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让家一片死气沉沉。
桌子上保姆端上来饺子,吓得赶紧跑回厨房。
季阳戳着饺子恶狠狠地盯着季让,而季让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他的父亲坐在中间,母亲坐在他的对面。
他靠着椅子,眼神冷淡,深邃的眸子此刻没什么情绪地盯着他的母亲。
“捐了。”
“那么多钱你都捐了?”季母的嗓音尖细,没有往啾恃洸日的温柔。
“啊,全捐了。”季让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他皱着眉有些不耐烦。
他的父亲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一旁的季阳缩着脖子,变得乖巧起来。
“你都不和我们商量?”季父声音沉着,那浓密的眉毛此刻要竖起来似得。
季让的长相更像他的母亲,尤其是那双眼睛。
“所以你们叫我来就是要钱的?”季让那双漆黑的眼眸淡淡地扫过他的父母,他喉结微微滚动,从容地笑了一下,“早说啊,我给你们留点。”
他的表情和语气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你们现在这样跟我乞讨也没用。”
“季让!”
他的父母叫他名字的时候莫名的默契。
他的父亲更是将碗砸了过来,碗边擦着他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印,慢慢渗出血来。
季让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站起来,“既然我没钱就不用再演戏了。”
本是黑漆漆的一片,因为各家挂上红灯笼,漆黑的路上变得红红的。
外面的街道没什么人,除了不远处的时而传来阵阵爆竹声,一家一家的店铺店门紧闭,季让漫无目的地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稀稀拉拉的行人与他擦肩而过。
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都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还相信那所谓的亲情。
回到时忘酒吧,林嘉伟已经回去过年,他回了三楼,人仰靠着坐在沙发上,敞着腿,胳膊盖住眼睛,脸上的血已经结痂。
他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顾唯一,他另一手拿着手机,只听那边的人压低声音:“季让。”
“嗯?”
“祝你新年快乐!”
季让轻笑了一声:“还没过十二点呢。”
“那我不是怕睡着错过嘛。”顾唯一声音低低的。
“嗯,新年快乐。”季让的声音低沉沙哑。
顾唯一在那边愣了许久,突然问:“你和你父母在一起过年呢吧?”
“嗯。”季让淡嗯了一声。
“顾唯一快点过来吃饺子了,你表哥抢你那个硬币的饺子呢。”王女士大喊着叫她。
她那边热热闹闹的。
“快去吧。”季让说。
顾唯一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待会儿再打给你。”
“嗯。”
新年就是这样家家热闹,而他大概还是一个人,新年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临近十二点,顾唯一家里安静了下来,张岩他们回家,外公外婆早就睡下,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月光透过未拉上的窗帘穿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
她很敏感,听得出来季让的语气跟白天的时候不一样。
趁着月色,她轻掩上房门,套上粉色的棉服出门。
许是屋里憋闷,临近十二点,季让睡不着,他套了一件外套,从后门出来到了那个胡同里,他站在路灯下,蹲着抽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抽。
他回头看了一眼孤独的路灯,自嘲笑了笑,大概是为了找个伴吧。
清冷的月光洒在胡同的每一个角落,唯一的路灯昏黄的灯光,北风呼呼地吹过来,季让蹲着指尖夹着的烟,猩红的光明明暗暗。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温柔地声音:“你不是在家里过年吗?”
