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回到莱瑟黑德就被苏格兰场带走审讯,现在还在庄园里还剩下园丁和刚进门见到的男仆没有询问。
寄秋觉得凶手应该就是菲尔德庄园里的人,这么大的庄园,想要伪造证词还是很容易的。
福尔摩斯比她先早一步找到花圃旁边的园丁。菲尔德的园丁是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身体结实硬朗,站得很笔直,甚至比一些酗酒的中年人们还要精神。
“尊敬的先生,亨利・伍德很乐意为您效劳,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会说。”
园丁手中拿着一把大剪刀,上面还留着一些残碎的枝叶,显然是停下手里的工作。
寄秋眼尖的注意到亨利・伍德右手有个船锚刺青,以前是个海员,服过兵役,但眼神没有颐指气使,服役时期应该没有军衔,顶多是个二等兵。
“你什么时候来到菲尔德庄园的?”福尔摩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修剪成孔雀形的灌木。
“九年前,先生。我那时快要饿死了,菲尔德老爷怜悯我,让我在菲尔德庄园里工作。”
老亨利被一板一眼地问题搞得有点紧张,赶紧补充一句,“我是不可能对老爷下手的,他给了我第二条命!”
“不用太过紧张,例行询问而已。”福尔摩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那么你觉得这个庄园谁最有嫌疑?”
老亨利神经兮兮地四处张望,寄秋下意识把身体往开满绣球花的灌木丛里移了一下。
盛开的花圃藏匿一个瘦小的人并不难,老亨利没有发现她,压低声音向福尔摩斯开口,“这个庄园里……有鬼魂。”
坚信唯物主义的寄秋对这种神棍的说法并不感兴趣,原本她还以为老园丁能知道一些线索呢。
“哦?这种说法很有趣。”福尔摩斯背对着寄秋,她无法看清侦探先生的表情。
但她猜测福尔摩斯先生一定是用那种真诚的眼神,什么人都可以被套出话来。
果不其然,老亨利似乎被鼓舞到,“老爷原来是有个孩子的,是个很漂亮聪敏的小姐。但有一天早晨,女佣发现菲尔德小姐没有了呼吸,枕头边还
留下一首童谣……菲尔德庄园半夜总能听见少女哭泣的声音,莱斯利曾经说好像去世的菲尔德小姐。”
寄秋脑子一团乱码,怎么又是童谣,也是知更鸟吗?
“那首童谣是什么?”福尔摩斯问道。
“抱歉,福尔摩斯先生。这个我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菲尔德小姐已经去世一年了。
这些事情都是从一些帮佣那里听到的。只不过老爷知道后大发雷霆,把那些佣人都赶走了。现在只有莱斯利知道的多一点。”老亨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多谢,伍德先生。你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福尔摩斯脱下帽子,朝他点头。
“您太客气了,先生。”
等到福尔摩斯离开后,老亨利也离开花圃。寄秋坐起身,她感觉腿有点麻。
“听的如何,加里?”
“呃,确实是很重要的线索。”寄秋听到身后传来福尔摩斯的特有的那种低沉磁性的嗓音,尴尬地脸发烫。
顾不上酸麻的小腿,连忙站起身低着脑袋当个小鹌鹑跟在福尔摩斯先生身后,突然想到什么,小跑到他右手边,“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现在去找莱斯利太太吧!”
“以后可以站在我旁边,不用躲起来。”福尔摩斯摩挲着手里的手杖,低头看了一眼还没到自己胸口的小孩。
“噢,谢谢先生!”寄秋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线索终于有进展了’
第4章
莱斯利太太原本不姓莱斯利,她是嫁给了管家马杰里・莱斯利之后才被人叫莱斯利太太。
“莱斯利太太,你是菲尔德夫人结婚前带来的仆人吧。”
福尔摩斯找到厨娘马琪之后立即一针见血指出这点,“菲尔德夫人的哥哥早年在牙买加做生意,你是他们从那里带回英国。你有着纯正的伦敦口音,但却是拉丁美裔,蜜色的皮肤很好的证明了这点。”
“是…是的,先生。我跟夫人从小一起长大。”莱斯利太太目光闪烁了一下。
“那么你对菲尔德小姐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福尔摩斯找莱斯利太太的时候,正逢她在准备晚餐,案板上还放着没有切完的熏肉。
“小姐就像一个小天使一样,她一点也没把我当佣人看。”
提到高兴的事,莱斯利太太没有那么紧张,神色变得柔和。
“你是否知道菲尔德小姐临死前的童谣?”
