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见她说得都哭了,他也就没问:“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去?”
他的记忆力算很好,只是近些年事情太多,有很多不那么重要的记忆好像被大脑自动选择忽略了。
实在不太能记得起,从前跟她有什么过去。
以至于,她会念念不忘他多年。
她说丢失的那手机里,有他们错过的青春,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里面都有什么秘密。
又想起去年在游轮上手机掉海里以后她哭得撕心裂肺的画面,没想到是因为他。
傅玄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一团乱。
忽然挺羡慕他妈,不为感情所羁绊,真是潇洒。
昏昏沉沉地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天还没亮。
临宜也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透过酒店的玻璃窗看去,雪花簌簌飘落,有些凄清的美感。
这是,他和她的第三个冬天。
傅玄西洗漱好以后换了衣服,径直下楼去乘坐航班。
登机前给岁杪打了电话,让她准备准备,要接她回国。
岁杪满头问号:“我说过,你结婚我才回去,所以你?”
“您不回来帮我筹划求婚我怎么结婚?”
岁杪:“”
反正就是,很突然。
“但你知道,我不太会处理这些事。”岁杪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要不我问问有经验的朋友们?”
“妈。”傅玄西看向候机厅的窗外,那里有飞机正在降落滑行过来,“不是真的要你策划。”
“我只是觉得,这么重要的时刻,想她也有妈妈。”
-
一路平安顺利,抵达佛罗伦萨岁杪的住所时,已经是佛罗伦萨的凌晨四点。
岁杪居然还没睡,窝在客厅沙发上拉小提琴。
傅玄西本来挺累的,一见这画面没忍住笑了出来:“您也不怕扰民。”
岁杪难得有些不淡定,把小提琴一放,往沙发一边挪了点,叫他过去坐:“怎么这么突然?”
“您这么晚还不睡,就为了问我这个?”傅玄西往沙发背上一靠,闭上眼,感觉到放松,“就不想让她等了。”
岁杪让佣人去拿吃的喝的过来,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斜侧着看他,见他一脸倦容,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发生什么事?”
“妈。”傅玄西睁开眼,里面藏着很多晦暗不明的情绪,“您说,一个女生,得有多喜欢一个人,才能念念不忘七年?”
岁杪眉头微蹙,认真思考好半晌,摇头:“不知道。”
傅玄西一听这话,忽地笑出声:“也是,您多潇洒一个独立女性,我怎么会问您这个,问了也白问。”
岁杪也不介意他这么说,毕竟是事实。
但她免不了好奇:“七年?”
“嗯,在我们在一起之前,她就已经记了我七年。”
岁杪抿了下唇,垂着眼认真算了算。
“那时候,她才十三四岁吧。”岁杪有些无法置信,“你对别人做了什么,还那么小,我真的”
她转头,看傅玄西的眼神有些复杂:“你比你爸还禽兽?”
傅玄西:“”
佣人端了热牛奶过来,傅玄西走了一路也确实有些口渴,端着喝了一口。
缓了缓,他有些无奈地解释:“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值得她记得我这么久。”
“没问吗?”岁杪实在不太擅长感情,对于她而言,这种东西太细腻,有些麻烦。
“没,她哭得不能停,我哪里敢问。”
岁杪:“你做什么把人惹哭了?”
