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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还没有黑，他们绕到了悬崖底下，努力的搜寻着那辆黑色越野与李国栋，可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
莫法医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地坐下来歇了歇脚，抬头看见了一大群苍蝇飞过。
苍蝇？哪里来的这么多苍蝇？难道附近有什么大型野生动物死掉了？等等，如果李国栋开着高建峰的车真的出了意外，那也是在六月十二号当晚，距今为止，死亡时间都超过一周了……
他灵光一闪，立刻站了起来，跟着苍蝇的方向跑了过去。
“哎！莫子昂！你去哪儿啊！”乔米一声叫，惊动了许知意和温暖都看了过来，往莫子昂的方向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他们都停下了，抬头看着那个高高的树杈。
他们苦苦寻找的那辆黑色越野挂在粗壮的树枝上，树枝从驾驶座开着的窗户里进去，正插到了李国栋的胸口，从副驾驶的窗户里出来，像串糖葫芦一样把车串在上面，血顺着树枝顺下来，早就已经凝固，周围嗡嗡嗡的围满了苍蝇。
乔米才看了一眼就捂着嘴跑到一边去吐了。
许知意揉了揉眼睛，“凭我们几个是弄不下来的，打电话叫消防队吧，你在这儿等他们，这里离光华乡并不远了，我们去那边了解一下死者情况”
“哎哎哎……我一个人啊？天马上就黑了，我会害怕的，你留个人给我”
你装怂也要考虑一下现实条件吧，你一个法医，你会害怕？
许知意明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还是扯了扯嘴角，“小乔，我们兵分两路，你和莫法医在这里等消防队将尸体运回去，我和暖暖去光华乡了解死者情况，在警局会合”
夕阳一寸一寸的沉进了西边的大山里，夜幕从四周笼上来，黑黢黢的。
乔米坐在山里的大石头上，听着苍蝇嗡嗡嗡的叫着，浑身像是长了毛一样，怎么着都不自在，最后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看见光心里才安定了很多，一旁坐着的莫子昂法医憋不住的笑。
他猛然站了起来，乔米立刻拽住了他胳膊，恨不得贴在他身上，“你去哪儿！”
莫子昂笑道，“算算时间，消防队应该要到了，我怕他们找不到路，去路口接他们”
他话音未落，乔米抢在了话前头，“那……那……那我和你一起去！”
他扒着他的胳膊扒得更紧了。
另一边，温暖和许知意到了光华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大群老人坐在村口的大榕树下闲聊，他们略微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李国栋家的方向，更有热心的村民直接把他们引到了家门口。
李国栋八十岁的老母亲正在做饭，孩子正趴在案前写作业。
温暖大致扫了一眼，家里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缺，只有案前摆放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爸爸妈妈和孩子的脸挤在一起，笑得特别灿烂。
“小朋友，你想妈妈吗？”
她知道不应该问出这样的话，但每次触及到这样的场景，她都不太能控制得住。
孩子还没回答她，另一边正在与许知意闲聊的老母亲就发出了一声哀叹。
“唉，人死不能复生，有什么想不想的啊，要说我这儿媳妇还真是可怜，明明是可以活命的，救命钱让那个黑心老板给拖欠了，国栋在怎么闹，她也都回不来了”
消防队把尸体运回警局，莫大法医验完尸，坐进会议室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除了邢伟和陈标，这一桌子人都没有吃晚饭，莫法医胃口也好，刚刚验完腐烂的尸体，端着泡面就呼哧呼哧的送进了嘴里，看得乔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死亡原因很简单”他一边吃着面一边和他们阐述着初步的验尸结果，“车子刹车失灵，急转弯的时候冲到了悬崖下，数字刺破了肺部，失血过多而亡，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周之前，也就是六月十二日晚上十点三十分到四十五分之间”
“他身上穿的外套和第一个死者高建峰穿的一样，看来这个李国栋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许知意咽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了小黑板前面，将李国栋的照片贴在了上面。
“第二个死者，李国栋，男性，四十六岁，澜清地产旗下碧海湾工地建筑工人，家中有一个八十岁的母亲和一个不到八岁儿子，妻子一年前因病去世，我和暖暖刚刚顺道去拜访了一下他的母亲”
“得知他的妻子得的其实一种可治愈的疾病，就是需要长期治疗，一年前，高建峰拖欠工程款，导致李国栋无法支付妻子的医药费，眼睁睁的看着妻子死在了病床上，虽然高建峰最后补齐了工程款，但是终究是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李国栋一定是非常恨高建峰的”
