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索塔国来戏班子就蒙纳掀起了好一阵风潮,虽然最后以众人纷纷退票收场,不过蒙纳人对新鲜事物的热情依然不减。两人走在大街上,根本不用打听地方,只需跟着人潮走,决对不会偏离目标。
这个杂耍班子占地很广,据说是一个女人带着很多野兽在各国巡回表演节目。那些野兽都很驯服,每一只动作也很规矩,比人都听话。就这一点更吸引好奇人的眼球。
两人赶到的时候,空地上已经聚了好多人。阿垣坦怎么也挤不进去,沙罗只好带着他攀上周围的一棵大树。那棵树枝繁叶茂,坐在枝桠上看着下方,场中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阿垣坦从没看过表演,显得很兴奋,不时指着下面的人和动物大叫,大笑。
此时表演还没开始,场中的动物有老虎、豹子、狼、狗熊、大象等等,很多都是凶猛的野兽。可都规规矩矩地趴在地上,连一点动物躁动的本能都没有。
沙罗暗暗称奇,心说这教导动物的一定是个奇人,能把它们教到这么懂事的程度,可是极为不易的。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听话,在靠近表演台的地方就有一只猪,粉粉嫩嫩的猪,小小的耳朵,小小的鼻子,眼珠子骨碌骨碌的打着转,一看就是个机灵鬼。
那只猪长得实在太可爱了,以致一个小孩子大着胆子去伸手摸他。那只猪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忽然瞧见孩子手中拿着串糖葫芦,就张开大嘴,一口把糖葫芦给吞了。孩子哇哇地大哭起来,那只猪却跑到一边一边嚼,一边吐着核。
猪会吐核?
沙罗越看越奇怪,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尤其是那只猪的眼神看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第一百零二章 貌似高贵的猪
还没来得及深想,当当当,几声铜锣敲响,表演正式开始了。沙罗立刻把眼神调到台上。只见一个长着一身黑毛的大汉拎着面铜锣上了台。那大汉看起来蠢蠢笨笨的,又满身黑毛,怎么看都觉得像个大狗熊。那大汉一边敲锣,一边瓮声瓮气地说着:“表演开始了,有钱你出钱,没钱吃了你。”
很多人闻听都大笑起来。所有人都以为他说笑话呢,只有沙罗却看出他眼神中的认真。她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他真的会突然扑下来吃人一样。
“第一个节目,老虎钻火圈。”大汉磕磕巴巴地说完,然后迈着歪歪扭扭地步伐走了下去。他话说不利索,走路的样子也看起来不太像人,头上脚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意味儿。
大汉报完幕,紧接着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带着一只老虎上场了。彩衣女子浑身上下都是颜色,红的,蓝的,黑的,绿的,就如一个调色板一样,尤其是那身衣服看起来更像鸟的羽毛。
她手中牵着的一只老虎似乎很不愿意,那不情愿的表情在虎脸表现的清清楚楚,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那不是一只老虎。
下面的表演如何精彩,沙罗基本没注意,她的脑子全被那大汉,那女子,那老虎,还有那怪异的粉猪给占满了。这些人是人不像人,兽不像兽,让她不禁想起了在大都碰上的萨叶。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些人人兽兽们就像是被换了身了一样,人原本是兽,兽原本是人的。
这个念头一出,她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马戏表演精彩绝伦,老虎跳火圈,大象踩跷跷板,狗熊跳舞,猴子爬杆子,……,每一项都赢得了阵阵掌声。
阿垣坦看得津津有味儿,在来这儿之前,沙罗就给他买了一大包的零食,此时他一边吃,一边看,不时的发出咯咯地笑声。他笑得身子歪斜,手里的零食拿不稳,有一些顺着树干掉到了地上。
突然树下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沙罗低头一看,只见刚才那只粉猪正蹲在地上,张嘴接着阿垣坦掉下的零食。瞧它后蹄一蹬,在半空抛起优美的弧度,动作灵巧而迅速,和它那圆滚滚的身体一点也不相配。而那副贪婪的吃样,好像几百年都没碰过饭了。
沙罗看得有趣,跳下树,拿一点零食放在手心里喂它,那只猪也不认生,就着她的手心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沙罗伸掌去摸它的头,它躲闪了一下,然后投给她一个‘我很高贵’的眼神。
“沙罗,这只猪是哪儿来的?”阿垣坦不知何时也跳下树。
“它自己跑来的。”见他似乎对着猪有好感,沙罗笑道:“你喜欢它吗?若是喜欢咱们就带它走。”
阿垣坦没答,那只猪却频频点头,似乎很赞成他们把它带走。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它能听懂人话,如果她没猜错,这只肯定不是真的猪。而且它一定是跟自己相识的。
沙罗想了想,试探地问道:“你是小九?”似乎有好几天没见到小九了。
粉猪居然慎重地摇了摇头。
看来不是。不过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测。沙罗从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开始问起,沙尔,森达,乌都,连艾尔洛奇都问过了,但那只猪依然摇头。
“难不成你是帝梵?”她实在想不起别人来了,只好说出帝梵的名字。不过如果帝梵真的变成猪,她一定高呼:“老天有眼啊。”
那只猪白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你很白痴’的表情。那表情慢悠悠地,高傲中带点慵懒,看着很熟悉,非常熟悉,很像,很像是那个懒到极点的笃珐斯。
“你不会是笃珐斯吧。”惊奇、惊异加惊吓。
那只猪很慢地点了点头。
看来真是笃珐斯了。只是他怎么会变成一只猪呢?
