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坠落山谷 他就像不见底的山谷
拥挤的人群有着热闹的轰响,只是更有穿透力的声音来自于另外的方向。
傅玄西懒得应付一群小孩,叫了沈思言带人救场。
沈思言本来在民宿那边找一个适合打牌的地方,一听撂了电话立马就带人过来了。
他穿着一件很拉风的皮夹克,戴了一副并不必要的墨镜,一边朝这边走一边挥手喊:“喂喂喂!帅哥在这儿呢!”
人群一瞬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白芷也被吸引着转头去看,民宿的方向过来几个男人。
她认得其中两个是傅玄西的助理季容和司机季海,说话的那个叫沈思言,剩下一个她没见过。
那个白芷没见过的是秦泽沅,自称车神却在上个月飙车受伤住院的男人,视线一直落在傅玄西身边的郑淼淼身上。
“哇哦!这么多小帅哥美女!”沈思言渐渐走近了,骨子里生来的那种爱玩的顽劣脾性全暴露出来。
“都堵这儿有什么好玩的,走走走,我那边有豪车有美食还有酒,过去玩啊!”
他本就是玩咖,什么年龄段喜欢玩的他都会玩,跟谁都能玩得来,三言两语就把一群人带走了。
郑淼淼不肯走,被秦泽沅一把拽住:“这么久不见人都不会喊了?”
“放开——”郑淼淼不肯放弃地盯着白芷,伸手往她身上一指,“把她也带走!”
才不要让她留在小表叔身边!
傅玄西把剩下的半支烟按在了垃圾桶里,声音有些淡:“你们先过去。”
“听见没?”秦泽沅在郑淼淼脑袋上敲了一下,不由分说地拽着她离开。
远远还能听见她骂:“你就是活该!你就该坐轮椅!”
“没大没小,又欠收拾了?”
傅玄西立在喷泉旁边没动,笼在一片金黄的阳光里,长长的睫毛一抬。
明明什么也没说,就好像已经千言万语地勾了人心。
白芷小跑着到他面前,胸腔震动,压着一点激动欣喜,却克制只露出个很淡的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他也说,好奇地指指她手里的一堆瓶瓶罐罐,“手上拿的什么?”
“树皮,叶子,还有一些虫卵。”白芷说着要打开给他看,反应过来时迅速收住了。
“还是”她不好意思地咬着半边唇角,将东西藏到身后,“还是别看了,有点吓人。”
“怕吓到我?”他笑了下,又眉头微蹙着打量她一番,“好像瘦了点。”
那双在阳光下碎了光影的水润杏眸忽地一瞪,“没有吧?”
娇气,惊讶,总之很逗人喜欢。
使得面前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捏。
白芷跟他往民宿那边走,森林公园里氧气充足,远离城市喧嚣,像个天然的氧吧。
能闻见他身上飘来的若有似无淡淡烟草味,却不觉讨厌,反而有点安心。
他是抽烟的,只是她没抽过他的二手烟。
走至中途,他忽地来牵她的手:“手还烫吗?”
这话还要从那天晚上看音乐剧聊起。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手心,写完他的名字后,就再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后来音乐剧结束,她的手心滚烫一片。
他好奇地探探她额头:“感冒了?”
才发现额头不烫。
很快,他好像反应过来什么,在散场的人群里很轻地笑了声:“这么紧张吗?”
有人急着要离开,从她身后跑过去,把她撞得往他怀里歪了下。
他反应很快,稳稳地将她接住,声音很低地响在她的耳边:“不用害怕,我送你回学校。”
这会儿他忽然又提起手烫不烫这个话题,白芷蓦然间联想起那个手心发烫的夜晚,忍不住脸热。
-
几家民宿的厨房都被借走了,傅玄西带来的星级厨师们分散在几间厨房里忙活,还没完全靠近,就能闻见空气里飘来的饭菜香味。
植保专业的同学们正被沈思言和秦泽沅以及傅玄西的两个助理带着在玩,院子里走廊上路边四处都有人。
白芷抽出了手。
傅玄西也没继续伸手过来将她的手重新抓住,仿佛心照不宣,彼此有了默契。
但她还是不敢看他的表情。
手心手背都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白芷微微颔首轻呼一口气,双手交叠着,将那只手自己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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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午饭出了点意外。
郑淼淼看不惯白芷今天居然落在后面跟她亲爱的小表叔单独相处,因而在饭桌上开始针对她。
不管白芷夹什么菜,郑淼淼都要连盘子端走放别人面前:“这味道特别好,你尝尝!”
