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一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是她想到季让那么喜欢吃棒棒糖,这还是他最喜欢的橙子味的棒棒糖。
“抱歉,这个棒棒糖是给我朋友的,他心情不好,我想让他开心点。”
女人素质也挺好,知道顾唯一不能卖也没生气,而是抱着被叫季阳的小男孩离开了。
那个小男孩看上去十岁左右,女人抱着有些吃力,小男孩趴在女人肩膀上撒娇。
“等到了国外,我让你爸给你买。”
小男孩这才不再哭。
女人抱着小男孩与男人汇合,男人接过小男孩,抱着他。
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机场内广播声响起,顾唯一回过神想起来季让还没找到,她立马给他打电话。
“你在哪?”
“外面。”他声音有些哑,手机里伴随着呼呼的风声。
“哦,那你等等我。”顾唯一往外跑。
从机场出来,她看到季让正站在外面,他站的地方正是风口处,深秋的温度本来就低,他穿得薄薄的卫衣被风吹得膨,他戴了帽子,帽子压住他前面碎刘海,直接把眼睛挡住了。
“季让。”顾唯一喊他。
季让抬起头,机场外面的大灯十分明亮,照起来像白天一样。
季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盯着她看。
“人找到了?”顾唯一问,这里正是风口,她有些冷,紧了紧外套。
“没有,不找了,没意义。”后面三个字他说的特别轻。
“那回去了?”顾唯一问。
“嗯。”
他半垂着眼眸,声音依旧哑着。
时间已经是凌晨,机场外有零星的出租车也都是在等别人,不接单。
最后一辆公交车停在外面的站台上。
“我们坐公交?”
季让点点头,没有异议。
凌晨机场的公交车上没什么人,从机场到南大需要两个小时,还是需要公交司机开得快一点。
顾唯一同季让坐在倒数第二排,季让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坐在他的旁边。
她神奇的发现,每次他们聚在一起都喜欢坐公交车。
公交车司机似乎寂寞,放起了电台,还是深夜感情电台。
“南城北街的李小姐跟我们分享了一则小故事,她喜欢上了一男生,男生很帅,她说自己很普通,不敢表白。那在这里,我觉得李小姐要勇敢一点,有的时候主动才会有故事”
车内气氛安静,女主持的声音清脆好听。
“有些人就是天生一对,他们只适合彼此”
季让盯着外面,他的胳膊杵着窗沿,单手托腮,眼前的情景一遍又一遍的略过啾恃洸。
口袋里的手机还亮着,是小舅发过来的信息。
【你去见见他们兴许他们会接纳你呢?】
接纳他?
怎么可能。
当初他们说没有他这样的儿子,便把他扔到国外不闻不问。
十九岁的他在国外摸爬滚打,像是一个活死人。
此刻陷入回忆的他,眼里满是戾气,突然他的衣角被人拉了拉。
“你今天心情不好嘛?”
顾唯一没忍住,还是问了。
季让转过头看向她,他漆黑的眼眸深沉地看着她,忽然他像泄了气一样,瘫靠着椅背,侧过头,声音极轻。
“我父母带着我弟出国了,刚刚那个跟你要糖的的男孩是我的弟弟,他叫季阳,我叫季让。我的出生是任务,从一出生我就被抱到外公外婆家,因为是任务,所以我爸给我起名叫季让,让出去的孩子。”说完,他似乎轻呼了一口气,揉了揉脖子,自嘲一笑,“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我没有能说的人,只有你。”
为什么只能是顾唯一呢,原因他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喜欢她,或许他把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想抓住她,能够挣扎一番,从这烂泥般的人生中挣扎出来。
季阳,是寄托阳光,向阳。
季让,让出去的孩子。
顾唯一侧头看向身旁的季让,她内心产生了一丝怜悯。
季让说完又看向窗外,窗户上印着顾唯一的倒影。
她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下一秒,她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过来。
“刚刚他要我没给他,因为这是留给你的。”顾唯一表情似乎有些小得意。
他知道她是在安慰他。
从小,父母把所有爱给了他的弟弟,他们什么都没有给他买过。
而她把仅有的棒棒糖留给他,没给他的那个弟弟。
车子一路平稳的行驶着,季让没回头,他伸手接过那根棒棒糖,揣进兜里。
到达南大已经凌晨两点,季让把她送到家门口。
他似乎恢复过来,又变得散漫起来。
双手插着兜,嘴里咬着她给他的那根棒棒糖。
凌晨伴着微风,顾唯一站在家门口,正准备跟季让告别,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声音严肃,带着不容拒绝:“顾唯一,过来。”
“表哥?”
