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直勾勾迎着他视线,挣开他的钳制,双手无所畏惧地继续往前伸。
女孩子的指尖微凉,还沾着湿漉漉的牛奶,避开那些正在发作的伤处,轻缓触碰在狰狞的伤疤上,顺着他的肌理,一点一点珍惜抚摸。
薄时予眼帘微微垂低,在沈禾柠摸到他腿的同时,他的手就滑到她脖颈上轻轻扣住,又缓慢向上,捏紧她柔软的双颊。
这幅残破的身体在告诉他。
就算再不想承认,他此时此刻满心叫嚣的,只有隐秘无耻的愉悦感。
第7章 7. 同居
温度沿着手指传导,在伤痕累累的腿上肆意蔓延,刺进血管和神经,把常年冰冷的感官撩起战栗。
像是已经归于死寂的冰层被硬生生炸开,裂纹丛生的时候,还伴随早已经不习惯的光和热。
薄时予不动声色,被光影模糊掉的喉结无声滑动,他掐着沈禾柠脸颊的五指并没有松开,反而稍稍用力,低声问:“能不能不闹,听话一点。”
他的动作和语气截然不同,一半控制一半劝哄,沈禾柠努力想透过昏暗的环境看清他表情,但越是着急,越是够不到。
沈禾柠完全不挣扎,就让他这么拿捏着,手却很不老实,脸上满满的乖顺无辜,两只手忙得很,把他右腿伤过的地方差不多摸了个遍。
她带来的那种战栗是不能控制的,像出自于生理本能,更像心底最不能见光的地方被敲打着,薄时予闭眼停了一会儿,衬衫下的胸膛连续起伏,调整呼吸的频率。
“摸够了吗?”他小幅度摇晃了一下沈禾柠的脸,挑开眼不疾不徐问,“好奇心满足就松开吧。”
说完他抓着沈禾柠的手腕把她拉远,低头要把裤筒放下。
沈禾柠在浓重的药味里站起身,仗着薄时予行动不便,绕过轮椅走进他卧室,把桌上两个打开的药瓶拿过来,又看看地上的绷带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也不问薄时予的意见,匆匆跑回客厅,按照小时候薄时予在家放东西的习惯,成功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到药箱绷带,顺便又开了盏更亮的灯,回到他身边重新蹲下,把他长裤卷得更高。
“哥,是不是疼,我给你上药,”她小声说,“今天我在家,你别一个人做这些事。”
薄时予指骨收紧。
她第一次见这房子,路都摸不清,怎么就口口声声都是家。
薄家代代从医,她最怕血腥污秽,从小在资料里见到类似的伤口都躲得老远哭鼻子,怪他故意吓她,怎么今天直接面对,就像是无所畏惧了。
沈禾柠上药谈不上什么手法,但足够认真,她蜷着身子把每一块有嫌疑的伤都涂好,仔仔细细缠上绷带,抬起头朝他笑:“好啦。”
薄时予被她反复碰了十来分钟,中间没再拒绝,那些叠加的愉悦藏匿进身体里,等她忙完,开口说的却是:“行了,现在你该看的也看清楚了,分开的这几年,你和我都已经有了不一样的人生,你再留念从前那个哥哥,我也不可能变回去,沈禾柠,如果我过去没教过你,那现在教也不晚。”
他对着她眼睛说:“人就是会散的,你该像个大人往前走了。”
别停在过去,趁一切还早,别沾他的边,别陷进也许再也出不去的泥沼里。
沈禾柠蹲在地上,语气固执又温软:“我什么都能跟你学,但这件事学不会。”
她桃花眼里无比清透:“不管再怎么变,对我再凶,再严重的伤病,你也是薄时予。”
薄时予蹙眉,要拎着她后颈把她赶回二楼去,但也是在这个时候,一晚上都隐隐约约的闷雷骤然落下来,巨响着震亮了外院的声控灯,雨声紧跟着响起,十几秒就汇聚成瓢泼,噼噼啪啪砸在玻璃上。
“就比如……”
沈禾柠刚才还平稳的声调在大雨里软成棉花,往前一扑,搂住薄时予的腿,带着哭腔说。
“就比如现在……你知道我害怕打雷,肯定不会把我撵出去。”
她边念叨还边把他手掌抬起来,盖在自己脑袋上蹭蹭,好像根本不记得不久之前是怎么被他用力掐脸的。
雨越下越大,雷声不断,厉闪不值钱的接连往下落,每响一声,伏在腿上的小姑娘就瑟缩一下,细细指尖揪着他衬衫,薄时予几次抬手想把她提起来。
