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楞一下,人人视他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以为他是童话故事里无忧无忧的王子。因为他的家世,又都认为他是刀枪不入的铜人。连爷爷都觉得,他简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那一小撮人。
从未有人觉得他会委屈,盛鲸是唯一一个。
靳言笑了笑,捏捏她的脸蛋:“我得好好感谢它们,如果没有经历那些苦难,也许我就遇不到你。”
“骗人,你肯定有好多前女友。”
说完,盛鲸又沉默了,她现在连女友都不是呢。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靳言扣住她手,“遇见你之前和遇见你之后,我都是单身。我这人不擅长说好听的话,我一说,你准误会我。”
盛鲸不相信,冷脸反驳他:“我没有误会。是你自己制造误会。你为什么要叫我小朋友。还说我是你小辈。你家人丁兴旺,肯定有很多小辈吧。”
我才不要当小辈。
靳言听懂了,笑着亲了她一下:“我怕我喊了我想喊的,你会对我拳打脚踢。”
“什么?”
“老婆。”
果然,盛鲸立刻坐起来,给了他一下:“你占我便宜。”
靳言突然不正经:“我的便宜随便你占,你可以占回去。”
“不要,我就叫你靳言。”他比她大七岁,在她的家教里,这是极其不礼貌的。她自认为在这是最大的口头便宜。
“没事儿,你叫我什么都可以,”靳言吻了吻她的额头,“真得走了。开完会就回。”
盛鲸突然舍不得,第一次主动抱住他,笨拙地亲他,一不小心还咬伤了他的嘴唇。靳言扣住她的后脑勺,抚摸着她的脊背,一遍遍碾过她嘴唇。
直到坐在车里,靳言还在想,若不是她还有伤在身,这会铁定开不成。
驶离山房后,靳言手机屏幕亮起。盛鲸发来微信:等我好了,陪你去吃小馄饨。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吃小馄饨,可她还记得小馄饨。靳言心想,以前他不相信一见钟情,如今他庆幸自己对她一眼沦陷。
盛鲸站在种了玫瑰花的窗台前,目送靳言离开。低头时,看见微信高中同学群里忽然炸了。关系还行的女同学,甚至直接私信她。
仔细翻了翻,似乎和她有直接关系。
群里有张她和靳言的照片,虽然没有出格的动作,但……靳言拥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似乎能将血液都燃烧起来。
而她一脸厌倦,神情冷漠,拿他当人头柱子靠着。
南方同学不认得靳三,都在追问:【鲸鱼,你男朋友叫啥?好帅啊!】
【我不李姐,这么帅男的,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还这么忠犬】
【没错,我都酸了】
【好歹同学一场,你不拉进群给大家介绍介绍?】
大家惊讶于她这么快就名花有主,七嘴八舌的调侃着,除了惊叹男方的颜值,就是女同学们要她交出钓帅哥秘籍,传授如何俘虏男神。
盛鲸是冷清惯了的人,招架不住这么热情的盘问,只好实话实说:【被他缠得没办法,稀里糊涂的就从了】
【???这么凡尔赛?扎心了老铁】
忽然,有个在北城上大学的女生认出靳言,直接发了语音,语气十分夸张,充满质疑:【这可是北城站在金字塔尖的靳三啊,靳家目前的当家人,那什么首富之子给他提鞋都不配的人物,真是他缠的你?】
群里再次哗然。调侃变成了妒忌。以前和她并不对付的女生,话里话外说,我们才十八九岁,年纪还小,玩不起这种游戏,还是踏实做人,靠劳动挣钱比较好。
也有信服她曾经作为校花的人,追着要秘籍。
男同学就更一言难尽了,纷纷劝她不要被骗,有钱人都是玩玩的。
为了缓解气氛,盛鲸发了个惊讶的表情包,配文:【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都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那个女同学其实和靳言有过一面之缘,一直暗恋着。此时得知男神被同班同学俘虏,粉红泡泡被戳碎,已经恨上她了,在语音里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认错,就是他,他前女友可有名了,是一线小花孙静训,开房被拍到过。】
什么?
