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之长亦即一家之长,一家和睦在于家长,一所团结在于所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想,就有不同的做事风格。“诸葛孙”一上任,单位的气氛就紧张起来。也许来自于“诸葛孙“不苟言笑的神情,也许来自“诸葛孙”事无巨细的面面俱到,每个人都像饱食小憩的豹子,安静着却透露着一种不好揣度的危险,原本其乐融融的团体突然就变得“道路以目”了,我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但在早会上,“诸葛孙”的话着实吓了我一大跳:你们别给脸不要脸。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亲耳听见这句话,我半刻钟没有思维,聪明如诸葛的一所之长,不应该使用这样低俗的语言,我们在座的十几人,都是骄傲自负之人,完全不需要家长压制式的管理,况且,我们并不是你的私家雇员,你可以随意使性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诸葛孙”竟把我们看做他的奴仆一般。真是“一朝当令,容颜不识”,曾经的谦和如朝露啊。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竟然无缘由的恐惧起这位隐藏笑容的“诸葛孙”。我竟担心起我的言行举止是否符合“诸葛孙”的心意,是否忤逆了“诸葛孙”的心意,每日里,总觉得身后有一只射影之虫跟随着我,让我毛骨悚然。赵大虎没事最爱腻在我的办公室,现在也看不见身影了,除了下委,大多时间就猫在屋里看书了。
羊群行走靠头羊,团队发展靠领导。一个领导的个人行为直接影响着团队的生存现状。因为“诸葛孙”喜欢看着大家时刻在他的视线里闪现,派出所的弹性工作制完全陷入坐班制,社区工作一度搁浅,案件线索迟迟不现,即使有线索,估计也被一些人故意隐藏了起来,本想趁此“当权下令”的机会自创模式,广聚升迁资本,却是孤掌难鸣了。没有好的坯子,怎能烧制好的红砖来。据说,“诸葛孙”是百货商店售货员华丽转身而入公安的,从警不过几年,却是仕途平坦,□□浓厚,以理货的心情管理人事,违背道义,必失人心。
在“诸葛孙”的严控下,首先“逃走”的是兵哥。兵哥是侦察兵出身,恰时值全警大练兵,兵哥被局里调任大练兵总教练。兵哥的离去,祝福中带着更多的恋眷,多年的朝夕相处,彼此身上的很多东西都刻在了生命中,我对兵哥的感情早已视如亲人,熟悉似己,电话里的一句话就已经能判断出他当时的心境,在这样的流水的岗位上,还能和谁共事多年?我抚摸着我的长发,仿若兵哥的双手在为我编发,兵哥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为我梳头的男生,这种真挚纯洁的情义千古希贵。我的办公室再也不如以前明亮了,我的学习笔记再也没人经管了,我的新发型再也没人过问了……,天同覆,地同载,咫尺天涯,我却失去了兵哥的宠爱。
兵哥走的时候,“诸葛孙”没有安排送行,更增添了我的伤感。晚上,我们几个社区民警自发的安排兵哥践行酒,我端着酒杯因离别伤情怆然泪下,我伤感曾经的一切美好就这样的消逝,这是我以女儿心收获的情义,我的女儿心已不再,在未来的人生中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美好。
“葵花,我和你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说不定也哪天就调走了,你不如今天对我也说些离别赠言吧。”“大司令”张李强宣宾夺主,眼里闪着泪光。
“言语已经不能表达咱们这份友谊,就希望我活着你们都活着,我想看谁就能看到谁就可以了。”我站起来将一杯满满的二锅头一口喝掉。惹得在场的人都惊叫着站起来想要阻止我,可是都来不及了,满杯的白酒已经像一条火龙游进我的胃里。
坐在身旁的赵大虎赶紧递给我一杯白水。
“今天喝多我可管不了你了,我是有家的人了。”赵大虎在我耳畔小声的嘀咕。
“那你就把我扔到大街上”我嗔怪着回敬一句赵大虎。
我新买的电话突然想起,赵大虎帮我接听放到我耳旁。
“葵花,你小姨病重了,正送往中心医院,一会儿你到医院门口等我们。”我母亲在电话里焦急的嘱咐我。
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我在这的悲伤还没有安抚,另外更伤人的悲伤已经等着我了。
“哥,海内存知己,谁都不如我。哥,这杯我敬你,劝君更尽一杯酒,走进机关无故人。哥,祝福你一路平安。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葵花一片情。哥,小妹就此别过了。大虎,送我一程。”我摇着发木的舌头,眯着醉眼,站起来,摇晃着身体,胡说着。
放下酒杯,习惯的指使着赵大虎。
我已经喝下三杯白酒,足有半斤了,我知道我可能醉了,我需要赵大虎扶着我走出房间,我得到卫生间吐掉一些,我却没有醉到忘记要去医院的事。
☆、第 57 章
赵大虎扶着我走到卫生间门口,当然他是没法跟进去的,我一个人摸着墙移进去了。
