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成这样可还行, 心脏都要裂开了。
还是戏台的点鼓好听。
楼上按摩室, 程既简坐在单人沙发上, 摆弄自己的手机。
沈桥叉着腰来来回回地踱步,转头见沙发上的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抬腿踢了踢沙发脚,“诶,你真放心啊?”
程既简头也不抬,“不放心能怎么?”
沈桥开口想吓唬他, “陈绪倒是没什么,她这性格在外面从来不吃亏,但是苏小姐可就不一定了,她那一脸人尽可欺的样……”
程既简听得微微皱眉,“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词?”
还人尽可欺?
沈桥也被自己这个不伦不类成语给逗笑了,“是夸张了点,但也符合基本事实。”
程既简说:“她没你以为的那么娇弱。”
她也只是长得比较文弱而已,上次在雨里,凶悍起来对他又是抓又是咬的。
遇到事情不吭声,难过也不说。
沈桥听了一笑,“那这更严重,不会示弱,骨头硬,要是碰到对方不讲理,强势一些的,基本是要伤筋动骨了。”
程既简一下子沉默,他不是被吓住,而是想到了当年梁酩以把她关起来的事,宁愿被关起来也不松口,哪怕是假装妥协的权宜之计。
沈桥以为自己的话有用,赶紧添一把火,“你也知道来这消费的都是些什么神仙鬼怪,这里边儿有人做事不过脑,哪管什么色字头上一把刀,即便刀架在脖子上,那也要迎刃而上。”
程既简从来不受任何挑衅和怂恿,闻言也只是语调平淡地说:“有陈绪在,出了事她顶得住。”
沈桥一听就愣了,“有没有人性啊?拿我老婆当炮灰使?”
说这话的时候,沈桥仿佛已经看见了陈绪拎着酒瓶跟人火拼的场面,他打了个冷颤,赶紧拨了个电话过去,一接通就被手机那头的陈绪一个“滚——”字,给轰得头昏脑涨。
程既简忽地就笑,“中气十足,玩得很尽兴。”
两人在这里聊了一会,负责按摩的技师就来了。
来了两个,穿的是中规中矩的旗袍,青山绿水的纹样,清新素雅,款式足够精美,本来就是细腰翘臀,这一衬更是曼妙有致。
沈桥抬头看了一眼,狠狠丢下手机说:“既然她们不领情,那我在这儿瞎操心什么?这么有能耐,那就各玩各的!”
“……”
苏琅轻在酒吧里如愿尝到了白酒的滋味,小小一杯她抿了半天,触感微凉,入喉烈又野,烧得她肠胃炽热,经由丹田一酿,酒气散发开来,开始脑热……
于是一杯接着一杯。
尽管她喝酒喝出了品味人生的慢条斯理,但陈绪依然觉得她十分生猛。
台上的音乐已经改为抒情歌曲,悠扬动人,婉转深沉。
陈绪一开始是有些震惊的,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温顺柔和,当然了喝酒也是文静极了,但就是这种反差之下,让她看起来更为烈性豪气。
陈绪看得蠢蠢欲动,一挥手,让调酒师调了十几杯鸡尾酒,在桌上排成一列,“来,你试试这个。”
苏琅轻兴致勃勃,就着她手上的杯子尝了一口,冰凉爽辣,有回甘,她食髓知味一般,又喝下去一半,冷不丁打了个酒嗝,她捂住嘴一笑,“好喝。”
桌上十几杯鸡尾酒,两人各揽了一半,逐杯干了。
喝到后面,陈绪也处于微醺状态,拉着苏琅轻上了台,扯着嗓子鬼吼鬼叫了一通,苏琅轻抱着话筒咿咿呀呀,清柔软语。
底下的客人都惊了。
酒吧的负责人赶紧上去把两人请了下来,安置在卡座里,眼下闹不清楚这两位的身份背景,负责人一时不敢随便得罪,询问了半天,对面两人口齿不清,答非所问。
负责人急得满头大汗。
“两位小姐还有没有其他朋友?”
“什么朋友?你是不是瞧不起人?有我们两个还不够么?还要什么其他女人?!”陈绪一边说,苏琅轻一边点头表示赞同和支持。
“两位小姐要不给同行的人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给谁打电话?不都按摩去了么?去啊!你倒是去啊!你要是敢让别的女人碰你的身体一下,咱们就算完了!”陈绪这么说时,苏琅轻仍是一边点头,表示赞同和支持。
这样的对话反反复复上演,终于把负责人的耐心耗尽,趁着对方醉得分不清南北,他急急一吼:“你们两个泼猴到底是跟谁来的!!让他来接猴!”
