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寄秋轻点了一下脑袋,主动跑去把雅各布叫来。
等到她离开唐泰斯办公室的时候,朝木讷的黑奴看了一眼,“你跟我过来。”
阿里垂着脑袋跟了上去,就像一块会移动的岩石。
“爸爸让你做了些什么?”寄秋来到画室,让弗雷斯特站在门外守着,“要从他找你那一刻起,完整地给我讲述一遍。”
阿里点了点脑袋,“今天早上我向以往一样,给少爷的猫准备好食物,就被主人叫住了,他问我会不会套马。”
“我回答自己很擅长驽马,套马这种更不在话下,于是他就说让我听从他的命令,准备在树林的小路上套下昨天卖出的那两匹阿哈尔捷金马。”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遵从主人的指令,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他说的那辆马车就出现在小路上,那两匹马已经发狂,在小路上横冲乱撞,马车里有一个少妇和一个男童,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
“我按照以往的经验,精准的套牢那两匹马,让马车停了下来。”
“你知道你救下的那对母子是谁吗?”寄秋坐在沙发上,手指轻叩着沙发扶手。
“女人叫爱洛伊斯・维尔福,那位男童是她的儿子爱德华・维尔福。”阿里回答道。
“原来如此。”寄秋轻叹道,她抬了一下手,“继续说下去。”
“那位男童被吓得不省人事,主人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水,在他嘴里滴了两滴,他就恢复神智。”阿里继续说道,“维尔福夫人便讲述了他们的遭遇,她原本找唐格拉尔男爵夫人借的是两匹灰斑马。
但男爵夫人说那两匹马被自己的丈夫卖掉,为了不失信于她,男爵夫人花重金买下两匹阿哈尔捷金马借她驾驶。”
“不错,那维尔福夫人是否说过上门答谢的事情?”寄秋问道。
“是的,下周这个时候,维尔福先生也会一同前来拜访。”
寄秋点了点头,她察觉到阿里兴致不高,“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受伤了吗?”
“没有,少爷。”
寄秋支撑起下巴,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你救了那对母子的性命,我为何无法在你脸上看到一丝喜悦?”
阿里眨了眨豆豆眼,语气透露着委屈,“少爷,我真的很丑吗?”
“哈?”寄秋大脑卡壳一瞬,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仔细端详了一下大块头的脸,发现阿里长得有点像后世某个知名的篮球明星,她挠了挠脑袋,“你就是正常黑人长相,虽然不帅,但算不上丑吧。”
“那个孩子说我长得很难看。”阿里委屈的哭了出来。
“呃。”寄秋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她没想到有三个她那么大的阿里说哭就哭,“行啦,下次他来的时候,我会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维尔福所带的基因果然是劣质的,生的孩子都是歪瓜裂枣。’
她想安慰地拍拍阿里的肩膀,发现自己只能够到阿里的手臂。
最后寄秋让格罗西把小桔子抱过来,才让阿里止住眼泪。
第169章
维尔福夫人回去之后,将自己在森林里神奇的经历带到了贵妇人的茶话会上。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巴黎社交圈都知道了基督山伯爵英勇的举动。
很多贵族未婚女性都对这位富有的男人芳心暗许,她们撺掇着自己女性长辈去维尔福宅邸上留下名片,希望可以请伯爵来参加自己家举办的舞会。
“你是说,很多人都想嫁给我爸爸?”
寄秋神色古怪地看着英国保镖,她不喜欢自己作画的时候有人呆在旁边,于是每次都会让弗雷斯特给她打听巴黎市内有趣的八卦新闻。
“是的。”
寄秋握着画笔一下一下戳着画布,“她们不介意他有个成年的儿子吗?”
“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再加上先生才刚四十岁,正值壮年,他长相英俊,又有魅力,被人喜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弗雷斯特说道。
“噢,那我岂不是很快就有后妈了?”
寄秋将笔丢到不远处的洗笔桶里,她把手上的颜料随意摸在身穿的皮革制的围裙上面。
“这个还是要看先生本人的意愿。”弗雷斯特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寄秋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丢给一旁的阿里,“如果我父亲问我的话,你觉得我应该同意这件事吗?我想听实话。”
弗雷斯特看着青年走到画室的洗手池,认真地清洗手上的颜料,他如实开口道,“我觉得您应该阻止这件事。”
“为什么?”
