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初见在京兆尹衙门见到这小姑娘就觉得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后来他冒失地去找箫晏赐婚,又被箫晏黑脸调到了督察院,他在明白了箫晏对这娇姑娘的感情后,便收起了自己的那份心思。
但是如今,看到她眉宇间那抹浓的化不开的忧愁,忽然就觉得很心疼,而且是那种亲人之间的感同身受的心疼。所以,他将自己那护命的金铃儿佛珠送给了她。
只是一种发乎亲人一般的心疼,无关风月。
魏莺莺见他坦荡,心里的别扭和不安也就消散了不少,那佛珠在腕子上暖暖的,倒真像是家人一般。
卫巡半抬着眼皮看她,见她小脸儿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便也随着笑的欢喜,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些新鲜的杏子,道:“喜欢吃杏子吗?”
魏莺莺笑眯眯地接过来,她孕吐的厉害,总是想吃些酸的,但是宁王又总是不让她吃,说是伤胃……只是能止吐便好了,伤胃不伤胃的,她也不怎么在乎。
魏莺莺将酸杏儿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满嘴的酸,但是似乎怀孕本身就口味奇特,她竟然很喜欢这酸气。
卫巡皱眉,将袖中剩下几只酸杏都放在了她跟前,半晌又忽然道:“皇上在朵甘思宣慰驻军,那里地势如瓶塞,对付宁王也不是没有胜算。”
魏莺莺又点了点头,这等地势,自然是能增加几分胜算,但是对手是宁王,真要打起仗来,还是难度不一般的。
卫巡看着魏莺莺走神儿,一双极为干净的桃花眼便又细细地打量起魏莺莺来,且越看越觉得着了迷一般,且这越看倒是越觉得她跟父亲书房里挂的那副画像上的女子极为相似……
半响,他见她酸的皱着眉头,便拿起茶壶给她到了一杯清淡的白茶,“别吃了,多酸。”
魏莺莺也是酸的厉害,忙接过茶水来,像个孩子一般咕咚咕咚的喝水,卫巡则双手环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喝水,茶杯一遮挡,那双清雅妩媚的眸子倒是跟那画像上的女子像的不能再像……
而魏莺莺抬眼,看到卫巡这探究的目光,顿时一口水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的,极为尴尬。
她其实也算是了解卫巡这等风流不羁人的的性情,但是这般赤裸裸地盯着她看,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莫名的……尴尬不适。
“卫公子……”魏莺莺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化解这种尴尬。
倒是卫巡,性情舒朗,也不喜遮瞒,直截了当的笑的眼睛弯弯的,“无事,也并非对你有企图,只是你这相貌跟我父亲书房中挂的画像上……极为相似。”
魏莺莺也不说话,只是敛着眉,静静地看着茶盅起起伏伏的白茶。
她自幼就被府里的下人说长得极为像母亲,从来没有人说她像旁的人,不妨开玩笑来说,除非卫国公书房里挂的画像是她母亲,否则压根就不像……
只是,人卫国公又怎么会挂她母亲的画像。她母亲出了去林州看病之外,就再也没出过府门,哪里又会认识卫国公呢。
想到这儿,魏莺莺笑着又拿起了酸杏,小口小口的吃着,酸的眉头紧紧皱起,玉雪可爱的像个孩子。
而卫巡长眉却益发的皱的紧,眼睛里仿佛镀了一层深深的复杂。
怎么说呢,此刻的他觉得魏莺莺不是个外人,且区别于风月,更确切来讲,他觉得魏莺莺就是父亲之前说过的画像女子生的……
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卫巡不是个心中聚集忧愁的,有什么事儿就想透彻地分析跟明白,半晌,他又道:“你母亲可是三月十八的生辰?”
魏莺莺听他这般讲,不由眉头紧皱,生辰八字不外传,他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母亲是三月十八的生辰?
