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虞还记得梦中小小年纪便长得十分俊俏的小少年一脸气愤满脸通红的护在一个身子陡然佝偻下去,看上去很是难过的老人身前,而两人对面,就是小脸很是骄傲轻蔑的小原主了。
她也有些明白为什么云嬷嬷看起来那么排斥永兴伯府了,因为永兴伯府的老夫人十分看不上商户人家,在年纪尚且年幼的原主面前不仅从不掩饰,还会“严厉”教导。
然后,就导致于千里迢迢来看外孙女的云老太太被原主言语之上的看不上伤心打击,而小小少年气愤之下挺身而出,还将小小的原主给骂哭了,然后……
脾气本就不是温和的原主也被骂被气的跑上前把小少年给打了……
小小俊脸上那红红的小巴掌印,看着就让人有些心疼,偏偏还眼眶红红的,愣是没哭出来。
说起来,他好像也就比她大两岁的样子。
究竟是怎么的她也不是很清楚,梦中本就不是事事都清晰的,只是醒来之后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才确定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也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这,虽然打人的不是她,但在别人看来就是她啊!哎……
正埋头吃东西胡思乱想着的江晚虞不知道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看向她。
直到吃饱了肚子,她才抬起头,顿时又是一张笑的人心底都甜甜的小脸。
云立远眼眸微动了动,随即便转过了眼没再看她,随手理了理衣摆,清冽的嗓音随之响起:“走吧,不是要去靖宁侯府么?”
第47章 上侯府
刚下早朝, 回崇政殿的路上,沈渊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向来不疾不徐的步子显得有些急躁 , 徐海有些费劲的跟在后面。
只是就在看见崇政殿大门之时,沈渊的步子陡然顿了一瞬, 随即本就面无表情的脸色看着更冷了, 他没有停留,自顾大步走着, 生人勿近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不敢放肆。
只有一人例外。
“渊儿!”
沈渊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唤声, 停住了脚步,只是神色却没有半分动容,声音更是不耐:“何事?”
但太后就像是没看见他的不耐似的,依旧兀自动容的有些哀戚, 只是向来严厉刻薄的脸做出来这般表情显得很是怪异又可笑。
只是主人公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的辣眼睛, 还相当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在忍辱负重。
“渊儿,彦儿也是受人蒙蔽, 他自己知道错了,再如何说, 他也是你同胞的亲弟弟,你……”
沈渊眼神黑沉, 直接不耐打断她::“那又如何?”
太后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放下身段了,他竟然还是这般丝毫不见动容!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当初生下他的之后就该掐死他!
沈渊看着她恼羞成怒不可置信的脸色,只是看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突然就轻笑了一声,突兀的笑声让怒气冲冲的太后无意识的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再看着他那张惨白的简直不像个活人一般的脸上露出的笑容,让她心底下意识一惧,眼神也露出了些恐惧来, 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一样。
只是不过片刻,她便回过了身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他一个笑给吓退了,顿时胸中的怒气更是充盈!她今日就不信!这个灾星贱种还敢弑母!
沈渊苍白的薄唇微提,漆黑如深渊幽潭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没有丝毫感情,就像是再看一具尸体:“你想他死,还是你死?”
太后看着他,突然就感觉周身骤冷,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你觉得孤不杀他是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母亲?””
“还是觉得孤,仁慈?”
“嗯?”
沈渊一字一顿,一句接着一句,神色也越来越怪异阴冷。
太后看着这样的皇帝,瞳孔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倒在随身伺候着的嬷嬷身上,嘴上还喃喃道着:“……怪物……怪物……”
崇政殿外所有宫女太监侍卫,皆尽恐惧俯首跪下,更有甚者,被吓得失禁的,当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哆嗦颤抖了起来。
徐海正低着头,就闻着一股味儿,顿时又是吓得一个激灵!不用任何人吩咐,几乎立刻就道:“来人!快拖下去!”
周遭的空气才似会流动一般,侍卫手脚无比利索的将人速度的拖了下去,又有太监迅速将弄脏的地方处理干净。
而此时的沈渊神色不知何时已经变淡,也再没了那份耐心与任何人说话,转身便进了崇政殿,周围更是没有一丝声响,孤寂清冷黑暗将人紧紧包围着,透不出一丝缝隙。
……
而在这时江晚虞已经走上了靖宁侯府的大门处。
守在门口的侍卫神色有些异样,但依旧还算恭敬的上前请安行礼。
江晚虞也无所谓那些转头就已经不知道给谁通风报信的下人,直接便带着人进去,没有人阻拦,只是来往的下人虽看着安分行礼,但眼睛却不太老实,从微见著,便能大概知道原主在侯府的地位与威信了。
只是这些江晚虞不在乎,云立远自然更是不放在心上。
在江晚虞几人穿过侯府庭院游廊,到达前厅之时,就看见靖宁侯早已经一脸阴沉的坐在前厅里了,看见几人,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更是毫不掩饰。
江晚虞对他的眼神毫不在意的挑了挑眉,道:“客气的话想必也不用多说了,靖宁侯应该知道我此行来的目的?”
