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辽扭头就找了几个元力高强的护院来,指了指那客房:“看牢实了,给水给饭,就是不给走。”
“是!”
神器那么贵,他老是花钱买可吃不消,不如将人一直留在府里给他铸神器。
她若是老实铸还好,若不老实,想反抗,那他连她的命都不会留。反正弄垮了钱家,他心愿已了,离开元士院也无妨。
眼里满是戾气,孙辽大步走回自己的院子,继续装病。
铸器师在自己府上了,剩下的那些个普通神器,孙府自然也就不收了,谈好的两倍价钱立马反悔,还派了人去打砸那个院子,要将明师傅在外头存在过的痕迹全部抹去。
羞云站在司徒府的院墙边听着隔壁的动静,瞪大了眼:“他可真是无耻。”
司徒岭原先没反应过来明意想做什么,孙府这个反应,他也就回过神来了,眨了眨眼,感慨地道:“还是明姐姐厉害,贝币和正义,两个都不落下。”
羞云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没什么。”司徒岭摆手,“你好生待在这里,不给明姐姐添麻烦就成。”
羞云不服气地鼓嘴:“我才不是麻烦,我就是担心,她被孙府抓了可怎么办?”
已经被抓了才会有这场面啊。
司徒岭欲言又止,最后摆手:“没事的。”
孙府那点元力,还没梁修远厉害呢。
明意留在孙府,应该是在找什么证据,他自然也不能闲着,连忙吩咐符越与他一起去内院,先将大司处置钱栗的动作拦一拦。
身边的人都风风火火地消失了个干净,羞云站在院墙边茫然了一会儿,听着那猛烈的打砸声,心慌得很,思来想去,决定去正门边上蹲着等明意回来。
然而,明意没等到,她先看见了纪伯宰。
纪伯宰一身沉郁,慢慢走下兽车,没理会门边站着的两排提灯少女,冷着脸就要进门。
“大人!”她喊了一声。
脚步一顿,他侧头看过去,就瞧见羞云一副有所顾忌又别无办法的表情。
料想是跟明意有关,纪伯宰心里冷哼,她那么厉害,离了他也能过得挺好,能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
他才不要管她呢,叫她回来她不回,有麻烦也是活该。
他很潇洒地拂袖转身。
——转向了司徒府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大人!”看见他过来,羞云眼里亮起了希望,连忙道,“明姑娘被孙府的人抓去了,她会铸神器,我怕孙辽要害她!”
神器?孙辽?
纪伯宰皱眉:“他先前拿的‘今我来时’和‘雷霆万钧’不会是……”
“是明姑娘铸的!”
“……”
她会的东西倒是挺多,怪不得那些神器上总有些令他觉得熟悉的味道,原来是她。
有这本事,自己去元士院啊,干什么被孙辽驱使。
难道是因为他才不想去元士院?
心里沉了又浮,浮了又沉,纪伯宰从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能有这么多种变化,跟天气似的,自己都拿不太稳。
他烦躁地摆手,沉声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羞云脑袋懵懵的,怔愣地看着他:“怎么做……自然是救救明意。”
“将她带回我府上,是吧?”他点头,“如你所愿。”
羞云:?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的愿望应该不是这个。
纪伯宰大步流星地回去兽车上,语气都比先前欢快两分:“去孙府。”
不休犹豫了片刻:“秦师长先前还特意叮嘱过,让您不要去找孙辽的麻烦。”
“我这是找麻烦?”纪伯宰挑眉,“我这是去完成一个可怜又无助的平民的心愿。我们斗者,强大的同时最不能忘本,主城的事重要,平民的事一样重要,出发吧。”
不休:“……”先前也没见自家主子这么以天下为己任呐。
***
明意轻松地逃出了那些护院看守的厢房,一路在府里翻找。
比起纪府,这地方的守卫松得太多,以至于她出入顺利得仿佛是在自己家一般。没一会儿就将孙府的账册都给翻了出来。
孙府因着买官和应酬的事,大笔的本钱贴进去,近几年一直是亏空的状态,给她的贝票在账目上没有体现,但那么一大笔钱,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肯定有问题。
心凉了凉,明意悲愤地想,他要是敢给假的贝票,她一定会替天行道。
不过,除了这些东西,府里就没有别的可以拿捏他的证据了,想给孙辽定罪还真没那么容易。
正想着呢,外头就有声音由远及近:“纪伯宰有什么了不起的,逼急了你就假死,赖在他身上,就算他如今风光无限,可害死唯一的铸器师,也够他吃一壶的。”
明意一怔,连忙躲去书架后头。
门推开,之前见过的那个老爷带着孙辽走进来,语重心长地道:“府上银钱短缺得厉害,你若还在主城里厮混,咱们家迟早要倒。”
孙辽很是不甘:“先前要不是早早遇上纪伯宰,我不会那么快从选拔会上淘汰,他就是故意的!我得想个法子,不但让他吃一壶,还叫他众叛亲离。”
明意听得皱眉。
选拔会上胜负乃常事,有什么好故意不故意的,纪伯宰连他的脸怕是都记不住。
“你捉回来的那个铸器师听话么?”