最后是沈禾柠主动站起身,她拖鞋大了两号,雪白脚趾紧张地缩着,低下头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哥,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管我,我现在就上楼。”
她鼻尖胭红,棉布睡裙太宽松了,空空荡荡,显得小姑娘孤苦无依,领口上还沾着牛奶,发梢也乳白的一片,她在不断锃亮的闪电里抱着手臂,怯怯转身往楼梯挪,身影凄凉。
薄时予的头疼快要盖过腿疼,转过轮椅背对她,片刻后让步:“进来。”
沈禾柠无助的小表情马上一收,趿拉着大号拖鞋往回跑,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肩,在他耳边说:“哥,我就占很小一块地方。”
“不想挨打就起来,”薄时予一根根掰开她手指,“去睡觉,不准再出声。”
沈禾柠乖乖安静下来,动作却非常迅速,目标明确地冲到床边,抚了抚深灰色的被子,血液在热切地上涌,她脸有些烫,左右看看没有多余枕头,就把旁边一条小毯子飞快叠叠,塞到薄时予的枕头边上。
然后不认生地打开衣柜,拿一件他的衬衫,不等男人张口阻止,就抱在怀里轻快挤进浴室,换下脏睡裙,三分钟冲好澡,再湿漉漉披上衬衫。
做完这些,沈禾柠已经很难正常呼吸,她压着胸口,祈祷这场雷雨再久一点。
她哥记得她以前怕打雷,但是这四年,她在多雨的南方小城一个人度过无数个雷雨夜之后,早就在哭泣和无助里变得刀枪不入了。
可如果她真的成了一个有心机,有欲.望,不择手段,什么都不再害怕的沈禾柠,还怎么能博取到他的心软。
他对她只是最干净的兄妹情,现在大概都已经所剩无几了,要是连那些纯白的印象都抹除掉,他哪里还会再理她。
沈禾柠掏出睡裙兜里提前预备好的一张照片藏进衬衫,把长发别到耳后,睫毛滴着水迈出浴室,男人还在轮椅上,手里捏几份文字数据密密麻麻的资料,听到她出来也没抬眼。
她看似不经意地走到他面前,困得惺忪问:“哥,你要不要躺下。”
薄时予目光离开资料,落到她雪白光.裸的一双脚上,向上掠过的视线其实非常快,一秒或是半秒钟,但仍然要经过细长双腿,松散的衬衣下摆,玲珑起伏的线条。
少女站在雷雨和电光里,身上被他沐浴乳的味道浸满,纯美洁净,又有种混不自觉的媚态。
薄时予从容放下资料,把袖口往上折了些,轮椅慢慢地向前靠近一点,沈禾柠下意识握紧手,心脏在喉咙口剧烈地跳动,唇舌干涸起来,像被逐渐抽空氧气。
几秒钟之后,薄时予靠近了床尾,沈禾柠也被无形中逼到快要站不住,接着他扯过被角,把沈禾柠全身一裹,连头都没露出来,直接丢到床上。
沈禾柠惊叫,薄时予清清淡淡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进来:“你五岁我教你把衣服穿好,十九岁半还需要我再重复?”
他多看了一眼棉被卷,把轮椅转向卧室里侧的那扇门:“要睡就快点,我去里面书房,不远,不用吵。”
沈禾柠拼命往被子外面爬,好不容易露出一双眼睛,闷闷喊:“哥,我还有话没说,明天晚上就是迎新晚会,你帮我抢下来的主舞,你去看好不好。”
“不去。”
沈禾柠缠着被卷往前蠕动,可怜巴巴垂下眼尾,双手伸出来扒着被沿,拖长语调:“时予哥——我跳的很好,你看一下。”
薄时予不为所动:“不去。”
沈禾柠声音弱下去:“好吧,今天不去,那我明天再问你。”
书房套在卧室里面,一门之隔,并不算完全隔音,彼此的声音响动在安静空气里互相侵扰,薄时予没有开灯,轮椅背后的扶手抵在门上,还能隐隐听到她在床上努力翻动的微重呼吸声。
夜色把人吞噬。
薄时予合着眼,沈禾柠湿淋淋套着男款衬衫的样子如同麻痹神经的药。
他按亮手机,屏幕停留在陈院长的联系方式上。
这位院长为了弥补过错,再三保证明天会给沈禾柠安排规格最好的单人宿舍,又连夜整理出沈禾柠入学以来的全部资料,包括大大小小的照片和跳舞视频,汇总了发到他的手机上。
寄住的假兄妹。
世交的假叔侄。
这些关系和头衔之下,人人以为他要看管她的学业,光明正大经手她的未来。
可事实又怎样?