“噢!不……我不知道!”莱斯利太太脸色发白,浑身抖如筛糠。
“不,你知道。子爵先生的书房里也出现了一张残缺的童谣。”寄秋适时插口,从上衣兜里掏出那个叠成四折的纸。
莱斯利太太此时的表情就像见到鬼一样,“童谣……童谣又出现了。”
“加里!”福尔摩斯眼睛锐利地盯着魔怔的厨娘,“去拿点水。”
寄秋立马舀了一碗水,用手蘸了蘸朝莱斯利太太脸色洒去。
被冷水刺激的莱斯利太太清醒过来,大口喘气。她连忙走上前轻轻拍着胖妇人的后背,“没事了,莱斯利太太。”
莱斯利太太伸出抓住寄秋的手腕,嘴唇颤抖,“我记得……宝琳和席非走在白色的教堂里,狙击手的脚步响起,开膛手杰克来了。……开膛手杰克来了。”
凶手竟然这么偏爱《鹅妈妈的童谣》吗?
刚刚那首也是里面的《开膛手杰克》。等到莱斯利太太终于平静下来,寄秋和福尔摩斯也离开厨房。
临走前,莱斯利太太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是老亨利告诉你们童谣这件事吗?”
“你好好休息吧,莱斯利太太。”福尔摩斯头也不回地离开厨房。
寄秋看到莱斯利太太脸色愤恨,低声骂了一句,“这个该死的 懒鬼。”
眼见莱斯利太太越来越生气,连忙跑出厨房跟上福尔摩斯。
“先生,我有点不明白。”跑出来后寄秋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莱斯利太太捏红的手腕,“莱斯利太太的手很温暖。”
人在恐怖到极点的时候就会出现应激反应,手会变凉,因为这时候手部血液汇聚到腿部,这是人类的一个本能。
“看样子你没有被莱斯利太太的演技镇住。”福尔摩斯心情看起来很不错,“我们可以准备回伦敦了。”
“福尔摩斯先生!你知道凶手是谁了?!是不是莱斯利太太?她为什么要杀菲尔德子爵?”
寄秋一脸懵圈,她还没有一点头绪,侦探先生就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但莱斯利太太的演技简直可以拿奖,要不是刚刚胖妇人拽住她的手,寄秋一点也没怀疑。
“你太吵了,用脑子好好思考一下。”福尔摩斯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没等她回过神就已经走远了。
寄秋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里痒痒的,思绪又飘到新的那首童谣上,开膛手杰克可是跟福尔摩斯存在一个时期的,伦敦白教堂不会真有个开膛手杰克吧,越想心里有点发毛。
就在她回想着三个证人的证词,厨娘的信息是最多的,但是她的作案动机是什么,菲尔德夫人是难产死的,菲尔德小姐……
“加里,你看到福尔摩斯了吗?”华生疾步走过来,打断了她的思考。
“福尔摩斯先生刚离开,怎么了?”
“有个很重要的线索,子爵在十年前被指控过谋杀。”华生对于这个新线索有些兴奋,忘记了他曾经不赞成寄秋到凶案现场,“如果你再看到福尔摩斯,请告诉他这个线索。”
“谋杀菲尔德小姐吗?”寄秋挠了挠后脑勺。
华生似乎被她的言论吓到了,语气有些不稳,“怎么可能是菲尔德小姐,他是菲尔德小姐的亲生父亲!菲尔德先生是被指控谋杀男仆乔治・哈里斯,不过后来证据不足指控撤销了。”
“哦。”寄秋慢吞吞回应了一下,绕开华生继续串联自己刚刚的思路,但她还是把乔治・哈里斯这个名字还是记在脑海里。
‘乔治・哈里斯跟菲尔德小姐的死有什么关系吗?他到底是不是被子爵杀的?’她感觉脑
子里更乱了,一个谜团没解开,一个又来了。
‘哎呀,好像忘了跟华生说福尔摩斯先生已经知道答案了。’寄秋后知后觉想到,刚想折回去找华生就撞上一堵肉墙。
“噢,上帝!加里先生,你没事吧?”男仆比利・鲁伯特一脸歉疚地把寄秋拉起来。
“我没事。”寄秋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好奇地看着高大结实的比利,“你要去厨房吗?”
“是的,我准备去拿点东西给索菲亚吃。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比利恭谨地回答道。
“我不是什么尊贵的先生,叫我加里就好了。你和索菲亚感情很好吗?”