如此重复几次,一桌的人都尴尬起来,只有白芷还是淡定的,伸筷子去夹白灼菜心。
郑淼淼又要故技重施端走盘子,白芷迅速用筷子将盘子一按,皱眉看她:“你想当传菜小妹?”
“你骂谁呢!”郑淼淼瞬间摔了筷子,惹得周围的人都朝她看过来,“这么多菜你就非要吃我喜欢的?”
白芷也没惧怕,很淡定地坐着,语气清清冷冷:“陈述事实罢了,传菜小妹不是骂人,只是一份普通的职业。”
说完,淡定地夹了一片糯米糖藕自顾自吃着。
郑淼淼彻底被激怒,这回不再端盘子,直接要过来夺她的筷子:“你不准吃!”
民宿的凳子是那种木头做的,身体倾斜时很容易歪倒,白芷没想到郑淼淼会这样不顾形象地发疯,纠缠时一不小心连着凳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不准吃!这是我小表叔专门请人给我做的,我不要你吃!”郑淼淼把她的筷子和碗都夺了,狠狠往门口一摔。
“嘭——”
瓷碗在地上破碎,四分五裂,白米饭和剩下的半片糯米藕洒在青石地板上,在阳光下泛着淡淡油光。
而那碎瓷片从地上弹起来,蹦到了刚走至门口的人身上。
白芷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浸在金色阳光里的黑色皮鞋。
她抬起头,傅玄西背着光立在门口,身后是秋末冬初难得一见的蓝天,远处山野起伏在他的肩头。
微风将他的黑色风衣衣摆吹得轻轻飘动起来。
郑淼淼声音都颤抖了:“小、小表、表叔”
许佳钰和冯怡蹲下扶白芷起来,其余人都噤了声,有的低头吃饭,有的默默看好戏。
“郑淼淼。”傅玄西抬脚,踢得地上的瓷碗碎片滚到一边,“你要上天?”
“我没有”郑淼淼怂怂地瞥了眼白芷,根本不敢看傅玄西,“就是,手、手滑。”
“给我出来。”
傅玄西撂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郑淼淼虽有不甘,但却无可奈何,只能苦着脸跟出去。
临出门时,回头狠狠瞪了白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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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淼淼一路撇着嘴做鬼脸跟在傅玄西后面,一直到景区的广告宣传牌下面才停下。
这是一面宽两米长三点八米的宣传牌,上面画着景区里的地图,每个小景点都有特殊的标志和宣传语。
一条小河潺潺从宣传牌后面的山涧流淌而下,夹岸生着些很深的杂草,还有长着青苔的石头。
傅玄西让郑淼淼在这里罚站。
郑淼淼不乐意,又哭又喊,傅玄西不但不心软,还默默加了一条:“再哭不许吃晚饭。”
“不吃就不吃!”郑淼淼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
-
白芷刚跟许佳钰和冯怡把地板打扫完傅玄西就回来了。
原本她是没打算打扫的,但是民宿老板家有小孩,也不知郑淼淼什么时候才回来,安全第一,扫了也不费事。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桌上饭菜已经凉了大半,有些人已经吃过离开,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吃。
傅玄西刚到门口,恰好后厨师傅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加菜。
“问问她想吃什么。”下巴朝着白芷点了点。
白芷没什么胃口,说不用了,问许佳钰和冯怡,她们也都没什么想吃的。
“走走。”傅玄西示意白芷跟他出去。
白芷心里一凛,默默跟在他身后。
这是教育完郑淼淼要来教育她了吗?
说不忐忑是假的,但就是想跟他走,刀山火海也跟他走。
不知他要去哪,会在哪里停下,白芷心里开着小差,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
“噢”懊恼地轻呼一声,白芷停下揉着自己鼻子。
前面那人转过身来,低头敛眸看她半晌,忽地轻笑一声:“你怎么那么好欺负啊?”
白芷错愕:“啊?”
他一时没继续,她才若有所感地反应过来。
是在说刚刚她被郑淼淼推倒在地,还是,每次他见到她她都落魄?
“下午还要上山去实习?”
按照安排确实是的,白芷想了想说:“大概两点上山,四点半就能结束。”
又想起他今天来的目的,忍不住问:“郑淼淼呢?”
