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激出一身冷汗,九一八变成了六二八?
放下电话,她在客厅站了足足两分钟。迅速换了身黑色衣裤,戴上帽子,给彭教授打了电话,请他转告其他老师学生撤离沈阳。
出门从武陵空间拿出一辆电动摩托,骑车朝着大帅府而去。
离大帅府还有一里的地方,她收起摩托,悄悄朝大帅府走去,到了门口,里面传出嘈杂脚步,她隐在阴影中,只见大门洞开,张夫人急急带着几个睡眼惺忪的孩子和几个下人人匆忙登上三台车,后面两个副官拎着四个皮箱,装上车,一队士兵和跟着跑步护卫而去。
十分钟过去,大帅府鸦雀无声,沈梦昔绕道后墙,拿出梯子,爬上墙,又抽梯,放到墙内,爬了下来。
呵呵,这是弃城了。
沈梦昔踢了脚下一块石头,发出啪的一声,她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声音。
循着上次的记忆,沈梦昔来到张翰青的书房,戴上夜视仪,悄悄搜索。
你问沈梦昔此时不去火车站,跑大帅府来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张翰青的黄金,只用了两分钟,沈梦昔就决定,一定要来大帅府,拿走他的黄金,绝不留给日军。张夫人匆匆逃走,那四个沉重的皮箱,绝对不是张翰青的全部财产。
沈梦昔将张翰青办公室的所有文件都放入武陵空间,又在办公桌里找到两把手枪和一些子弹。
上楼找到张翰青的卧室,在衣柜深处,找到暗门,向里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里面摆满密密麻麻的金条,她握住一根,估计足有三斤多,按照旧例,应该是32两也就是二斤,将数不清的金条收进空间。沈梦昔竟然觉得疲累。
张夫人的卧室基本没什么东西,她又回到张翰青的办公室,天色已经渐渐转亮,沈梦昔暗暗着急,她在地面敲击,终于找到一块地砖,揭开地毯,费力起开,里面果然是一处地道,她回身将办公室反锁,戴上面罩吸上氧气,毫不犹豫地下了地道,楼梯螺旋而下,豁然开朗,沈梦昔扭亮手电灯光,略略估计约有几百个箱子,翻看了几个,都是包着红绸的金条,——张大帅父子是有多爱黄金啊!更大的箱子里是古董字画,不及细看,沈梦昔快速将所有东西收到空间,也不再多做寻找,将地砖复原,覆上地毯,以最快的速度原路离开。
东西跨院的什么大青楼、小青楼、什么赵四小姐楼她都没去光顾,路过车库,将张翰青的两辆汽车收入空间。
沈梦昔心中疑惑,张夫人带走的四箱东西是什么,她似乎只拿走了自己的东西,难道是是不知道秘库的存在?不及细想,跳墙出院,已是晨曦初露,大街上依然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百姓永远是最后知道真相的人。
用不了多久,日军就会攻占沈阳城,城中没有守军,这是白白赠送的。
沈梦昔骑上摩托直奔兵工厂,远远看到七八辆汽车满载离去,随后守军也快速撤离。沈梦昔不甘心地在他们走后,潜入工厂。
枪支弹药什么都没留,沈梦昔干脆将铁铜等原料,以及能拿的机器和火药全部收走了。又把后院的两桶汽油,食堂的粮食都收走了。
沈梦昔再奔省图书馆,看门的老大爷十分警觉,不许沈梦昔进入,“还没到上班时间,你过俩小时再来!”说完还警惕地看看她的打扮和摩托车。
“实话说吧,日军昨晚炸毁铁路,攻打东北军了,很快就要攻打沈阳城,我是来取关于日军侵华战争的那部分文件的!”
老人家半信半疑,“你没有手令,我不能让你进!”
