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伪装成热情豪爽的样子,但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孩骨子里极其精明,心眼多,算计多,待人从不付出真心,任何人都可以是她的酒肉朋友。
难怪鲸鲸深夜未归,从未见过有人打电话问她一句。
有些人的热情属于利益驱使,而有些人的冷漠,是因为曾经被伤到过,学会了用冷漠伪装自己。
靳言十分心疼,鲸鲸这些年只怕一直被人以好友之名利用着、控制着。
借着起身去洗手的机会,梅琳娜绕绕到窗边,驻足欣赏了一会儿靳言俊美凌厉的侧影,暗中啧啧称奇:“真帅,皱眉的表情真TM性感,不知是不是真的器大活好。”
靳言觉察到有人在盯着他,回头冷冷地看她一眼,充满警告的意味。
梅琳娜来之前是做过功课、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靳三声名在外,那样高不可攀的出生待人冷漠正常,她一开始就看出来靳言不欢迎她,但不故意装作粗枝大叶没心没肺,她连房门都进不来,接近不了人家。
面对靳言毫不掩饰的敌意,梅琳娜毫不在意,微微笑一笑,噘着红唇送出一个飞吻,用唇语说了声“帅死我了”,惹得靳言第一次露出厌恶的表情。
盛鲸只顾着紧张,害怕被人看到靳言贴自己这么近,根本没留意到靳言的冷气场。好不容易等他梅琳娜走开,赶紧去掰靳言的手:“给人看见了多不好。”
靳言无可奈何,只好学电视剧的烂俗套路威胁她:“再推开我,我现在就亲你。”
果然,盛鲸成功地被唬住了,脸上一红,背过身去:“你不要动不动就耍流氓。第一次见你时,你不是这样的。”
盛鲸脊背不舒服,梅琳娜走开后,重新趴在床上咸鱼瘫,让靳言抓紧时间给她按一按。靳言按摩手法是在老爷子身上实践出来的,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手到酸痛除。
靳言顿住手,挑眉问:“嗯?第一次见你时,我哪样?”
盛鲸嘟囔道:“幽默、绅士,有风度,总之不像这样的,动不动就……”
靳言摩挲着她的头发和脸颊:“对不认识的人才需要客套疏离,对我家小孩儿,亲密一些才正常。”
盛鲸板起脸,“再叫小孩儿,我不去你那儿了。”
她不知道她冷脸时是多么的靡丽绮艳,就像青甜诱人的香印提子。因此她的威胁毫无用处,反而招来靳言扣住她后脑勺俯身轻吻:“宝贝。”
盛鲸闻言又羞又急,伸手捂他的嘴:“有人在呢,你、你别乱叫啊。”
靳言眉开眼笑地看着窘迫的小姑娘,任由她捂住自己的嘴,甚至亲了一下她的掌心。
盛鲸彻底呆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趴回去,指挥他:“这里有点酸,你快点按。”
梅琳娜从盥洗室出来,见状立即清清嗓子,皮笑肉不笑:“咳咳咳,过分了啊,鲸鲸,虐狗也要照顾一下群众的情绪对不对。”
盛鲸听她这么说,就想示意靳言别按了,但靳言制止了她,似笑非笑地说:“梅小姐,这里是病房,应该你照顾病人才对。”
梅琳娜非常意外,靳三居然会出言维护人?当即有些不自然地打哈哈:“嗨,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照顾病人只会雪上加霜。”
这时,护工阿姨送来了下午出院通知单,顺便提前收拾一下。
阿姨看到病房里多了个很帅的男人,忍不住唠叨开了:“你是她男朋友吧?你怎么才来,之前她经常一个人在病房里偷偷流泪,我看着都好可怜哦。小姑娘一个人在北城,连个朋友都没有,人生地不熟的。可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你看着比她年长不少,上班了吧?不是阿姨说你,上班哪有女朋友重要。以后多陪陪她。”
“阿姨……”
盛鲸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话还没说完,就被靳言及时截住话头:“谢谢阿姨提醒,确实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定多陪陪着她。”
阿姨听到了想要的回答,满意地说:“小姑娘,你男朋友真的蛮帅的,你可要看牢点,听阿姨的,毕业就结婚,幸福要自己把握。懂不?”
