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小面
邢镇远和白老师被抓后，邢艺菲就请假不来了。
学生家长「心明眼亮」，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跟孩子讲。
学校里，各种谣言满天飞，有的甚至和真相相去甚远，说是那两人在宾馆开房，被扫黄警察抓走，他们自己心虚，就把犯下的案件全交代了，结果牵扯出一桩杀人案。
其中也有最接近真相的猜测，不过同学都不信我能跟邢家扯上关系，这种猜测很快就被新的谣言覆盖了。
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的话题度就降下去了。
事发后第三周，邢艺菲重回学校上课了。
她是自尊心很强的人，虽然家中遭遇剧变，但外表看起来跟过去并无不同。
只是，之前一直围绕在她身边的小姐妹们，如今都跟她保持了距离。
尤其是徐明倩，原来和邢艺菲的关系有多好，现在就对她有多冷漠，连走路都绕着她，还发动小姐妹们一起无视她。
邢艺菲倒是无所谓，就算身边没有人跟随，她也自带高人一等的气场。
只是，她孤傲孤单的背影，看起来确实有些凄凉。
我理解她，但是我不原谅她。
出事那天，她邀请我去酒店，就是为了等我落单再下手的。
她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总之，我对她敬而远之。
放学后，邢艺菲走了，徐明倩她们一整天都绷着神经，这下终于能畅所欲言。
“切！杀人犯的女儿还拽什么拽？”
“听说她家公司已经被亲戚抢走，家里正在卖房卖车，筹钱给她爸打官司呢！”
“还有什么好打的，这种垃圾就该让他牢底坐穿。”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上学，要是我……”
我跟宋学诚都在教室里写作业，他听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了，起身打断了那女生：“要是你，想怎么着？一辈子都不出门了？”
那女生噎了一下，又气又弱的说：“我们女生说话，关你什么事？”
宋学诚本来就是个不怕事儿的，张嘴就顶回去：“那你们就滚远点说话，别在这儿烦我！平时围着邢艺菲姐前姐后，现在倒是一个个装起卫道士，墙头草都没你们倒的快！”
徐明倩也站起来：“宋学诚，你少在这儿装好人，你之前还跟邢艺菲吵过架呢！现在看她落魄，其实你比谁都高兴吧！”
宋学诚并没有因为她是女生就不跟她计较：“徐明倩，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邢家没出事儿的时候，你总被邢艺菲压着一头，她家一出事儿，你就立马变成这群狗腿子的大姐，天天颐指气使发号施令，到底是谁比较高兴啊？”
徐明倩气得咬牙：“我没有！”
宋学诚摆摆手：“有没有，你心里还不知道吗？我只想劝你一句，不要太嚣张。”
说着，他拍拍我的桌子，说道：“走了，小面，不在这儿看她们耍猴戏。”
小面——是他在「疤面」之后给我起的新外号，因为「小疤」不好听。
在他们两相对峙的电闪雷鸣之中，我默不作声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外走。
宋学诚立刻跟上来，临走前还挥着拳头警告一句：“小面是我罩的人，以后谁敢欺负她，我就弄死谁！”
我生无可恋的走在前面，只想缝住他的嘴。
这哥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不给我招黑？
第124章 养老院
柳丹红伤了脑袋，住了大半个月的院，检查后没问题就出院了。
但她变得有些精神恍惚。
之前她对我的话是最敏感的。但现在，我在一旁跟她说话，她有时听得见，有时听不见。
更让人担心的是，我早上出门看见她坐在那里，晚上回来，她仍然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因为她这种状态，警局委婉的辞退了她，陈警官下班过来跟我说了一下，还带来一笔补偿金。
我感觉这补偿金应该是她倒贴的，没有要，陈警官硬塞给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这是单位看在你妈努力工作的份儿上补贴的，你家正缺钱的时候，不要白不要，快拿着！”
她连拉带搡的把钱塞到我手里，然后扭头看着从她进门就一言不发的柳丹红，叹了口气：“你妈这样多长时间了？”
我说：“出院第二天就这样了，去医院查了，没查出问题。”