“那这桩案子就不难猜了吧”邢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开启了宏大的脑洞。
“李国栋因为妻子的死亡，一直记恨着死者，六月十二号晚上，李国栋到澜清苑工地与朋友喝酒，正好碰到了死者，于是开启了自己的复仇计划，杀了死者，将死者掩埋进了混凝土里，还威胁死者的助理宁泽协助自己离开，串供，准备了一套说辞，可是没想到死者的车却被做了手脚，最后车祸死亡”
“很有道理，你到警队这么久了，总算能有一个脑洞能自圆其说了”
“什么叫总算，上次许队还夸我来着！”
“我看这件事啊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宋哲！”提到那个男人，莫大法医就一脸愤恨。
“一年前，他与魏云发生了关系，威胁魏云拿钱，魏云动了钱，高建峰就没有钱结工程款，间接导致了李国栋妻子死亡，高建峰发现了妻子出轨，请了私家侦探”
“为了补齐工程款，找了借贷公司借钱，就被那对老夫妻以为澜清苑即将烂尾，闹着要退钱，死者去工地现场协调，没想到遭遇了这次意外，车也是宋哲动的手脚，直接导致了李国栋的死亡，因果循环，这个宋哲看似没有动刀，实则杀了所有人，法官判个死刑都是便宜他了！”
他们这一通分析，许知意一直都皱着眉头沉浸在深度思考中，片刻之后，问了问坐在旁边的温暖，“暖暖，你怎么看？”
“我觉得很奇怪”温暖皱着眉头，不知所云的说了一句，“逻辑上虽然很通，但是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李国栋这个行为很奇怪，他杀了死者，还威胁宁泽，为什么要开着车回家呢？”
许知意喝了口水，站了起来，“李国栋符合犯罪嫌疑人所有的侧写，也有很明显的杀人动机，照道理说应该就是本案的凶手，但是最奇怪的就是他在杀了人之后开车回家了”
“心理学上讲，家无论贫穷富贵都是人内心深处最安全也最想保护的地方，当家庭强大时，安全感会占据主流，当家庭弱小时，保护欲会占据主流”
“所以我们会发现高建峰在得月酒店，都走到房间门口了，他不舍得进去，因为他平时工作忙，家里有年轻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能让他感觉到温馨与安全，所以他不舍得破坏”
“而李国栋不一样，他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年事已高的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孩子，这两个人，都是需要他去保护的，当他意识到自己犯了罪，他是不太会把这种危险带回家里，甚至是不想让他们知道的，除非他能有什么好消息带回去给他们”
“难不成李国栋才是受威胁的那个？”温暖猜测道，“案发现场，只有李国栋与宁泽两个人，如果不是李国栋，那就是宁泽在威胁他，甚至许诺了他什么好东西，让他成为了帮凶”
“我们之前查过了宁泽，他是世界一流的建筑名校毕业，一毕业就进入了澜清地产工作，为人和善工作勤恳，和他们老板的关系也是除了奇的好，没有经济纠纷，也没有感情纠纷，没有任何杀人动机，和凶手画像差太远了”陈标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找到了李国栋，宁泽就是在说谎”许知意眯了眯眼睛，“明天请他来问话，我们就能还原出案发当晚的全部过程，看看他夹着尾巴怎么圆场！”
第55章 水泥下的秘密
审讯室里很安静，就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桌子上静静的摆放着李国栋车祸死亡现场的照片，宁泽坐在对面，低着头一言不发。
等了约摸十多分钟了，邢伟是等不了了，敲了敲桌子，先开了口，“喂！说话啊！你知道骗警察妨碍司法公正是多大的罪吗？李国栋为什么会穿着你们老板的衣服死在你们老板的车上，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实话，为什么要骗我们！”
“我……我……”宁泽瑟瑟发抖的“我”了几句，突然很惶恐的大叫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满满都是红彤彤的血丝。
“这不关我的事啊，我也很害怕啊，警官，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是他开着混凝土挖掘机把老板埋了进去，水泥从他的眼睛鼻子进去，把他活活闷死，先是脚，后是腿，然后到头，我很害怕，他还威胁我，威胁我不许报警，威胁我要帮助他离开”
那天晚上，高建峰开着车来到了澜清苑的施工现场，时间已经很晚了，工地上的工人都下了班，唯有门口的监控录像记录了下来。
见老板的车开进来，在一旁等候了很久的宁泽匆匆跑过来拉开了车门，“高总，人在七楼”
那对老夫妻用跳楼来威胁他们退款，高建峰与宁泽一刻未停的就往楼上去，由于工地晚上停工，施工专用的电梯也用不了，两个人都是爬楼梯上去的。
老夫妻看见高建峰来了，情绪更加激动了，高建峰和宁泽一通安抚、道歉才把他们劝下来，他们也知道付了款，再要求退钱是违约行为，甚至都给高建峰跪下了，一字一句声泪俱下。