“先生现在还很年轻,娶妻意味着他会有新的孩子。在我所见,父母都会偏心年幼的那个孩子。您要是不在乎家产的话,可以同意这件事。”
弗雷斯特说道,几天下来,他脑海里给事情执行顺序排了个位置,分别是:少爷的健康少爷的意愿先生的意愿。
“服过兵役的人都是像你这么大胆吗?”寄秋踱步到弗雷斯特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弗雷斯特第一次直视那双罕见的金色眼睛,他伸手蹭了一下青年的鼻尖。
寄秋立马退后了几步,被他这一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发问,“你在干什么?”
弗雷斯特展开手掌,他一脸正经地回答,“您脸上有一块干掉的颜料。”
“好吧,你下次直接说!不要随便动手!”
寄秋烦躁地揉了一下脑袋,她意识到眼前的保镖没有那种下属的态度,“我只知道你在阿富汗服过兵役,你还没说过你自己当兵之外的人生经历。”
“您真的很好奇吗?”弗雷斯特依旧板着脸,他蓝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
“不方便说吗?”寄秋瞥了一眼另一边的阿里,此时大块头正小心翼翼地捏着跟他手掌一样大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红茶。
弗雷斯特看着青年坐到画室的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不,只是在我看来我的人生很无聊,告诉您也无妨,我原本不叫维德・弗雷斯特,这个名字是在我跟家庭脱离关系后改的。”
“我出生于英国伦敦的贵族家庭,我父亲是一位伯爵,我母亲在我十五岁那年病逝。
一年后,我父亲娶了新的妻子,她一开始对我很好,直到她的儿子出生。
后母为了使她的亲儿子继承父亲的爵位,于是想方设法使我堕落。
但我对她的引诱不为所动,这种日子一直持续我成年那天,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请刺客来除掉你?”寄秋在英国贵族阶层呆了几十年,她对于那些阴私手段一清二楚。
“是的。”弗雷斯特嘲弄地勾起嘴角,“我并不是很在乎所谓的爵位,她却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寄秋听的津津有味,她一脸催促,‘你快说啊!’
弗雷斯特看着面前的小少爷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于是我请人解决了她……还有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那时候就明白,我是一个及其冷血的人,后来我丢掉了我最初的姓名,希望自己可以在战场上迎接死亡。”
“但上帝不想让我前往天堂,在我倒在血泊里的时候,我的战友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拖回营地,我又活了下来。”
“这就是我的故事。”
寄秋大力鼓了两下手掌,她意犹未尽地笑了笑,“恐怕你对自己有误解,这是一则非常有趣的故事,它一点也不无聊。”
“维德在英国有着流浪者的含义,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她总算搞明白弗雷斯特身上那种不对劲是从哪里来的,这跟她上辈子在伊顿公学认识的同学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维尔福先生应该到了吧。”寄秋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阵响动。
“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弗雷斯特说道。
一个小时后,寄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一脸嫌恶地看着面前这个野生“猴子”。
在此之前,她见到了她老爹的仇人维尔福,他脸色蜡黄,身材瘦削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戴上白手套,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单片眼镜,脖颈上系着一条白色的领带,伪装的比另外两个人出色多了。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自己的妻子爱洛伊斯和他的儿子爱德华。
维尔福夫人对这个彬彬有礼的青年画家十分有好感,她热情地把自己的爱子介绍给寄秋。
“啊,您的儿子真的很可爱呢。”寄秋带上无懈可击的微笑,一脸温和地看着“野生的猴子”。
“多谢您的夸奖,爱德华是个很讨喜的孩子,见过他的人都这么说!”维尔福夫人脸上笑容加深。
“伯爵阁下,请您原谅我,原计划我是想当天来拜访的,但我公务过于繁忙,只能在今天抽出时间来表示我的感谢。”