沈梦昔并不知道那部分文件的存处,也不想多和老人家都做纠缠,“你快回家,带着家人跑吧。日本人不会毁坏书籍,除了他们的罪证。......你别和他们多做抵抗。
说完这句,她忽然或多或少有些体会张翰青的心情。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需要勇气的。
长叹一声,一人能做的事情毕竟有限,跨上摩托直奔火车站而去。
一路上,很多私家车朝城外开去,还有的人家赶着骡车,推车手推车朝外奔去,看来消息终于散发出去了,人们开始逃离沈阳。
火车站里人潮汹涌,得到消息的人们都涌到这里,想快速离开沈阳。沈梦昔的车票是上午十点发车,她暗暗懊恼,为什么一直就坚信事情永远是按历史轨迹发展呢,现在好了,事件提前发生,自己极有可能滞留沈阳了。
她调转车头,准备骑着摩托出城,谁知,此时电瓶车没电了,只好推着走,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收了摩托,再拿出汽车开走。
也不知道东大的师生们如何了,沈梦昔当时只有一个心思,就是拿到黄金,其它的什么都顾不上了。看着人潮汹涌,有人被踩踏,发出惨叫,孩子惊恐地哭,女人尖声惊叫,仿佛世纪末日。
她决定自驾出城,不认识路,跟着别的车走吧。她把摩托车随便一扔,朝外走去。
“章小姐!”她听到有人焦急地喊。
第四十二章 出城
沈梦昔站住,疑惑地回头张望,没看到熟人,抬步又走。
“章嘉瑜!”这次循声望去,几十米外的路边,一个军人站在一辆汽车旁,冲她挥手。沈梦昔看看自己的装束,难为他还能认出来。
“章小姐的行李呢?”走近了,原来是当初监护她打靶的齐副官,他疑惑地看着沈梦昔身后的小双肩包。
“没有。你居然没跑?”沈梦昔站住脚步,不想往前走了。
“少帅命我到学校接您,老师和学生都在凌晨坐增开的列车出城了,我到处找您都找疯了!最后又来火车站,还真找到了!快上车!”齐副官有些高兴地说。
“呵!”沈梦昔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不敢劳东北军大驾,你还是赶紧走吧,一会儿皇军来接管沈阳城,你这身军装,要是给抓起来就不好了!”
齐副官呆了一瞬,万分沮丧,用手狠狠地擂了车顶一下,“我恨不得马上冲到前线,杀死所有的小日本!可是军令如山,沈阳所有的兵器弹药都封锁运走了!我们用拳头去打吗?二团的团长带着弟兄们冲上去了,撬了军火库,违抗军令冲上去的,他们不战死,回来也没个好了!章小姐!你就快跟我走吧!弟兄们拼死顶住几个小时,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小副官流下了眼泪,冲着沈梦昔大喊。
沈梦昔闻言拉开车门,坐到副驾,“开车!”
火车一声汽笛长鸣,又一列南行的火车开走了。
齐副官一路按着喇叭,车速还是提不上来。
路边有两人非常显眼,男人四十多岁,书生气十足,戴着一副圆眼镜,女的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穿戴得体,男的拉老太太起身,老太太拼命推拒,似乎要他赶紧逃命去。
“停车!”沈梦昔摇下车窗,“都上车!”
“啊,母亲!有车了!您快起身!”男人回过身来鞠躬作揖,“谢谢谢谢!”
沈梦昔不顾齐副官的不情愿,下车帮着扶了老太太坐到后面。
前行不到一百米,又遇到一个抱着婴儿奔跑,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的年轻女子,踉跄几步扑倒在地,接触地面的瞬间,她用手肘支撑了身体,避免婴儿受伤,“停车!”车未停稳,沈梦昔就下车一把扶起女子,让她们母女上了车。
“说好了章小姐,咱们的车超员了,不能再上人了,汽油也不多了,您可别再乱行好心了行吗?”当着那几人,齐副官就拉下了脸。
“行行行,你快开车吧,齐大人!”
出城前,后备箱里到底还是塞了两个半大的小男孩,出逃的时候与家人走散,站在路口仰天大哭。
齐副官无语地开着车,一言不发。
如果是火车还好,公路开车实在是太难了,路上还有很多拖家带口的百姓。比车上三家还惨的比比皆是,沈梦昔只得闭上眼睛,心中无比痛苦。
越走,前面的人越少,车速渐渐提起来,中午的时候,下车休息吃饭,齐副官看向沈阳的方向,眼圈发红。
“满洲丢了。”他声音嘶哑,年轻的脸庞上流过一滴热泪。
“这个口子开了,以后会步步逼近,进而侵占南京上海,以致整个中国......”
齐副官猛地看向沈梦昔,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怪她的残忍。
“这是暂时的,一旦国民政府恢复了精力,很快就会收回满洲的!”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不许你这么说少帅!”这样称呼张翰青的,应该都是追随多年的人。
“我说的不对吗?东北军舍得打内战,打中国人的时候十万十万的出兵,对抗侵略的时候,却要保全兵力了?2万关东军就吓尿你们了吗?完蛋!怂货!”沈梦昔也激动起来,路边正吃着带出来的食物的几家人,惊呆地看着他们。
“去你妈的!老子还不管了,你自己走着进关里吧!”齐副官年轻气盛,就差没动手打人,一跺脚,开车就走。
不到五十米,停下扔下那几人的行李,又开走了。
几人赶紧追过去,捡起行李,互相看着欲哭无泪。
“这个时候,你咋能惹他呢!”抱孩子的女人嗔怪地说。
“我让你上车时就惹他了。”沈梦昔看着她冷冷地说。
年轻女人噎住,忍不住又说:“咋整啊,这可咋整啊!”
“没上车的时候咋整,以后就咋整!”
