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断了一条手臂么,”沈轻鸿故作轻松地安慰她,“这不是还有一条,不耽误什么。”
听见他这番话,已经哭昏过一次的安玲珑险些又哭的背过气去。
蓝芷比安玲珑还冷静些,坐在一边默默流泪,美眸满是心疼地看着他。
如此一来,冷冷淡淡端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白晴画便显得格外凸出。
她们哭的沈轻鸿心烦,但见白晴画如此冷漠,他心里又觉得不舒服。
不过眼下沈轻鸿也没空计较这些不舒服,费尽心思把屋里的女人们哄好、劝走,沈轻鸿终于得了片刻的安宁。
房内安静了,心里的惊涛骇浪便越发的明显。
沈轻鸿侧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空荡荡的袖管似乎在狰狞的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说什么不耽误都是假的。
他要适应没有右手的生活,还要试着用左手拿剑。
或许以后他左手持剑会比右手还要出色,但...以后是多久?
三年?五年?十年?那时沈炼恐怕早已名震四海。
他再也追不上沈炼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轻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原本俊秀的脸蛋瞬间苍老了五岁。
眼泪止不住的冒了上来,呼吸之间,沈轻鸿已经泪流满面,他哽咽的想,要是一切可以重来该有多好?
他一定听从沈炼的命令,绝不鲁莽,不——这还不够,他应该从根源开始,拼命追求叶穗岁,让她嫁给自己,这样落在沈炼身上的所有偏爱都会成为他的。
大抵是这个幻想太过幸福和美妙,沈轻鸿想着想着竟然唇角含笑的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梦里,他的希冀还在继续。
-
月亮西沉,骄阳初升。
沈炼依照着习惯,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来,缓慢的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大少爷。”在门口守着的季夏低声问好。
沈炼嗯了声,“我去晨练,叫下人们小点声,别吵醒穗岁。”
她昨夜睡得晚,理应多睡一会儿。
数月不见,少爷还是这么贴心。
季夏抿着笑点头,“您放心吧!”
她们做事,沈炼自然是很放心的,他点点头,慢步走出了清风阁。
围着将军府跑了三圈,又在练武场打了几套拳,沈炼这才满意,抹了抹额头的汗往回走。
他回来时,清风阁还是安安静静的,显然女主人还没睡醒。
这时,就见季夏端着一盘子绿豆糕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椅上,元福跟在她身后,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
很久没享受到这种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生活的沈炼挑了挑眉,赞许道:“不愧跟了我这么久,连我什么时候回来都猜到了。”
说着,他就伸手要那杯茶。
结果元福竟然侧了侧身子,一副不给的样子。
沈炼:“?”
看着自家少爷震惊的表情,元福忙解释道:“大少爷息怒,这是灵芝茶,您恐怕喝不惯,小的去给您泡别的。”
“我喝不惯。”沈炼神色古怪的重复一遍,问,“那你是给谁泡的?”
“这...”
元福刚开口,就听见后边下人们的问好声——
“林公子来了!”
沈炼握了握拳头,盯着元福问:“给他的?”
元福缩着脖子,慢慢点头。
沈炼又往桌子上扫了眼,“这些糕点也是给他的?”
元福小心地后退一步,又点了点头。
沈炼见状,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不生气,他不生气。
他们伺候林星无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帮了他和穗岁大忙。
不就是事先准备好他爱吃的糕点茶水,不就是准备好了还不让他碰吗,他一点儿都不生气。
“沈兄?”林星无温和的声音传来,“沈兄起的好早,穗岁呢?还未醒吗?”
元福还担心自家少爷头脑一热痛殴恩人,就见对方猛地睁开眼,再转身时已经眉眼含笑。
“还没,昨日折腾的晚了些,她还没醒。”
他将“折腾”二字咬的重了些,听得林星无蹙起眉头,琉璃般的眼眸流露出几分谴责和不满。
“沈兄,穗岁还有一月就要生产,要处处小心,实在不宜房事。”
此话一出,清风阁在场的所有下人都一副不赞同地样子齐刷刷看向沈炼,原本只想秀个恩爱的男人瞬间炸毛了。
“我没有!”沈炼咬着牙低声说,“我的意思是,昨夜我们夫妻二人聊到深夜,所以穗岁才没醒!”
