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裂缝!”顺子大叫。
我看了一眼,发现是我们之前钻的那种山体裂缝,墙角上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符号。
“这里能走!有人来过!”我说着就要往里钻,这时,一阵奇怪而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传入了我的耳朵,像是整座雪山都在怒吼。
“山体要崩塌了!”
——————你的视角——————
虽然过程很不顺利,但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陈皮阿四果然没有死,短暂的休克过后,他重新恢复了意识。
我揪着陈皮阿四的衣领,仿佛占山为王的女土匪一把把他甩在地上。
小哥就在那条缝隙里,他及时把我拉了进去,躲过了砸落的碎石。
郎风和顺子被砸晕了,叶成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也可能被埋在废墟下小哥没有找到他。
我的头上也开了瓢,但不太严重,只是皮外伤。陈皮阿四的所有武器都被我收了,我用一把短刀指着陈皮阿四的脑袋,把带血的痰啐掉,“四阿公,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谈一谈了吧?”
陈皮阿四看着刀,毫无惧色咧嘴一笑,“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我心说放你娘的狗屁,要不是被你逼的我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吗?深吸了一口气,“我要求不高,你告诉我我的家人在哪,我不杀你。”
陈皮阿四冷笑,“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我有点恼火,“你不知道你怎么认出我的?单纯长得像你师娘有必要这么认真的对待吗?还有,我不信你没派人去查过我出来的那片山,你肯定知道!”
陈皮阿四看着我,在我说“师娘”的时候目光明显带了一股杀气。但最后他平静的嘲讽道:“如果你真的有家人,那一定是他们抛弃你了。”
我觉得这老头肯定是老年痴呆了,气的险些心肌梗塞说不出话来,倒了好几口气,“……这样,你就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废话少说,好么?”
陈皮阿四就森森的笑,过了很久还是摇头,“和你说了,什么也没有。”
“你特么信不信我……”
“你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我没有找到一丝和你有关系的东西,”老人低声说,“就像你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不说话了,我举着刀,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怎么会没有呢?难道不是我被绑架,是我全家被绑架了?
或者我住的地方比较贫穷落后,所以少了人也没上报过?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肯定会有痕迹啊。就算是大山里,以陈皮阿四的手段,进山从来不是什么困难事,他为什么要骗我?
我一时心乱如麻,毕竟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总不能真的一刀捅死陈皮阿四吧。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陈皮阿四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想没想过,要是你永远找不到家人了,要怎么办?没人爱你,没人记得你,你还想活么?”
有一瞬间我迷茫了一下,因为支撑我到现在的其实就是找到家人。但几乎是立刻,我意识到这个老东西是在故意瓦解我的决心。
“关你屁事啊!”我把这几个字恶狠狠喷了过去。
“那你杀了我吧。”他淡淡的说。
我都快气笑了,咬了一下嘴唇,“你是不是以为我傻。你给我下蛊了,同命蛊,母蛊一死我体内的子蛊就会吸干大脑和脊髓。你特么就是想弄死我。”
陈皮阿四冷笑了一声,点头,“对,从看到你的脸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现在生杀大权在你手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其实事情并不像我说的那样。
我身体里的蛊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在种下的时候就失败了,全都僵死在了我的身体里。除了有一条爬的太深,其他的都被小哥用发丘指硬生生扯了出来。
但确实,我下不了杀手。
我看着陈皮阿四油盐不进的模样,手有点发抖,把刀往他脖子上贴了贴,发狠道:“那我打断你的四肢,拔光你的牙,把你带回去养到两百岁。你枭雄一辈子,他娘的不想晚节不保就把事情全告诉我。”
陈皮阿四这次干脆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我靠。我靠!对啊,这老东西哪有晚节啊?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杀了他?我确实在某些瞬间有过捅死他的想法,可是杀了他有什么用吗?