靖宁侯扯了扯嘴角,看了她又看了看云立远,轻蔑的道:“这就是你这些日子找来的帮手?云家的人?本侯还道你有什么能耐。”
云立远站在一旁,听着这话一张俊脸也没有什么变化,神态自然的很。
倒是初柳,神色难掩紧张。
“靖宁侯多虑了,我为何需要帮手,”江晚虞神色似有些诧异,“白纸黑字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今日我也不过是带着表哥,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若是靖宁侯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便叫人来搬东西了?”
“搬东西?今日,你怕是搬不了了!”靖宁侯陡然喝道:“来人!江氏不孝不敬,将人关进佛堂!好好反省!”
“敢只身进来,就别出去了,”靖宁侯看着她神色不善:“就算他黎庭也没这个本事将你带出去!”
江晚虞根本就没听清他后面说的什么,在靖宁侯下令的那一刻,立刻就有粗使婆子上前就要拿人,只是在碰到江晚虞人之前,便有人更快上前挡在了江晚虞身前。
“老奴见过夫人,表少爷,”云嬷嬷步履从容,进门就道。
“云嬷嬷不用多礼。”江晚虞道。
云嬷嬷也没有多废话,仔细看了言云立远后便不卑不亢的看着靖宁侯道:“侯爷这是想出尔反尔,将朝廷法度之置于度外么?”
靖宁侯看着她,神色未变,不轻不淡的道:“到时小瞧了你这奴才了,不过也好,正中本侯下怀,只这么些不中用的奴才,能干什么?”
说罢便又嗤笑了声:“朝廷法度?本侯何时枉顾朝廷法度了?妻为夫纲,江氏自回京以来便再没回过我靖宁侯府,不贤不孝,本侯身为她的丈夫还不能处置她了?”
江晚虞也笑了:“丈夫?靖宁侯莫不是这么快就忘了自己亲手签下的和离书了?”说着便将放在袖中的和离书当着他的面展开。
看着他从嗤笑到看见和离书上方方正正的大理寺官印后震惊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侯爷看起来很惊讶?”
靖宁侯有些不敢置信:“你……”
“和离书已签,官印已盖,我与侯爷也早就没了任何关系,自然是没有必要回这靖宁侯府的,不是吗?”江晚虞笑道:“侯爷,现在我可以搬东西了吗?”说罢便又立刻笑眯眯的道:“这次若侯爷再阻挠的话,可是真要将朝廷法度置之度外了?”
靖宁侯脸色难看的忽青忽白,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是黎庭帮你的?!难怪他这么多年都未娶妻,你怕是早就与他勾搭在一起了吧?!”
江晚虞:“……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只是话还未说完,一个粗重又尖刻的声音骤然间响起,让她生生把话给憋了回去。
“果真就是个□□□□!当初就是爬床才进了我们侯府!我们侯府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当家主母!简直要把咱们侯府百年的声誉都给丢尽了!不仅本性□□!还心如毒蝎!自己不能为侯府开枝散叶就罢了,还残害子嗣!我打死你这毒妇!”
突然出现的侯府老夫人情绪激动的挥手就要打向江晚虞!云嬷嬷被粗使婆子拦着,其他人也无不是与侯府的下人对立着,江晚虞看着脸色涨红突然扑过来的老妇人还真有些被吓到!
不是怕打不过,她年轻身体灵活,闪过就是了,就是怕这人一个不小心撞到地上把自己给撞出个好歹来,那今日可真的是难了结了!
脑中的纠结思绪不过短短一瞬,眼见着老夫人那尚有些富态的身体就要扑来,江晚虞眉头紧皱,还没反应过来拿着和离书的手便突然被人攥住,随之一旁一带,肩膀顿时撞进了身后之人的怀里。
眼见着就要面朝地面摔落地的老夫人还来不及惊叫出声,便“嘭”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人肉垫上。
见人只是脚给扭了,没什么大碍的模样,她这才想起她方才的动作,那明显是要抢她手中的和离书啊!
幸好!
