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吼道:“可我还有要做的事。”
“那又怎样?”云霄反问道:“他想要一日三餐,你想要升官发财,我想要愿望成真,谁没有自己的事?谁又肯甘心放弃?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你可怜他可怜我可不可怜?我们关系没有那么好,拜托你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让我和你讲道理。”
马库斯不再说话了,也不再反抗,好像认清了现实一样,软趴趴的跪在那里。不管他认不认同云霄的话,他都要遵从形势比人强的现实。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高廋青年拎着瘪下去的背包来了,踩着梯子一节节往上爬,看了眼上面的情形,把背包往房顶边上一放,立马缩头跑了。
云霄缓缓吐了口气,松开他,转身去捡背包:“能阻拦我的人已不在,所以别想我会为谁停下,不过我讨厌多余的麻烦,把人逼急了对我也没有好处,你要实在扶不起来,我也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云霄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递到他面前:“把它给正确的人,我还你自由。”
马库斯犹豫再三,接过那叠纸对着月光翻看,很快就沉浸了进去。云霄没去打扰他,走到一边挨着西索站着,看了一会下面忙碌的人,压低声音抱怨道:“你怎么不穿一件带袖子的衣服来?”
“嗯~~怎么了?”西索转过视线,猜测起她又想做什么。
云霄埋怨道:“这样我就可以拽着你的袖子站着了,我好累。”
累?西索诧异的挑眉,忽然发现她脸色惨白,挂满了细小的汗珠,嘴唇干涸,精神不济。
“……”西索伸出手,试着推了推,云霄身子一歪,差点从房上摔下去,回头道:“你干嘛推我?”
“我没有用力~”
“是吗?”云霄不太信,不过她也懒得计较这种事,眼睛一弯,轻松原谅了他,“这次就算了,我的机奴都在这里,我摔下去会很影响形象,我的形象就是你的形象。”
西索正想说话,那群忙忙碌碌的人集合回来了,前面的人扛着枪炮、弹匣,后面的人慢悠悠驾驶着车辆,走在最前列的还是那老头。
“有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您看还要我们做什么?”
云霄问:“尸体都收了吗?留着要生瘟疫,堆在空地上,找些燃料点火烧了。”
那老人道:“收了,我们学过这规矩,不能利用的就烧掉。利、利薇特大人我们想先问、问过您。”
“一起烧了,不,脑袋留下,我要用来当礼物。”云霄扫了眼下面不多的人员:“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那人摇摇头:“不是。”小心翼翼的观察脸色,“能动的、愿意认输的都在这里了,受伤我让他们去休息了。”
“你做的很好,把东西都放下吧。”云霄点点头,想了一下道:“留几个人看着,其他人和我一起去把尸体烧了,之后你们要走要留,自己决定,只是不要再自相残杀,都是听命行事,打来打去当心把自己命赔上。去吧。”
那老人抹了抹眼眶,带着人离开了。接着云霄又回到马库斯身边,“跟我走。”马库斯仿佛没听见一般,捏着那叠纸发愣,云霄又喊了两遍,才如梦初醒:“去哪?”
云霄站起身道:“烧尸,他们看不住你,我不放心。”
马库斯也跟着站起来,“我不会跑。”
“你跑不了,CD太长了。”云霄抓住他手腕回头问道,“西西,你去吗?”
西索眼珠转了转,最终停在那截被牵着的小臂上,兴致缺缺:“不去~”
云霄没再说什么,拽着马库斯往人群密集的方向赶,路上与她搭话也不理会,二人很快到了堆放尸体的空地。堆叠的尸体摞成了一座四五米高的小山丘,中间和最上方铺着木头纸板塑料等可燃物,其中还有不少家具衣物。
扑来而来的血气淹没了鼻腔。云霄踩了踩下面略微湿泞的黑泥,好奇的问道:“这什么地方?”
