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云撇嘴:“你那点元力,何苦睡觉都修习,白瞎了好夜。就这样睡吧,睡得安生些。”
无语凝噎了片刻,明意顺从地躺在了妃色的石枕上。
“我今日离开府里的时候,她们骂我骂得很凶,说我是赔钱货,说我连个斗者都带不回来,所以一个贝币也不让我拿走。”羞云闭着眼喃喃,“可我一定会赚很多钱,我要去飞花城找他。”
明意耳朵竖了起来:“找谁?”
“找他……”羞云呓语,沉沉睡去。
哭笑不得,明意替她掖了掖被角。
敢离家出走自己找活路的女子,这青云界里没有几个。在众人的眼里,此举无异于赌命。
不过,她不会让羞云输的。
神器在青云界是禁止城与城之间交易的战备,以前在朝阳城,神器得来十分轻松,因为朝阳城养着大批的铸器师,以至于明意觉得铸普通神器只能刚好糊口。
但没想到,慕星城里的铸器师稀少到只有内院有一个,别说是稀有神器,就算是普通神器,价格也十分可观。
故而,第一批一树芳华摆出去的时候,整条街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众人围着指指点点,觉得这东西像神器,但一看是两个年轻小伙子摆出来的,又不太敢确定。
明意和羞云都作了男儿打扮,羞云还有些害怕,明意倒是十分自在,连嗓音都自然地粗了些:“给各位掌个眼。”
将土黄色的元力渗入神器,一树芳华往后一飞,落地便炸开一树毒针网,千百根毒针在朝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十分壮观。
这东西不见得有多稀奇,但对平民来说,便是见也没见过的珍宝。四周一片赞叹声,瞧着摊子上只有几十枚,立马有富商掏了一袋子贝币出来:“我要一个。”
那袋子沉得很,掂着大概就是一千贝币,羞云立马帮忙收了钱,而后递给他一个。
其他人见状,也陆续掏钱,但也有不敢轻易下手的,就站在旁边与人议论。
“真的假的?没听说慕星来了铸器师啊。”
“咱们的铸器师不是在内院里忙着给禁卫铸神器么。”
“可这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明意一边收钱一边道:“明日会出一批火树银花,各位若是还想要,可以来看看。”
一听这话,懂些神器的人终于激动了起来,一个穿着富贵的家奴挤过人群来,打量明意两眼之后道:“我家公子需要专门的神器,不知你可能铸?价钱好商量。”
第98章 赚钱
明意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料,点头:“可以铸,但需要贵府公子来一趟,我才知道他适合什么样的神器。”
“这……你不能跟我走一趟?”
“不能。”她面无表情地拒绝。
羞云有些紧张地抓着她的胳膊,害怕她与人起冲突惹出事端来。但不知为何,她态度强硬,对面那家奴反而是更开心了,立马道:“好,好,你稍等,我这便去请我家老爷和公子。”
羞云纳闷:“这人,欺软怕硬?”
“不是。”明意低声道,“是铸器师的脾气大多都古怪,越是态度不好的铸器师本事越厉害。”
羞云:“……”还有这种说法。
集市上人很多,但随身带着一千贝币的人可不多,她们守了一个时辰的摊儿,只卖掉了一半的一树芳华。
明意却不着急,掂着已经到手的贝币,愉快地跟羞云讨论:“今天烧鸽子来吃?”
“烧鸭子吧?鸭子更肥一些,肉多。”
“也行,等会回去的路上买几只。”
正说着,那家奴就去而复返,带了一个一脸不耐烦的公子哥和一个高兴的老爷来。
“就是这里。”他笑着指了指明意。
那公子哥瞥了明意一眼,嗤笑:“就这二两肉,会铸神器?”