只是看他那张明俊逼人的脸和那风流洒脱的性子,又觉得他不像是骗人。
“你为何,知道我母亲的生辰?”魏莺莺沉吟半晌,终是迎上了他的眸,认认真真地问了一句。
卫巡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寻个由头遮掩,但是若口而出地却是,“父亲说画像上那女子是三月十八的生辰,遇见那女子也是三月十八……那是父亲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魏莺莺先是一怔,半晌却又轻轻浅浅一笑,“这世上总是这般,总是无巧不成书的……倒也是巧了。”
卫巡手指微微敲着桌子,好看的眉眼里闪着淡淡的光泽。
是巧合,还是压根那个画像上的女子就是魏莺莺的母亲,而其中又是怎么样的缘故,导致她母亲生下了父亲的孩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父亲要是不爱,压根不会在书房悬挂那女子的画像,可是若是真爱,为何又让那女子嫁给了旁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巡就这样静静地盯着魏莺莺看,半晌心里觉得很是憋闷,似乎有些隐隐作痛,恨不得一下把这世上的荣宠全都给她。
水路毕竟快,到了码头,他便安排了舒服的宽大马车,只是魏莺莺孕吐反应却益发的厉害了,且因为马车颠簸,吐得更是一塌糊涂。
卫巡是个极为洁癖的人,可是看到魏莺莺纤弱可怜的模样,倒是真如亲哥哥一般,悉心的照料,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一路给她买,买到最后马车都装不下了。
魏莺莺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马车东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而看着从远处过来抱着热乎乎糖糕的卫巡,魏莺莺眼中的泪又猛地跌了下来。
自打魏家败落,她遭受的就是无尽的被算计和被嘲弄,除了箫晏外,再也没人对她好,可是跟前的卫巡却是比那些所谓的亲戚,待她更好。
也不知是不是女人怀孕就比较爱哭,反正此刻的魏莺莺是哭的不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打湿了襦裙上绣着的兰花。
卫巡诧异地看着她,半晌又故意逗她开心道:“你最好少哭,要不日后生出个小哭包来,子昭兄可就为难喽,又要处理朝政,又要哄小哭包……”
魏莺莺听到这儿,瞬间就笑了。
箫晏……和他的小哭包……
魏莺莺眸中挂着浅浅的笑意,细白的手指微微抓着衣袖,很快,她就能见到箫晏了。
想到箫晏,她忽然又觉得鼻酸,她其实不爱哭,可是遇见箫晏后,就娇气的不行,全然的信赖着他,一点儿委屈就想靠在他怀里。
只是,他见了自己又会是怎样的情绪?是会握住她的手还是会揉揉她的头?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知道后,应该会高兴的吧。
第45章 媚色 你若喜欢,朕勉强能接受
待到了朵甘思宣慰司地界时, 魏莺莺已经是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她是那种比较显怀的身子。
之前天气穿的还稍稍的厚一些,这几天是益发的热了, 换上了薄的衣裙就有些显怀了, 想必日后这肚子就益发的大了。
再者,她和卫巡已经顺利逃出了云南,不必再乔装,还是需要置办些衣服簪子的, 免得见到箫晏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而卫巡则更是如此, 他是个极为重视衣着容资的,不等魏莺莺表述出这个意思,早先行一步带着魏莺莺去了衣裳铺子、首饰铺子去置办了。
朵甘思宣慰司这个地方自然是比不上京师繁华,但是这里的衣裳和首饰却极有特色, 不用兰草祥云, 而是用吉祥大气的卐字文、玉鸟纹、八吉祥等。魏莺莺很喜欢那件皂色绣着宝杵纹的衣裳, 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在卫巡的身上比量,“皂色很好看,配上这宝杵纹倒是适合你这不羁的性子。”
卫巡听到她夸奖自己, 不由清了清嗓子,很是大方地就着她的手穿上那件长袍, 斜睨了魏莺莺一眼,桃花眼中笑的尽是潋滟, “你这丫头, 夸人不要夸性格,要夸本公子什么明俊逼人啊、丰神俊朗啊亦或者凤眼生威也可,我都比较喜欢。”
听他自卖自夸, 魏莺莺不由噗喝一声笑了,伸手给他整理了下衣领,小声反驳道:“你不是凤眼,箫晏是凤眼。”
卫巡听了笑容满面,一张明俊的脸朝着魏莺莺逼近,低低道:“你直接叫皇上为箫晏?”
魏莺莺一怔,却听他又低低一句,“你胆子够肥的,我都是看他心情好,才敢叫他两句子昭兄。”
而听到他的字,魏莺莺心里猛地一揪。
卫巡见她低头敛眉,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你这都到这儿了,见到他是几天的事儿,先大肆采买一番好看的衣裳,首饰金钗也要最华丽最好看的,总归在皇上跟前,咱们要输人不输阵。”
魏莺莺当真是被他逗笑了,她什么时候就和他成了“咱们”,哪里见到箫晏就输人不输阵,她为何要在箫晏跟前讲究这些。
卫巡才不管她此刻的想法,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掏,衣裳、首饰都是给她选的最好的最贵的。
魏莺莺要不了这般多,也不喜欢这么多的东西堆着,再者这也不是箫晏的银子,她只选了一件葱绿色的襦裙,选了一只羊脂玉的簪子。只不过她因怀孕的关系,脸儿上水润光泽了更多,这般穿着倒是如春日下的蔷薇,艳丽的逼人。