有人抢答道:“厕所。”
立马就有人补充:“这一片全都是粪坑,多少年了,那些流浪者填了都喜欢挖在离原来很近的地方。”
这…云霄一阵恻然心惊,转念又想也的确只有这样的地方能勉强合适,不让火势蔓延到地方,只是……算了,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是呢。
“烧吧。”
一团团火光点燃,离的近的勾腰弯背引燃尸山脚,离的远的手中火团化作箭矢,远远射向山顶,前面的熄灭后面又立马有新的补上,火势渐起,点点星火连绵成海,亮如白昼。
火中噼里啪啦声不断,那些铺在上面的人体表浮出水泡,不断冒出破裂,流出液体,又被火焰蒸发,散出浓烈的焦味。饶是见惯了生死的流星街人面对这片尸山火海也不禁内心戚然,少数人更联想起自身,尤恐自己他日也在火中,以至于黯然泪下。
然而,云霄却忽然提议道:“我教你们唱歌吧,你们跟我唱就好了。”说完也不管众人同不同意,透过熊熊烈火,望着那些肚子爆开,喷出油脂和内脏的尸体击节而歌:“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云霄举起双臂,假装自己握着指挥棒,率领着一支乐队,随心指挥着拍子。
慢慢的,终于有零星几个人小声跟着一起唱了,“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云霄欢快地高歌道:“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一旦把他们消灭干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不成调的歌声汇聚在一起,浩浩荡荡,连绵不止,越多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就连远处安排去养伤的人也有一些伤的不太重的人遥遥回应几句,声音此起彼落,直冲云巅。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云霄挥舞手臂的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垂了下去,身体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后轰然倒向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歌的名字是《国际歌》在歌里是代指国际共产主义的理想。
第72章 鸽子羽翼丰满
“喂!”站在她旁边,距离最近的马库斯率先反应过来,眼睛猛地一睁,左腿往前踏出一步,伸出双臂想接住下落的人。
逐渐模糊的目光忽然督见那道向自己跑来的身影,云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目光一凝,闪电般出手,抓住那只几乎要碰到自己的手,一把丢了出去。
马库斯觉得自己好像飞了起来,等砸在其他人身上背后传来疼痛,脑袋仍有点发懵。而罪魁祸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脚一蹬,冲进来接她的人怀里了。
“我不要死在他手上。”云霄仰着头急切的说道,浓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流向下颚,连成一条长线,脸色白的吓人。
西索亲了亲她发丝,感觉怀里的人全部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埋下头伸出舌尖一点点舔去流下的血痕,盯着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说道:“杀你的人一定是我~”
云霄不语,喘了几口气,单手撑着西索肩膀转身看向马库斯,急速恶化的症状几乎让她丧失站立的力气,“我……抱歉,我不是有意。”
她那时只是看见西索过来,又看见其他人向自己伸出手,突然感到恐惧罢了,明白发生什么后才知道懊悔。
“不识好歹的神经病。”飞出去的马库斯揉着腰站起来,顺手拉了一把给自己当了垫背的倒霉蛋,捡起地上散落的纸稿,慢慢走过去:“你怎么了?中毒?”
云霄摇摇头,示意不用管她,“我没事……老毛病。”她先前耗费了太多力气,山雨来时倒的比往常都迅速,不过幸好她已经习惯了,有了一定的抗性和经验,有时间处理各种事情。而且她提前设想过这种情况,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迫中断计划,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恢复得顺利,还能捡起来。
她动作缓慢的朝他伸出右手,身体又往下滑了一点,“我来是为了……”
而这个时候,西索就像纯心搞破坏一样,一手拖住她后背,半蹲下身,勾住她膝弯,大步朝之前的屋子走去。云霄愣了一下,用力挣扎起来,伸长手臂去够身后的人,“西索,放、放开。”她急促的喘息着,脸庞微微涨红,似乎下一秒就会晕厥。
马库斯急忙跟上,从旁握住那只手,担忧她下一口喘不上来死了,“为了什么?”