“您看这些,都是他做的。”家奴指了指摊子上的一树芳华。
那老爷满脸兴奋,拿起一个就试,瞧见机巧流畅,需要的元力也少,立马拍下金块:“这些我都要了,你拿回去给家里护院们用上。”
家奴应下,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十几个一树芳华都揽进怀里。
那公子哥还是不屑一顾:“会铸神器和会铸稀有神器是两码事,你老将希望寄托在这些没用的玩意儿身上,我再十年也进不去元士院。”
明意瞥了一眼他的经脉,心想这点天赋,确实进不去元士院。
但,说她这些是没用的玩意儿,她可就不开心了,抬手就祭出了星河落日。
那公子吓了一跳,立马落下冥域,戒备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公子不是想看稀有神器?”明意笑了笑,“给您瞧瞧。”
有他的冥域挡着四周,明意也就放开了手,偷摸往星河落日里注入一缕白色元力。
于是,那公子刚抬手想反击,牛毛针就带着纯白的元力像流星一般哗啦地砸向他。
当真是砸,泛着光的针打在他的护盾上,只三枚就将他的护盾砸穿了孔,然而那罗盘里还有一抹金光,如落日一般补上星河之下的攻击缺口,正要朝他袭来。
“停!我认输!”公子哥手忙脚乱地躲避攻击,吓得大喊,“爹,给钱!给钱!”
明意收了罗盘,认真地道:“这东西不卖,可以给您做个别的,明日就能交付。”
“你骗鬼呢。”四周的威胁消失,那公子哥又有了底气,“我们城里最厉害的铸器师打造一把稀有神器都需要三日,你一日交付?”
明意气定神闲:“嗯,一日交付。”
那老爷认真地打量她片刻,点头:“好,明日此时,我们过来取。这是定钱,你收好。”
拇指大的金块,有些分量。
明意掂了掂,收入囊中:“慢走。”
公子哥一步三回头,犹有怀疑:“别是骗钱的吧。”
他爹背着手带人往前走:“就算是骗钱,谁又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出慕星城。”
羞云一直低着头没吭声,等他们走远了,才对明意道:“那两个是主城贵门的,家里有人经常去内院请安。”
“那挺好,他们这一笔买卖做好了,往后就不缺人上门来送钱。”
收了摊子,明意带着她回到院子,两人埋头数钱,越数越开心。
“若每天都有这好收成,那不出一年咱们就能买兽车了。”明意盘算。
一算时间,她又有些茫然。
“想不到这钱来得这么快。”羞云抓起一把贝币,又看着它们在指间滑落下去,表情夸张地道,“早遇见你,我就早些跑出来了。”
被她逗乐,明意回神低笑:“今日去外头吃,我们去点只肥鸭子来烧。”
“好耶!”
两人换了衣裳,相依出门,去了烧鸭最好吃的花别枝。
然后刚坐下,门口就来了一拨人。
“不是我说,你这又不是娶亲,做什么要叫我们吃席。”舒仲林抱怨连连,“这么热的天。”
“你体谅体谅,修远就是想来炫耀他现在身边有人陪了。”
“嘁,谁身边没人陪?伯宰府上还新去了二十多个人陪他呢。”
话刚落音,舒仲林就瞧见了大堂旁边坐着的明意,立马噤了声。
纪伯宰走在前面,察觉到不对,他侧头看了过去。
明意坐在羞云对面,正对着他们。瞧见他们的目光,她施施然一笑,颔首算是见礼,而后就垂眼继续与羞云聊天。
好一段时日不见,他以为明意会消瘦,不曾想这人脸上倒是更红润了些,只是一双眼平静无波,别说是高兴,就连慌张的神色也无。
他漠然地收回目光,叫来小二:“楼上雅座是不是满了?”
小二纳闷:“没……”
纪伯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小二会意,立马一拍大腿:“客官真是料事如神,小的还正思量该如何跟梁公子请罪。楼上那厢房一早安排满了,各位若是不介意,小的将这大堂隔出一片位置来,保管不会有人打扰各位可好?”
梁修远在后头听着,不满地道:“我们什么身份,哪能坐大堂……”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言笑就捂住了他的嘴。
“坐大堂好。”言笑道,“大堂通风,凉快。”
一群人纷纷入座,没挨着明意那一桌,但位置就在她们对面,明意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纪伯宰的脸。
晦气。
“你怎么啦?”羞云满心算着什么时候去飞花城,回神的时候抬头,就见明意一脸不悦。
“无妨。”她道,“吃了快走就是。”
“哦好。”羞云拿着筷子张望厨房的方向,等着她们的烧鸭上桌。
然而,也不知是怎么的,她们的菜半晌没上,比她们晚来的人倒是已经吃上了。
第99章 事多的花别枝
羞云很是不满,催了催上菜的小二:“我们的烧鸭呢?”