陈警官四下环顾，扶着我的肩膀说道：“她这样子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可能送养老院会好一点。”
我没吭声。
我不想让柳丹红去养老院。
听说养老院很不规范，时常有护工打骂老人的情况发生。
而且，我家现在也没那个钱。
我把自己考虑很久的想法告诉了陈警官：“陈警官，我还是请假吧，我想在家里照顾我妈，她扫大街的那份工作，我可以去顶的。”
“你这孩子不是在胡说吗！你才十来岁，就是去了，环卫队也不敢要啊！再说，你不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吗？还是等放寒假的时候好好照顾你妈吧，放假前这段时间，我来想办法。”
“不，陈警官，我家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我不想再……”
“好啦，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寻求大人的帮助有什么不对？而且我是警察，帮助有困难的人也是应该的。”
她揉揉我的头，“其实，你来到这个家以后，你妈比过去好多了，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呃……”我低下了头。
是我应该感谢她们才对。
是她们，给了我一个家。
陈警官翻了翻手机，说道：“我这儿有家信得过的养老院，院长是我熟人，价钱好商量。先把你妈送过去，放了假再把她接回来，怎么样？那里有不少老头儿老太太，让你妈跟他们接触接触，说不定还对病情有利呢。”
这也是个办法。
但我还是舍不得让柳丹红住到养老院。
看到我纠结的神色，陈警官安慰我：“养老院没那么可怕的，我会让院长多关照一下你妈的。”
“谢谢陈警官……那就拜托了。”
“客气什么呀！”
陈警官立刻给院长打电话。
院长也是个好说话的人，但他也是要给员工发工资的，好说歹说，最后敲定价格，陈警官拿回来的那笔补贴金正好能顶一个月。
送柳丹红去养老院的时间就定在这周六，有个老人因病去世，柳丹红进去就能入住。
送走了陈警官，我走到全程一言不发、目光呆滞的柳丹红跟前，张开手把她搂进怀里，眼睛也湿润了。
我说：“妈，你能不能快点好起来？”
“再这样下去，你就要进养老院了。”
“咱们不能天天住在一起，你不想我吗？”
柳丹红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对一切都无动于衷。
第125章 放心不下
我想让柳丹红健健康康、长长久久的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可是，她最近的状态让我心里越来越没底。
自从她住院，做饭一事就落在我身上了，她出院后时常恍惚，跟我搭话也少了，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更别提做饭。
我就早上做好早饭去上学，中午回家一趟做午饭，晚上回来顺道买菜。
季堪白表示理解，没责怪我不去活动课室。
但他开始时不时的到我家蹭饭了！
他是个很随性的家伙，经常不打招呼就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要吃要喝。
多他一个人，无非是多加一副碗筷，算不得什么。
可是，他表现得太自在了。有时候，看起来就好像跟我们是一家人一样，让我感觉又奇怪又心酸。
这天中午，我在厨房做饭，季堪白和柳丹红搭讪无果，走进来问我：“你妈以后就这样了？”
我有点生气：“什么叫「就这样了」，她肯定会好起来的！”
季堪白说：“你先不要反驳，阿姨要一直这样，你以后怎么办？”
“陈警官跟我商量过，后天就送妈妈去养老院，等期末考过后再把她接回来。”
“哦，后天，什么时候？”
“你想干嘛？”
“当然是来看看，反正我跟你妈和陈警官都是熟人。”
“好吧，早上九点钟。”我翻了一下炒饭，“你帮我拿三个盘子，饭马上好了。”
他略一挑眉：“你在家吃炒饭用盘子？”
“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他从柜里抽出三个盘子，洗洗摆好。
我用饭碗盛好炒饭，倒扣在盘子里，他很上道的把盘子端出去。
饭放在柳丹红跟前，她也不吃，我和季堪白都熟悉她这个样子了，只能先吃自己的。
过了好一会儿，柳丹红终于回过神，看看我又看看季堪白：“小玖？小白？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才是不是又犯迷糊了？”
我心里一阵酸楚。