但想到昨夜自己的所作所为,男人再开口时有点心虚,“我没这么禽兽。”顶多是有点欠揍。
闻言,林星无松了口气,眉眼间的不赞同也化为了浅浅的笑,“那就好。”
娇娇主儿没醒,两个男人就坐在石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元福在一边伺候二人,添茶倒水,很是妥帖。
明明当初是自己让他去林星无身边伺候,但如今看着元福照顾林星无这么顺手且习惯的样子,沈炼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他垂下眼眸喝茶,口中的茶香压住了心中的淡淡苦涩。
这时,元福说:“林公子,您还记得前段时间胃痛的昏倒的小邓子吗?他吃了您的开的药,如今已经大好了,托我先谢谢您,等他回来当差了,再来给您磕头。”
林星无笑着颔首,“你同他说,痊愈了就好,不用特意来谢我,这是医者应当做的。”
元福说:“话虽如此,但像您一样医术高明又热心肠的大夫已经不多了,您一来,咱们清风阁的下人们都健康了不少。”
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谁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只是下人们命贱,没钱看病,有点头疼脑热也都是自己忍着。
但林星无常年行医眼睛毒辣,一眼就能瞧出下人的不适,主动要给他们看病,还免费给开药方。
清风阁的下人们无一个没受过他的恩惠,就连元福自己都觉着自从林星无养生之后,身体都强健了许多。
听着元福对林星无都夸赞,沈炼不知怎么想的,抬头扫了其余的下人们一眼。
果然瞧见了他们眼中对于林星无的喜爱和尊敬。
沈炼蓦地握紧了拳头。
好家伙,他出去打个仗,保住了国家,自己的家却被人“占领”了?!
连元福都被林星无给“俘获”了,那...穗岁呢?
正酸酸想着,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叶穗岁被季夏扶着走了出来。
稍作打扮之后少女全然看不出是要当母亲的人,脸蛋白皙柔嫩,眸光轻灵,笑容甜软,像是得了神灵偏爱,叫她永远的欢乐无忧。
“相公。”
她笑盈盈地唤了声,沈炼桃花眼微微张大两分,还没来及从她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自己的欢喜中脱离,就听见少女又甜声道:“不好意思星无大哥,让你久等了。”
沈炼的笑瞬间僵住了。
他只有两个字,而林星无却得到了...十三个字?
第88章 母子平安
任凭沈炼心里再怎么羡慕和嫉妒, 面上却是不敢表露丝毫,怕娇妻觉得自己小气。
好在林星无很有分寸,除了每日前来把脉, 其余时间并不踏入清风阁。
二人有着充裕的时间相处,很快, 沈炼就将这些酸溜溜的小情绪抛在了脑后, 专心伺候起了家里的“小祖宗”。
只是十月之期已到,叶穗岁的肚子竟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岑静柔特地来安慰她, “孕妇生产有早有晚,不用太过担心。”
叶穗岁能够感觉到腹中宝宝是很有活力的, 每日都戳着她的肚皮同她问好,只要他安然,她这个做娘亲地自然不担心。
只是可把沈炼给紧张坏了,每日趁娇妻睡着, 他就严肃地给肚子里的孩子“训话”。
“快点出来, 知道吗?不要折腾你娘了。”
许是受不了他夜夜的碎碎念,一日, 叶穗岁正吃着早膳,就觉得身下猛地流出一股热流。
她被这种感觉吓到, 瞪圆了杏儿眼,缓缓地低下了头。
衣裙已经被打湿, 地上还有一滩水渍。
她眨了眨眼,慢慢抬头,和自家相公的呆滞表情对上了。
“相公。”她深吸口气,小声道,“我好像要生了。”
轻轻的一句话,却像是水被泼进了油锅中, 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朱嬷嬷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大喊:“快!叫稳婆来!少夫人要生了!”
