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友王振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我身边,一把扯住我,把我拉到了边上,“仓库里人出来了,先闪”。
我跟着他跑了两步,最后两个人狼狈地躲在一道阴沟里,两相静默。
片刻后,“太气人了,不怪你气,今天王哥就是你的娘家人,非要杀了这对狗男男不可。”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对面四个人,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三条命,林季阳一个人就有完整的三条命。小王哥,我们确定不要胜利了,是不是。”
他点头……
“好的,那我们接下来只有一个目标,完成了就下山吃饭。”
最后的两三分钟时间简直是开场以来最混乱的局面,我和王振两个人抱着枪冲出,距离我们不远处,嚎叫声和枪声交叠在一起,王振在行进的途中打倒了两个边鬼叫边开枪的人,随后和我一起,目标清晰地锁定某块草皮,我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亮起了红灯。但就在这时,狙击枪响了一声。
林季阳扑到我身上,我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我禁不住巨大的冲击力,向后退了几步,最后踉跄地摔倒在地上。
他伏在我身上,露出担忧的表情来,我看到了他肩上变色的信号灯,但他自己好像并不怎么在意。
残留的使命感叫我伸手越过他的肩膀,抬枪瞄准,忘记其他的一切,再次扣动扳机。
这次我终于打中目标,眼睁睁看着他的红灯熄灭。
这才松了口气倒在地上,开始咳嗽起来。
林季阳有些着急忙慌地托着我的肩膀拉我坐起来,拍着我的后背,给我顺气。
突然「卧槽」了一声,“你的灯怎么灭了”,随后他看了眼自己的灯,“我的变红了,刚才那枪肯定没打中你,你的灯怎么灭的。”
我忙着咳嗽,朝他连连摆手。
林间的几颗小蘑菇忽然发出尖锐的啸叫,林季阳两只手捂了我的耳朵,我模糊地听见老板有些扭曲的声音在林间四处回响,“被你压死的。”
林季阳闻言呆了一瞬,面上写满了对生命的疑惑。
回应他的疑惑的,是一声划破山林的悠长口哨,和津津有味的「游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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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六十二章——
——盗窃——
从植物园区出发回到学校所在市内的班车,在晚上八点出发。
游戏结束,我们从后山筋疲力尽地下山时,太阳已经红艳艳一片,不再刺眼。
我们排着队归还手里的枪支并脱下身上的迷彩,店里老板不知去了哪里,换成了一个年轻些的店员,不过懒散的模样和老板倒是有些神似,想来老板招人恐怕是以自己为标杆的。
植物园正门外的一条小街,以园区为中心开了许多店铺。零食,纪念品,等等,还有一家夹在两家纪念品店间夹缝里的青旅。
有些同学因为下场早的缘故,经过长时间的休息,体力已经恢复,趁着等车的这会儿便逛起街来。
我自觉体力消耗过大,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会儿,便跟着林季阳,还有其他几个人,预备进一家温泉会馆里打发时间。
途中为了抄近路,穿过一家园区纪念品店,我目光无意识扫了圈,看见一台提供纪念币的机器,手痒了下,付了二十元,拿了一个银色的纪念币。
林季阳在门口等我,看清我手上的东西,笑了笑,“我也喜欢集这个。”
我拉着他拐进会馆的大门,“嗯,吃牛肉干的时候听你提过。”
会馆里很暖和,我们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脱了鞋,放进柜子里,然后七弯八绕,被分别引到男女浴室的门口。
我换下衣服,在浴室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在一个小「水缸」里泡了会儿,看见有搓背的服务提供,本来想去,但套着搓澡巾的阿姨一双手几乎舞出残影,手底下的年轻姑娘发出惊世惨叫,吓得我贴着墙边溜走了。
等我和另外几个女生出了女浴来到二层公共区域和他们会合时,他们已经占了一小块地方,正像烤肉一样摊开四肢,紧紧贴着温暖的地板。
林季阳听到动静睁开眼,然后坐起来,伸手扯过一边的懒人沙发,拍了拍,“来,我给你抢了一个,你坐这里。”等我坐下后,他也不再摊着了,背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我摸摸他的脑袋,“不睡了吗。”
他摇摇头,“一会儿全睡过了,我看着点儿时间,你歇会儿吧。”
我闲来无事,便拿手指轻轻抠着他的后颈,他反过手来抓住我的手指,然后握着没有松开,留一只左手刷着手机界面。
我看着两只手紧握,缓慢地眨了眨眼,没过多久便阖上,大概是白天运动量太大导致疲惫,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腾在半空中,吓了一大跳,慌忙勾紧了手边的脖子,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笑,被我勾住的脖子隐隐颤动,我又慌忙放松了手,生怕人被我勒出个好歹。