“帮你们。”云霄声若细蚊,血止不住的汩汩流出,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隐约又透着点其他的色彩,“这里必须改变,这里是,世界的,烂疮……我之夙愿,一定要达成,交给正确的人,教育,强国,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马库斯愣在原地,连云霄的手从掌中抽离也没注意,他设想过很多答案,唯独没想过这一个。大吼道:“你发什么神经?”
——这个神经病,病得更严重了。
马库斯的脑海里率先闪过这样的念头,转念又觉得讽刺。她不知道就是总爱说这种话才被认定脑子有问题,得不到重用吗?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说她又蠢又贱吗?不蠢不贱何至于有这种可笑至极的愿望?不相干的人死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是了,会在敌人打来时带上那群拖后腿的俘虏就证明是个蠢人了。
他和利薇特都以为他们之中会有一个可操纵人类,才会带着拖累,到了才知道不是。
马库斯一路瞬移,循着西索离开的方向跟去,而他的身后,又远远跟着因担忧、惶恐、好奇等等不足为论的情绪跟过来的人残兵败将。
“别过来。”马库斯停在门口,对跟过来的百十人道,转身推开房门。
云霄躺在地上,看见他进来高兴的撑着地面坐起来,连带精神也好转了许多,似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下来,病态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我好高兴,你没有逃跑。”
“我只是暂时没跑而已,不等于相信你说的话。”他是真的想过把那些图稿一把火烧掉,可他又很清楚那些薄薄的纸上所记载的价值,也正是因为清楚价值,才更加惴惴不安,难以下定决心。
马库斯转身掩上门,坐在旁边的那个红发男人一直针对他释放杀气,弄得他精神紧绷,脑子更加烦躁,“你知不知道这事有多危险?这些枪械图纸只要证明无误,我给谁都会得罪另外的人,他们会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冒这种奇险?”
“尊严。”
云霄靠坐在墙边,思绪一片混乱,她也不知怎么样才能说服他相信自己真心,幸好她也不需要谁真正懂得她的理想,只要他们有人愿意去做就好,为私为公,只要有人愿意踏出第一步就好。
云霄按照对他处境的推测和流星街惯有的思路道:“为了夺回,自己的尊严。被冷落,被轻视的痛苦,你真的甘心吞下吗?你想一辈子,被压着?被利用?”
这话正戳中马库斯心事,因为能力的缘故,他需要和所有人保持不坏的关系,不能发脾气,不能有怨言,可就算这样,依然被排斥在权利中心外。就连利薇特那种疯婆子,也比他受重视,凭什么?就因为他不够痛快?可最不痛快的人,就是他们的头儿!
马库斯瞧了云霄半响,摸到她旁边坐下,嘟嘟囔囔,不情不愿,“死狗哪来的尊严?不甘心又能怎样……我能怎么做?”
“取而代之。”云霄紧紧抓住他的手,用力的几乎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既然有人可以凌驾在众人之上,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
马库斯惊得一下跳起来,觉得这想法太激进冒险,“要是失败,不,不用失败,走漏一点消息,我就死定了,所有人都会想杀我。”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让你背叛呢?”云霄顺势开起了小玩笑:“难道你一早就有了反心,只是在等待机会?”
马库斯顿时瞠目结舌,脸色铁青,云霄嘿嘿笑道:“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顶替拉里你就成了‘拉里’,你现在依仗的教会和长老都会变成你的敌人。”
“可如果长老和‘拉里’是一家呢?一时对立又不是绝对对立,你们还怕找不到共同的敌人来压制内部矛盾吗?”
云霄笑道:“你们要真找不到,我可以勉强当你们的敌人。”
马库斯脸色缓和了一点,默然了一阵道:“你想要教会的位置?”
他颠了颠手上的图稿,觉得重量变轻了很多,“只凭这些不够,我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我要的不多,这是见面礼。”云霄道:“我会帮你,一直帮你……直到你成为最强的一方,消灭所有挡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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