“去她学校转了转,聊到早恋的话题,她提及我,好像我是无所不能的神,是万千耀眼的繁星。”
傅玄西垂下眼,有些落寞和亏欠:“但是我,记不得她分毫。”
岁杪听得只想拉琴。
“你还是先吃饭吧。”她指指佣人刚端过来的饭菜,“然后睡一觉,我们再聊。”
-
事实上傅玄西睡一觉醒来后他们也没怎么聊。
提到感情这个问题,岁杪就像文科生做理综试卷,连考场都走错。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吩咐傅玄西把她给白芷准备的礼物装上:“特意去买的,如果求婚成功的话,我再另外买。”
“”傅玄西有点头疼,“您能说点吉利的话么?这事儿没有如果,只有一定。”
“行。”岁杪把行李箱压好拉上拉链,看也没看他,“一定能成。”
俩人乘坐了晚上的航班回国。
飞机飞上三万英尺的高空时,岁杪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飞机降落,她重新踏上这片故土,那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忽然冒上来。
岁杪直接停在原地。
傅玄西回头看她,见她双手抓着行李箱的拉杆,手指都有些泛白,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
“别担心,跟我回月迷津渡就好。”傅玄西单手揽住她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安抚似的拍拍她肩头。
岁杪抬头看他,对上他的双眼,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傅玄西收回视线,带着她往前走,留给他轮廓明显的侧脸。
岁杪一直在看他。
航站楼里灯光明亮,将他侧脸照得很好看,带着成熟稳重的气质。
不知什么时候,她那个潇洒恣意的小少年就长成了这样能够独当一面,能够照顾别人的大人了。
岁杪跟在他身侧往出站口走,很快就看见季容和季海迎上来接机。
“欢迎岁太太回国!”
“岁太太辛苦!”
俩人笑着打完招呼,把行李全部接了过去。
春姨早早就立在门口张望着,见到岁杪出现的瞬间,那双总是不显山露水的双眼忽地湿润。
“小姐!”
向来淡定总是微笑着的春姨激动地朝岁杪跑来,将她一把抱住。
岁杪瞬间也有点热了眼眶,将她回抱住:“辛苦你了,阿春。”
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春姨从小就在岁家长大,俩人感情非同一般。
当初岁杪离婚出国,把傅玄西托付给了春姨照顾。
与其说春姨是佣人,倒不如说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春姨率先结束这个拥抱,眼里带泪嘴角带笑:“看我,这一路回来肯定冷了饿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我们快进去吧。”
季容和季海将行李放好后正要走,被岁杪叫住:“今天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俩人看向傅玄西,见傅玄西点头,便开心地留了下来。
饭后傅玄西叫岁杪上楼去睡觉,她却根本睡不着,一边和阿姨叙旧,一边念叨着要参观这好几年没见过的房子。
他也懒得管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季容,小宇那边怎么样?”
季容回话:“去接机之前我特意问了,说是还要点时间。”
傅玄西看了眼时间,已经又是半夜。
这几天好像就没怎么见过白天。
“行了,你们也先去休息。”他拍拍季容的肩,“辛苦。”
这一夜傅玄西睡得并不沉,像是做了好几场梦。
醒来时才凌晨六点,天还未亮,外面的灯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落在地板上,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图形。
傅玄西发了下呆,长手一伸,捞过手机,忽然很想给白芷打个电话。
想了想,不太舍得这么早把人吵醒,只好作罢。
点进微信,跟白芷的对话停留在几天前。
这两天一直时差对不上,又基本上都在飞机里度过,实在没办法联系。
好在她倒也体谅他,以为他是工作忙,不仅没吵架生气,还劝他注意休息,好好吃饭。
傅玄西看见她发的最后一条还是:【吃成一只猪。】
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遇上她之前,他也从没想过会跟这么小的女生在一起。
说起来这微信加回来还挺不容易。
明明是她给他拉黑了删除了,到最后还要叫他主动加她,给她发好友申请。
他倒也不在意,一边发送好友请求一边随口问:“为什么一定要我加?”
“因为之前是我加的你,这样有来有回才公平。”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个认真计较的小孩儿。
“哦,所以要在我这里讨公平?”