“我刚才喊你了,但你没反应,我只好抱着你下楼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在陌生的环境下睡眠很浅,很容易醒来。
但我又确实直到这会儿才睁眼,脑袋转不动,我想不通,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发现自己还穿着会馆的衣服,外面裹了条毯子。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便向我解释,“你的衣服我托同学帮你拿了,结账的时候赔了一套会馆的衣服,毯子是刚在纪念品店里买的。”
其实叫醒我就没这么多事了,我这么想了一瞬,但我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有些迷糊的原因,我懒得过了头,脸枕在他的脖颈间,不愿意动弹,只觉得在夜色里依靠他的感觉特别好。
想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走到哪儿都被带着,想和他一起开始崭新的,没有烦恼的。或者说,只是不会被烦恼击败的生活。
我轻轻嗅了下他的皮肤,盼望着能偷点儿什么来。
他注意到我的动作,躲了我一下,说了句「别乱动」。
我感到有些遗憾,但还是听话地老实下来。很快我们到了客车站台,他的右手稍稍上移了些,搂着我的背,带着我侧身上了车,摸到倒数的位置,把我放到里面的车座。
随即跑到车头和开车师傅说了什么,整个车里的灯就暗了下来。
我舒服地缩了缩脖子,把下巴埋进毯子里。
林季阳回到位置上,在我额头亲了亲,像对待一个纯洁的孩子,声音在夜色的包围下显得格外温柔,“困的话就再睡会儿,我们准备回去了。”
大概人犯困的时候各种感官也会跟着弱化,我听见他说「回去」,可大脑在重复的时候,词语好像又变成了别的。
于是在意识浮沉的片刻,时间好像自说自话地穿过了些年头,我的爱人还是这个朝气蓬勃的男孩,变了一些,多了点稳重,我们参加了一个讨人厌的应酬,结束之后他把我安顿在我们自己的车副驾上,“困的话就睡会儿,我们准备回家了。”
准备回家了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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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六十三章——
——沉默——
五月过后,天气渐渐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热度。
又是一周社团日,我背靠着木质椅背的边缘,坐在窗边,闭着眼晒太阳,听着训练室里叽叽喳喳的交谈声。
事实证明,即使遍地好嗓子,乱哄哄说话的时候也不会太好听。
林家姐姐怀孕即将到预产期,提前住进了医院,于是期待自己小外甥的林季阳不管不顾地向辅导员请了两天假,没有来参加本周的合唱队训练。
想到林季阳,我下意识抬了抬椅子脚,向后小幅度地晃起来。
我有一门选修课在这周就要结课,期末考试请假需要另外安排补考,很麻烦,所以最后我只在婴幼儿用品店里选了个颜色鲜艳的七巧板,由林季阳带回去,当作小外甥的见面礼。
蝉鸣声不知从哪天悄悄开始,今天的社团活动有点儿无趣。
身边小姚同学的位置空着,她今天来得有些迟,我正这么想着,忽然有人在身边坐下。
我扭头看了眼,见是夏南风,便又重新偏过头去晒太阳。
夏南风毫不介意我的态度,“叶舟。”
我巴不得对着他掏掏耳朵,但又觉得不太斯文,便挑起一边眉毛,老大不高兴地问,“今天有什么指教,夏南风同学。”
不怪我对他态度如此,山上一「战」之后,夏南风似乎被激起了某种战意,有事儿没事儿就拿话来刺一刺人。
我不喜欢他阴阳怪气的态度,忍无可忍的时候一度拍桌,要求林季阳和他划清界限,或者带着他离开我的视线,但林季阳一向他转达我的不满,他就立刻换了副面孔,变得十分苦恼,好像他真的在试图和我交朋友,但我实在很难取悦。
此刻,坐在我身边的夏南风同志,正悠悠哉哉地翘着二郎腿,一身卫衣休闲裤和他的姿态完全不相配,他该穿一身紧绷的西装,那就活脱脱一个谈判桌上胜券在握的狡诈奸商,我有时候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左右转了转脖子,像是在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势,“我听说你以前在S市中学念的书。”
我几乎对这个人过敏,有些谨慎地微微向后仰了仰身体,“读过一段时间,后来转学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笑了笑,“那你记不记得你有一个叫谢宁的同学呢。”
他这么一提,我下意识想了想,从几乎褪色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个黑黄黑黄的小丫头。
我想到了,便点了头,点完又有些后悔,只能继续警惕地问道,“你问这干嘛。”
实际上,我在S市中学念书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和那个学校的人基本没有任何联系。
他「啊」了一声,假惺惺地吃惊一番,“那看来你还不知道。”
我忍不住皱了眉头,“你吃错药了吗。”讲话一波三折的。