岂止是「刚才」？
她已经在原地呆坐一上午了。
我把盘子推过去，递上勺子：“没有的事，妈，我们也是刚回来的，我做的饭，你看看好不好吃？”
柳丹红很惊奇的说：“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样的对话，在她出院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我用力把眼泪憋回去，笑着说：“我看你做饭学会的啊，妈妈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也能做。”
柳丹红赶紧摆手：“傻孩子，你上学呢，妈怎么能让你做饭？你和小白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不等我开口，季堪白就抢先说：“阿姨，我想吃炖排骨。”
“没问题！一会儿我去买菜。”她吃了一勺，赞不绝口，“小玖你真会做饭！”
“嗯……”
之后，她都表现得很正常，饭后还把我和季堪白送出去。
看着她站在楼梯口挥手的身影，我心里酸疼的厉害。
她这样时好时歹的，要是送到养老院，她不习惯的话怎么办？想我的时候怎么办？
我停下脚步。
季堪白回头：“怎么不走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我要请两天假，我想在家好好陪陪她。”
季堪白笑微微的点头：“好，你去吧，我帮你请假。”
“谢谢你！”
季堪白不以为意的说：“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回去吧。”
“嗯！”
第126章 辛苦你了
再不舍得，周六也还是到了。
这天，柳丹红的精神很好，她前两天已经从陈警官那里听说自己要被送走的事，对此表示理解。
她说：“我在家也是让孩子担心，还是去养老院吧。”
陈警官点头：“嗯，小玖现在学习紧张，等放了寒假就有时间照顾你了。”
柳丹红很愧疚：“我给孩子添麻烦了……”
陈警官说：“一家人就是要相互照应啊！”
柳丹红这才没继续说什么。
陈警官今天也来的早，柳丹红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
她的东西没多少，替换衣服也就两三件。
我用平时攒下的钱给她买了牛奶罐头和面包饼干，让她在养老院不至于饿着。
我们刚走到门口，季堪白就从街对面走来。
他穿着运动服，戴着棒球帽，手里还拉着一个折叠小车，小车上放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白色塑料袋。
陈警官也认识他，当下打了个招呼：“小白，你怎么也来了？”
季堪白走过来，说道：“我也来送阿姨，随便买了点吃的。”
柳丹红微笑的看着他，笑着笑着，声音就哽咽起来：“你这孩子……你们两个……太客气了。”
“这点事不算什么。”季堪白从我手里接过袋子，放在小车上，说道，“养老院怎么走？”
陈警官说：“坐公车，还挺远的，要不小白你还是别去了。”
季堪白拉着小车，一马当先的走向车站：“反正我也闲着没事，走吧。”
他走在前面，我跟柳丹红手拉手的走在后面，陈警官走在柳丹红另一侧，压低声音，笑嘻嘻的说：“小玖，我怎么觉得，这个小男生对你有意思呢？”
我说：“这个，他对谁都很热心的。”
陈警官打趣的说：“是吗？”
好吧，不是的。
我在学校从没见他和别的女生打闹过，宋学诚提起他的时候，那表情也不像提起一个同龄的表哥，反而像提起一个不可说的魔头。
我跟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好。
我有点害羞的抱住了柳丹红的胳膊。
柳丹红握住我的手，说：“孩子脸皮薄，陈警官就放过她吧！”
陈警官看着季堪白的背影，笑个不停：“哎呀，年轻真好啊！小玖，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把握一下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把握」，我一下子就想起季堪白把我拉出水面之后，我搂着他号啕大哭的场景。
现在想想，真是好丢脸。
但是，心里好温暖。
柳丹红给我打圆场：“小白是好孩子，但他们现在还小呢。”
陈警官说：“柳姐，你现在不着急，等十年之后就知道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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