“听,关这么久了也没喊叫,我让人去问,他只说有活儿就吩咐。”孙辽哼笑,“没背景的穷小子,我拿捏得住。”
“那倒是不急,你还能在元士院多待些日子。”孙老爷沉吟,“我出去迎纪伯宰,料他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好。”孙辽点头,侧身给他让路,再随手抓了旁边的漆木盒子里的几张贝币票,揣进怀里跟着出去。
等他们走远,明意才出来,拍了拍被自己压皱了的账本,带着一起翻墙过瓦回到客房。
“哎呀纪大人光临,蔽府真是蓬荜生辉啊。”孙老爷开门迎出去,笑盈盈地对他拱手,“久等了,不知有何见教?”
第105章 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
纪伯宰寒着一张脸,推出一个随从来,那随从指着孙府的门楣就道:“就是这里,小的眼睁睁看见明姑娘被他们带了进去。”
孙老爷吓了一跳:“什么姑娘,这位小哥可别乱说啊。”
“我府上妾室、大司亲封的金钗斗者,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尔等拘禁,也不知这慕星城何时改姓了孙。”纪伯宰抬手,巨大的黑色冥域笼罩了整个孙府。
这阵仗十分吓人,孙老爷腿都软了:“大人,大人明鉴呐,我没瞧见什么姑娘,我们府上没有陌生姑娘来啊。”
纪伯宰充耳不闻,抬步就跨了进去。
孙老爷在后头连连喊叫,又朝家奴递了眼神。
家奴会意,连忙往外跑,这纪伯宰实在是霸道蛮横,得找几家相熟的贵门过来当个见证。
黑色的冥域微微泛着金色,像一个大罩子,将孙府上头的阳光都挡了。
府里的人不明所以,慌张四蹿,明意往窗外看了一眼,意外的同时,立马就伸手解开自己头上的男子发髻。
纪伯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像踩蚂蚁似的慢慢打量四周。
孙老爷跟在远处瞧着,暗暗高兴,这是给证人留到场的时间呢。
眼看着要搜到客房了,家奴慌张地来禀告:“老爷,外头来人了!”
他看也不看,直道:“快,统统请进来!”
“是!”
孙辽裹着一身的包扎,被几个家奴扶着过来,拦在了纪伯宰跟前。
“不知何处得罪了大人,今日竟要受大人这般羞辱。”他咳嗽着,一副虚弱不已的模样,“这里到底是官邸。”
“你夺我妾室,于我更是奇耻大辱。”纪伯宰淡淡地道,“把人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这话带着十足的杀意,听得孙辽一时怔愣。
他还真敢杀人?
不可能,自己现在是唯一的铸器师,哪是他想杀就杀的,除非他不想要名声了。
不过,这话既然都说出了口,孙辽眼珠子一转,立马惨叫一声倒地,嘴里溢出血来。
“少爷!少爷!”旁边的家奴吓得连忙去扶他,又恨恨地看向纪伯宰,“来人府上杀人,这主城里可还有王法?”
纪伯宰垂眼看着他。这人早就准备好了?有趣。
他刚想伸手再送他一程,后头的客房门突然就打开了,一抹倩影飞奔而出,带着哭腔扑进他怀里:“大人!”
熟悉的气味,柔软的腰肢,纪伯宰心尖一颤,手上的元力消散,慌忙伸过去接住她。
明意披散着头发,穿着一身素净的外袍,嘤嘤哭道:“妾只是路过这地方,就被这孙辽调戏,说要收妾入府为奴,妾说是大人府上的人,他却骂起大人来,言语粗鄙难听,骂到后头竟连大司一起冒犯,他就是个疯子,妾好害怕!”