他肯定什么也不会说了,我没法判断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决定把一些事情烂在肚子里。
还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法?我问自己。
其实有。
我看了看刀,垂下了手。陈皮阿四看着我,抿了抿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嘲讽,“真可怜……”
后半句话被凝固了。
我掏出一串六角青铜铃铛,每一个都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我无法描述当时是什么心情,可能是愤怒和报复的快感,也可能只是想要逃避一些道德上的罪恶感,仔细想想还有一种恐惧——恐惧他会真的因此说出实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晃动了铃铛。
这种东西产生的声音会让人产生幻觉,但我不会,虽然同样会产生一些负面影响,但对我而言它更适合当做一种武器。
陈皮阿四死死盯着我的方向,我一时没法判断他到底有没有陷入幻觉,直到他嘶哑的开口,“师娘……”
红夫人死的时候39岁,为二爷生了三个孩子,明面上死于肺病,实际上死于权力压迫大局所需。
二爷后来再也没有续弦。
这样一张脸在九门里会有什么作用可想而知。只是这几年老一辈的人渐渐放权,认得她的脸的人不多了。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它”是怎么回事,我只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小哥,我是不是真回不了家了?”我感觉自己肝疼。
几乎就在下一秒,我接上自己的话,“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我爸妈虽然也没有特别惯着我,但他们不可能不要我把我扔山里的,他们再怎么骂我都还是想为我好的,他们生我养我这么多年,他们是爱我的,小哥,你懂吗?所以凭什么!?”
我隐约有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正常,但是完全控制不住嘴,连着重复了三遍“凭什么”。
张起灵看着我,我觉得他可能在等我冷静下来,我拼命努力想要平复情绪,可是估计也就过了几秒,一种要爆炸的感觉传遍了全身,我一下子觉得眼前的世界都笼罩在了一层红光里。
“我懂。”张起灵忽然说。
接着他把我打晕了。
醒的时候我已经恢复清醒了。陈皮阿四依然在幻觉里没有恢复神智,郎风和顺子也还处在昏迷当中。
回忆起事情发生的经过,稍微尴尬了一下,我捂住脸,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卡带了么。
确实,这和我刚开始从秦岭和海底墓出来的状态有些相似,只是没那么严重。
张起灵想了一会儿,“你的大脑可能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一般人会在幻境中发狂或者迷失。但对你铃铛无法生成幻觉,直接影响情绪。”
“我……脑残?”
张起灵摇了摇头,“可能是脑震荡后遗症。”
我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但有些事情有解释总好过没解释,更何况哑爸爸说什么都是对的,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这么回事。
“那,”我问,“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进门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我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他忽然对我说:“吴邪前段时间好像去了秦岭,就是你最开始出现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是有点迷茫。
“……你放心,”我爬起来,“我总不会真找栋高楼跳下去。楼外楼和北京烤鸭还没吃呢,我没这么着急死。”
这个年轻却古老的男人显然并不在意我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我这样的莘莘凡俗而言,被神迹所救已经是幸运了。
“出来了记得联系我,”我冲他微微一笑,重新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一口气,“你我都没找到家人,交易还没结束。”
第27章 正文7·拜山头
——————吴邪视角——————
“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胖子问。
门廊很大,回声效果很好,不过也正是因此我们跟丢了那只蛊。
我侧耳一听,确实,好像有人的声音。
“哎!这儿呐!”我们立即大叫,想和走散的队伍会合。
然而那个声音飘飘忽忽,也并不靠近回应,反而好像是环绕着我们的。
“他妈的!你们那几个人?你们在哪?”潘子又吼了几嗓子,还是没有回应。
我们相互对视,心中暗觉不妙。又听了一会儿,潘子忽然皱起了眉头,我问他怎么了。
“小三爷,”潘子又听了一会儿才说,“我怎么感觉……那个声音好像在叫你?”
我懵了一秒钟,想说你是不是听错了,可是直觉上潘子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胖子也不信,让我别动,就往地上一趴。还没几秒钟,他一下子弹了起来,“我靠小吴!真的他娘的是在喊你,而且好像是个女的。你过来,趴这儿。”
我趴过去,也顾不得脏,把耳朵贴在木头地板上。
固体传声效果更好,但理论上除非发声物体就是相接的固体,否则不同介质转换的消耗会更大。
但这一次我确实听得清楚,那个声音在断断续续的叫我的名字。
我看到潘子和胖子脸色都不好看,估计自己也是如此。于是点了点地板,“好像,是在下面。”
胖子看我的表情很古怪,“……你又招惹上什么东西了?”