没料到阿姨思维这么跳脱,盛鲸这会真傻眼了,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脑袋宕机。阿姨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还是靳言及时出声救了场:“谢谢阿姨热心提议,我们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听到护工说盛鲸“连个朋友都没有”,梅琳娜毫无愧疚,反而暗中白了她一眼,暗骂了句“老太婆真多事”。之后几次想插嘴说“他俩不是男女朋友,阿姨你误会了,这样我们鲸鲸会不好意思的”,但都被靳言优雅、及时地抢了先,大大方方地认了下来。气得她有些怨恨盛鲸不自重,不知道自己反驳。
马上就要出院的病人,留在医院也是干等着。
医院可不比家里舒服。
“鲸鲸,我们先回去,”靳言一只手给盛鲸按摩,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电话通知莉莲,“下午来办出院手续。”
医院是先入住再结账。
要是莉莲结了,岂不是她还得还?盛鲸紧张仰起头:“靳言,这钱,孙老师说剧院会出。”
靳言刚想说你不用为钱担忧,但眼角余光看见梅琳娜讥诮的表情,心头一凛,语气温柔自然地改口:“嗯。她会通知孙蓬的。”
孙蓬来付钱是公事公办,她不用又欠靳言人情。盛鲸真诚地笑了:“替我谢谢她。”
靳言笑了:“谢了她,不谢我?我是她老板。”
盛鲸理解说:“谢谢你,等我好了,请你吃小馄饨。”
梅琳娜本以为靳三这样金窝里出生的天子骄子,出于与生俱来的本能,多多少少会看低盛鲸钻进钱眼,无意中嘲笑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结果,他居然愿意陪着她演戏?
梅琳娜十分不是滋味。心里恨恨地想,更可恶是,他们两个居然都在有意无意地冷落她。
盛鲸没遇到靳三前,在她面前可顺着她了,事事都顾着她,有什么好的都会分她一半,甚至把好的留给她。
更可怕的是,如果盛鲸搬走了,她的房租水电可怎么办?现状房租水电基本上是盛鲸负担的。而且她又不会做饭洗衣,干洗和外卖很贵的。
想到这,梅琳娜哭丧着脸,真的有点难过:“鲸鲸,你真的要抛下我了吗?你搬走了我会想你的。”
盛鲸表情淡淡的,有些不解:“哭什么,又不是以后不能来往了。我住院都没见你这么哭过。”
梅琳娜一惊,楞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含糊地辩解:“不是我不来看你,那该死的项目太急了,我被甲方逮着改稿,根本脱不开身。”
盛鲸倒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略有些不满。见她真的哭了,心一软,就回头文靳言:“不介意我让她陪我去你那儿吃顿便饭?”
介意极了,她对你又不好。
不过靳言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嗯,这事你做主就好。我没意见。”
不,我意见大得很。我根本不想看到她。
下楼时,靳言本来是要背她下去,但盛鲸说什么也不同意,“大庭广众之下,会被行注目礼的。”
梅琳娜脱口而出:“是啊,这么点路走过去得了。”
靳言疏地回头,眼神冷如寒冰,仿佛能冻住整个夏天。
“坐轮椅、坐轮椅。”在靳言强大的气压下,梅琳娜终于了怂了一回,被迫自告奋勇去推轮椅。
盛鲸再吃顿也觉察出靳言忽然臭脸。可她回头看他时,又觉得他明明笑容温和,礼仪周全。
真是奇怪。
于是……盛鲸就一直看他,一直看他。
最后靳言都被看笑了,长臂一伸,搂住她:“回家叫你凑近了看个够,好不好?”
第26章 人间洪流
清冽的香气迎面而来, 淡淡地昭示着危险的距离。
盛鲸警惕地摇摇头:“然后你又要做坏事。”想起那天晚上超出她认知范围的奇怪悸动和不切实际的期待,她后怕不已,始终怀疑那是堕落的信号。若她坠入其中就会失去自我, 把他当成浮木,攀缘着他随波逐流。
“那不叫坏事, ”靳言捏了一下她手心, 纠正道,“如果你情我愿, 互相喜欢,就是好事。”
盛鲸面无表情, 冷冷地地听着,没有再次逃避他当众拥抱。仿佛春溪冰消雪融,解冻的清澈河水急遽奔涌向他,磅礴迅急地淹没他。
他听见花开。洁白、轻盈、怯弱, 试探性地舒展第一个花瓣。
她太小了, 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却已投身人间洪流。她自以为坚韧警醒却不知道世界就像一头巨兽, 专门吞噬单纯的孩子。
红尘滚滚,他在旋涡里看见她试探着要下水。
他明明清楚自己究竟是何种面目, 却仍然从心底生出细密的藤蔓,开出招摇的玫瑰, 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引诱她停留。
他渴望与她分享万般痛苦和喜悦,看着她因自己而颤栗。
他确实很坏。明明比她年长七岁,却不肯放过她,总想着入侵她,拉着她堕落。
靳言一面愧疚, 一面坚定地搂住她,让她靠着自己,好站得轻松些。