小二满脸歉意:“那边有贵客,要先紧着她们那桌,二位请稍等,今天这一桌不收您银钱。”
羞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瞧见徐天玑靠在梁修远的身边,目光阴郁地看着她和明意。
吓了一跳,羞云拉起明意的衣袖:“这怎么吃啊,换一家吧?”
明意倒是坦然:“花别枝的一桌菜值好几百贝币呢,既然不收银钱,又岂有不吃之理,你去看看菜单,再加几个菜。”
羞云:“……”想想也有道理。
她以往很怕徐天玑,因为自己做什么都会被责备和嫌弃,但眼下,她突然想起明意说铸神器的收入分她两成,自己是赚了钱的人了,那还怕什么?
挺了挺小胸脯,羞云理直气壮地吩咐小二:“再给我们加一个烂肉肘子、一个晾肉香肠、一盆金玉良缘。”
“好,您稍等。”小二躬着身下去了。
徐天玑嗤笑一声,捏着酒盏对梁修远道:“这地界穷酸味儿重得很。”
梁修远也不喜欢大堂,可扭头看纪伯宰,他神色自在,连平日里不爱吃的烧鸭都多吃了两口,显然是不想换地方。
为难了片刻,梁修远还是对徐天玑道:“忍忍吧。”
徐天玑脸色难看,将酒仰头喝了,不再吭声。
跟着梁修远就是憋屈,这人空有脾气,元力却是不足,无法替她撑腰不说,还老让她受气。
不像纪伯宰,被他护着的人如今在慕星城里可以横着走。
她想不明白,纪伯宰为什么宁愿让人随意找十几个女子进府也不要她,她好歹是名门出身,将来说不定能帮到他呢。
如今这境况,名分她是不想了,但只要能进纪府……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旁边。
纪伯宰抿着酒,目光没有分给她一丝,反而是往对面那桌瞥着。
心有不甘,徐天玑端了酒盏敬他:“听闻元士院里缺人,不知有没有我能帮到忙的地方。”
纪伯宰回神,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元士院缺人,她能帮个什么,口气未免太大。
梁修远也有些尴尬,拉了拉她的衣袖,徐天玑却是继续道:“大人既是修远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搭把手也没什么。如今我元士院万事俱备,只差几个人便能开始训练,恰好我认识一些人,身上有些本事,大人若是需要,尽管开口。”
“元士院缺的是铸器师,这不是有两分本事就能做的。”言笑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今日既是朋友坐席,就不谈这些烦心事了吧。”
徐天玑胸有成竹地道:“铸器师我也是认识的,内院翁老的徒弟便是,只是他那人不喜入世,常在深山老林里待着,我知道在哪儿。”
她满心期盼地等着纪伯宰开口,然而,面前这人心不在焉的,显然是没听进去。
“喝酒吧。”他招呼言笑。
言笑点头举杯,舒仲林也跟着喝了一口。
徐天玑有些尴尬,手指抓了抓衣摆。旁边的梁修远不悦地道:“你既是女子,便少插手这些大事,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
“我……”
“喝酒吧。”
往常的席面,纪伯宰都不会喝醉,醉了也多是装的。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他一盏接一盏的酒下肚,眼神竟是迷蒙起来了。
壶里最后一口酒倒进嘴,他突然起身,朝对面走去。
言笑吓了一跳,连忙跟上他,生怕他给人桌子砸了。
然而,纪伯宰只是看着明意,抿了半晌的唇之后,叹了口气:“我新的府邸就在司徒府对面。”
明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大人这是想让我回去?”
“没……”含糊地吐出一个字,他别开头,“女儿家在外头不好过,你若回来,我给你留门。”
轻笑一声,她朝他抱拳:“不劳大人费心,我过得还不错。”
“你是大司亲抬的妾室。”他垂眼,“万一大司知道了怪罪下来……”
“那也是您在前头顶着。”明意接过话来,微笑,“您如今地位崇高,大司不会为了我这区区女子为难大人的,大人尽管放心。”
“……”他没话了,身子微微僵硬。
明意没再看他,只道:“大人请吧。”
姑娘家生气是什么模样他见过千千万,所以纪伯宰看得出来,明意不是在生气,而是当真不想与他有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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