猪自然是不会说话的,笃珐斯挥着前蹄开始比划事情的经过。可沙罗又不是猪,怎么可能听得懂猪的语言,所以任凭他窜上跳下,两只蹄子都舞瘸了,沙罗也没明白他说什么。
“我看你应该需要一个翻译。”沙罗叹口气表示自己的无奈。
“不如我充当翻译如何?”
忽然一个诡异地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刚才的意思是不小心撞见了我,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沙罗一回头,就看见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见的一个人——萨叶。
“嗨,真巧啊。”沙罗笑着打招呼,脑中开始琢磨着如何跑了。
“是挺巧的。”萨叶冷笑。
自古天涯何处不相逢,她们还真是有缘。沙罗嘴角抽搐,人还未动,腿已经抽筋似的往后挪了。
萨叶扫了一眼她不断后挪的脚,眼中闪烁着恐怖地火光。不过她并没阻止沙罗的意图,而是蹲下身子摸了一把笃珐斯的头。
笃珐斯的胖身子立刻哆嗦成一团,吓得连眼都不敢睁开了。他最近在走霉运,走路都会踩上狗屎,被帝梵派出门是为人收拾烂摊子,来趟蒙纳还得碰上叫萨叶的恶魔。这一番遭遇,怎一个苦字了得。
记得上一次从蒙纳回国后,安稳日子没过上两天就被帝梵给派了出来。帝梵让他去照顾未来的女主人。
什么叫未来女主人?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他帝梵的妞嘛。对于他看上沙罗的事,笃珐斯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帝梵的眼睛一定被眼屎糊住了,才会看上没啥女人味儿的沙罗。以他阅美多年的心得,女人还是胸大无脑的更可爱。而这个沙罗浑身都是刺儿,又难搞定,实在不是男人的上上选。但可惜他不是帝梵,也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所以他只得听人家的命令,只得劳途奔波着赶去蒙纳。
帝梵的旨意是不许他露面,所以他在王宫附近找了个安乐窝,一边和美女厮混,一边监视,嗯,错了,是保护沙罗。
不过,天知道以那丫头哪需要他保护啊。她强壮的体力可以举起大象,劈倒老虎,男人有个十个八个连身都近不了。
整日无所事事,时间一长,人就难免有些懈怠,老王出殡他知道,艾尔洛奇定亲他也看见了,但艾尔洛奇护送索塔公主回国的时候,他正巧喝多了,等酒醒之后,发现他们早已出城。这才着急毛慌的赶了过去。
拜沙罗所赐,他平生第一次骑快马,马那个快呀,比拉粪的老牛都要快上那么一丁点。刺激的他的小心肝那个颤哪,颤哪,直似要跳出腔外。一路之上,连觉也没顾上睡,才好容易在蒙纳边境上追上缓慢而行的大队人马。
可惜,似乎来的晚了点,蒙纳人已死的差不多了。不过也幸好沙罗活着,只要她活着,管别人去死呢。
于是他出现了,宣读了圣旨,然后跟朗达客客气气地攀了交情,顺便再受人家的邀请去琅琊花天酒地了一番。酒菜美人相伴之下,沙罗是谁,早忘到脑袋后了。
只是好日子过起来总是太短了,在琅琊待到第三日的时候,忽然收到帝梵的飞鹰传书,说,阿垣坦离宫出走了,让他赶紧去找。
此时此刻,他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一个任务没完成呢。所以他很匆忙,急急地赶去蒙纳。要去看看沙罗的死活,顺便看看阿垣坦在不在这儿。于是才出现了大街上与沙罗交谈的一幕。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见两人都没事,他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不过,有时候老天爷总喜欢耍人的,他万万没想到最后出事的会是他。
那一日的天气就像今天这么好,他的心情也出奇的愉悦。蒙纳来了杂耍班子,喜欢热闹的他怎么可能错过,所以他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表演现场。
表演内容很精彩,场面也很热烈,但他却觉得经历了一场梦魇般。因为他看得出来那些老虎、大象的野兽都是实实在在的人,他能听出他们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人是动物,动物是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法术才能达成如此效果。他是祭司,也是修习神法的人,但这样的本事却是他难望其项背的。而且这操纵众兽之人所用的法术,与他所修神术也有很大不同。
奇异,诡异,惊异,一切都太反常了。所以笃珐斯决定夜探马戏班,要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夜探很容易,只要摸清他们晚上宿在哪儿,然后再偷偷潜进就可以了。但是潜入之后的事却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了。那时他刚刚翻过墙,双脚还没着地,就觉得背脊发凉,一股阴冷之气吹过,紧接着后襟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兔崽子,这里好玩吗?”一个嘎嘎地笑声响起。那声音刺耳的犹如在皮囊上切割。
笃珐斯只觉身子被人抛起,紧跟着又落在地上,直摔的他脊梁骨都要折了。他忍着疼痛站起来,此时才看清站在眼前的人。
那是一个会叫人做噩梦的人,浑身上下瘦的只剩骨头,她的头被件斗篷遮着,看起来甚至连男女都分不大清楚。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满身的鬼气。
“说,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走错路了,走错路了。”笃珐斯自认见过不少,却没一个能恐怖成这样。他想逃,腿肚子却隐约开始抽筋了。
第一百零三章 祭司的眼泪?