季让抬头,就见到顾唯一,她头发散着,胸口还微微起伏着,那双眼睛清澈干净。
不知是不是风吹得,他眼角泛红,嘴边淡淡地笑:“哪有什么家啊,都是假的。”
顾唯一站在那,一时声音哽咽,她心胀胀地疼,连带着胸口像是被堵住一样。
她能想象白天季让的高兴,也能感受此时他的悲伤。
逆着青白的月光,顾唯一伸出手,她尽量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是笑得,“季让,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无论你经历了什么,还有我陪在你身边。
第51章 顾唯一,拜托多爱我一点好吗
冷白色的灯光, 屋内寂静,墙上的空调吹着暖风,季让坐在沙发上, 顾唯一从电视橱下面拿了双氧水和棉签,她关上橱, 往这边走, 身上的棉服还未脱。
季让视线一直盯着她,微抿着薄唇, “我不知道受伤了。”
顾唯一没说话,她站在他的对面, 低着头, 手捏着他的下巴, 让他被迫抬起头,棉签沾了些双氧水,点在他脸上。
“你父母打的?”顾唯一没看他, 仔细盯着他的那个伤口, 长长的一道口子, 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于是手上的动作轻缓了很多。
“摔碗的时候擦到了。”季让喉结微微滚动, 声音沉着, 视线落在顾唯一的脸上。
他喜欢这样的她, 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
“为什么啊?”顾唯一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整个人靠过来,低头看着他。
季让揽着她的细腰,仰着头扯了扯嘴角:“他们想要我外公的遗产我没给。”
“拿你撒气?”顾唯一问。
季让摇了摇头,“他们想要钱,钱全被我捐了。”
“恼羞成怒?”顾唯一说完, 摸了摸季让的头发。
“嗯。”季让声音低了些,用自嘲地语气散漫地笑着说,“我没想到外公会把钱全留给我,其实我是有点恨他的。恨他对我外婆的薄情,恨他自作主张帮我,但当我看着他安详的遗体时,又很难受。他的那个老婆说外公一直在强撑着一口气等我,他去世的样子跟我外婆一样。”
顾唯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后背。
季让靠着她的小腹,侧着头声音闷闷地:“顾唯一,我真的没有家了。”
顾唯一低头看着他,此刻季让身上有种精致的脆弱感,他额前的头发遮住一半眼睛,眼睫轻颤,眼里带着破碎的光。
不知怎么,顾唯一心跟着抽疼起来。
寂静的夜晚,外面偶尔有爆竹声,明明阖家团圆的一天,而季让却被逐出了那个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家。
顾唯一其实不懂,有些父母是真的不爱孩子吗,但她想到机场见到的季让母亲时,她不是不爱孩子而是不爱季让。
“他们还会找你吗?”顾唯一问,她不想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不会,钱我全捐了。”
“那么多钱你全捐了?”顾唯一有些难以想象,按林嘉伟说的那个数确实很大。
季让直起身子,微微挑眉,笑得漫不经心的,“怎么怕我成为一个穷光蛋?”
顾唯一横了他一眼,她才不是那个意思。
季让低低笑了笑也不逗她了:“其实我留那些钱也没用。”
“你不是玩赛车嘛,我听说养车费钱。”顾唯一问他。
季让偏头,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现在不喜欢了。”
“哦。”
这样聊了一番,季让脸上的伤又渗出一些血。
顾唯一捏着他的下巴,拿起桌子上的棉签,轻轻沾了沾,而后认真地为他上药,最后找了一个创口贴贴在他的脸上,声音温和:“季让。”
“嗯?”季让懒懒的应着。
“你要不要住我这里。”顾唯一说完,就见季让眼神变得暗沉。
她瞥开视线,有些尴尬地说:“我的意思是我这里是公寓也许比你在酒吧的房间安静很多,万一你父母找过来,他们也不会找到你,你不要一个人住在不像家的地方了。”
顾唯一说完,脱开他的牵制,她的脸有些红,说完有些紧张,正当她弯腰盖住双氧水的盖子时,她的手腕被季让拽住,整个人被他带进怀里。
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眼神灼热,让她有些不适应。
下一秒冰凉的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鼻尖上,而后那冰凉的薄唇轻轻贴在她的唇上,不知道怎么了,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紧张。
她睁着眼睛,视线落在季让眼角下的泪痣上,浅棕色的泪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更加显眼,季让的薄唇早就离开她的唇,贴在她细细的脖颈上,她的心忽然收紧。
不知道是不是受季让的刺激,她总觉得那颗泪痣在勾引她,她温热的唇吻在他的泪痣上。
季让停下来,声音哑着,轻轻呵笑一声,喉结上下滚了滚。
“顾唯一很痒的。”他声音显得格外懒散。
顾唯一没应他。
季让像是报复一样,含住她的耳尖,用牙磨蹭着。
顾唯一整个后耳根都红了。
她只觉得腿软,整个人靠着在季让身上。
季让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漆黑的眼眸深邃盯着她看,眼神炙热,声音哑着:“可以吗?”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顾唯一垂着眼睫,眼睫轻轻颤动,不敢看他。
这种事,他干嘛问她啊。
见顾唯一低垂眉眼,脸颊红扑扑地,季让忍不住吻了吻她的侧脸。
“默认就是同意了。”他声音带着蛊惑。
黑夜如黑色的幕布笼罩一样,清冷的月光洒进客厅里,顾唯一只觉得后背冰凉。
季让牵制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举过头顶,她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她的脸颊露着不自然的红。
顾唯一低头盯着季让锁骨上的痣,这两颗痣都好像有魔力一般,蛊惑着她,勾引着她。
她不自觉地含住他的那颗痣,轻轻啃咬着。颈侧传来一声轻笑,带着欲望的。
顾唯一只觉得意识逐渐混浊,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只觉得浑身燥热。
她偏过头,视线没有焦距,只能看到窗外模糊的月光。
耳边传来暗哑的声音:“顾唯一,拜托多爱我一点好吗?”