陈绪没被人这么大声叱骂过,忽然鼻子一酸,喉咙一哽咽,冲上去要跟人拼命,“你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啊!!”
负责人被她连连推搡,踉踉跄跄险些要摔倒。
他铁青着脸,又无可奈何,索性让人把两个酒鬼丢去酒吧门口撒泼。
沈桥系着衬衫的纽扣,一边咬牙切齿出了按摩室,“他么杀人诛心啊这是!自己的女人在楼下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我要是真在这儿待得下去就不是男人!”
程既简拿着手机正在浏览邮箱里的文件,忽然微信弹出信息,他点开对话框,两张照片,是酒吧台上两个女人醉酒撒野的画面。
沈桥凑过来瞄了一眼,啧啧声说:“我真是服了你了,不愧是大导演,你不光会导,你还会演,刚才见你一脸淡定,我还真以为你坐得住,原来一早叫人盯着呢。”
程既简没搭腔,收了手机下楼去。
到了三楼走廊,却没想到碰见了梁酩以的表哥,高鹜。
高鹜笑着过来跟那两人寒暄了几句,直说好巧,“有日子没见到程老板了,怎么样?要不要去喝一杯?”
沈桥姿态松散,一开始倚着墙没怎么吱声,听了高鹜的话又直翻白眼,心想什么眼神,没见着我们行色匆匆有急事么?
程既简想起之前的一项古村落的保护工程还没和高鹜谈妥,应道:“一会儿吧,我现在要去接个人。”
高鹜正答应了一声,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回头望了过去。
走廊尽头是两个女人在说笑,正手挽着手往这儿走,不过步子凌乱,走几步就东倒西歪,看那神态像是喝醉了,时不时旁若无人地互相打闹一下。
接着身材高挑一些的女人望了过来,神情恍惚之间扬唇一笑,“沈桥!”
叫了一声,就小跑着过来。
沈桥急忙上前,把人接住了,佯怒训斥一句:“喝成这样,丢不丢人你?”
苏琅轻迷迷糊糊靠着墙,站都站不稳,于是她选择把身子抵在墙上,沿着墙往前滚……一圈一圈地往前转着身,慢慢就从沈桥愣愣的注视之中滚远,一通折腾以后,转到了程既简的眼皮底下。
她面颊嫣红,笑着招呼:“程老板。”
程既简挑眉问:“你叫我什么?”
苏琅轻以为他没听清,想再喊一遍,结果一张嘴先打了个酒嗝,她捂住了嘴,带着点矜持,眉眼弯弯有点不好意思。
她倚着墙也是随时要倒的模样,程既简干脆伸手把她拉过来,揽在怀里,转头对上高鹜诧异又呆愣的表情,他笑,“高总,我先把她安置好,咱们再聊。”
高鹜回过神,点点头说:“行啊行啊,你先忙,我到楼上茶室等你。”
等人走远,沈桥也抱着陈绪离开以后,程既简垂眼看着胸前昏昏欲睡的脸,捏住她脸颊,把她弄醒了问:“自己能走么?”
苏琅轻刚才还困倦,一听这话立马就行了,“我能走,我自己能走……”
程既简看她实在是坚强得可以,索性又问:“你要走去哪?”
她喃喃声:“我回房间。”
“你房间在哪?”
“……”
这话应该是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她郁闷了好一阵,开口说:“找程老板去。”
程既简奇怪,“你找他干什么?”
“他有钱。”什么事都能办好。
程既简默然,好笑地问:“你看上他的钱了?”
苏琅轻摇头。
他诱哄一句:“那你看上他什么了?”
苏琅轻脸上默默又添一抹红,老实交代:“身材不错。”
程既简一下子将她打横抱起,长发一荡,打在他肩上,他迈着阔步低语了句:“小色鬼。”
程既简让楼下前台开了间客房。
他坐在床边,俯身看她,床头的灯光在她脸上绽开一朵莹白清致的光晕,他指背抚上去,触感温热细腻,“我现在要去跟人谈点事,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苏琅轻还是昏昏然,但稍稍回拢了些意识,嗯一声答应。
走之前,他想起了什么,带着一种找她算账的口吻:“你刚刚是怎么叫我的,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又是怎么叫我的?”
苏琅轻抿唇不语。
他附到她耳边,“这几年不见,你一共欠我多少声,以后慢慢还回来。”
她现在醉着,程既简也没法和她多说,等她睡一觉酒醒了,再找她算清楚刚才的事,就是不知道她酒醒之后,认不认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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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春日语我 要不要跟我试试?
