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谷小宝见姐姐被问住了,提高了声音说:“那都是牧安平愿意,没了他,我姐也有大把男人排着队等着养,还能过得更好。”
沈为先心痛牧安平的一颗真心喂了白眼狼,怒吼:“那你们就滚,去找愿意养你们的人去,别来祸害我的学生!”
第29章
沈为先的怒吼,惊到了走廊里路过的小护士。小护士推开门,严肃地警告:“病人需要休息,吵架请去外面。”
边晓钧走过去,对小护士说:“抱歉,我们会注意。”
小护士点头,关上门走了。
谷心美又是急又是羞,又是气弟弟不会讲话,红肿的眼里又流下泪来。
她合着双掌祈求沈为先:“师父,我弟弟不懂事您别见怪。那些钱我以后慢慢还给安平,您就让我留在这里吧,等安平醒过来我马上就走。”
“别叫我师父,你不配。”沈为先瞪着她,手指哆嗦着坚定地指向门外。
他的心里不只有火气,也有悲伤,不只有悲伤,还有后悔。当初他在酒吧初见谷心美时,他就该反对到底,哪怕那时他退让了,在画展那次他也该坚持下去。
是他犹豫了,是他被牧安平求得心软了,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也有他的责任。
沈为先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让牧安平清醒过来,和这个女人分手。
谷心美求不来沈为先的原谅,只好去看边晓钧,希望这个牧安平最好的朋友能帮忙说句话。他一定知道,若是牧安平醒着,绝对不会想看到自己被赶走。
边晓钧冷淡地转过头,不给任何回应。
他的确知道牧安平的心意,可就算牧安平醒着,他也说不出劝说谷心美留下来的话。
他的视线落在牧安平的手上。
那只手健康时,灵活而有力,三两下就能用纸折出各种形状来。那只手健康时,可以与工具融为一体,使出凌厉又不乏秀美的刀法,刻出刚劲又不乏柔和的线条。
可是现在,那只手的未来变得不确定,如果恢复得不好,甚至有可能比不上普通人的手。
边晓钧觉得,他没有资格替牧安平把谷心美留下来。
谷心美灰着心,将目光移向了夏小冬。
她嫉妒夏小冬,也伤害过夏小冬,若是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她绝不会求到夏小冬的头上。可是事到如今,她只能如此。
夏小冬也不说话,进了病房后她就落了泪。病床上那个神色痛苦的人与记忆里灿阳一般的牧安平仿佛是两个人。
她察觉到谷心美在看她,于是她就任泪水流淌着看向谷心美。
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那眼里有对牧安平的心疼,也有对谷心美的指责。
她很早就想问了,于是也就用眼神问了出来:“牧安平挨打时你就在旁边,他能保护你,你为什么不去保护他?”
谷心美想说她得保护弟弟,那人手里有刀。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
她想到了那个很俗套的问题,如果牧安平和弟弟都等着她去救,她会救谁?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她的本能做出了选择,她选了弟弟。
这是情非得已,但是站在牧安平的角度来看,这是放弃。
谷心美拉着谷小宝浑浑噩噩地出了门,看到门口的七八个粉丝都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她。其中有两个粉丝的手里拿着手机,镜头藏得隐秘,却正对着她的方向,不知道是在拍照还是在录像。
恐慌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谷心美忍不住小跑起来,直至跑到了大楼外的一座喷泉旁才站住脚步。
谷小宝的手一直被她紧紧地攥着,忍不住疼喊了出来:“姐,你快松手,疼。”
谷心美轻轻一抖,回了神,放开了紧握的手。
她抬头去看,谷小宝的一张脸青青紫紫,正龇牙咧嘴地用一只手揉捏着另一只手。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心疼得不得了,谷小宝胡闹不懂事是真的,与她的亲近贴心也是真的。
可是现在,谷心美只觉得心里的火腾地冒了起来。她用力甩了谷小宝一个耳光,尖着声音问:“你又惹事!为什么去打人?”
谷小宝被打愣了,从小到大,他被姐姐打过屁股、敲过脑袋,却从没有挨过耳光。
他很不忿:“姐,我也伤着呢,你为了牧安平打我?”
谷心美又一字一顿地问了一遍:“我问你为什么打人?”