“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的,既然走错了,那就别走了。”那人对着他微微一笑,这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瞧着更恐怖了。
“啊!鬼啊。”笃珐斯大叫一声,开始往外跑。但跑没两步,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牵住,立时动弹不得。
他是祭司大人,怎么能叫个女鬼给吓着?笃珐斯深吸一口气,口中默念咒语,那条绑住他的无形线瞬间崩裂,断成一截截。
女鬼轻‘咦’了一声,一抬手第二根线又抖了出去,这一次把他整个身子都绑紧了。
笃珐斯挣不脱,不由气得大叫:“女妖怪,我可告诉你,我是皇朝祭司,那可是上通天神的。”
“祭司?”女鬼撇着嘴笑了,“我还是地狱魔鬼呢。”
“今日倒要瞧瞧是你的神术厉害,还是我的鬼术厉害。”
女鬼说着,已下了杀心,几百年了,早就想找个祭司试试身手,没先到今日倒自己撞上来一个。
与她说话的时候,笃珐斯的手就慢慢地在无形线上绕着,易经挣脱立刻从腰间撤出一把断刀。这把刀乃是神器,在身上砍了几刀,就完全脱离了控制。
“小子,有点本事啊。”
女鬼双手左右伸出,顿时院子里刮起一阵阴风,她的斗篷随风鼓动,竟从里面射出无数把钢刀直奔笃珐斯而来。
那些钢刀每个都是拇指粗细,笃珐斯挥着短刀奋力外拨,身子腾挪之间轻盈如一只飞燕。他平时动作缓慢,但这性命攸关之时,却是卯足劲儿地施展所能。
可那女鬼的钢刀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刻不停息地射出,不一会儿就在地上扎出了一片刀阵。害得笃珐斯连蹦带跳,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了。
做这种体力活,时间拉的越长,身体越迟缓。一时失神之下,竟让一把刀擦着手臂而过。虽然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却有一种宛如被火焰焚烧的灼热感。
“小子,这是地狱之毒,弄一点叫你尝尝鲜。”女鬼嘎嘎大笑。
果然是中毒的感受,笃珐斯只觉头昏眼花,身体也开始发木,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
女鬼从身后掏出一把门板大小的巨刀,然后笑着一点点靠近,竟像是要用那刀把他给肢解了。
那么大的一把刀,真要剁下来他连个整尸也留不下。眼看着刀就要砍下来,笃珐斯突然大叫一声,“等等。”
“你有遗言?”女鬼一呆。
“我,我有话说。”
女鬼等着他说话,却没想笃珐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嗷嗷大哭,“姑奶奶,祖奶奶,我的亲奶奶,你饶命啊。”
那女鬼完全愣了。祭司都是什么人,上通天神,下达万民,那是尊贵的不得了的身份,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求饶?
“赶紧起来,太难看了。”女鬼向旁一闪,不受他的礼。祭司的磕头只能对大神而行,道行不够的受了,可是要折寿的。
“是,是,祖奶奶说什么都行。”笃珐斯点头哈腰的站起来,一脸的谦卑之色。
身为神的使者怎么可能如此无赖呢?说出去都有污众听。不过这一切的祸源都源于沙罗,是她教会他‘识时务当为俊杰’的。想当初在佩阳殿那声爷爷叫得,现在想起来还起鸡皮疙瘩呢。但这会儿自己叫起奶奶来,却无以伦比的顺畅。这声奶奶也没白叫,那女鬼果然再没要杀他的意思。
看看女鬼似乎没反应,“那个奶奶,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谁说你可以走了。”女鬼恨声道。她怎么就见不得别人服软呢?
“是,您老还有什么吩咐。”笃珐斯点头哈腰笑得很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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