短暂的骚动过后,一切又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产房们被紧紧关上,很快就传来了女子痛苦的闷哼,渐渐的,这种闷哼变成了惨叫。
沈炼从来没听过自家娇妻发出过这样痛苦难挨的声音,他站在门口听着,紧握成拳的骨节已经泛白,唇瓣也被咬破,满嘴的血腥气,一双眼睛更是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见他大有一副冲进去的样子,岑静柔忙上前劝他,“炼哥儿别担心,女子生产都是这样的,很快就好了。”
沈炼的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开口时颤抖的嗓音沙哑,“娘,我想进去陪她。”
“不可不可,哪有男子进产房的道理。”岑静柔忙说,“再者,你一进去,穗岁肯定会分神,不利于她生产。你要为她好,就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等着。”
沈炼的脚已经往前挪了一步,听见这话又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赶紧缩了回来。
“我不动,我不动。”
他眸光黯然自言自语的样子活像是被主人关在门外的狗狗,害怕的连尾巴都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地上,眼圈红红地努力去想到底是主人不要他了,还是不小心把他关在了外面。
连同样在外面等着的林星无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他抿了下唇瓣,上前安慰道:“沈兄不用太担心,我和李太医都在这儿,穗岁的胎像也很稳,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他医术了得,说出的话也比旁人要可信一些。
沈炼的手臂终于停止了颤抖,可听着产房里的惨叫声,他还是心疼地眼尾透红。
什么弟弟妹妹,他都不要了。多少个孩子也比不上她叶穗岁一个妻子。
他只要穗岁。
沈炼一边悔恨着自己过去的不小心,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
不多时,就听见叶穗岁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接着,便传来了婴孩响亮的啼哭声。
一声啼哭像午夜响雷,惊得沈炼膝头一软,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只是这时产房门被打开,稳婆满脸笑容地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恭喜大少爷喜得麟儿!”
稳婆说完,还未来得及惊讶沈家大少为何跪在地上,就见对方猛地跳起,疾风一般地冲了过来。
以为他是急着见儿子,稳婆喜滋滋地将孩子往他的方向伸了伸,却见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留下,径直的急切地冲进了屋里。
“穗岁!”
仔细听,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稳婆又好笑又羡慕地同走上前的岑静柔说:“大少爷和少夫人真是恩爱的让人羡慕。”
“让嬷嬷见笑了。”岑静柔应了声,往屋里瞧了眼,“嬷嬷,穗岁没事吧?”
稳婆道:“没事,小公子很乖,少夫人没遭什么罪,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听见女儿无事,岑静柔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一双美眸也总算看向了稳婆怀里的小人儿。
“乖孙儿,来,让外祖母抱抱。”
产房内。
叶穗岁正闭着眼睛休息,听见自家相公的喊声,眼睛还没睁开,脸上就被人热情地亲了好几下。
她甚至都听见了房内几个稳婆的笑声,叶穗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提醒:“相公,还有人在呢。”
而且她还刚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她自个儿都嫌弃,他却亲起来没完了。
沈炼伏着身子,把头埋在了她的颈间,强忍着哭腔道:“她们想看就看。”反正他不能再离开她一步了。
稳婆们闻言又捂着嘴偷偷笑了两声,好在她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几人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了小两口。
没了外人,沈炼这下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少女的枕头上,叶穗岁甚至都能听见他强忍着的“呜呜”声。
“好啦。”叶穗岁既甜蜜又无奈地拍拍他的后背,“我这不是好好的。嗯?好相公,不要哭了。”
沈炼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他哭腔浓稠,听着委屈又可怜,“你、你等等,我再哭一小会儿。”
“好吧。要快些哦,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叶穗岁好脾气地说。
女子生产本就是件极浪费力气的事情,休息也是应当的。
但沈炼却像听见了什么可怕的消息,猛地站直了,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睡、睡觉?
沈炼忽然想起了战场上失血过多的弟兄们,他们临去之前也是说自己累了,想睡。
念此,沈炼都顾不上解释,拔腿往外跑。
“林星无!救命!穗岁想睡觉!!”
床上的叶穗岁迷茫地眨了眨眼。
怎么?这年头生完孩子睡觉都不被允许了吗?
-
闹剧过后,叶穗岁终于安然睡去。
沈炼在她床前守了两三个时辰,才终于想起自己好像还忘了一件事。
孩子呢?他的鸦羽长睫茫然煽动两下,男孩女孩来着?
“季夏。”他朝季夏招招手,“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季夏闻言想说让大少爷自己过去看,省的孩子哭了吵醒少夫人,但一瞧见大少爷直勾勾望着少夫人的模样,默默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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