第26章 断了联系
“顾唯一, 过来!”张岩站在顾唯一身后,眼睛却盯着季让。
季让也不躲,散漫地看向张岩。
他或许应该说一句老同学好久不见。
不过, 张岩没给他这个机会。
“表哥?你怎么在这?”顾唯一回过头有些疑惑。
张岩没回答她,而是一把将她扯到身后。他的身高跟季让差不多, 此刻两人平视着, 谁也不曾开口。
顾唯一被张岩扯过去,她站在张岩的身后, 看不到张岩的表情。
不过,张岩并不想让顾唯一知道, 他和季让认识的事情, 于是扯过她, 不满道:“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也不接。”
顾唯一这才发现手机被她静音了。
“赶紧回去,冻死了。”
张岩扯着她往院里走,顾唯一回头冲季让摇手, 却被张岩一把扯过来, 语气愠怒:“我看你是皮痒了, 什么男人都跟着出去。”
“我俩是朋友。”
“你了解他嘛, 就朋友。”张岩一边走一边说, 语气不怎么好。
从外婆那边论资排辈, 张岩是长孙, 老大,顾唯一比他小两岁,但在外婆那边是老小。
所以张岩很多时候充当大哥的角色,那时候最喜欢养着顾唯一,像小孩过家家似得。
所以顾唯一对这个表哥格外亲切。
站在院外的季让淡淡地自嘲一笑,他看了一眼前面的房子, 只是觉得老天跟他在开玩笑。
进了屋子,张岩把客厅灯开了,此时已经凌晨三点,顾唯一已经困了。
“你怎么在外面?”顾唯一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十分疲惫。
“我辞职了,被你大姨夫赶出来了。”张岩翘着二郎腿,一点不着调。
顾唯一在昏黄的灯光下注意到张岩脸上的巴掌印,“大姨怎么说。”
“能怎么说,听你大姨夫的呗,她啊像来没什么主见。”
“是是,你最有主见。”顾唯一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揉了揉快粘一块的眼皮,“喏,书房有床,我困了去睡了。”
顾唯一正准备走,被张岩拉了回来,张岩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跟那男的怎么认识的?”
“在酒吧认识的。”顾唯一如实说,她现在很困,脑袋昏昏沉沉的。
“酒吧?”张岩提高音量又自觉的降下来压着嗓子,“顾唯一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去酒吧。”
“你不也总去嘛。”顾唯一有些不满,她很困,可表哥像审犯人一样拉着她审讯。
“我跟你能一样?我是总去,你去过几回。”
“去几回就熟了。”顾唯一眯瞪着。
“你是要气死我。”张岩想拍桌子又怕吵醒小姨和小姨夫,于是狠狠拍了自己的大腿。
顾唯一困得不行,她眼睛湿漉漉地,头发也有些乱糟糟地,“不行,我要睡觉了。”
“等一下。”
顾唯一回头看他,她眼睛快睁不开了。
“离季让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顾唯一实在太困了,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就随便点了点头。
张岩看着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但心疼她,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凌晨三点的酒吧高潮的气氛逐渐弥散,季让站在走廊里抽了根烟,白烟缭绕,烟味冲的他咳嗽了几声,声音更加嘶哑。
抽完,他便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是张岩把顾唯一护在身后的场景,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能把她吃了似得。
他睡不着,脑袋十分清醒,他平躺在床上,盯着房顶看,眼神空洞,没什么情绪。
最后,实在睡不着,他站起来趿着拖鞋,穿着t恤长裤去走廊。
他半倚着窗台,修长白净的手指夹着香烟,好像抽得又多了起来。
从这里能看见后街那一盏昏黄的路灯,孤单的立在那里。
张岩一个知道他过去所有事情的人,他应该觉得庆幸不是嘛,这样顾唯一知道他的过去,不就是在探求他的人生。
但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想到这,他弹了弹烟灰,烟灰簌簌的落下,烟头变得更加猩红。