而笑着一回头,却见门口迎光处,一个高大俊秀的男人站在那明亮刺目的阳光下,纯黑色的长衫,冷峻如霜却又气度高华。只是那眼角挂着微微的红,甚至眸底带着一抹要将她捏在手里的狰狞。
魏莺莺唇角的笑僵住了,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箫晏缓缓闭了闭眼,随后又深吸了口气,吩咐众人退下去,整个衣裳铺子被围的水泄不通。
他差卫巡扮女装去救魏莺莺,他多谋善思,觉得这个时辰应该是可以到,但是左等右等不到,他心里就有些不安,所以亲自带着人来了。
只是她这微微隆起的肚子又是怎么一回事?被劫持了两月,她貌美,宁王又顽固偏执……他缓缓闭眼,往下他不敢再想。
且此刻,整整三个月零九天又五个时辰的离别,箫晏心中对魏莺莺的思念早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她是他的女人,是他唯一爱着、珍视着的女人。即便她肚子里怀的是旁人的孩子,可是她这个人仍然是他的。
“过来。”箫晏威严一句,语气倒还算平静。
魏莺莺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却被他一把拉进怀,整个身子被他的温暖紧紧包围着,好像所有的颠沛流离和心酸,在这一刻消散于无形。
魏莺莺伸手微微圈住他的腰,而他则用力将她圈的更紧了些,抱了好半晌,淡淡道:“莺莺,跟朕回宫。只是……孩子……”箫晏顿了顿,又道:“你若喜欢,朕勉强能接受。”
魏莺莺听到他这破釜沉舟又为难又妥协的话,不由抿唇一笑,她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她被宁王劫持了两个月,如今再见到他已经是三个多月,大着肚子来了,自然会下意识地认为这肚子里怀的是箫翼的。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他却没有说一句旁的,只要她喜欢,他就可以竭尽全力地接受。其实,他是一国之君,是帝王,根本不需要如此,可是他妥协了,为了她,他无限度地妥协。
魏莺莺沉默,眼圈有些发红,半晌却道:“我们要回军营吗?”
“不着急回。”箫晏抬手轻轻揉着她的发,随后将她微微抱起压在一旁窄小的榻上,随后双手撑在了她的两侧。
魏莺莺瞬间懂了他的想法,但是毕竟三个月未曾见,如今这幅模样,这幅光景,尽管她心里不排斥,但是却觉得整个脸儿跟火烧云一般,红的滴血。箫晏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好半晌大手微微扫过她的颈侧,撩拨起一串串的小疙瘩,魏莺莺整个身子不由一颤。
箫晏抬手碰她领口的玉扣,方才他一抱就觉出了这小姑娘身子的变化,软的像面团儿,整个人也丰腴了不少,眉眼间甚至有了一种别致的,即将为人母的温柔和雅。
魏莺莺被他看得别扭,微微蹙眉,想要起身却被他重重压了下来,避开了显怀的肚子,大掌却益发的烫,那双素来冷峻如霜的眸子却挂着炙烈,仿佛是一团火,而她也是。
他低下头轻轻吻她的眉心,克制着满身满心的炙烈,魏莺莺缓缓闭眼,小手儿却紧紧圈住了他的脖颈,生涩而慌乱地去亲他的下巴。而这一回应,却让箫晏不由一怔,待要去触碰,去山水相逢,却听她在他耳边娇娇道:“仔细我们的孩子……听说是个女孩儿。”
“……”
“三个多月了。”魏莺莺看着他那张僵住的俊脸,笑了笑,又亲了亲他的唇,红着脸道:“应该是太后赏赐红珊瑚那次。”
那天,他因为宁王找她,忽然起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也是他在绣榻上第一次那般失控,不住地索取,不住地贪恋……
魏莺莺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便又想解释,不想还未张口就被他堵了结实,如密密麻麻的疾风骤雨夹带着歉意、怜惜、挚爱、珍惜,恨不得将她揉到身子里去。
“你是勉强接受?”魏莺莺微微喘着,一双清媚的眸子深深地看着箫晏,眸底故意带着淘气和挑衅。
箫晏则浅浅一笑,将她抱在怀,贴着她的耳垂,暗哑道:“莫要撩拨,三月胎已稳,论起技术,朕也还是可以的!”
魏莺莺听他这句床笫之话,顿时涨红了脸儿,伸手捏他一记,“是女孩儿,你注意些!”
箫晏朗声一笑,将她抱起,“这是自然,朕也怕你生出个刁蛮公主来。”
***
军营条件艰苦,比不得皇宫里,而箫晏又很忙,魏莺莺便安顺地待在他的军帐里等着。他不重视也不喜欢奢华,所以军帐里很清简,略有生气的就是那盆子兰草。
她因为怀孕的关系,很是嗜睡,原本是想等箫晏回来的,可是没等到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箫晏商议完行兵布阵,待回到大帐,天已经黑了。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到了底儿,她趴在桌上睡得很熟,整个身子蜷缩着,他大步过去将她小心地抱起要往床榻上放。只是这一放,她就醒了,小脑袋一动青丝一下落在他的颈窝。
魏莺莺睁眼看到是他,便又将脑袋靠在了他胸膛上,声音娇娇柔柔,“等了你很久。”
“日后不用等,我都在。”箫晏将她放在榻上,又给她盖上了软软的棉被。
魏莺莺今天孕吐的又很厉害,折腾了一天,所以他一放下她,她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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