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很清楚,沈正青不会无缘无故地改变,于是翌日一得空,柳姨娘就快步到了清风阁。
叶穗岁的招呼声还没说出口,她就又“噗通”一声跪下了。
“多谢少夫人!”她红着眼说,“我们娘俩无权无势,也就少夫人看得起我们,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日后少夫人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妾身必定万死不辞!”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叶穗岁,见她这般,心就稳稳的落了回去。
看来昨日的戏没有白演。
她起身扶起柳姨娘,“姨娘客气了,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于她是举手之劳,对她们娘俩来说却是雪中送炭,弥足珍贵。
柳姨娘没再多说,但却将这份恩情牢牢记下。
她顺着力道起身,笑着说:“少夫人您不知道,昨日老爷下朝回来,就像变了个人。”
第34章 都是我的错(一更)……
为何说换了个人呢?
给她女儿戴珠花不说, 还平心静气地同她聊天,眼神中还有着令人不可思议的慈爱和满意。
柳姨娘慨叹一声,“您是没见, 初初这丫头睡觉都咧着嘴。”
叶穗岁也为这娘俩感到开心,“恭喜姨娘, 也恭喜初初, 你们的好日子总算来了。”
“可不。”柳姨娘笑着应了,接着又敛起三分笑, 认真道,“我们都是托了少夫人的福, 所以少夫人您千万别同我们客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柳姨娘也不是傻的。
眼前的福康郡主与大少爷情投意合,主母又极为讨厌大少爷,四处散播他的坏话。
她虽是个不起眼的妾室, 但吹吹枕边风的能力还是有的。
叶穗岁也听出了她的话外音, 她微笑道:“姨娘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帮了我大忙了。”
柳姨娘的日子好过了, 柯慧的“好日子”还会远吗?
柳姨娘一点就通,她笑着点点头, 二人尽在不言中。
-
安和院。
柯慧看着窗外枯黄的落叶,焦躁地问:“我还要在这关几天!?”
“老爷说禁足半月, 夫人再耐心忍忍,就剩明日一天了!”菊蕊道。
“还有一天!”柯慧抠着窗框大吼,“老娘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堂堂将军府主母,竟然还要被禁足,说出去只怕会被人笑掉大牙!
可再想想自己做的蠢事,柯慧又没了争辩的勇气。
她满眼愤恨道:“都怪叶穗岁!我就说那小妮子怎会这么快同意替文哥儿写信美言几句, 原来是留着后手呢!”
菊蕊闻言附和地说:“奴婢就说您该多提防她,她与大少爷一条心,又怎会诚心实意地对待您呢。”
“是,我也是被她那张无害的样子给迷惑了。”柯慧咬牙切齿道,“等解了禁足,看我怎么教训她!”
这半个月柯慧想了许多法子去对付叶穗岁和沈炼,眼下就等着亲自实践。
她期待又焦灼地在房中踱步,一点点数着时间,终于熬到了第二日清晨。
半个月的禁足,终于结束了。
柯慧兴奋地一夜未睡,天刚蒙蒙亮就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精心打扮过后,才缓缓踏出了房门。
这时,东方才刚泛起鱼肚白,空气中还带着秋意的清冷,枯黄的还未打扫的落叶让安和院显得有些萧条。
可这丝毫不能抵挡柯慧的热情,十五日的闭门思过,再见天日,她只觉得光秃秃的树干都带着别样美感。
她深吸口气,眉眼含笑地吩咐菊蕊,“叫小厨房做几道老爷爱吃的早膳。”
过了这么久,柯慧估摸着沈正青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该消干净了,她再去梨花带雨地掉几滴眼泪,他们夫妻二人定能够和好如初。
菊蕊亲自盯着厨子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主仆二人便提着食盒,迎着熹微晨光去了寒星阁。
只是...柯慧看了眼空落落的院子,疑惑又生气地说:“这些下人也忒放肆了!天都亮了还不出来洒扫,简直是不把老爷放在眼里!”
菊蕊见状说:“夫人,我去教训他们!”
怕下人们的哭闹惹得丈夫不悦,柯慧忙拦住她,“不急,待我先见过老爷再说。”
她理了下发髻,掸去肩上看不见的灰尘,柯慧这才笑着地上前推开了门。
“老爷,慧儿来跟您赔罪了。”
她抬步走进去,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柯慧问,“今日不是休沐,老爷人呢?”
