,却是穿的整整齐齐。
他身有残疾,从不将自己的身体示人。
他嘴角含着一丝冷淡的笑意:“别怕,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本来就是没有秘密的。”
夫妻?
解时徽抱着被子发抖,微微张着嘴,已经快要失去神志,只能勾着衣服一件件的穿上。
文郁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举着灯,看着她穿衣服,一边面无表情道:“解时雨回来了。”
不等解时徽回答,他自顾自地道:“我不去招惹,你也别去招惹,见了她,最好远远的避开。”
解时徽穿好了衣服,有了一层盔甲,脑子这才慢慢的转了回来。
“她不是......死了吗?”
文郁冷笑一声:“阎王爷都不收她。”
......
庄景是晚一些时候得到的消息。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遇仙楼喝酒。
不远处有两位姑娘正悄悄的看他。
庄景这一副皮囊,是极好的,少年气与男子气概兼备,眉目如画,风采过人,谁见了都愿意多看两眼。
而庄景,这一时半会,没有猎艳的心思。
他的目光很缠绵的看向酒杯,觉得暂时——还没人能取代解时雨在他心中的位置。
文花枝陪着他,除了上值,简直是一步不离。
“酒多了伤身,我知道你思念陆大人,可也不能这么喝。”
她并不知晓庄景的心事,甚至还未曾窥探到他的真实面目。
但是她无师自通,用自己打造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从早到晚的将庄景装在里面,阻断他人觊觎的目光。
她爱庄景,爱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只要一见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就要发疯,而且这种疯意日渐严重,有向文郁靠齐的趋势。
庄景也深感这个女人的可怕,不然当初也不能在普陀寺拿刀子捅人。
他时常感觉她那张温顺的面孔下藏着另一个文郁。
只不过这个女式的文郁如今还在潜伏之中,没有从皮囊里钻出来。
文花枝给他夹菜:“我刚才听到一个消息,解大姑娘回京了,她都没死,兴许你们陆大人也没死呢?”
庄景心怀鬼胎,害怕文花枝看破他的心事,再给他来个全家捅,心头虽然小鹿似的乱撞,面上却是一丝不显:“谁没死?”
文花枝答道:“解大姑娘,解时雨,听我哥说,她现在住在巨门巷那座大宅子里,那地方原本应该是陆大人的,现在都给她了。”
“走,回家去,”庄景放下酒杯,“叫车夫往巨门巷绕一绕,看看真假。”
他肝肠寸断的思念解时雨,几乎思念出相思病,哪怕是偷偷看一眼大门,也能缓解一番他的病症。
结果一到巨门巷,他就见到了抚国公府上的马车。
马车横七竖八挡住了巷子口,旁人别想再进去。
陆鸣蝉叉腰站在角门前,手里还抓着一包爆竹,领着四个小厮,气势汹汹,乍一看,像个小号的陆卿云和小号的四个随从。
“干嘛的!”
他斜着眼睛看抚国公世子郑贺。
外面传言都说这位世子不爱女人,其实并非不爱,只是他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女人。
老抚国公但凡再有个儿子,也轮不到他做世子。
可谁曾想老国公天生就是当岳父的命,生了一串女儿之后,彻底绝望了。
绝望之后的老国公,对着郑贺使出了狼牙棒,在不间断的毒打之后,总算是让郑贺收起了兰花指。
郑贺将自己那个小女儿的灵魂藏在肚子里,在外成了个灵魂和高大肉体不能统一的面瘫加恶霸。
面瘫低头弯腰,对着陆鸣蝉发了话:“这座宅子——我买了!”
他们家有宅子,不比镇国公府小多少,但是抚国公和镇国公是死对头,小一寸也是小。
这个面子,他们不能丢。
但是京城里比镇国公府还大的,除了王府,就剩下巨门巷这一家。
因此一听到解臣说这宅子有了主,立刻就赶了过来。
陆鸣蝉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末了冲着郑贺一笑:“那你进来说,我们家姑娘在呢。”
第八十八章 谁才是恶霸
郑贺在国公府长大,并非真是一块朽木,老国公能在无数磨砺中风雨不倒,心术自然十足。
虎父无犬子——也许是犬女,郑贺的思想与智慧是男女兼备的,外表看着是个呆霸王,但是心里门清。
看着陆鸣蝉那一番热情邀请,他感觉很疑惑。
自己来者不善,打算以权势压人,让人把宅子卖出来,这小孩怎么仿佛不会看人眼色一样?
难道这宅子的主人也知“怀璧其罪”,急着要将这烫手山芋脱手?
陆鸣蝉看他站着不动,当即“哎呀”一声,十分灵活的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走啊,你不是要买宅子吗,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站在这里商量价钱?”
连拖带拉,他把郑贺从角门拉了进去。
郑贺带来的一大群小厮正要跟着过去,那角门里忽然就扔出来一大堆炮仗,噼里啪啦一通乱炸,将他们炸了个脚不沾地。
等他们再反应过来,角门已经关上了。
陆鸣蝉拉着郑贺,一路上天真而且活泼,话多的密密麻麻,说的都是他半大小子的好吃好玩,以及读书的苦恼。
他是个天生的戏子,有一万张面孔藏在心中,可以随时调换,避人耳目。
面对小六爷,他是个街面上的小赖子,面对郑贺,他是个没有智慧和头脑的小少爷,面对南彪吐出来的那些名字,他是个玲珑八面的小管事。
唯独在解时雨和陆卿云面前,他才从无数张面目中翻出来那张真的,给他们看。
将人拉到外书房花厅,他自作主张的请郑贺喝茶:“大哥,你是哪一家的啊,我在京城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抚国公世子郑贺,你家姑娘呢?”
茶是龙井,可惜陈了。
郑贺闻了闻,没敢喝,同时觉得这家里可能是真缺钱。
他抬起头,四下张望,花厅里无花无草,只有一个小池子,里面游着几条胖头鱼。
也没有炭盆,寒风一吹,茶就迅速变凉。
目光再往书房移,就被陆鸣蝉上蹿下跳的挡住了。
不过就这么几眼,他也看出了冷清和萧瑟。
这价钱,应该可以再压一压。
陆鸣蝉挑三拣四的拿点心,不回答他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是姑娘做主?还要卖宅子?我们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牙行,你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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