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柳闻言立刻便走过去,拿了出来,看着自家夫人凝眉沉思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夫人?”
江晚虞微蹙着眉,没有立刻应,只是将眼前的匣子打开,拿出了里面放着的和离书。
初柳不解道:“夫人,这和离书有问题?”
江晚虞皱了皱眉,上面名字是她亲眼看着他写下的,不存在什么其他的东西,她想着方才他说话的语气,兴许只是她多疑了?不过她也没有将东西再放进匣子里,而是自己贴身收好。
“无事,就是拿出来看一看。”
夕阳渐落,天空也渐渐变成了灰蓝色,依旧带着些燥意的风轻轻吹拂着枝丫,松鹤堂外挺拔的松林也被吹得飘飘荡荡。
此时松鹤堂内,却传来了些不满的声音。
一身尊贵面色严厉的太后“啪!”的一声,猛的拍了一瞬一侧的案几,厉喝道:“简直闹得也太不像话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竟然闹得行宫人尽皆知!也就是稷儿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要不然,哼!”
一旁的嬷嬷见太后正气怒,忙劝道:“庆王妃毕竟还是给庆王殿下诞下了嫡子呢,还是您头一份嫡亲的皇长孙,您与庆王妃多提那么几次,她自然是会懂您的意思,多提点一下自己的娘家人的。”
“是该好好说说了!也不看看她那二弟做出来的那些荒唐事!”太后不满说罢,就突然皱了皱眉,道:“这段时间皇帝是不怎么在承华殿?”
那身旁的嬷嬷回道:“陛下这几日应该是去了行宫别处吧,兴许是被忙于政务给耽搁了才没有来用晚膳的。”
太后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发火,只是冷哼了一声便道:“他不来更好,省的看着了他那张脸,哀家还吃不下饭。”
......
翌日一早,晨曦微露,
初柳一路从桑雨轩外小跑进了里屋:“夫人!”
江晚虞正用着早膳,见她如此,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了?一大早上的就跑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初柳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歇了口气低声道:“夫人,您方才让奴婢去曲荷院与老爷说一下,回来的路上奴婢就听说,恭王与恭王妃和离了!”
江晚虞闻言一愣,和离了?
碧琴惊奇道:“这时候和离了?恭王殿下昨日才传出病重的消息,今日两人就和离了?你没听错吧?外面不都是说恭王妃对恭王殿下鹣鲽情深么?怎么会突然就和离了?”
江晚虞闻言也放下了碗筷,看着初柳,微蹙了眉头,道:“可是听真切了?”
初柳立刻点头道:“奴婢听得真真儿的!”只是,她说完,看着自家主子眉头微皱的模样不禁轻声道:“夫人,您不高兴吗?”
江晚虞皱眉,她确实是不怎么高兴,那日她与殿下撞见恭王妃与庆王偷情,都没有传出和离的话来,如今殿下病重,倒是传来了和离的消息了。
不行,她得去先看看殿下,殿下可别身体因此又恶化了。想罢,她便站起了身来,道:“你们两人守着院子,我出去看看。”
初柳闻言立刻便道:“夫人,奴婢陪您一道去吧?”
“不用,之前收拾好的东西都还没归置放出来,你便帮着碧琴一道收拾收拾吧。”
......
“陛下,早膳......”
沈渊眉头微皱,道:“撤了。”
“......是。”徐海看了眼桌上纹丝未动的早餐,心底不禁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人将早膳撤了下去。
沈渊坐在暗处的笼罩的阴影之中,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那阳光底下的青山,也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未动。
“殿下?”一声特别独有的娇软的声调突然响起,沈渊倏地转头看向那窗外站着的人,身后淡淡的阳光似给她镀了一层光,越发的耀眼。
江晚虞见他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接着就道:“殿下今日有没有吃早膳?”
沈渊看着她,面色如常道:“......吃了。”说完立刻便道:“你为何站在外面?”
