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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火——四沂

时间:2021-12-31 16:52:23  作者:四沂
  所以,她的心死了,连他也一并厌了。
  “嘟嘟——”
  手机传来震动声响。
  傅玄西低头看。
  屏幕亮起,赫然出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新年快乐】
  去年今日,今日此时。
  短短四字,乱人心智。
 
 
第43章 还真挺牛   一点没良心
  一条简单到, 像是群发的,新年祝福信息。
  傅玄西看了好久。
  小侄女跑过来抱着他的小腿大喊:“表叔表叔,哥哥要打我。”
  把他从怔愣的世界里拉出来, 低头一看, 扎双马尾的小姑娘跑得小脸红彤彤的。
  “是么?”傅玄西弯腰,将小女孩儿抱起, “哥哥呢?”
  陡然拔高的视线,让小女孩儿害怕地紧紧抱住傅玄西的胳膊。
  她两只胳膊短短的, 穿着小羽绒,好像藕节。
  堪堪环住傅玄西脖颈, 整个人都跟他贴在了一起。
  “表叔。”小脑瓜凑到傅玄西耳朵边,“我骗你的,哥哥没想打我, 他去拉粑粑了。”
  傅玄西:“”
  小女孩儿看着他的表情捂着小嘴咯咯咯地笑起来:“表叔今天好傻乎乎呀。”
  说完,圆圆的眼睛一瞪, 左手往后要去捂住自己屁屁:“我也想”
  傅玄西:“?”
  “拉粑粑呜呜呜。”
  傅玄西:“”
  麻烦, 头疼。
  傅玄西抱着小女孩进去,恰好她妈妈过来,从他手里接过:“玄西,你都没怎么吃, 要不叫孙姨给你煮点酒酿丸子?”
  傅玄西说不用, 小女孩一直吵嚷,她妈妈只能抱着她先去洗手间。
  手机又传来一阵震动,傅玄西低头看, 新进来一条微信:【群发的,不好意思。】
  这条消息,傅玄西倚着门看了好半晌。
  点进白芷的朋友圈, 她发了一条新动态:
  新年快乐,给大家康康小清河的花灯吧。
  【图片】【图片】
  时间是三十分钟前。
  傅玄西点开图片细看,荷花造型的灯上燃着蜡烛,漂浮在小河水面。
  烛光和月光重叠,将水面照得温暖又亮堂。
  第二张图片,则是一个更宽阔的背景图,将沿河亮着的灯笼也一并框进了画面。
  而那些热闹的光影下,是热闹的人群。
  有人拿着仙女棒在河边点燃挥舞,亮一小簇火树银花。
  莫名的,有些眼熟。
  无论是那河岸,还是,那燃烧着的仙女棒。
  似乎,也不止有去年今日的记忆在脑海里窜。
  傅玄西返回聊天框。
  像他这样混迹商场的人,签几个亿的合同心中都无波澜。
  最后却,犹豫着一条微信内容应该加些什么。
  到最后,只点了一串冒号。
  还没立即发出去。
  像是在认真衡量一份重要的文件,需要字斟句酌好多好多遍。
  最后,心里还打着鼓,手就已经先他一步发了出去。
  结果却——
  小鹿撞死了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通过验证后,才能聊天。发送好友验证(此六字为蓝色)
  傅玄西的手指顿在聊天页面的信息发送键,看着冒号前的那一个红色感叹号。
  此时,再点开白芷的朋友圈,什么也看不见了。
  良久,傅玄西收了手机,冷笑一声。
  呵。
  还真挺牛。
  一点没良心。
  -
  白芷窝在火炉旁边烧橘子皮。
  晚上出去玩了会儿,春塘古镇这时候已经热闹开了,游客们将桥和路都围得水泄不通。
  她在里面挤了半天,热得出了一身汗,放了三个花灯,替阿婆傅玄西和她自己祈福完就回了家。
  外面烟花爆竹声响,热闹至极,火药味甚至都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白芷喂了一瓣橘子进嘴里,酸酸的,没橙子甜。
  她想起去年今日,自己看了两场烟花秀呢。
  实在太酸了,酸得人想哭,买的时候恰好尝到个甜的,谁知除了那一个,全都酸得掉牙。
  白芷眼角挤出点晶莹的泪花,把剩下的半个橘子一下全都塞进了嘴里,眼泪直直地落了一滴。
  手机搁在一旁,她拿过来打开一看。
  先前还在担心,那条鼓起勇气的试探被他问起应该怎么回答,却没想到,根本没有回复。
  他的确没拉黑她,只是也没再回复她。
  脸上一阵烧,又羞又愧。