盛鲸脸色一下子惨白。眼泪刷地滚下来。
第27章 雪满荒原
死缠烂打见一个爱一个的大骗子, 怎么不去找他那大明星前女友,非得来哄她。
盛鲸用手背擦擦眼泪,倔强地发了语音到群里:“以前的事我没兴趣, 反正目前他不敢身心不一。”
当然这只是女生的自我挽尊,盛鲸心里有些难过, 实际上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点值得他“不敢”, 她对自己没信心,对他更没信心。
不过, 如果哪天真被她发现身心不一,她会果断离开, 决不留恋。
她说话语调向来自带冷气场,其他人没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只有“等爱的狐狸”还在纠缠不休,措辞火辣呛人,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味儿。
【好吧, 也许现在对你热乎着, 以后呢?别太天真】
盛鲸皱了皱眉头,有些莫名其妙, 敲下一行字反问她:【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愿意被骗, 就被骗呗。反正到时候哭的不是我】
群里顿时鸦雀无声,正在聊其他话题的同学见状也不敢说话了。盛鲸笑了笑, 手抖打不了字就语音输入:【确实,人帅钱多器大活好,姑奶奶我快活得哭了,羡慕么?反正你一辈子也睡不到这样的男人】。
如果开视频的话,镜头里出现的会是:满脸泪水的冷脸美人,讽刺地呵笑, 容貌过分艳丽,神情又过分淡漠倔强。泪水不会让她看起来柔弱,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遗世独立、雪满荒原的萧瑟孤单美感。
靳言匆匆赶回来,刚好在门外听了个全套:小姑娘咬牙切齿的,跟人赌气满嘴胡话。
人帅钱多?
器大活好?
快活得哭了?
门外的男人惊讶极了,现在的小朋友啊,跟人吵个架都用这么生猛刮辣的词汇?太冤枉了,他明明规矩得很,什么都没做过。
靳言颇不赞同地摇摇头,睡来睡去的多难听。虽然喜欢这种事难免水到渠成发生些什么,但这只能是结果,而不是他的目的。谁把这个当目的,谁就是真畜生。
嗯,再说了,他也不相信小姑娘真图他钱多。不过其余四点么,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带着她慢慢体验。
等她讲完了语音,靳言才假装刚到的样子,推门进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让他揪心的场景:好不容易哄到家里护着的小姑娘,明明他走之前是只被撸顺了皮毛的白色波斯猫,他离开没多少功夫就变成了窗边哭泣的小玫瑰,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刺。
“怎么又哭了?”靳言走上前,伸手想给她擦眼泪。
“走开,我又不是孙静训。”盛鲸拖着哭腔,一巴掌拍在胸膛上,看着凶巴巴的,其实没多少力气。
谁这么见不得他好?靳言默了片刻,忍下怒意,揽住盛鲸,低声哄:“谁给你提无关紧要的人?我们不理她好不好?”
“不好,你走远点。一线小花前男友,我要不起。”盛鲸躲开了他,走到旁边开始收拾行李,“我这就搬走。”
想到同学群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宛如雨天屋檐下成串的雨滴,嘴里却拼命地故作轻松:“免得耽误你们约会还得去外面开房,人家毕竟是大明星呢,被拍了多不好。”
“我和她真的很久以前就彻底结束了,”靳言忽然有些难以启齿,深恨自己没早点遇到她,“我确实有过一些过去的……但现在真的没有了。”
盛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冷不丁来了句:“哦,以后还会有。”说完,委屈地抿了下嘴角,随即扬起下巴,含着眼泪强自镇定下来。
一想到他对别的女人也会那样温柔宠溺地笑,会摸别人的头,亲别人的脖子,她就十分生气!
泪汪汪的样子真让人心痒。靳言闪过莫名的情绪,拉过她,合到身前:“倒也不用等以后,现在已经有了。”
“什么?”
好闻的荷尔蒙气味让她脑袋空白,思维迟钝,呆呆地看着他。
“山西陈年老醋有什么好吃的,”靳言用商量的语气说,“我这么大个活人就在你面前,不如你直接吃我好了。”
盛鲸并没有相关经验,脑子还是转不过来:“我又不是变态,我为什么要吃你?”
“算了。”靳言叹了口气,解开领带。
盛鲸警惕的瞪他:“干什么?”
他低声轻笑:“教你吃我啊~”
靳言托住她的背,揉进怀里,半是歉疚,半是安抚地抬头亲她,“我比醋好吃多了。”
“老不正经,谁要吃你,我怕硌到牙,”盛鲸不高兴了,但是推不开他,只好扭头躲闪,“还有,我什么时候吃山西老陈醋了……”
嗯,小姑娘嘴挺硬。靳言笑吟吟顺着她点点头,然后换了种说辞:“刚刚有人为了我那点糟心事哭着喝闷醋。”
“我这心里很不好受,”靳言一本正经地解释,“所以我得拿自己给她当下醋菜赔罪啊。怎么着也得让她快活到哭出来才对。”
他语气慵懒散漫,表情三分认真,七分情动,嗓音都变低哑了,似乎是逗弄,又似乎真的起了这心思。
盛鲸不说话了,怔怔的看着他,不安地往后退。
靳言偏不让她躲,按住她:“躲什么?是你吃定我,不是我吃定你。我现在对你,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要如何审判我处决我,我都无条件向你投降。”
这人嘴里说话都是这么不正经的么?