“哦,我先来看看殿下,就要去找章太医了,等会儿再进来。”江晚虞说着就见他一人独坐在屋里阳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像是与所有都隔离了一般似的,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来。朝他笑了笑,道:“殿下你坐那么远做什么?您应该多晒晒太阳才是。”
说着她就拍了拍身前的窗台,笑道:“坐这儿来吧,这里正好可以晒到太阳,现在的阳光正正好,也不烈。”
沈渊看着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窗台上,朝他笑着的模样,缓缓起身,一步步朝着她走去。
见他坐在了阳光处,江晚虞这才笑了,道:“那殿下我先去找章太医了,您先好好晒晒太阳。”说罢她便往清辉阁后面的一排小屋子走去了。
坐在窗前之人却是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为止,才回了头。
“章太医,您这是?”江晚虞看着正收拾东西的人,不禁上前忙问道。
“原来是侯夫人,”章太医闻言转过了身来作了个揖,道:“老朽收拾下东西就准备回去了。”
江晚虞惊了一瞬,忙道:“殿下的身体还没好,可还需要您多多照看着呢,您怎么现下就要回去了?”
章太医拱了拱手,道:“侯夫人误会了,老朽是因为私事,不得已向圣上告了假,远在江南的族亲突发疾病,族人不远千里送来了信,老朽自是要去一趟的。
江晚虞闻言眉头微蹙,道:“那若不然您换个别的也精通调养身子的太医来殿下这儿?您看如何?”
章太医面色正经的回道:“精通调养身子的太医,圣上之前也说过让人来照看殿下的身体,但像是,殿下自己拒绝了。”
江晚虞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声音一时间都提了起来:“殿下拒绝了?!”
坐在窗前的沈渊里的并不是很远,听着那突然提起来的声音,持着书卷的手顿时颤了颤,眼眸微转,不自主往窗外看了瞬。
徐海候在一侧见状,心中不由得暗叹了声,小声道:“陛下,您既然已经知道江夫人会问,为何不干脆让个人替了章太医?”这样,江夫人也不至于会生气吧?
沈渊淡淡的斜了他一眼,道:“碍眼。”
徐海:“......?”
只是虽这么说着,但眼看着那人半晌都没有了声响动静,沈渊周身的气息却是越来越沉了。
阳光透过窗棂似在他眼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越发的暗淡了。
“出去。”
“呃......”刚走进屋里的江晚虞小脸顿时就不太高兴了,“砰。”的一声轻响,乌木托盘放在他身侧的案几上,一阵香醇的味道顿时就唤醒了沉浸在黑暗里的人。
“那殿下自己吃,妾身就先告退了。”江晚虞说着转身就准备走,一时间连今日要干嘛来的都忘了。
“别走......”
第27章 我觉得,殿下还挺可爱的……
“别走......”
沈渊的视线直落在她的眼底, 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方才我以为......”你走了。
“以为什么?”江晚虞回过头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知道为什么, 心中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疼。
她刚刚也就是气了一下,也不是只因为那声“出去”气的。
徐海在一旁自从听见说“别走”之时就躬着身子不敢抬头了, 此时忙及时道:“江夫人误会了, 方才殿下是叫的奴才出去呢。”
江晚虞听见他的声音似才发现他这个人似的,转头看向他, 眼神似疑惑了一瞬就惊讶道:“您是陛下身边的徐公公?”
沈渊狭长的凤眼顿时就淡淡扫了过去。
徐海心中立刻就“咯噔!”了一声,心道不好, 刚张嘴想解释,就听的江晚虞热情的上前道:“是陛下让徐公公看望殿下的吧?”
他在心中不禁擦了擦冷汗,忙道:“......是,是, 正如侯夫人所说, 奴才现下就要回去复命了,就先告辞了。”说罢就要往外退去。
江晚虞见状忙跟了上去, 一边走一边笑道:“殿下方才许是因身子不适,语气才有些冷淡的的, 徐公公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说着便随手将带在手腕上的镯子撸了下来, 道:“今日麻烦徐公公跑这一趟了。”
徐海感受着背后主子的视线,心里的冷汗只往外冒,但却又是不敢不收,定下了心神,一张老脸笑的满脸褶皱,笑道:“侯夫人客气了, 那奴才就先告辞了。”
江晚虞看着他快步的下了青石阶,这才转身回去。
进屋看着那坐姿端正乖巧的人,就不禁道:“殿下以后对徐公公的语气可别再这样了,毕竟是圣上身边的人呢,要是得罪了人,小心给殿下您穿小鞋。”说着,见他只是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算了,殿下还是先吃面吧,幸好今日我做的是拌面,要不然就要坨了。”
沈渊低头看着眼前的堆成了尖尖儿上还撒着葱花的面条,没有多问,端起碗便斯条慢理的吃了起来。
江晚虞觉得每次看他吃东西都是一种视觉享受,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见他放下了碗筷后,她才不紧不慢的道:“妾身倒是没想到殿下竟然还会骗我。”
沈渊拿着锦帕的手倏地一紧,漆黑的眼直直的看向她,浅淡的薄唇骤然紧绷:“你,知道了......”