“高老板……我们知道讲道理的话这事是我们两个老东西没道理，但是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好吧！我们小老百姓不容易，辛苦了这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才攒下了这一套房的首付，我儿子工作忙，在大凉山里倒卖蘑菇，这才让我们老俩口来帮忙买房子，我们这不能害了孩子啊”
高建峰听了这番话，安抚了他们许久，答应给他们退款，甚至当场把钱转给了他们，他们才心满意足离开了。
“你们老板这么好说话？”陈标不解的问道。
宁泽连忙继续回答道，“当然不是，高总的条件是让他们守口如瓶，有关澜清苑烂尾的消息，对外一个字都不能提，对任何人都不能提，此事关系到公司的运营，我也因此之前没有对警官们提起”
后来，那对老夫妻走了，高建峰也略微和宁泽交代了一下此事绝不能外泄，他们一起下的楼，直到到了三楼，他们看见了一个人，李国栋。
李国栋站在三楼抽烟，像是在特意等他们，还非常热情的邀请高建峰过去聊聊天。
“我认识这个人，李国栋，去年，公司要付给他的一笔工程款突然消失了，高总也不让查，拖了他几个月，他每天都来找高总闹，甚至还扬言要杀了高总。”
“高总以最快的速度贷款借了一笔钱付了工程款，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我不知道他又来找高总干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我当时要是拦着就好了，高总就不会死了，都是我不好……”
“你的意思是……李国栋就是趁这个时候将高建峰推下了楼，再把他埋进了混凝土，这个过程可不是一分钟两分钟能完成的，这段时间你在哪儿？”邢伟问道。
高建峰看见了李国栋，还接受了他的邀请，低声与旁边的宁泽说了一句，“你下去等我”，宁泽点了点头，继续沿着楼梯走了下去，回到了车那边。
他靠在车前等了很久，高建峰都没有下来，直到看见老板从三楼上摔了下来，掉进了宅基地里，黑暗之中亮起了一束刺眼的灯，轰隆隆的，一辆混凝土挖掘机启动了，将一堆黏糊糊的水泥埋进了那个方向。
“我被吓坏了，愣了几秒钟，然后拼命的往那个方向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高总已经被他杀了，他也看到了我，还想连我也一起杀了，一起埋进混凝土里，于是我就求他，他说，只要我帮他离开，并且洗脱杀人嫌疑，就能放过我”
“我实在害怕，警官……”宁泽浑身都颤抖着，双手握着水杯都在发抖。
“我就让他穿上了高总的衣服，帮助他跑了，对不起，警官，我是受人威胁的，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警官我……我也不知道高总的车会被人做了手脚，我不知道的，警官……”
“你冷静一点，先冷静一点”陈标尽力的安抚着他的情绪，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说你让李国栋穿上了高建峰的衣服，高建峰被埋在了混凝土里，为什么在李国栋身上发现的外套一点水泥灰都没有？”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宁泽反常的镇定了，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他这个表情才仅仅持续了一秒钟就又恢复了刚刚的神态，即便如此，都被审讯室外面坐在监控录像前的许知意看了个清楚。
“是……是……是我们最开始爬上七楼的时候，高总热了，脱下了外套，让我帮他拿在手上，从头到尾外套一直在我手里，高总只穿了寸衫”
所以外套上才没有沾上水泥灰……这个解释听起来没有任何破绽，从七楼劝那对老夫妻离开，再到三楼见到李国栋，然后看到高建峰从三楼摔下来，被李国栋埋进混凝土里，这个过程明明与所有人的口供证据都非常吻合，但是还是有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是哪里呢……
陈标与邢伟问完了话，拿着笔录文件出来递给了许知意，“许队”
许知意大约看了一眼就合上了，“让他先回去吧”
“对了，宁泽说，三天之后他就离职了，因为在国外找到了更好的工作，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陈标继续说道，“他这么急着离开，会不会有问题啊？”
“不管他有没有问题，我们现在都没有权力拘留他，让他先回去吧”
中午的午饭大家都是在警局叫外卖解决的，落地窗花圃那边的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百合，风送花香，弥漫了整个办公室，但是所有人都耷拉着脸，氛围很是沉闷。
“所以呢？这就算是结案了？杀人凶手在不知道车子被破坏的情况下上了死者的车，逃逸的时候误打误撞的出了车祸，死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桩案子，简直就是巧合中的巧合，实在是太巧了，这个高建峰平日里一定经常烧香拜神，才能让老天爷给他做这么大的主”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温暖一句话终结了乔米与邢伟的讨论，“到目前为止，关于死者李国栋的作案过程都只有宁泽的一面之词，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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