梅琳娜推着轮椅回来,目睹较小的盛鲸神色恹恹地依偎着高大的靳言,被呵护而不自知。
北城有名儿的公子哥,终究被无心之人降服了。
车绕道去了嘉南路21号拿了盛鲸的东西,加起来也就两个大行李箱。几乎是拎包就走。
路上堵了一会,盛鲸和梅琳娜都困得打瞌睡。区别是盛鲸有人肉靠垫。
不知过了多久,下了车后,梅琳娜才发现自己跟着盛鲸来到了一座绿山房前,装修富丽华贵、品味不凡,各种游乐宴饮设施应有尽有,却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一帮常备的园丁和佣人,显然是不营业只自用的私人会所。
盛鲸的卧室在三楼,靠着前面的花苑,夜里外头的光能照进来。
也许怕盛鲸为难,靳三连退租这种小事都替她代劳:“梅小姐,下个月起,鲸鲸就不合租了。”
他语气始终冷漠高傲,离了盛鲸视线后更是对她不屑一顾。
这不是一个献身撩拨,就能到手的男人。梅琳娜清醒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赢面。
饭桌上,盛鲸也只顾着接受靳三的投喂,根本无暇搭理她。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便立即匆匆起身告别:“你好好养伤,我改天来看你。”
明明是她要走,靳三却低头问盛鲸:“需要叫司机送送你朋友吗?”
忍着辛酸和妒忌,维持着最后的自尊,梅琳娜用一向轻快的语调打岔:“你们就不要虐狗了,我还得去参加聚会,自己打车走得了。”
盛鲸不便起身,闻言点点头,语气一如往常:“好,你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发定位。”
临走前,梅琳娜仍有些不甘心,最终却只是大摇大摆地挥挥手嚷嚷道:“养你的伤吧。我多大了,出个门还报备?走了走了——对了,你要是对他不放心,我说的那个还算数哦。”
盛鲸目送梅琳娜离开,然后说:“她不会再来看我了。”
餐厅没人了,靳言起身后背后搂住她,轻声安抚:“别难过。”
“是我选择放弃这段维系多年的友谊,”盛鲸摇摇头说,“我不难过,我只是可惜。”
靳言点点头,说:“昨日之日不可留,反正你还有我。”
“……”盛鲸沉默了。
靳言及时转移话题:“不说无关紧要的人了,刚出院要躺着休息。”
回到卧室,等她痛痛快快洗漱完换上睡衣,坐到梳妆台打算涂润肤乳,拉开抽屉一看,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才知靳言早有预谋。
靳言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打开看看:“随手带的小玩意。”
“贵吗?”如果贵,她就不能收。
靳言随意地说:“不值几个钱,但是好看。”
盛鲸这才拆开。原来是造型简单大方的黄金红玛瑙戒指。玛瑙周围的戒托镂刻一圈花纹。戴上很好看,看起来确实也不贵。
她伸手对着光线赞赏:“还不错。”
靳言笑着说:“戴着玩吧。”
然后起身,像是要外出的样,“好好休息,晚点给你带好吃的。”
“你去哪儿?”对于她来说,这里是陌生地方,熟悉的只是靳言这个人,见他要走,有那么一霎心里确实很茫然无措。
靳言也不想走,但不得不去,叹着气告诉她:“公司。”
“……”
盛鲸沉默了,躲进被窝,一言不发。
靳言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又不好意思说。于是坐到她身边,隔着被子抚摸她的脊背,安抚地说:“别害怕,这是我名下的物业,没人敢闯进来,林阿姨他们也都是自己人,你尽管差遣。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尽快回来好不好?”
“嗯。”
“那你出来,让我看一眼。”
盛鲸探出半个脑袋,眼底有些红。靳言本就爱高悬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什么也顾不上,俯身拥住她,郑重地说:“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论我在不在,你都无须拘束,工人们不会不听你的。”
在他的安抚下,盛鲸终于说出心里最怕的事:“要是你的家人来了,不待见我,我怎么办。”
靳言抚摸着她的脸庞,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除了我表弟陆野,我跟其他家人都不亲近,他们不会上我这来。”
“你爸妈呢?”
其实他母亲已经去世了,他家情况复杂,他怕吓到她,因此靳言只说了半句实话。
“各过各的,如果没有我他们早就能离婚了,我害得他们必须捆在一起做一辈子冤家,他们都不喜欢我。我是爷爷带大的。林阿姨是我从小到大的保姆。”
盛鲸的手抚上他的脸:“那你小时候,一定受过很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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