菊蕊心想,或许是宿在哪个姨娘房中了,但她没敢说出来,只道:“奴婢找人问问?”
“快去。”柯慧冷声道。
菊蕊哎了声,转身出了门,很快就带着个小厮回来了。
“小的见过夫人。”
柯慧用鼻音嗯了声,“老爷去哪里了?”
那小厮闻言抬起眼来,诧异地问:“夫人不知吗?老爷这十余日都宿在了轻烟院,未曾回国寒星阁。”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敢偷懒多睡一会儿。
柯慧听完先是一怒,接着便是疑惑,轻烟院住着哪个贱-人来着?
她仔细地想了想,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突然闯入她的脑海中。
柯慧瞬间瞪圆了眼,“不可能!老爷厌极了她们,怎会宿在轻烟院!”
“小的怎敢欺瞒夫人!”小厮道,“夫人若不信,不妨去轻烟院看一看。”
不用他说,柯慧也是要去的。
她立即站起来,怒气冲冲地便往轻烟院去,由于太久没去,还差点走错了路,等真正到了轻烟院,柯慧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印象中那个荒废破败的小院子,现在却整洁明亮,连花草都比安和院的精神许多。
柯慧突然心头一紧,面无表情地加快步伐,在丫鬟们的惊呼声上前踢开了房门。
“呀!”房内传来女子的娇娇的嗔怪声,“青郎!人家的眉毛!”
“这可不怪我,我也是被吓了一跳,手才抖了,可不是要故意捉弄你的。”
被称作“青郎”的男人回了声,不高兴地扭过头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坏了他们二人的兴致。
柯慧心中原本还抱着一丝丝侥幸,可当看清男人的脸,她接受不了地大声质问,“老爷!你怎么在这!”
沈正青还不等说话,一边的柳姨娘已经脸色大变,站着来朝着柯慧噗通一声跪下了。
女子娇美的脸上满是怯怯,连细薄的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不知夫人前来,妾身有失远迎,还望夫人恕罪!”
都是女人,柯慧哪能不晓得柳姨娘的套路。
她指着柳姨娘怒道:“贱-人!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
柯慧上来一句劈头盖脸的质问便叫沈正青心生不悦,如今再见她这般态度,更是冷起了脸。
“夫人!”他冷声提醒,“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沈家的主母,怎可跟个泼妇一般!
他俯身去拉跪着的柳姨娘,“烟儿,起来。”抬眸扫了眼一脸不敢相信地柯慧,他说:“你又没做错什么,不必怕她。”
“老爷!”
他赤-裸裸的偏袒让柯慧很是受伤,她不能理解,明明半个月前柳姨娘还是府上人人可欺的贱妾,为何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沈正青的新宠!
难道、难道沈初初不傻了?
这想法刚冒出来,门外就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只是这种轻快在看到她之后瞬间变成惊恐。
“啊!”
沈初初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扭头往回跑,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跪在地上的娘亲,一些不好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想起被羞辱的娘亲,沈初初也不知自己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勇气,一头撞开了柯慧,快步跑到爹娘的身前,面对柯慧张开了手臂。
她小脸发白,眼圈却是通红,她颤着嗓音吼道:“坏人!不要欺负我爹娘!”
若说方才有演的成分,这会儿柳姨娘却是真的哭了出来,
她心疼的膝行上前抱住女儿,泪流满面地安抚道:“初初乖,娘没事。”
解开心结之后,沈正青越发发现了有女儿的好处,如今见她自己怕的发抖都不忘保护自己,更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柯慧!”
他站起来怒声问:“你这个当家主母,就是这么照顾本将军的女人和女儿的?!”
“我...”
一瞬的心虚后,柯慧眼角泪珠滑落,她悲戚道:“老爷,你不要被她们给骗了。”
沈正青闻言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烟儿可没你这般有城府!要说骗,还得是夫人你更胜一筹!”
他意有所指,柯慧也不敢再同他犟了,生怕自己又被禁足到冷清的安和院中。
气氛有些僵硬。
柳姨娘飞速瞥了眼柯慧的神色,敛下睫羽哀求道:“都是妾身的错,青郎莫要再同夫人吵了。”
“烟儿...”沈正青闻言握住她的手叹了声,“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抬手将她搂入怀中,沈正青冷冷地瞥了柯慧一眼,“还在这做什么,还不滚回你的安和院去!”