“还不是因为牧安平。”
谷心美不解,谷小宝打的人她和牧安平都不认得,和牧安平有什么关系?不等她再问,谷小宝就用他自以为名正言顺的逻辑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原来,谷小宝坐在车里向外看,刚好在路边的行人里看到了追求已久的女孩。他没来得及欢喜,就看到女孩身边的一个混蛋在女孩唇上亲了一口。
谷小宝那时的心情本就极差,见此情景就好像自家白白嫩嫩的菜被一头脏猪拱了,又是恶心又是愤怒,所以就在冲动之下打了那个混蛋。
谷心美差点被他气死,人家女孩被亲了都没有说什么,谷小宝有什么立场去帮别人出头?既然女孩不反对,那就说明两人不是确定了关系,就是只差一层窗户纸。
谷小宝追求不成反而打人,完全没有道理。而且,这关牧安平什么事?
谷小宝振振有词:“要不是牧安平,你还是酒吧老板呢,我也不至于没有钱花。要是我有钱了,就不会被人截胡,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
谷心美曾经听林说过一句话,“被宠坏的穷人家的孩子最可悲”。那时,谷心美不在意,只是随便听听就过了。现在,她却觉得这话里很有几分道理。
谷小宝就是穷人家里被宠坏的孩子,而更可悲的是,他有一个为他营造了富有假象的姐姐。
如果这个假象可以一直持续也罢,可惜,这个假象只是把他的胃口养刁了,把他托到了不染烟尘的天上。随后,假象消失,谷小宝又掉回了人间,一切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生活变成了原样,心却不会,记忆也不会。养成的习惯像是融到了血液里,让谷小宝无法适应现在的生活。他不能怪姐姐,于是只能归罪于让假象消失的罪魁祸首——牧安平。
刚干了一会儿的眼又流出泪来,谷心美一字一顿地问:“小宝,你觉得姐姐从前过得好?”
谷小宝仰着头,“是。”
“你想让姐姐回去过那样的日子?”
“是。”
失望像巨浪一样袭来,谷心美第二次扬手,打了谷小宝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响起,与之相伴的是手心里又热又麻的感觉。
谷心美的泪更加汹涌,她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畜生”。
谷小宝的脸上本就有伤,现在挨了这用了全力的一巴掌,伤口更加疼痛起来。
上一次他忍了,他闯了祸是他的错。这一次他却不想忍,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不明白,林总的条件那么好,对姐姐也很宠爱,为什么姐姐就是要为了牧安平放弃一切。就算林总不想结婚又能怎么样,结了婚的人还不是一样会离婚?
什么帅气、什么才华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真的。
他和姐姐原来过的日子多好,虽说不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也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现在呢?姐姐开始精打细算,穿的和大街上的女人差不多,又开始学起了做饭。而他也因为手头紧,丢了几次面子,听了不少嘲笑的话。
他忍不住朝着住院部的方向瞪了一眼,这一切都怪牧安平!
他想到牧安平的伤,忽而笑了起来,“姐,牧安平的手肯定废了。你就算再喜欢他,他要是不能画画了,赚不到钱,你也和他过不下去。你听我的,给林总打个电话,求求他让你回去吧。”
谷心美的心中一惊,身上再一次颤抖起来。她想到奶奶做手术的时间只有牧安平的一半,奶奶瘫痪了,那牧安平的伤肯定更严重。
谷小宝还在说:“姐,你养这个家都难,你还能养得起牧安平?你养不起牧安平就得靠他家里养,他家里不会接受你的。”
谷心美强压下不安,硬着头皮说:“我和牧安平的事不用你管,林那边我说的很清楚了,不会再去求他,你也别再提了。”
谷小宝觉得姐姐已经变了,她曾经靠着实实在在的钱来获取安全感,现在却想指望看不到抓不着的爱。
就不说牧安平的老师朋友都反对,就说姐姐明年就三十了,牧安平还不到二十五,他实在不能理解姐姐为什么会相信他们的感情可以一直存在。
谷小宝坚信自己是对的,坚信姐姐和牧安平在一起没有好结果。他要想办法赚大钱,等姐姐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再拿着钱回来证明自己。他也要把心仪的女孩抢回来,只要有钱,这也不是问题。
看着谷小宝跑远的背影,谷心美没有喊,更没有去追。医院和派出所都没了他的事,让他仔细想想也好。
谷心美还在想着小宝最后说的话,她远没有小宝看到的那样无所谓。想到牧安平的手可能会废掉,想到未来的他们可能会为了一百块钱而发愁,她就怕得全身发冷。
她站在原地想了许久,等她清醒过来,一时竟不知该去哪里。
想见牧安平只能等他醒来,她相信牧安平可以理解她,不会怪她。住院的费用是她交的,多存了不少钱,应该够用好几天的。派出所?她录了口供后已经没了她的事,本来她也只是在围观。
她想着想着,突然记起家里还有瘫痪的奶奶。早上出门前她约了护工,但是只约到下午六点。
谷心美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显然早已过了时间。
第30章
牧安平醒来时是凌晨三点半,病房里很安静,他以为只有自己在。醒来后,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查看自己的手,手掌很麻,他试着抬了一下,发现手上打了石膏固定。
几乎在同时,他听见了皮革被摩擦发出的声音。他看向声音的来向,靠门的沙发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气质柔和的人,那是他最好的朋友——边晓钧。
他轻轻问,声音有些沙哑:“今晚你陪床?”