我心说为什么又是我?难道我真有点什么灵异体质?
但随即我一拍脑门,“哎呀”了一声,“不是灵异现象。”
他们两个立即问我怎么说,我已经兴奋了起来,摸索着地板的条缝让他们找地方撬开。
这座灵宫的这一部分是修建在陡坡上,但是地板是平的,下面肯定就会产生用梁柱撑起来的一个三角形空间,所有修建在陡坡或者悬崖上的建筑,比如说布达拉宫,就是这样一个结构。
至于女声,那我们这一行只有一个女性。
阿莫在下面。
事情发生的太快,加上光线不佳,所以才如此慌乱。几个人滚成一团,胖子肉球一样,一下子摔进了坑底,我和潘子给他带的重重的摔倒在砖坑的斜坡上,一连串接‘喀啦啦’的声音从砖层下面传了上来。
我一听脸色就白了,这声音我太熟悉了,这是我们做建筑受力实验的时候,受冻石质材料大范围纵向开裂的声音。
还没等我想明白,四周就突然一震,整个坑往下猛的一陷,坑下面那部分的石廊子就坍塌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突然就失去了平衡。四周的砖头劈头盖脑就往脑袋上砸下来。
斜坡太陡峭了,脚根本借不到力气。
这里应该就是灵宫大殿的下面,陡坡山岩上架空的那一块空间中。我们正摔在陡坡上,要不是有绳子,我们早就滚下去到底了。
好不容易砖头停下来,我才能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一片狼籍,有几只手电全给裹到砖头里去了。幸好这些登山用的德国货结实,一盏也没碎。不过一点点光从人和砖头的缝隙里透出来,仍旧是什么都照不清楚。头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大洞,是石廊子的破口,我们就是从上面滑下来的。
“他娘的抄家伙!”胖子在我下面喊,“有粽子!”
我心里一紧,腰上却也是一紧,大惊之下就要摸起砖头拍过去,却听到黑暗中传来另一个声音, “粽您母亲个头!你们差点砸死我!”
我心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果然是那个小丫头,听位置,就是她拉着我的皮带。
胖子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一点,“都快摸到我大腿根了,老子把他夹住了,他娘的快把我拉出来,不然你胖爷我的老二要保不住了!”
“那是我的手!”一边的潘子大骂,伴随着的是阿莫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我心说笑个屁,你也快把我裤腰带扯下去了。敢情上回海底墓里你说以后出事你也会拉着我是这么个拉法啊?
但想归想,提裤子要紧。阿莫在我边上扒拉着砖头,好像想站稳,手上又是一用力。
我:“哎哎哎?”
“吴邪哥哥吗?我错了。”小丫头委委屈屈,嗓子听起来也有点哑,估计是刚刚叫的。
我哭笑不得,“你松手,我拉着你,不会掉下去。”
两个人好不容易爬起来,摸黑扒拉砖头,将砖头往斜坡下扒拉下去。
潘子先给我挖了出来,不过他的手给胖子夹住了,拔不出来。我们又继续挖,很快胖子也挖了出来,如释重负,喘着大气就说:“死丫头,是不是你喊魂。他娘的,这鬼地方喊魂,没给压死算你运气好。”
“我那不是觉得吴邪这名字比较能镇鬼吗?”阿莫叫冤,“再说了,我不喊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组织啊。”
我们这才发现,她看起来没比我们好多少,一身的伤,蓬头垢面,就剩一双乌黑的眼睛还是熟悉的贼溜溜小狐狸。
“怎么就你一人?”胖子问。
小丫头歪头看了看我们,“我要说走散了,你们信么?”
——————你的视角——————
可算见着大活人了,快让姐姐吸口阳气……六角铃铛的后遗症让我还有点头脑发昏,好不容易遏制住奇怪的冲动,告诉他们我是甩掉陈皮阿四一行逃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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