眼镜男很识时务,“已经非常感谢了,否则我真是无法带着家母安全出城。”又劝慰那年轻女子,“慢慢走吧,走到有铁路的地方,就好了。”关于刚才听到的敏感话题,只字不提。
年轻女子嘀咕着捡起被扔散了的包袱。
两个半大小子,身上什么都没带,饿得眼泪汪汪,沈梦昔的小背包里也不好拿出太多的东西,就对眼镜男说,“您能否给两个孩子一点馒头,回头我还你。”
”好。“眼镜男没有犹豫就去拿馒头。
“还什么还?我们连车资都没付,东君,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馒头。”老太太在后面说。
两个孩子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吃。”沈梦昔注意到眼镜男的包袱里的食物也不多。
两个孩子置若罔闻。
“慢点吃!”沈梦昔喝道:“又没人抢,干什么吃那么快,现在都吃掉了,晚上还不知道有没有!自己心里没数吗?”
两个孩子都停止了咀嚼,想起了自己的命运,眼泪落到了馒头上。
几人草草吃完午饭,互相做了介绍。
眼镜男叫金东君,没说职业,但沈梦昔看老太太的架势,怀疑他是满族大姓;年轻女子叫马陈氏,逃出城时,家里的车马不够用,和一个也生了女儿的妯娌一起,被婆家抛下,他们带着其他子孙逃走了;两个小子,一个11岁叫于富贵,一个9岁叫于金贵。家里是做粮油生意的,在街上被人群冲散,一转眼的工夫,就找不到家里的骡车了,他们在街口等了半小时,终于放声大哭。沈梦昔看他们居然也都留下半个馒头,装到怀里,才笑了一下,命令他们帮着老太太和年轻女子背东西。
金老太太虽不是小脚,但年龄大了,走了两百米已经气喘吁吁,金东君蹲下来,背着她走,老太太又开始念叨,让儿子扔下她,赶紧逃命去,金东君当然不肯,坚持背着她走路。
沈梦昔接过他手里的包袱。心里有些烦躁,刚才是有些冲动,什么时候了还图一时口舌之快。
“姑娘,你自己先头走吧,不用管姆们这些拖累了。”老太太在儿子肩背上,突然说。
沈梦昔看着老太太笑了,“我自己走路害怕啊!”
老太太也笑了。
听金东君说,前面是辽中城,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太阳毒辣辣地照着大地,他们的水只有金东君的水袋里还剩下一点点,大家都不敢喝了。
天色渐晚,远远看到了辽中城。气温稍稍下降,心中也有了希望,几个人互相鼓励着朝前走。
后面一辆汽车驶来,扬起尘土漫天,婴儿被呛得咳哭起来。马陈氏连忙哄着孩子,坐到路边,掀起衣襟给孩子喂奶。几人都扭过头去,也坐到路边歇脚。
常年锻炼的沈梦昔脚底也磨起了泡,何况其他几人,两个小子早吃光了剩下的馒头,没有水,噎得眼睛发直,互相捶着后背胸口。
喂完奶,几人继续走,远远看到刚才过去那辆车停在城门口,几个举着步枪的人在盘问,车上下来一个人,正在和他们交涉,忽听”啪“的一声响,沈梦昔几人猛地站住了,只见下车那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车上一个女人尖叫着下来,还有一个年轻人扑过去搏斗,又是两声枪响,两人也倒地不动了。
一个人扔了步枪,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半天没见车动,索性几个人把车推进了城门。
沈梦昔几人互相看看,都沉默地选择躲进了路边草丛。
金东君悄声说:“咱们得进城,不然就隔在这里了,刚才那些都是二鬼子,比真鬼子还可恨呢!”
日落西山,来时的方向又过来一辆骡车,沈梦昔估计,出城的大部队就要上来了,但是城门也就要关闭了。几人一商量,决定跟在骡车后面进城试试看。
骡车一过,几人就钻进骡子踏出的尘土中,尾随车子朝城门走去。
骡车拦住了,那人点头哈腰作揖的,给了一把钱,那两人又把骡车上的粮食搬了两袋下去,才放进去了。
到沈梦昔一伙人,看城门的已经十分不耐烦,一个人徐徐的关门,一个人拉扯着马陈氏的包袱,抽去几件衣服,她不舍地叫了一声,被沈梦昔暗地踢了一下,止住了。
那人看金老太太气度不凡,有心要他们多出一些,盯着老太太的一身打扮,干笑着,掂掂手。
金东君忙抬手拍上去,那人合手收了,手指一捻,脸色不虞,金东君又抬手,这次,稍微好看一些,到了沈梦昔,看过她的证件,捏着不还,沉吟着,沈梦昔从小背包里拿出一只钢笔一个指甲刀,“让两位见笑,我与丈夫走散了,没上去火车,才走的公路,身上没有什么银钱,这两样东西送给两位,虽不甚值钱,但都是舶来品,这两个小子是我的佣人,您抬手让我们进城吧。”
两人瞄了一眼东西,眼睛一亮,不甘心地看看沈梦昔瘪瘪的背包,遗憾地还了证件,挥挥手,让他们进去了,城门也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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