傅玄西下巴朝着宣传牌的方向点了点,白芷看过去,郑淼淼趴在河边栏杆玩手机。
“你骂她了吗?”
“你觉得呢?”
“”白芷默了默,“凶她了吧。”
“让她罚站而已。”傅玄西眉骨微挑,不甚在意,“小孩子欠管教。”
小孩子。
这三个字从白芷的舌尖上过了一遍,她默默在心里念着,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开了口:“那我呢?”
我也是小孩子吗?”
她们都是二十岁呢。
“你?”他眼波含笑地看过来,好像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声音好轻,“小朋友。”
好像是不一样的,小朋友跟小孩子。
这样轻易就让人感觉到开心,他真的太懂女生了。
白芷压不住微翘的嘴角,替郑淼淼说好话:“她很喜欢你的,经常在宿舍夸你。”
他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呢?”
白芷不解:“嗯?”
“你喜欢我么?”
他就像不见底的山谷,看久了总引人渴望坠落。
第8章 唯一救赎 是她唯一的救赎。
你喜欢我么?
这样直白的问题,没人像这样问过白芷。
倒是有好些男生跟她表白,但都是“我喜欢你”这样的开头,含蓄礼貌或者热血鲜活,都带着少年气。
他们年轻,没有像这样掌控别人的感觉。
白芷第一时间内心是有闪过一丝悸动的,但她也明白像他们那样生长环境的人,这样的话很轻易就能说出口。
所以,他大概也是三分玩笑意,只为了开心而逗弄一个小女生脸红。
她很快散了悸动和紧张,很巧妙地回答过去:“像您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他就笑得明显了些,并未追究她的糊弄,也没一定要她好好回答。
只是对她说,叫她不要再用尊称“您”来称呼他,用“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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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实习完从山上下来,远远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孜然和辣椒香味。
民宿那一片的地上架了很多烤肉摊子,有火盆烤肉和纸上烤肉两种。
而那浓烈的烧烤香味,则来自于一旁炉子里的烤全羊和烤乳猪。
班里的男生早欢呼起来了,他们对帅哥并没女生那么感兴趣,早上那会儿兴奋的是一下子见到那么多豪车,这会儿见到大肉才是真的兴奋。
沈思言和秦泽沅围着那炉子看,傅玄西的两个助理季容季海亲自上手帮忙撒调料。
多年的老师傅秘制的调料就那么往上一撒,油滋啦地响,香味四窜。
沈思言见大部队下来了,远远地就站在一个凳子上挥手喊:“弟弟妹妹们快过来快活啊!”
男生们很给面子地起哄着一呼啦跑过去,女生们倒还矜持点,但也受不住香味的勾引跟在了后面。
白芷没上去凑热闹,将许佳钰和冯怡的东西一起拿上打算先回房间放好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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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西半躺在一楼院子里的竹制躺椅上假寐,右胳膊曲着手肘搭在躺椅扶手上,单手轻轻撑着额头。
白芷一进门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夕阳慢慢降落,日光一寸一寸地移动,落在他阖着的眼皮上。
他的鼻梁很高挺,在侧脸上投下一点浅浅的影子。
一阵风吹过来,他额前的碎发在风中微微摆动。
他像是在这个世界里,但却,又好像不在这个世界里。
白芷提着几大袋东西立在门口看呆了。
而后,她轻手轻脚地提着东西上楼,木质的楼梯发出一点很轻微的闷响声。
下一刻,她甚至连腰也弓着,小猫一样将一切动作放得更轻。
再下来时,那院子里已不见他踪影,只剩下竹制的躺椅摇动着。
一下,两下,三下,停了。
白芷长睫轻掩,呼一口气,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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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淼淼失踪了。
晚饭前,郑淼淼给傅玄西打电话,说恨他为了维护一个外人欺负她,她要消失惩罚他,让他成为她爸妈眼里的罪人。
这话幼稚又中二,任谁听了也觉得是说说而已。
但郑淼淼却来真的。
白芷一下喽就听见这个劲爆的消息,同学们都在调动下一起跑出去找人,她也跟着一起去。
男生结伴往山上去,女生们在山下找,约定最后在宣传牌这里的路灯下面会合。
秋末冬初白昼短,又是山下,在周遭树林的掩映下,天空暗得就像是一张墨色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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