  明明是自己要走的,发那么一条试探是怎么回事。
  像个纠缠不清的绿茶。
  她低着头,视线有些模糊。
  一滴咸咸的眼泪滑过嘴角滴到手机屏幕上,她胡乱地擦掉,眨眨眼。
  这次没再犹豫,发了条消息解释自己是群发的,尽管他并没问。
  随后道歉,删除。
  似乎还不够,依次点开所有跟他有交集的社交软件,删除了所有与他有关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些后,嘴里那夹着眼泪,又酸又咸又苦的橘子也哽在喉头。
  好半天,她直起身,捂着嘴,逼着自己全都咽了下去。
  去年大年初一傅玄西买的那一大扎仙女棒没有放完,白芷拿回了家,仔细密封后放在了柜子里。
  白芷放下手机,起身去找出来,用手指试了下,没感受到潮意。
  打火机就在火炉子旁边的木头茶几上,她顺手揣上,一起拿着出了门。
  今年除夕南城没下雪,也没下雨,外头刮着冷风。
  关在屋子里感觉还不强烈,一出来,烟花在天空闪烁,砰砰响,震耳欲聋。
  他们住的这一片不算是景区热点,就是普通居民区,有人给钱让拆,没人愿意拆。
  年深月久的对抗,换来这一片古朴原始。
  游客多集中在这条巷子外面,很少有人会走进来。
  白芷一打开院子,大概是天气的原因,竟有游客进了这条巷子。
  游客听见开门声响,转过身,几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白芷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往前伸了伸手:“买吗?”
  那是几个还比较年轻的游客,带着两个几岁的小孩子。
  一开始,几人都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点点头:“怎么卖?”
  白芷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着给吧。”
  到最后,剩了两根,自己拿在手里玩。
  苏泽瑞一推门出来就看见白芷蹲在院子门口正要点仙女棒,一边朝她走过来一边喊:“阿芷。”
  白芷抬头,见他过来,拿着一根仙女棒递给他:“一起玩吗?”
  苏泽瑞笑着接过去,蹲在她旁边,伸手:“打火机给我。”
  他不抽烟的,身上自然也没有打火机。
  白芷把打火机给他的时候,没过脑子就问:“阿瑞哥哥,一个人为什么会想抽烟呢?”
  苏泽瑞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低头点燃仙女棒。
  “大概人生过得不顺遂的时候,会想用香烟来麻痹自己的痛苦。”他又笑了下,“不过我感觉自己还挺幸运的,这一生,没有什么痛苦到需要自己用香烟麻痹自己的时刻。”
  苏泽瑞回头替她点上仙女棒:“你小心点手,别烫着。”
  俩人一时没继续说话,安静地看着仙女棒在昏暗的夜空中发着光。
  这一片的路灯光不够亮,倒显得这仙女棒更耀眼了。
  白芷忍不住想起去年的大年初一晚上,那人跋山涉水地跑来找她,带她在市区最繁华的酒店顶楼阳台玩仙女棒。
  多么矜贵的一个人,却愿意为了她去燃气灶上借火点烟,就为了给她点燃仙女棒。
  那画面真是永生难忘。
  他低着头,侧脸蒙在袅袅烟雾里,微微眯缝着眼,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就那么看着她。
  那一刻,心跳无比剧烈。
  白芷咬着唇角低头,仙女棒已经燃尽了。
  她开始后悔,后悔刚刚把那些仙女棒卖给别人了。
  苏泽瑞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眼皆落寞,轻轻碰碰她胳膊:“要不再去买点?”
  白芷摇头:“不用了。”
  不用了,我已经拥有过最好的了。
  -
  傅玄西到昼夜无雨的时候,除了满场子的饮食男女,只有沈思言和秦泽沅两个人在。
  “郑星野呢?”他随口问。
  “跑了。”沈思言说,“打电话的时候,说是出去玩了,叫我们别想他。”
  傅玄西挑了下眉,随手开了瓶酒,“去哪儿玩?”
  秦泽沅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没说,只说去个漂亮的地方。”
  傅玄西捏着酒瓶的手一顿,掀了掀眼皮:“漂亮的地方?”