往日的海誓山盟历历在目,柯慧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对待。
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痛哭着跑了出去。
“夫人——”柳姨娘假惺惺地挽留一声,接着歉疚地看向沈正青,“青郎,夫人是您的妻子,您不该为了我们娘俩同她吵。”
这傻姑娘。
沈正青笑了笑,将母女二人都抱在怀里,“说什么傻话,她是我的妻,难道你就不是?过去是我亏待了你们,以后只要有我在,就决然不会再让你们娘俩受委屈。”
“青郎...”
柳姨娘大为感动,伸手环抱住沈正青,用他宽厚的胸膛遮住了眸中的浓烈的快意。
夫人呀夫人,你也有今天。
她笑着想,只可惜,这还只是个开始。
-
柯慧一跑出轻烟院,叶穗岁那边就随之收到了消息。
朱嬷嬷感慨地说:“想不到柳姨娘也是个有手段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老爷拿捏的死死的,夫人这回估计要气死了。”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叶穗岁边说,边拿软巾擦掉脸上水珠,一双清凌凌的杏儿眼经过清水的浸润更加明亮璀璨。
“嬷嬷,做好准备。”叶穗岁笑着说,“马上又有新角儿要登场了。”
第35章 好狠的心(二更)……
虽然与她计划的有所出入, 但让柯慧失去应有的宠爱和权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接下来,便是沈轻鸿的那位远方表妹——白晴画。
上一世叶穗岁没将这号人放在心上,自然也记不得她出现的具体时间, 只隐约记着是枫叶红时。
她来后,沈轻鸿还单独同她去赏了红枫。
如今翠微山已经是漫山遍野的红, 想来白晴画也该出场了。
不出叶穗岁所料, 未出五日,叶穗岁正在宝墨堂同沈老夫人聊天, 管家就急匆匆来报,说门外来了位姑娘, 自称是夫人的远方外甥女,前来投奔夫人的。
管家道:“按理不该来打扰老夫人,只是夫人如今病着,又嗜睡, 老奴实在不好擅自打扰。”
是的, 柯慧病了。
大夫说是气急攻心,要静养。
沈老夫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将人请到安和院吧,慧娘若看见自家外甥女来了, 想来心里会舒坦些。”
“是,老奴这就去。”
管家领命离开, 沈老夫人便同叶穗岁感慨,“府里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叶穗岁正要附和一句,手就被沈老夫人给握住了。
老人家笑眯眯地问:“不过祖母还想更热闹一些,穗岁打算何时给祖母添个曾孙?”
“啊?”叶穗岁愣了一下,好笑道:“祖母,这哪是我能说了算的。”
沈老夫人欸了声, “怎么不是你说了算?你别让炼哥儿睡书房,孩子不就是早晚的事儿。”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沈炼的宽肩窄腰,叶穗岁眨了眨眼,讪笑道:“不急的,祖母。”
“怎么不急?穗岁你听祖母跟你说。”
沈老夫人在这儿苦口婆心地劝导,另一边,白晴画已经跟着管家进了门。
白家在蜀东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与将军府一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白晴画,在看到将军府的雕梁画栋之后,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沈家这样有钱,会不会嫌弃她出自小门小户?
这念头一冒出来,白晴画又赶紧摇头否决了。
不会不会,母亲说过,慧姨母是她未出阁之前的挚友,二人虽然一个是嫡系一个是旁支,但并不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
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生的又与母亲五分相似,慧姨母应当是不会讨厌她的。
想想家里的糟心事,白晴画咬着唇瓣想,不论沈家如何对她,她都要留下来!拼了命也要留下来!
念此,白晴画露出个讨好的笑,“管家伯伯,晴画初来乍到,怕无意间坏了府上规矩,伯伯可否提点一二?”
管家正有此意,顺势说了几句府上规矩后,又提醒道:“还有一点,我家少夫人乃是金尊玉贵的福康郡主,姑娘见了还是要客气些的。”
福康郡主的名号,即使是蜀东成长起来的白晴画,也是听说过的。
她连忙表态,“小女决不敢对郡主不敬。”
“你也不必这样紧张。”见她小脸都白了两分,管家笑说,“等见了你就知道,少夫人是个极温和善良的主儿,倒是我家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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