她说得楚楚可怜又声音极大,地上装死的孙辽都被她气得动了动手指。
胡说什么东西,他什么时候抢了姑娘入府,还辱骂大司?真会给他扣帽子。
可惜,没什么用,外头请来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只要到时候给他做个证……
“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此等荒唐事!”司徒岭怒喝一声,身后的符越立马上前将在地上装死的人狠狠押住。
他膝盖跪着了孙辽的肋骨,疼得很,孙辽装不下去,惨叫一声睁开眼。
不看还好,一看他腿都发软。
大司就站在月门处,带着秦尚武和司徒岭一起,眼露惊愕地看着这边。
“不……你!”他狠狠地瞪了纪伯宰一眼,又慌忙摆手,“我没有辱骂大司,我怎敢呢,是这人胡说八道。”
“她是大司钦定的金钗斗者,若是胡说八道,又怎么会在你府上?”
孙辽这才回头看了看明意。
方才还是个精明的穷小子,这一转眼竟就成了个柔弱的姑娘,靠在纪伯宰胸口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委屈极了。
孙辽很懵,他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到他府上来的啊,方才这客房里关的明明是……
等等,这衣裳?虽然改了穿法,看着不分男女,但方才明师傅穿的就是这一身青灰色的长袍。
“我知道了!她是被我请到府上来的。”孙辽一拍大腿,“她原本是个男儿身!”
众人:“……”
在明意那极艳的眉目面前,这句话像极了疯话。
纪伯宰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强抢我的人,还想撒谎?”
“不,我没有……秦师长救我!”他哀叫连连。
秦尚武原是跟着大司在逛元士院,中途被司徒岭拉扯过来,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孙辽,他很是不忍心:“伯宰你别下死手,这可是铸器师。”
“就是因为我是铸器师,他才对我心怀怨恨,怕我压过他的风头,所以处处陷害于我!”孙辽咬牙道,“今日各位不来,他怕是就要打死我,反正我打不过他,大不了就是慕星城没有新的铸器师,明年还带着年迈的翁老去认输——啊!”
“伯宰!”秦尚武上前来拉住他的胳膊,“不可!”
感受到他胸口带着怒意的起伏,明意挽了挽自己的鬓发,突然开口问:“此人说他是铸器师,为何手上光滑如膏,没有半点粗糙?”
孙辽垂眼,额上冒了冷汗:“我铸神器技艺高超。”
就这一句话,秦尚武和大司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都见过佘天麟,那是青云界技艺最高超的铸器师,但他的手伸出来,上面全是日积月累的老茧。
铸器师怎么可能手上滑嫩干净。
孙老爷见着气氛不对,连忙给孙辽使眼色,孙辽会意,又吐了一口血,然后昏死在地上。
“少爷!”两个家奴涕泪横下,“这人当着大司的面都敢杀人,慕星城其他人怎能安眠!”
“请大司给我家少爷讨个公道!”
明意抹了抹眼角,眼泪顺势而出。她哇地哭出声,踉跄着扑到前头:“小女今日上街,是知道纪大人即将在元士院里特训很长一段时日,特意去为纪大人求符的。不曾想元力不敌这府上护卫,被强抓来囚禁,扬言要给这伤重的孙贼做妾冲喜。”
“小女虽无才德,却是大司亲指给纪大人的,怎能受此大辱,还请大司还小女一个公道!”
第106章 谁是铸器师
明意的声音凄凉里夹杂着哀怨,愤恨里又混着委屈,身子那么盈盈一摆,在风里打着颤,连裙角都柔弱不堪地蜷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就算不为她是自己亲封的人,大司都起了怜悯之心,皱眉看向孙辽:“光天化日之下,你怎敢?”
“我没有!”孙辽急了,也顾不得别的,恼恨地道,“这人是来我府上送货的,来时还是男儿身,一转眼就变成了个姑娘,分明是纪大人特意要她来陷害我!”
“你口口声声说纪大人陷害你,但他为何要陷害你?”司徒岭摇头,“证据不足,便是诬陷。”
“还要什么证据,他就是嫉妒我会铸神器,以后要神器少不得还要看我脸色,他不愿意,所以才想早些除掉我!”孙辽犹有不甘,“当日选拔会,我差一招就能攻到他的命门,却被他强行击出了场。他也知道我的厉害,怕我得势,哼。”
纪伯宰:“……”
他到现在还不记得这人的全名,更不记得什么选拔会——选拔会那种地方,他都是随便打打,未曾遇见过什么厉害的人,这人哪来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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