窗外的风吹进来,他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露出来,可眼神空洞,没什么神韵。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后背像是被人压着,喘不过气来,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忽然他明白,他想让顾唯一走进他的人生,而不是被迫走进来。
所以这些日子他在尝试讨好她。
张岩如果告诉她全部,或许她会厌恶他,讨厌他,嘲讽他是一个杀人犯,一个克星。
他突然低下头,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或许他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也被他扯断了,而他只能握着被扯断的稻草陷入这烂泥般的人生,苟延残喘活到最后一刻。
之后,季让又恢复了那个混乱的作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睡着,什么时候是清醒,只是觉得生活似乎没什么意义,这样报复性生活,或许让他还能感受到自己还算是活着。
他这样的人沉溺于声色的世界里,身上那精致的破碎感总是吸引着别人,他像是一个堕落的神仙,而她们争抢着想成为他的救世主。
*
顾唯一是在中午醒的,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王女士正在数落张岩。
“你能不能别那么不着调,从国外回来把你爸妈气得半死,现在好不容易有不错的工作又辞职了。”
张岩吊儿郎当的,他剃了寸头,眉毛一处是断眉,脖子上有一处纹身,看上去像个二流子。
顾唯一想起来表哥让她远离季让的事情,突然想,他长得还不如季让正经呢。
正当她看向这边,张岩无声地说:“看什么看。”
顾唯一撇撇嘴没搭理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等她洗漱出来的时候,张岩正吃饭,王女士依旧不停地数落着他。
“你妈让你住着躲几天,等你爸气消了再回去。”
“他,气消不了。”张岩吃完,“对了小姨要不我去小一那里住?”
王女士当即给他一筷子:“你妹妹多大了,需要私人空间。”
“她那个教师公寓两室我住一间她住一间,我不打扰她。而且你书房那个床太小了,我住不下。”张岩说完,看了顾唯一一眼。
顾唯一收拾了收拾:“你要是想住就住,别打扰我。”她说完又补了一句,“只能住半个月。”
“行。”张岩当然爽快的答应了,说是跟顾唯一住一起,实则是为了看住她,避免跟季让接触。
昨晚看到两个人那么亲密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他自己的妹妹,他知道性格木讷尤其是对于感情这种事情很迟钝,拥有一颗悲悯之心。
季让那种人总会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们对他产生同情心。
周末结束顾唯一要回学校,张岩也跟着她出来,一出门便碰到刚刚下课回来的周霖。
顾唯一看了他一眼也没作声,张岩插着兜吊儿郎当的,扬了扬下巴,“他回来了?”
“你不看见了嘛。”
“不回美国了?”
“不回。”顾唯一有点后悔带着张岩回去,他有点聒噪。
回到学校顾唯一有自己的事情,她也没再管张岩,她这个表哥像来喜欢自由自在,谁也管不了。
到了晚上顾唯一给季让发了一条短信,【你还好嘛?】
只不过这条短信石沉大海。
她以为他还在睡觉,但接连几天都不回消息。
顾唯一其实不喜欢这种情绪被别人牵着走,因为以前她总是被别人的情绪牵着走,这让她很痛苦,所以她挺讨厌这样的。
为了调解这样的情绪,她想到前些日子季让也消失了一段时间,她把他不回消息最后归结为有事脱不开身。
初冬将至,温度骤然下降。
顾唯一回到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放的糖,看向郑枳。
“谁的?”
“刘婷的,听说订婚了,提前吃喜糖。”郑枳指了指对面正跟其他老师谈笑的刘婷。
“还是那个公务员?”
“嗯,听说处的不错,也挺神奇的。”郑枳拿了颗糖吃,“以前她一直想拿下季让,想要刺激一点,这回又觉得平凡生活挺不错的。”
提到季让,郑枳看了她一眼问:“你和季让还有联系没?”
顾唯一摇摇头。
郑枳好像松了一口气,“没联系就好,前几天跟赵黛汐去时忘酒吧看到他,跟换了一个人似得。”
他在酒吧,没有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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