他问得理所当然,边晓钧也听得理所当然,这就是朋友,不需要说太多客套的话。
“不是我一个人,外面还有。”
牧安平奇怪了,房间里还有座位,在外面干什么?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问:“心美去外面抽烟了?”
边晓钧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是粉丝,有七八个人。”
牧安平睁大眼睛,“不会吧,怎么还有粉丝?”
“当红青年艺术家在街边打架,你的事已经上了热搜。”
“我那是自卫。”
边晓钧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所以这些人现在是关心你,而不是骂你。”
“晓钧,让她们进来吧,看一眼也好赶紧回去。这一宿不回家,家里得多着急。”
边晓钧开门,请门外坐了一排的粉丝们赶快进来。
牧安平火了几个月,这还是第一次和粉丝见面。他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问:“吃了吗?”
凌晨三点半,吃了吗?
几个粉丝听了后都面色古怪,不过想到坊间传言,牧安平是个活泼不羁的性格,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们带来的东西早就摆在了病房里,这时依次送出自己的祝福。
她们祝福一句,牧安平就谢一句。这样来往了几个回合,牧安平的尴尬渐渐消失。他这边不尴尬了,自来熟的本性也就冒了出来。
“快回去吧,都几点了。改天我请大家吃饭,都来啊。”
粉丝们化作了石像,脑子里嗡嗡的。偶像大神请吃饭?没听错吧?
牧安平看到几个人都不动,想到他都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出了院上哪找这些人去?
他很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边晓钧:“晓钧,你把我电话写给她们。”
他又看向几个粉丝,“WX同号,都加个好友啊,等我出院了就联系你们。”
粉丝更傻了,不仅被请吃饭,还有了电话号码,还可以加WX好友,这是什么神仙偶像?不做死忠似乎说不过去吧?
送走了晕乎乎的粉丝,牧安平又问边晓钧:“你来时看到心美了吗?”
边晓钧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沈教授不想看见她,让她先走了。”
“我的手,医生怎么说?”
边晓钧低下头,“还要观察,应该没什么事。”
牧安平放下了悬着的心,把右手抬到面前,伸出左手食指想要敲敲看是什么反应。
边晓钧恰在此时抬头,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阻止:“医生说了,一个月后拆了石膏再看,你老实点儿。”
牧安平听了话,垂下手臂小心地放在身旁。“晓钧,当时我看到伤口后真是吓死了。你知道的,手对咱们意味着什么,还好没事。”
边晓钧也祈祷没事,相信有很多人都在祈祷着没事。
他三岁学画,牧安平八岁学画,他们的人生早就与画笔融为了一体。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想象不出当它不再灵活时自己能做什么,他同样也想象不出牧安平能做什么。
边晓钧问:“不后悔吗?”
牧安平知道他问的是打架的事,也许还有和谷心美交往的事。“你们别怪她,她也不想。”
边晓钧不置可否,把水杯递到牧安平的左手上,转去靠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寂静的夜里,唯有牧安平一口接一口的喝水声。继那次聚会转换话题失败,他又一次体会到了无力的感觉。
师父不喜欢谷心美,谷心美不喜欢夏小冬,现在,连边晓钧也对谷心美有了反感。夹在中间的他不但没有能力缓和各方的关系,反倒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两个好友沉默地坐了半个多小时,边晓钧终于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我那边任务急,等天亮后小冬来了就得走。不能常来看你,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
牧安平应了一声“好”,又问:“小冬这么早过来干嘛?今天她来陪护?咱们那一帮兄弟呢,就别让女生来了。”
边晓钧在心中叹气。
“小冬来送饭,她听说这里的病号餐一般,问了医生该注意的,说要从学校那边带饭过来。等你吃完早饭,她再回去上课,午休时再过来送午饭。”
牧安平连连摇头,“那也太累了,你快和她说不用,我不挑食。”
过了两秒,边晓钧才说:“要说你自己去说吧,小冬这是关心你,别不领情。”
“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放在心上,我都记着呢,出了院我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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