完了,她好像真的就吃这一套。
盛鲸突然失去抵挡的力气,抓着他的头发,满心纠结,到底谁向谁投降啊?
她就像被拍上岸的鱼,濒临脱水,眼神涣散,只能失神地颤抖着,等待甘霖的解救。随后她听见他的轻笑,随后是温柔、无声的潮涌,像海的波涛淹没她。
她害怕掉入漩涡,紧紧的攀援着他,依附着他,仿佛一撒手就会成为第一条溺水的鲸鱼。
“别害怕,”男人在她身侧躺下,隔着薄被抱紧她,替她擦去泪水和汗水,哑着嗓子说,“我家养的这条鲸鱼还小,现在还不能吃,只好先预习一下解解馋了。”
什么时候就成了他家养的鲸鱼了?
还有,这事还能预习?她又不是小学生。盛鲸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反驳:“我哪里小了?”
她本意是,她初三毕业后直接出国读歌剧专业,这些年孑然一身,自己负担自己的所有开支,自己照顾自己,自己替自己决定一切,比很多29岁的啃老族都坚强独立。才不是小朋友、小孩、小姑娘。
但靳言一开口,就成了另一种意思:“确实挺大的。”
盛鲸唰地缩进被子里,生怕被他看到脸红,输人输阵满盘皆输。
然后,她忘了她是面朝靳言侧躺着,这一缩,就跟翻滚的寿司似的,滚进了靳言怀里,被他稳稳当当地搂进怀里,一通取笑:“想要叔叔抱,直说就好,不用紧张。”
叔叔?要点脸好么。
盛鲸顿时不高兴了,揭开被子瞪他:“你不要不经同意,就自己给自己升辈分。”
靳言故意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即改口:“原来我家鲸鲸更喜欢叫哥哥——来,三哥抱。”
盛鲸知道,他家中行三,在她面前自称三哥,是真把她当自家人呢。
唔,确实一个温暖、好闻、坚实强大的怀抱。她好像不吃亏。盛鲸往他怀里缩了缩,嘴里却说与行动完全相反的话:“不要你抱,走开。”
靳言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又抱紧了点,也学她说反话:“那三哥走了。”
盛鲸依偎着他的颈窝,被他哄小孩一样安抚着,心里还是有些不真切:“靳言,以前,你也这样对孙静训么?”
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哭腔已经很明显了。她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越想越不是滋味。理智上,那确实是过去的事,可是她难过。
“也让她喊你三哥?说她大?”
刚哄好的人又哭了,哭得比刚才还凶,委屈巴巴地控诉着他的罪行。靳言心里被针扎了一下,彻底慌神。他以前认为发誓是非常幼稚的,但此刻他脱口而出:“鲸鲸,我发誓真的没有,我真的只对你这样。”
盛鲸不为所动:“你总哄骗我,我才不信。”
“我不是哄骗你,”靳言按住她,俯身亲她,边亲,边剖白自己的深藏已久的心思:“我是爱你,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时,我就为自己找了各种借口,想方设法把你带回我身边。”
他有些失控,仿佛野性毕露的大型猫科动物:“我是个男人,别逼我用男人的方式来告诉你。”
盛鲸忘记了呼吸,捂住肿起来的嘴巴有些委屈:“你这么凶干嘛。”
靳言不为所动,拿开她的手,按住她继续亲吻,然后吓唬她:“这就算凶了?那以后你怎么顶得住?会很疼的。”
第28章 焰火绽放
靳言一时嘴快, 没把人吓住,倒把人惹哭了。
冷美人流泪时也是冷冷的,倔强的, 不动声色的。如果他是诗人,他将不吝用最富有诗意的句子来阐释这种美感:
清冷水色是艳丽外表折射的浮光, 底色则是U对抗世界的幽深神秘的黑。
但又不是普通无趣的纯黑。
细看流动着无限发人深省的韵味, 把最平凡常见的黑,演绎得最是清高傲慢。
又好似冬日凌晨的夜空, 漫天焰火绽放。
隔着遥远高渺的雪和月,很冷, 很凄清,只是远远看着也会寒气透骨。
可是因为太过浪漫唯美,让人宁愿挨冻也舍不下。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以欣赏阿芙罗狄忒雕像的惊艳和挈诚, 欣赏眼前这位“窗台边哭泣的歌剧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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