维尔福微笑着说道,现在巴黎上流社会都默认维尔福夫人带他去社交,大部分人都对维尔福法官的公务繁忙表示谅解。
实际上这是他故意营造的一种假象,越是傲慢,别人越会觉得你身份高贵。
即使是在表示歉意,这位国王检察官的语气也拖着长长的腔调。在寄秋看来,有种东施效颦的既视感。
“阁下亲自前来已经是最大的诚意,我很高兴自己的举动保全了一位母亲和她的孩子。”唐泰斯声音冷漠,他神色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维尔福感觉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刺眼,他对传闻中那个热心的伯爵形象产生了怀疑,“我想每个人都非常需要朋友,多一位朋友,就代表着多一条路。”
“我很荣幸。”唐泰斯同维尔福伸出的手握了握,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
因为这个家没有女主人,寄秋则承担起接待维尔福夫人和她儿子的义务,“请容许我带你们去享用下午茶。”
维尔福夫人看着身姿挺拔的青年,想到青年的身价,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如果我有个女儿,我一定把女儿嫁给罗希先生。’而维尔福前妻的女儿早已被她抛到脑后。
寄秋面带微笑看着小维尔福在她挂着的油画摸来摸去,“您儿子真有活力啊。”
“啊,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很好动,我相信您年幼的时候,也跟我的爱德华一样活泼。”
维尔福夫人笑着说道,她丝毫没听出寄秋语气中淡淡的嘲讽。
“妈妈,那幅画好难看啊!”小男孩指着寄秋挂在自己油画之间的那幅画,正是文森特送给她的《夜间咖啡馆》。
“爱德华,不可以没礼貌。”维尔福夫人轻轻按下男童的手臂,声音听不出来一丝斥责,反而像是温柔的安抚。
寄秋朝着身边的弗雷斯特开口道,“我让格罗西做的宫廷桃酥做好了吗?”
“格罗西先生十分钟前传话说做好了。”弗雷斯特低声回答道。
寄秋转头笑着朝那对母子说道,“格罗西是我们家最出色的糕点师,他师从一位东方宫廷厨师,这份甜点就是从那个东方文明古国虚心学来的,恐怕全欧洲只有格罗西可以做得出来这份甜点。”
维尔福夫人惊讶地掩住嘴唇,“天哪,那真的是我的荣幸!”
三人落座后,格罗西便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桃酥走了进来。
维尔福夫人看着面前妙曼的身姿,“罗希先生,您家的女佣都这么貌美吗?”
寄秋看了一眼脸色冰冷的格罗西,没有回答她的话,“请你们趁热享用,宫廷桃酥凉了的话就会变得不好吃。”
她跟格罗西对视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寄秋用银制的牙签插着桃酥放入口中,看着小维尔福先生狼吞虎咽。
维尔福一家在香榭丽舍用完晚餐后,就起身告辞。寄秋不知道自己监护人和他的仇敌聊了些什么,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等到维尔福一家都离开后,唐泰斯迅速伸手捉住想要溜走的小崽子,“说说吧,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这一天都有乖乖的噢~”寄秋睁大眼睛,努力表现着自己的无害。
“这招对我没有作用。”唐泰斯双手放在青年的脸颊边,大力揉搓着,看着那张不听话的嘴巴变成‘O’型,“不要耍小伎俩。”
寄秋拍开唐泰斯的手,“好吧,我今天请维尔福夫人和小维尔福吃了东方糕点。”
“我们没有请过东方厨师。”唐泰斯对自己目前所在的宅邸人员构成很清楚。
“这不重要。”寄秋脸上笑容灿烂,“我让格罗西在糕点加了东西。”
“什么东西?”
“一种很神奇的药剂,它对成年人不起作用,但孩子用了之后,就会浑身长满脓包,然后流出黄绿色液体。”
唐泰斯看着青年有些骄傲地神色,一点也没有欺负小孩的羞愧感,他笑容透露着无可奈何,“他得罪你了吗?”
“他说阿里长得丑,还说文森特的画很丑。”寄秋不高兴地皱起脸,“他还乱动我的东西,没有教养的小孩差点碰坏了米开朗基罗大师的青铜像!”
‘原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唐泰斯安抚地摸了摸炸毛的崽子。
“这个是解药。”寄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波西米亚风格的玻璃瓶,“你应该需要这个。”
唐泰斯被寄秋的举动搞得心软,他轻轻拥抱着青年,“你不用为了我沾染那些肮脏的事情,我会解决好一切的。”
“可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啊。”寄秋说道。
唐泰斯轻吻着青年头顶的发旋,“感谢命运让我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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