茶室在五楼。在山上越是居高, 景致就越是开阔而美不胜收,喝茶又是特别能够附庸风雅的一件事情,所以茶室就设在了五楼。
美其名曰:品茗赏山色。
眼下这个季节, 更方便一些客人喝茶赏春。
程既简让人领着进了茶室,他神思落在了楼下那间客房的床上, 无心赏什么景, 一落座就直奔主题,谈起了正事。
关于先前高鹜和他提过的, 一个古村落的保护和开发项目。
传统村落这东西,就相当于古文明一般的存在, 一个年代久远的村落包涵了大量的文化和历史, 但它又不属于文保单位, 它是一种生产和生活基地。
所以政府对古村落的方针一向是保护和开发双落实。
程既简的祖父先前是任职于某相关部门的高级干部,程既简本人和□□也沾点关系。
所以这事,高鹜就求到程既简这来了。
他敢开这个口, 也是因为早年间, 在程既简发迹之前, 高鹜就投资过程既简的几部电影, 其中有一部还得了奖。
虽说这么些年下来, 每逢他有事相求, 程既简多多少少都会出手帮衬, 到现在什么人情都还清了。
但是做生意嘛,有来有往才谈得上和气生财。
程既简当然也是乐意卖他这个人情,互惠互利这种事,最好细水长流,不怕打下万年庄。
程既简坐姿惬意,心不在焉地说:“高总要是有心承接这个工程, 不如找个时间过去采采风,亲自到当地做个考察,了解一下当地的风貌和民俗。”
高鹜点头应是,“我是有这个打算,只是刘局长那边……”
程既简若有所思之后,却说:“清明节快到了。”
高鹜一愣,“是啊,怎么了?”
程既简说:“清明是个大节日,那天这个村子应该有相关的民俗活动,刘局也会亲自跑一趟,露面陪专家做调研,到时候再安排。”
高鹜一听,感觉这事马上就要成了,赶紧以茶代酒连敬了三杯。
程既简看着他,忽然一笑,“高总不用这么客气,只是我有件事也要麻烦一下你。”
高鹜二话不说就应了,“程老板有事直言,我在所不辞。”
程既简嘴边淡了一点弧度,“听说高总的表弟,在负责昆剧院的一项翻修工程?这工程量不算大,但想必也是天天要往昆剧院跑,是不是太辛苦了?”
虽然上次手机事件处理得及时妥当,但是高鹜对这事还是多了个心眼,事后马上就让人去查了一下,前因后果他了解了个大概,甚至也查到,苏琅轻就是当年被梁酩以欺负过的那个女孩。
就是不知道,程既简和苏琅轻是什么关系。
不过就算是程既简仅仅单纯看上了苏琅轻,这也够梁酩以退避三舍的了。
高鹜闻言马上就说:“这臭小子就是整天闲着没事干,好不容易接了个工程,负责任了点,不过我看他整天往那儿跑也是没干正经事,这两天我另外再给他安排点活儿,拘着他,省得他到处招人厌。”
这话说到程既简心里去了,他笑容加深了一些,“高总做生意在行,没想到管教小辈也是自有一套。”
高鹜忙拱手,说见笑见笑。
之前高鹜未免这小子肆意妄为,害人害己,事后还软硬兼施地警告过他。
梁酩以倒是消停了一段时日,但这也只是暂时。
高鹜原想着,程既简现在喜欢苏琅轻正是情浓的时候,于是劝过梁酩以暂时避其锋芒,等程既简哪天情绪淡了,不再管苏琅轻的事了,到时候梁酩以要怎么样再说。
但是今天看程既简对这事的态度,倒是不像他以为的那么随意。
高鹜心里打鼓,让他得罪程既简,他更宁愿打断梁酩以的腿,省得他到处惹是生非,给家里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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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琅轻在客房里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她干坐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包包里的手机在响,包包就搁在床头柜上,她翻身去摸手机,来电显示是陈绪。
陈绪的嗓子有点哑,问她在哪,要找她吃饭。
苏琅轻刚才醉得不轻,睡了一下午,仍有些犯迷糊,她环顾了一圈,说:“我在一间客房……”
陈绪狐疑半晌,问道:“你在客房,程既简也在?”
苏琅轻的反应慢了半拍,“没有,我睡觉呢,他在这儿干什么?”
陈绪确实想入非非,但也不能厚着脸皮明着打听,只得催促道:“刚才过来吃饭,就是咱们吃午饭的那个雅间。”
苏琅轻动作慢吞吞,去了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仪表,再拿着房卡出门。
到了雅间,厢房里只有沈桥和陈绪两个人在,餐桌旁这两人各坐一头,离得老远,但气氛已经不似白天那么僵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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