  “是啊是啊。”沈思言点头,“问他什么漂亮的地方,神神秘秘的,半天憋不出个屁。”
  这人向来喜欢玩,也会玩,而且随性散漫。
  加上上头还有个哥哥,不用他顶天,没什么压力,家里随他造,比他们都能放得下玩得开。
  从前他也这样一声不吭地就天南海北跑,司空见惯的事情。
  傅玄西喝了口酒,舌尖抵了抵唇角,那一点酒香气在舌尖蔓延开。
  他沉着眸子,有种直觉叫他难以忽视。
  这突如其来的直觉,他把那个漂亮的地方跟南城划上了等号。
  -
  另一边,裴家。
  年夜饭结束后,佣人开始在外面放烟花。
  裴甜甜围在裴修年身边转来转去:“小叔叔,你陪我玩会儿嘛,别看手机啦!”
  这个家里,裴甜甜,也就是当初卖茉莉给白芷的那个小女孩,最喜欢缠着的人,就是这个看上去特别温润儒雅的小叔叔。
  裴修年摸摸她头:“你再缠着我,给你丢出去。”
  裴甜甜才不怕他,就会吓唬小孩儿。
  “你在看什么嘛。”裴甜甜爬上沙发扑他怀里要看,“咦,这不是那个姐姐吗?”
  裴修年的手机屏幕里,是一张很旧的照片,白衣黑发明眸的女孩子。
  是他念念不忘多年的白月光。
  “什么姐姐。”裴修年锁了手机,捏她小脸蛋,“真要论起来,你要叫婶婶。”
  裴甜甜瞪眼:“婶婶?”
  她的世界有点乱了。
  裴修年笑了下,推推她:“去找别人去玩。”
  裴甜甜噔噔噔跑掉,裴修年的脸色沉了些。
  想起圈子里最近传的那件事,又弯唇笑起来。
  他低头,打了个电话:“开始吧。”
  -
  大年初一清早,白芷依旧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准备去钟鸣寺上香拜佛。
  周姨提了几大袋东西说要回娘家,中午之前回来,让苏泽瑞跟白芷一起去。
  一路上,白芷都在心里想着措辞。
  苏泽瑞是个很好的人,对她也很好,像哥哥对妹妹。
  但毕竟不是亲哥哥,白芷在纠结,如果直言她只把他当哥哥,他们之间会因此变得尴尬吗?
  她不知道苏泽瑞喜不喜欢自己,但他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还单身。
  万一要是因为她不直言拒绝而耽误了,她真的罪过。
  苏泽瑞开了车,快到钟鸣山脚下的时候,白芷终于鼓起了勇气叫他:“阿瑞哥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苏泽瑞从后视镜里笑着看了她一眼:“你说,我听着,那么紧张干什么。”
  白芷一下松了气往座椅后背上一靠:“嗐,就是,大家都催我们在一起,你怎么想的?”
  苏泽瑞愣了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抓紧了些:“大人们开玩笑呢,而且就喜欢乱凑。”
  “是吧,你也觉得吧?”白芷转头看他,细眉苦恼地皱了皱,“我们明明就是兄妹嘛,哪有兄妹在一起结婚的。”
  “是,我们是兄妹。”苏泽瑞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你有喜欢的人,对吗?”
  白芷惊讶的唇微张:“你怎么”
  “去年初一,你晚上回来的时候。”苏泽瑞抿了下唇,似乎在纠结怎么措辞,“我看见,你下唇被咬了。”
  白芷瞬间脸一热,感觉有什么东西冲上了头顶。
  她转过去,低下头,嘟囔半天,最后大方承认:“是。”
  “没关系。”苏泽瑞宽慰地笑了笑,“他对你好吗?哪儿的人?现在你回到南城,会异地吗?”
  “没”白芷莹亮的双眸渐渐染上落寞,“我们已经分开了。”
  尽管早有猜测,苏泽瑞还是愣了下。
  过了会儿,他才问:“以后怎么打算?”
  “留在这里,陪着阿婆,替她养老,结婚恋爱都暂时不会有想法。”白芷笑了下,“年前我找了找,有份工作还挺不错,只是要等年后才出录取名单。”
  苏泽瑞眉梢微扬:“一定能行。”
  -
  和去年一样,白芷在钟鸣寺替阿婆和傅玄西以及自己都求了平安。
  只是这一次,她没再许愿,能见他一面。
  回家后,仍旧去周姨家里吃饭。
  大概是因为和苏泽瑞敞开了心扉,不用怕自己再耽误他,面对饭桌上大人们的乱点鸳鸯谱她也从容了些。
  今年南城日暖,下午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
  白芷从里面搬了张躺椅出来,一边听歌一边晒太阳。
  阿婆在家里午休,她在院子里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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