恍惚间,顾唯一好像感觉到一滴冰凉的泪珠滴在她的眼皮上,她轻轻勾住季让的脖子,以此回应。
天空泛起鱼肚白,顾唯一躺在季让臂弯里,身体明明累得要命,可脑袋十分清醒,旁边的人已经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她睁开眼睛,描摹着他高挺的鼻梁,最后拇指摩挲着他的那颗泪痣,她唇贴上去,轻声轻语道:“我会的。”
下一秒,季让将她搂的更紧,胳膊搭在她的细腰上,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后背。
“季让,你没睡啊。”
“嗯。”季让懒懒地嗯了一声。
“你右腿的膝盖上是不是有疤。”顾唯一刚刚摸到了,还有后背上也有。
季让睁开眼看她,忽然问:“好奇?”
顾唯一点点头。
他扬了扬眉梢,散漫地笑道:“看来我还需要努力。”
“为什么?”
“看你不怎么累。”
顾唯一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扭过头,“流氓!”
季让搂过她,笑着认真回答:“那个疤是车祸留下的。”
“哦,是不是很疼啊。”顾唯一仰头看着他。
“嗯。”季让声音平静,搂着她,下巴颏抵着她的头顶,“很疼。”
不仅是身体更是心理上的。
天才陨落是真的陨落,他的腿再也不能比赛。
顾唯一是被清晨的鞭炮声吵醒,她觉得浑身腰酸背痛,没有力气,手机铃声在床头柜上一直震动。
顾唯一没什么力气地摸过手机,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喂?”
“小一新年快乐!”郑枳和赵黛汐的声音重合。
“新年快乐。”顾唯一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
那边郑枳问:“你在哪呢?”
顾唯一困难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周围:“教师公寓,家里没地方住。”
身边的人动了动,顾唯一看到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咽了咽口水,晚上她都没看清季让的身材。
视线往上,他锁骨处的那颗痣被她啃出来一个小草莓。
手机那头说了什么,顾唯一没听见。
挂了电话,季让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侧,声音含糊着:“不累?”
“累。”顾唯一如实说。
季让散漫地低低含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黑色的眼眸吸引着她,深情又痴情。
接了电话之后,两个人又睡了一觉,顾唯一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季让的身影。
她穿上睡衣,从屋里出来,桌子上摆好了早餐,季让此刻懒散地仰靠着沙发,他穿着休闲裤,白色圆领的薄毛衫,那锁骨处的那颗草莓若隐若现。
季让看了她一眼催促道:“洗漱吃饭。”
顾唯一竟然有些恍惚,她脑袋还迷糊着,揉了揉头发,正想着洗漱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郑枳和赵黛汐提溜着早餐蹦进来,脸上笑意满满:“噔噔,惊不惊喜?”
顾唯一揉头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郑枳和赵黛汐身上,转而又侧头看向季让。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季让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看向门口的两个人,语气散漫:“是我勾引的她。”
郑枳和赵黛汐质问的话还没说,就被季让这一句话给点炸了。
顾唯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直愣在那里。
季让动了动昨晚被顾唯一压着的手臂,像个男主人似得,气定神闲地坐着。
此刻门口的赵黛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郑枳:“季让锁骨上的草莓是不是小一弄得。”
郑枳看了一眼,此刻冷静了很多,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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