薄时予眼里浸着化不开的墨,打开书房里整面墙的投影屏幕,将一段称不上清晰的单人舞蹈视频放大,关闭所有声音。
封闭的房间,他独坐在黑暗里,门外是不染尘埃的小禾苗,门内偌大一面墙壁,小禾苗穿上轻纱长袖的衣裙,跳着端庄柔巧的舞,勾人心底最不堪的邪念。
几分钟后,薄时予身后的门轻声响,他深黑睫毛动了动,回过头。
一张照片从下面的缝隙塞进来。
薄时予俯身拾起,正面是沈禾柠穿着长裙,露出细腰的舞蹈特写,背面是一行秀丽的亲笔:“哥哥,十二点过了,明天已经到了,我来问问,你去看我跳舞好不好。”
照片和墙上变幻的视频画面重合,光影拂在薄时予侧脸上。
男人衣襟微乱,血色浅淡的唇角抬了抬,无声低笑,在黑暗和光亮的交界里,有种温柔疯狂的性感。
第8章 8. 就是双标
沈禾柠塞完照片又在书房门口靠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的任何动静。
她几次想敲门,手最后还是放了下去,低头看看身上揉皱的白衬衫,慢慢抱住膝盖,把身体团起来,藏进他衣服的包裹里。
沈禾柠眼窝有点酸,她知道的,知道薄时予不可能回应她,更不可能真的和她睡一张床。
她也知道自己很心急,如果是内敛的暗恋,她不能这么快就闯进他的卧室,拿走他衬衫做睡裙,又故意这幅样子走到他面前去。
可是那样的暗恋,隔着山海银河,流再多眼泪也触碰不到的日子她实在过太久了,久到重新回到他身边之后,她一分钟也舍不得浪费。
所以胆怯又莽撞的,用着各种小心机靠近他,但是现在那一点微小的试探,终于在他的冷淡教训里破灭掉。
她长大了也没用,薄时予还是只把她当成个小孩子,看不惯她这副表现,她就算穿再少,他也动不了别的心,依然跟她界限分明。
沈禾柠手背蹭了蹭眼角,又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抱住薄时予的枕头,把自己裹成一个茧,努力想把身上的气息留下来。
她完全想不到,同一时间,那扇死寂的书房门后面,男人是怎样捏着照片,指腹一次次刮过她的脸颊。
雷雨到凌晨才结束,沈禾柠以为自己肯定会失眠,结果一不小心睡得太好,好到连薄时予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察觉。
等她睁开眼睛,书房早没人了,卧室里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窗帘缝隙透进阳光,照亮少女脸上细嫩的小绒毛。
沈禾柠赶紧下床,看到床头边有一套叠好的衣裙,连拖鞋都换成了适合她的尺码,她沉到悬崖底的心又开始雀跃,争分夺秒扑回到床上,缠着薄时予每天盖的被子尽情翻滚。
滚到隐约听见一声轻响,她唇边的笑还来不及收,抬头就撞上推开的卧室门外,男人四平八稳的一双黑瞳。
沈禾柠反射性坐起来,细白长腿衬在深灰色床品上,颊边和耳朵红着,在晨光里被镀上金边,像是半透明的一场虚幻。
薄时予说服自己,就当做在看一只打滚撒娇的猫咪幼崽:“起床,带上你的东西,马上回学校。”
交代完,他转过轮椅,听着沈禾柠在后面手忙脚乱下床,踢踢踏踏朝他跑过来的声音,眼底翻涌过一抹浓暗的热度,随后深深压下。
沈禾柠失落地垂了垂眼,他果然不会去晚会看她。
她并不气馁,换好能拧出水的语气,神情也配合地娇软无助:“哥,我晚上演出,今天一整天都是排练,我等下要直接去学校舞团里,带不了太重的箱子,能不能先把行李放在这儿,等晚上结束我再来取。”
反正不能拿走,就算她本人暂时被遣送,她的小箱子也必须在哥哥家扎根,那就还有继续回来住的希望。
薄时予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卷着领带,不急不缓在束紧的衬衫领口上打结,一双手苍白匀长,细致动作被他做得有些懒散和随意,沈禾柠盯着,耳根一阵发热,莫名想起公交车上的那场梦,他指尖也是这样引诱着她。
他朝沈禾柠很淡地扬了下唇边,温文尔雅道:“不用回来,有人会给你送过去。”
沈禾柠当场梦碎。
车还是停在舞蹈学院的侧门边上,沈禾柠下车的时候,薄时予没有抬眼,专注看着腿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把情绪收敛得滴水不漏。
直到沈禾柠转身进入校门,他才关掉电脑屏幕,身边隐隐还有她的暖香。
江原按部就班把一整天的工作量给他汇总:“时哥,今天医大没课,八点半医院有早会,上午预约好的两台手术,下午克瑞华北区那边——”
薄时予没让他说完:“晚上什么事。”
江原一愣,把晚七点到十一点的行程说了一长串,倒没有医院的工作了,都集中在克瑞医疗上,件件时间卡得死紧,末了他才小心问:“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薄时予视线转向窗外,车还没有离开舞蹈学院的范围,正门那里高调挂上了今晚迎新的横幅和宣传海报。
最大的那张旁边围了不少人,男生居多,争着在跟海报上的人拍合影。
画面里,沈禾柠艳妆的脸极具冲击力,眉间画着红色花钿,纱裙轻薄,腰细得不足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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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舞蹈学院的惯例来说,迎新晚会应该在开学时候就办了,但今年学校迁新址耽误了进度,不得不后推了一段日子,加上陈导要给下个月开机的大制作选一个独舞演员,才闹得格外声势浩大。
不止大一新生,包括已经混入了职业圈或娱乐圈的学姐们,都铆足了力气要争夺这次唯一的机会。
沈禾柠回学校后就一刻不停地排练,中午没胃口吃饭,水也没喝几口,到傍晚的时候唇角都有了两道干涸的小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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