“嗯,因为只有你会给我公平。”
是,她知道,在他这里,所有的天平都会向她倾斜。
-
傅玄西实在睡不着,被子一掀下了床。
自从跟白芷分开后,他其实很少再回到月迷津渡,时常留宿在不同的酒店和不同的住处。
他有很多房产,大的小的,远的近的,都有专人养护。
当时第一次让季海去接白芷,他本应该随意找个地方给她落脚,最后却下意识说了让接到月迷津渡来。
这个,他唯一当作家的地方。
后来想想,其实一开始有些事就已经注定。
她是他第一个带到月迷津渡的女生,也是唯一一个。
傅玄西把当初分开时收的那个箱子找出来,里面每一件白芷留下的东西都还完好如初。
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只是将这些东西短暂地收了起来。
他从里面拿出个圆圆的长筒,揭开盖子以后倒出来,是他妈当初写给他们的两幅字。
傅玄西打开这两幅字——
【万事胜意,平安喜乐。】
当时曾以为她是不稀得要,所以才一副也没带走,全都留下。
如今再看见这两幅字,才好像真的明白。
她不是不稀得要,而是,想把这样美好的祝福全都留给他。
也忽然间想起,去年冬天在阿尔卑斯山上的缆车里,她看着外面苍茫的雪景,语气很平静地问他:“你听过一首歌吗?”
他问:“什么?”
“《手放开》。”她看着他说完,忽然偏过头去笑了,“你肯定没有听过啦,你不听这种歌的。”
原本他想问,怎么忽然想起这首歌?
但她迅速岔开了话题,他没来得及。
傅玄西掏出手机,打开了音乐软件,输入了那三个字。
距离她提起这首歌过去一年,他第一次听见了这首歌。
带一点沙哑的男声感情饱满地唱:“我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他不听这些歌,总觉得感情拉扯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但在此刻,却忽然好像听懂了。
怪不得,分开后的一年里,她从未找过他,是怕打扰,是想给他完全的自由。
手机来电铃声忽然在安静的空间响起来。
傅玄西拿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小宇。
“哥,搞定了!”小宇的声音兴奋里带点沙哑,一看就是一夜通宵未睡,“全都搞定了,好多照片哎。”
傅玄西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声音好像都带着颤抖:“发给我。”
“好嘞!发你私人邮箱了啊,记得查收。”
小宇说完,挂断电话。
室内重新归于寂静。
窗外天光将亮,暖黄的地灯蒙了层薄薄的雾气,发出的光也朦胧似幻。
未关紧的窗户钻进来一丝清晨的凉风,吹得窗帘翻飞起一角,钻进来一缕熹微晨光。
傅玄西把东西重新收进箱子。
只是这一次,他的内心是轻松而愉悦、充满期待的。
月迷津渡,终究会再次等到它的女主人。
那个、他第一个带回这里的女生。
他一直都有好好保管他们的过去和回忆,留在这里,等她回来。
因缘际会千万般,爱人总错过。
但是白芷。
我们错过的青春,它好像被我找回来了。
往后的许多许多年,我们永远永远、不会再错过。
第62章 她的秘密 一个小偷,永远无法窥见天光
月迷津渡的电脑已经很久没用过,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傅玄西总感觉开机有点慢。
等了很久,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电脑终于从黑屏渐渐变成蓝色的, 一瞬亮开, 输入密码解锁。
桌面的图标依次加载出来。
傅玄西滑动鼠标,点开邮箱登录。
最新的一封邮件来自于Yu, 五分钟前。
未读标志,等人拆开。
傅玄西滑动光标到那封邮件的图标上, 轻击鼠标左键两次打开。
这感觉其实有些奇妙,因为人生过分顺遂, 他甚至连查高考成绩的激动都没体会过。
很多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费力,因此也就没有任何忐忑期待。
只是此时,他好像有点理解别人所说的查看高考成绩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原来, 是握住鼠标的手都会发抖,需要用力抓紧来克制自己手抖的程度。
邮件拆开, 里面是个压缩文件。
像是有人精心准备的惊喜, 连包装都要一层一层地慢慢拆开。
他点击下载,等待解压。
这个过程似乎格外难熬。
就像是一个豆腐控,再心急也永远都吃不了热豆腐。
得等。
用真心和喜欢,去给耐心续命。
他看着进度条一点一点, 慢慢地往前走, 心里生出些急躁。
甚至有点口渴。
傅玄西打电话让春姨送水上来,整个人都没舍得离开电脑半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电脑。
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她到底怎样绝望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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