她转头,呃,额头差点撞到人的下巴,忙退了一步道:“多亏了表哥机警,要不然和离书真被抢去毁了就麻烦了。”
云立远眉眼微动了动,松了手,退了半步才看了她眼低声嗯了一声,便转头看向对面有些人荒马乱的人,上前两步沉了声音道:“原以为侯府虽也不是什么清贵书香世家,但好歹也是尊法守礼的人家,倒是没想到,从上到下皆是枉顾礼法之人!靖宁侯可是想要闹上公堂让官府定夺?!”
往日温煦的嗓音此刻却是掷地有声,对面的慌乱也很快平了下来,靖宁侯闻言脸色难看,要是真闹上公堂不仅江晚虞会受人非议,靖宁侯府也更是免不了要成为百姓们口中的谈资!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侯府老夫人脸色虽有些苍白,但态 度却依旧强硬,只是伤了脚也没再做那副情绪激动的作态。
只端坐再座椅上,面色发沉,“哼!不过是家事,什么官府定夺!”说罢她便不在理会不过一商户罢了!
接着她便道:“江氏!你这般多的罪名还有什么脸面要求和离?!你要真想走,我们侯府也不为难你,拿着一纸休书你要走多远就走多远!从此与我侯府再无半分干系!”
“呵!”江晚虞被人骂的也不是没半分脾气,闻言也是冷笑道:“我的什么罪名?还是全靠老夫人你一张嘴就能把人的罪名给安全了?”
“白纸黑字的在这里,若侯府执意如此……”
侯府老夫人不客气道:“怎么,你难不成还真要像这个低贱商家子一般,想要闹上公堂?当真是半分脸面也不要了吗?”
江晚虞皱眉,声音也冷了下来:“不过敬你年长一些,你说话放尊重点儿!”
“江晚虞!”靖宁侯面色更是不虞,忍不住呵斥出声。
江晚虞错眼不耐:“干嘛?!”
云立远听着侯府老夫人的话时并没有什么,世人皆低贱商户,他早已经知道也习惯,直到听见她突然出言维护,神色难得有些意外的怔了怔。
侯府老夫人脸色意外,进门后第一次正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半晌才道:“去了一趟皇家避暑山庄,你倒是变化了不少,”言毕,又厉了眉目,随即便轻蔑道:“怎么?我哪句话说错了?商户低贱乃世人皆知的事!我看你才是要注意些!以往倒不见你维护商户,现在要倚仗旁人了,倒是知道出言维护了?”
“不过,你这找来的倚仗是不是太低了些?虽说云家是江南富商,但再怎么富,也只是商而已?士农工商,我侯府要碾死它,也就比碾死大一些的蚂蚁罢了。”
江晚虞皱眉,只是还未说话,便突听得一声轻笑。
第48章 解释
老夫人神色依旧轻慢, 只是见一个商家子也敢在她侯府的地界放肆,很是不虞:“你笑什么?”
云立远看了眼侯府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靖宁侯身上, 脸上依旧带着如出一辙的温煦笑容,像是没有听见那些轻贱贬低的话一般, 道:“我云家不过是江南一区区商户人家, 自然是比不过靖宁侯府一根指头的,只不过……”
侯府老夫人还未将你知道就好说出口, 余光便不经然的看见那商家子身后下人手中突然打开的紫檀木匣子里玄黑绣金色丝线一角……心中陡然一跳,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圣旨?!”靖宁侯站着, 比老夫人看的更快更清楚!却也更是不可置信!他知道云家富有,所以当初看在永兴伯府以及其他考量上才会答应这门亲事!这些年在外面自然也是受到过不少云家行的方便,可是!不过区区云家如何会有圣旨?!
老夫人脸色微变,却也并不慌乱, “原不知你云家竟然还曾有此际遇, 不过,即使有圣旨又如何, 我侯府多的是!难不成圣上还会特意下旨管一个妇人和离之事?”
江晚虞看着那看着不怎么起眼的紫檀木匣子,一双眼睛也不由得睁了睁, 有些惊讶,难道这就是云嬷嬷执意要她等云家人上京的缘由?可一份圣旨能代表着这一族现在或者曾经的荣耀, 但于此事也应该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吧?除非,这圣旨……
云立远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在多费口舌,只是将圣旨拿了出来,不疾不徐的面对着两人展开。
半晌,整个大厅内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 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
云立远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两人从头至尾的精彩变脸,直到有些欣赏够了,这才不紧不慢道:“侯爷,老夫人可都看清楚了?”
江晚虞不知道那圣旨上写的什么,但就只是看着那两人的脸色就猜了个大概了,一时心中的感触有些复杂……为原主也为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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