我在水池里吐得波涛汹涌,今晚吃的喝的所剩无余,“我是糟蹋了食物了,我有罪啊。”我心里很清醒的念叨着。我后背贴着墙面,我脚下驾起了云雾,身体就像行走在太空中,随意的翻转,我不知道自己是站着,是躺着,还是倒立着。突然之间,我又觉得很痛苦,我仿佛看见自己的身体飘浮在四周空无的空气中,想伸手抓住什么东西固定下来,手中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宇宙中,天地间,只我一人,孤独的恐惧吞噬了我的灵魂,“难受,难受,难受。”我极力的想喊出声来,我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淌下来,我似被钉在墙上一般,一动不动,我已一动不能动。
我最后一眼只看见赵大虎的嘴一张一合的在说我什么。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大虎对我情。我早上醒来,我不停的在记忆里搜寻,赵大虎是怎样把我带回来的。
聚会的记忆荡然不存,而我却记得小姨病了。我打电话到邻居杨婶家,让杨婶帮忙喊我妈接电话。
我打电话询问了小姨的病情,母亲说小姨送到医院就好了,没病人似的了,现在已经到地里干活了。“在家的时候眼看着就咽气了,用了急救盒里十支“炮弹”都没熏醒,很令人奇怪呢。估计是癔病。”母亲在电话里很神秘的说。
“癔病?我不解的问母亲。
“癔病就是可能被鬼附身了,送送就好了。”母亲的话让我毛骨悚然,身上的汗毛真的像麦穗的一排排的竖立着,我的身体几乎同时嘚瑟起来,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存在似的。
“闺女,咱家已经安装电话了,是姑爷帮忙安装的,电话号码在本子上写着呢,等你有空回家抄下来,以后就不用再麻烦你杨婶了。”母亲对我说,更是对旁边的杨婶说,旨在炫耀姑爷的大能力。
帅男的能力又让我刮目相看了,我对帅男的社会地位产生了迷恋,人没在国内,事情却依然能进行,这是怎样的神通啊?帅男在我眼里仿如齐天大圣一般,我对帅男的感情顷刻升华,我的心更加的物质化,这是我明确知道的。
小姨对我的感情不亚于母亲对我的爱,每个女孩可能都有这样的感觉,在少女初长成的岁月,喜欢姐姐家的孩子胜过后来自己的孩子千百倍,因为喜欢姐姐的孩子只是单纯的喜欢和宠爱,而对自己的孩子除了抚育已经没有太多的空闲表达喜欢和宠爱,职责已经占据了生活的主导。
时值人间最热闹的季节,一切生物都在太阳公公的爱抚下滋养生命。百花争艳,蜂蝶戏舞,鸟飞鱼跃,婴啼童笑……,尽显神羡人间美景。
风轻轻,云淡淡,碧海蓝天万里空。
一群赤臂纹身男子围在了一处弹丸之地,一条红色条幅非常刺眼的在半空中飘扬,条幅上的赫然金字锁住了车上的所有路人乘客的目光“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好奇心是人类的共性,我随着好事的人们信步走上前去,人群中的空地上躺着几个妇女,像是在阻碍施工。我四处瞭望,这处弹丸之地是楼群中的唯一一处空地,是毗邻大道的商企黄金宝地,我大致明白了这场戏的主题。人群中传来的零言碎语,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
“园林处昨日还来洒水浇灌,今天就被连根拔起,可惜这些树了。”
“就这点绿化的东西都不肯留。”
“两年使用期限的临时征地怎么能盖高楼呢。”
“物业办公室?管理哪里的物业?我们小区都有物业办公室啊。”
“在人家楼下建楼房,别说是物业,就是政府也不行啊”
“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到底是干什么用?傻子都知道这块地的价值。”
我默言离去,我不想我的心被现实版的仗势欺人所污染。
人世间的事瞬息万变。我回到单位,我才知道赵大虎调走了。昨晚还照顾送我回家的我生命中亲如兄长的赵大虎从此也将于我咫尺天涯不得见了。十年生死两相依,不思量,自难忘。赵大虎的突然调走,着实伤痛了我的心,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赵大虎在我身边的生活,习惯了赵大虎对我的照顾和帮助,赵大虎已经像一棵生长在我身边的参天大树,让我随时可以依靠。我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迟迟不愿离别日期的到来。
我和赵大虎的情义,岂是只言片字能概述的。如果能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只能是“深似太平洋”;如果用一句话来表达,那只能是“爱到无言”。
风萧萧兮惹愁思,青君一去不复还。我轻抚赵大虎留下青春的桌面,往事历历在目,恍若昨日,谈笑声、嬉闹声不绝于耳。即使明知聚散终有时,相聚时也宁愿相信没有离别的相思。代代墨客无不拜倒在相思诗句之中,代代思妇无不为相思泪妆凌乱,我一介多情女子岂能逃脱泪妆凌乱的意境!一刻间,我似乎感受了千古离人的千种相思,孤雁、单燕、孤月、残烛等等离愁词语突然齐涌心田,抒怀表达的心情难以抑制,我展开纸张,奋笔疾书,为我和赵大虎金子般的情义写了一篇完美章节“甜蜜的思念”发表在网络上,以此纪念一段美好的战友情。