她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卑劣的骗了她,知道了他以往做过的事......
她会走,会离得他远远的。
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眸子越发的暗沉汹涌,眼底隐隐有些压抑不下的疯狂......
“殿下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方才我与章太医说话的时候才知道殿下你今日根本就没有吃早膳,之前还骗我说你吃了!”
“......”
“殿下?”
沈渊看了她一眼,微垂下眼睑,低声道:“......不想吃。”
江晚虞顿时皱眉,“可方才殿下明明就吃的下,还是今日的早膳不合胃口?”
沈渊抬眼,看着她,道:“不一样。你做的,不一样。”
江晚虞闻言顿时就笑了,一双清凌凌的杏眼微弯,高兴道:“殿下果然有眼光!不过......”她突然语气一变,道:“章太医方才与我说他要走了,殿下知道吗?”
“嗯,知道。”
“章太医还说,圣上之前还特意给您又调了一个调养身子的太医来,但是被殿下您拒绝了?”
沈渊眼睑微颤了颤,低声道:“嗯。”
她有些不解:“为什么?”
沈渊垂着眼睑,低声道:“......不喜。”他只是看着她与别人说笑的模样觉得十分的碍眼。
江晚虞蹙眉,难道是因为喜欢清静?所以不喜欢人来打扰?还是不想吃药?想到这里,她立刻就严肃了神色,道:“就是章太医走了,但还是把该吃的药都留了下来的,殿下可还是要按时按量的吃药身体才会好。”大不了以后就多麻烦一点好了,以后就自己去请一下太医也是一样的。
见她神色认真叮嘱的模样,他突然道:“夫人这样每日都来,会不会不太方便?也会影响到夫人你的声誉,还有靖宁侯......”
“不会,”江晚虞想都没想道:“殿下不必为此担忧。倒是......”既然话说到了此处,她看着他,有些犹豫问道:“今日一早,就听得别人都在传殿下......与恭王妃和离了?”
沈渊眉目微动,看着她,平静道:“恭王确是与恭王妃和离了。”
“哦哦,”江晚虞并没有发现他话里的漏洞,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模样,犹豫了一瞬,还是道:“殿下切莫因此而伤了心神,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养好了身体才有以后,是吧?”
沈渊抬起眼,撩了撩眼帘,看着她,不紧不慢道:“夫人从何处看出我在伤神?”
“呃,那倒也没有......”她这不是怕他面上不说不表现出来,都藏在心里憋坏了么,她忙笑了笑,道:“您没有伤神就最好了,现在外面太阳太烈了,等到了傍晚用完了晚膳后,咱们就出去散散步吧?”
“嗯。”沈渊看着她,道:“夫人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话。”
江晚虞看着他,突然轻挠了挠脸颊,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好吧,其实,咳,我也那啥,和离了。”说着,她就觉得怎么好像有些怪怪的感觉?
不过她一时间也没仔细想,只是继续道:“若是殿下介意的话......”若是人家介意,不需要,或者不喜欢的话,她这样继续来倒是打扰到了人家。
好像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这么一想,她不自觉的就耷拉了肩膀,小脑袋也垂了下去。
只要想着殿下真的说“介意”的话,她就觉得心里有些沮丧。毕竟自她来了这里之后,能真正可以比较放开了说话的也就只有殿下了,就连初柳和碧琴也因为以前就伺候也了解原主性格的原因,终究还是有些顾忌。
“不介意。”
他话音刚落,江晚虞瞬间就抬起了头,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道:“殿下真的不介意吗?”
沈渊看着她亮若星辰的双眼,掩去了眸中的灼灼烈意,平静道:“永远也不会介意。”
江晚虞顿时就笑弯了眼,高兴道:“我就知道殿下定然不是那些一般的人!”
他的眼中映着的是她的灿烂的笑脸,道:“既然已经和离,那你现下住在何处?”说着看了眼她的模样,抬手倒了一杯茶,自然的放在她身前。
江晚虞拿起就喝,片刻后才道:“还住在桑雨轩呢,之前原是打算走的,也没想好之后住哪儿。后来......咳,就也没那么急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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