寄秋突然发现,除了已婚的厨娘,这个庄园里就索菲亚一个姑娘,虽然初见面很憔悴,但看得出来五官精致,还要一头少见的浅金色头发。无怪乎比利会去示好。
“不…我们只是普通的。..不对…一个礼拜前,索菲亚答应了我的求婚。”比利结结巴巴,脸都涨红了。
“那恭喜啊!”寄秋真诚得祝贺。
“谢谢加里先生,不,谢谢你,加里。”比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转脸又脸色有点发苦,“希望先生们可以快点抓到凶手,这样我和索菲亚的婚礼也不会耽搁太久。要知道我已经期待很久了。”
“你们一定可以的,案子很快就结束了。”寄秋笑着打趣了一下,“你整个人都红了。”
刚说完这句话,寄秋笑容有一瞬间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高兴地同比利道别。
比利站在原地看着寄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才转身向厨房走去。
寄秋走到一个拐角处,靠在墙上,她貌似被套话了,比利憨厚的模样让她警惕心变低,口里下意识回答了案件要水落石出的事情。
‘大意了,希望只是我的错觉吧。’寄秋懊恼地捶打自己的头。
越往深处想,寄秋觉得莱斯利太太是凶手的想法有些动摇,但刚刚那场表演还是没打消她的疑虑,马琪・莱斯利根本表现的不像一个普通的厨娘。
既然厨娘可以演戏,那女佣索菲亚、园丁老亨利、男仆比利,对他们这些人的初步印象都可以推翻重建。
那么从老亨利说出可以找莱斯利太太那一刻起,所得到的可能都是假的。那岂不是菲尔德庄
园的佣人们都在演戏!?寄秋被这个想法吓到了,她又想到那首《谁杀了知更鸟》。
一团乱麻的线索好像有一部分串起来了。但他们目的是什么呢?菲尔德子爵即使死了,财产也不能可能给他们啊。
‘或许可以试着去查一下乔治・哈里斯。’
寄秋终于看到福尔摩斯的身影,大侦探正坐在客厅里,准备起身离开。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要走了吗?”寄秋上前问道。
“难道你想住在这里?”侦探的眼神像是她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那您啥时候可以讲讲您的推理呢?”寄秋催促地看着他。
“等到所有事情都查完了。不过这堆东西够苏格兰场这帮人查很久了。”
福尔摩斯嘲讽地笑了笑,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一堆警探怒目而视。
“好啦,那我们快走吧。华生先生应该在马车上等了很久。”
寄秋连忙阻止侦探继续毒舌下去,她感觉再待久一点,就要被这些愤怒的警探一涌而上暴揍一顿。
“福尔摩斯,你要走啦?不再待一会吗?”
葛莱森从楼上走下来,神色有些恋恋不舍。寄秋觉得他应该是对案件的线索恋恋不舍,但又不会拉下面子来求福尔摩斯告诉他。
“葛莱森,收起你那副表情。我交待的查完了之后,你们这些蠢货也能推理出来一半真相。”
福尔摩斯完全不吃这一套,毫不留情地说出葛莱森心里所想的事情。
被这么一嘲讽,葛莱森面色有些挂不住,但知道福尔摩斯的真实性格,忍住自己没有上去痛扁一顿,万一他还打不过那就更丢人了。
寄秋已经被自己偶像输出甘拜下风,她也好想学。
“福尔摩斯先生,你的意思是,庄园里的仆人合伙谋杀了丹尼斯・菲尔德?”坐上火车,寄秋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你终于肯动一动你的脑子了?”福尔摩斯抬了抬眼皮,继续闭目养神。
华生现在满头雾水,他错过什么大事吗?为什么他就离开了一会儿,事情就要尘埃落定了!?
瞥了一眼低头沉思的华生,寄秋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抢救一下,“我现在一知半解的,好难受啊,您就不要卖关子了!”
第5章
“那就从我们走入菲尔德庄园开始讲起。”福尔摩斯调整了一个姿势,目光沉如水,“男仆鲁伯特,有着明显的德文郡口音,裤腿边有木屑,庄园上所有的重活都是他在做。
然后我们便来到了菲尔德的卧室,床单不是新换的,上面还有着睡过的褶皱,也没有应该出现喷溅的血迹。他不是在卧室被谋杀。”
“难怪,那种伤口血迹会很多。”华生想到一开始看见的那张干净的大床,“那菲尔德子爵的遗容也是被整理过?”
“是的,菲尔德是在花园里被弓箭杀死,玫瑰花圃木栅栏从左往右数第一个,上面沾了一小块血迹。”
福尔摩斯脸上一点也没有推出整个案情的得意,仿佛那件案子他只是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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