赵大虎一个人悄悄的离去,正如我当初一个人悄悄的来,不惊动任何一个人。我在赵大虎的警服兜里,偷偷放进一张纸条“碧云间,芳草间,你我间,情难间。”“虽然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但我思你你就在”这句话被我撕掉了。正如赵大虎自己说的“我是有家的人了”,我把一些更暧昧的话统统的咽回肚子里,我不能用一些借由的离别词语污染赵大虎纯洁的男儿心,我若安好,他即安心,我若偷心,他即涣心,男人心静命定与否,女人为之。
曾经喧闹充满朝气的团队仅剩我和“大司令”张李强相伴相扶,单位里再也听不到悦耳的流行音乐,再也没人大谈网络新鲜事,一些与时俱进的新东西远离了我们,后续进来的同志们总是走不进我的心里,不知道是我的心在无意拒绝他们的加入,还是他们太在意仕途荣誉而不想靠近我这无光环之人,总之,我和现在的同事们若即若离,完全失去了之前大肚男领导下的亲如兄弟的亲密。
是日,我打开我的铁卷柜,试图寻找兵哥给我留下的《谁动了我的奶酪》一书,马先河生前为父母购买的保暖内衣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一种悲怆之情跃在心口,不禁潸然泪下,两套内衣一条生命,不知马仙子在地下作何感想!不知李秀梅违背妇道如何以寡妇之名做好女人。
我心里流淌着泪水,笑盈盈的拎着那两套保暖内衣,外加我自己买的一个电饭锅,两个电热毯一并邮寄给马仙子的父母。
我没有写我的地址,这是马仙子邮寄的,当然已经没有地址可写了,我将收据点燃烧掉,“马仙子,你看到了吗,我完成了你的心愿了,老父母一定会穿上你亲手为他们挑选的衣服,你可安心?你可安心!”我对着天空絮叨着,希望马仙子能安心瞑目。
世事沧桑,朝夕变换,我在管区正在调解婆媳矛盾时,却被告知我被调往通讯科工作。据说通讯科调走一个年轻一点的同事下基层锻炼,因为通讯科编织人员需要补缺,不知谁出的注意,将我调往通信科工作。当年想留通讯科留不下现在却为什么会是我?如果我不胜任现在的工作把我调走也是情有可原,可谁不知道我的社区警务工作干得风生水起。
势服人,心不然,理服人,方无言。我没有参加全局大会,我不知道全局的同事们听说这件事对我的评论如何,我想定是怜惜不已。我出身卑微,背景空白,早已是人所皆知的事实,这次大会的调离风波,再次提示人们我的卑微无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意伤害我的叵测小人将更无忌惮,而也许正是这些我缺失的资源,才激发我灵魂中的斗魂,让我一直处在激情澎湃的上进追求中。
☆、第 58 章
我的人生我做主,没有人敢出面为我做主,自保来不及呢。我匆匆奔向白政委办公室,扔下“我不同意”转身就走。我想,除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这样的不识时务的愣头青了。不会昧着心说人们喜欢听的话,不会舍财舍命做人们想要的事,不会溜须,不会谄媚,如果这样的不合适令的异类能遇到好事好运,除非领导是你的血缘至亲。不管白政委看我如何蠢笨顽愚,我在派出所安定下来了。不仅如此,我主动留在了派出所竟又反转受到了大会的点名表扬,弄得我竟不知如何安心了。我不得不怀疑“诸葛孙”的话中的水分,无法想象,“诸葛孙”在我和马局长之间是否设置了屏障。
早上睁开眼睛,到晚上闭上眼睛,须臾之间,事物却多的应接不暇,仿佛我在世间的生活就是为了这些无休无止的繁杂事物而生。
但凡拿着固定工资的人都能有这种体会,工资的钱远远不能满足于日常生活消费,工资增长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物价的增长速度,人情往来名目繁多,动辄几十,多则上百,已不是我这个工薪族能承担的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赚钱,更是我这样的市井俗人的梦想。
房地产的投资忽然遍地开花,我的心也被怂恿着想要赚取房地产的利润。因为家底空,几年来,我省吃俭用的存了七千元钱,我拿着七千元钱走进售楼处,一打听才知道贷款购房首付需要两万元。我顿时傻眼了。鸟急投林,人急投亲。而我的亲人除了我是富人,再也找不出一个生活富裕的人来。我无处借钱,我还想赚钱,我只好拿着我的工资折作抵押贷出了两万元。可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也许是我第一次拿着两万元钱的缘故吧,也许是我高兴的太满了,我的肚子在我拿到钱的当晚就疼痛难忍,不得不入院检查。结果,我入院不到十分钟我就被推进手术室进行抢救了。急性阑尾炎穿孔,住院治疗十一天,等到我空出心思想起买房的事时,我贷款的钱已经花去一半之多,投资不成,我却还了一年的贷款。等我攒够了两万元钱再去贷款买房时,房款的首付已经涨到了房价的百分之三十了,而房价早已暴涨得令我瞠目。境由心造,至今,我依然居住在我的帅男的房子里,我依然视其为我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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