合唱队老师拍着手走进训练室,要求大家按照声部做好,预备开始今天的训练。
乱坐位置闲聊天的一众同学于是从鹊巢起身,你来我往地一通打散,夏南风同志也收回他高高翘起的腿,“晚点儿和你说。”
我忍不住皱起眉,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他是真的怵老师,还是单纯想要吊着我的胃口,总之隐约觉得有点儿不爽。
等我摸出手机了,才想起来自己中学念书时,还处于大部分同学都没有自己手机的阶段,不死心地翻了翻,确认一个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以后,我才有些不耐烦地瘪瘪嘴。
讲台上老师在和钢伴沟通,询问上周我们训练到哪一句了。
钢伴和老师的记号位置不同,底下的人于是也开始乱糟糟地发表意见,有人趁机浑水摸鱼聊起天来。
我跟着其他人一起翻起谱子,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我眼里看着简谱,脑袋里盘旋着「谢宁」这个名字,有些诧异地发现自己对这个短暂停留过的班级几乎没有了印象,剩下的那点儿却都关乎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
印象里,我在S市中学念书的一年时间,除了上课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以外,我就没听她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她即便是课上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了,发出的声音也轻得令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或许是因为她不太寻常的沉默,当时班上的同学也没人和她玩儿,甚至会故意捉弄她,就连老师对她也不怎么待见。
有的老师采取回避方针,在问题上糊一层纸,于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脾气暴躁的老师就不行了,甚至会当众凶人,每次都闹得不太好看。
夏南风不提别人,唯独提起谢宁,给我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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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六十四章——
——卷走——
社团日一整个下午都耗费在新曲的训练上,我把开始和结束的点标注出来,又在谱子上修改了老师在训练期间临时增加的变动。
在男高音训练的时候,我没怎么休息,坐到附近的位置上听他们训练,然后记下他们合唱时总唱错的点。
我转着笔,听合唱队老师纠正时,忍不住「啧啧」感叹,心想林季阳这次的运气不太好,难得请了一次假,居然落下这样多的进度。
训练量超标,人有些疲倦。我在社团活动结束后,站在岔道口,其实最好的主意是立刻回宿舍休息,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林季阳不在的缘故,我总觉得我的这一天还缺了些什么,以致我不愿意现在就宣告它的结束。
于是我原地站着,摆弄起手机,刚好看到推送消息,发现我到本市快两年的时间,还没有去看过江边的夜景,便绕到学校的南门,和一群人挤着一起上了公交。
公车开在半道上,前挡风玻璃外层就接住一个个小的水珠。
我暗说糟糕,被白天的太阳转移了注意,想当然地以为夜里也会是好天气。
下车的那一站往前走一百米左右,有个煎饼店。我买了个鸡蛋煎饼,夹着培根和生菜,躲在雨棚底下,稍狼狈地吃着我一天的晚餐。
还有其他人排着队,我不能占用他们的位置,便缩在靠近外侧的角落里,觉得不停有雨水溅到我的脸上。
“雨怎么这么大啊。”我听见有人向同伴抱怨。
其实没有那么大,我这么想着,只是因为躲在雨棚下面听,所以会觉得像场难遇的瓢泼大雨似的。
还剩下几口的时候,我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是就此打道回府,还是冒雨前进,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看了眼手里的煎饼,又看了眼沾上酱汁的手指,忍不住「啧」了一声,把剩余囫囵塞进口里,问店家讨了张纸巾,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才摸出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
“喂。”我顺着胸口,接起电话。
“是叶舟吗……”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男声,“我们是H市派出所的,叶国忠是你爸是吧。”
十分钟后,我从出租车上下来,穿过一条马路,站在派出所门口。
我没来过这地方,我一向自诩良民,按照电话里说的找到停车场前面的独立小楼之后,借着夜幕的遮掩,我又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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