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但不管如何,咱们还是避远些。”
就在这当口,他们口中的男人却径直向宋氏灯行走去,经过的地方,百姓纷纷自觉让道,
一时间,原本喧嚣的宋氏灯行门前竟然渐渐安静了下来,
百姓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盯着鹤阳王一步步往前走。
宋氏灯行的掌柜自柜台后起身,见门外忽然异常安静,疑惑的出门查看,远远的便见到了那位大齐朝让人又敬又怕的鹤阳王,顾不上震惊,宋氏掌柜忙跪地行大礼,
“草民见过鹤阳王殿下。”
苏菀本来正与严静娴往里走,忽然发现周围的百姓俱都纷纷向两边退让,且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宋氏掌柜都走了出来,不仅如此,脸色还徒然大变,由疑惑转为了惶恐,跟着便跪地行礼。
至此,苏菀才知道,百姓为何纷纷往后退,苏菀顿时僵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鹤阳王,
苏菀心里下意识想,不会吧,她年前才编排了人,这会儿就在这里等着她了?
严静娴到底更冷静一些,那一瞬的惊讶划过,她捏了捏苏菀的手,带着人转身行礼,
苏菀心里还在嘀咕呢,被严静娴一捏,匆匆俯身便要行礼,
谁知膝盖还未弯下,鼻尖忽然嗅到了一股清冽的乌沉香,手臂被人一把托住,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整个人便被一把拥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苏菀身子瞬间僵住,陌生的雄性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清冽的乌沉香争相窜入了她的呼吸里。
男人沉沉的呼吸落入她的耳朵里,混着一句意味不明的叹息,
“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菀:“???”
……
这话弄得她更懵逼了,什么叫终于寻到她了?这说起来,今日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更何况她一个闺阁女子,在大街上被人当街拥抱,定是有损她的名誉的,即便他是人人畏惧的鹤阳王,也不能如此猖狂。
想到这里,苏菀抬手狠狠将人推了开去。
男人许是没想到她会忽然推他,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步。
这时,一旁的严静娴立刻上前将苏菀拉到了自己身后,大声道,
“王爷未免太过分了些?竟当街做出这等流氓行径,岂非有负大齐百姓对王爷的敬畏?”
严静娴根本就没料到这等意外的发生,更没想到百姓口中如此英勇正直的人,竟也会当街调戏女子,如此看来,堂堂鹤阳王,与那轻浮的浪荡公子有何区别?
她语气讽刺,声音也大,话落,周围的百姓本来还震惊于鹤阳王竟当街拥抱女子,听了这话,个个倒吸一口气,心中感叹此女子真乃胆识过人也。
两人对峙之际,严静娴身后的苏菀不经意抬眼,憋见了对面男子的面容,顿时,她浑身一僵,
这不是三姑娘救的那个男人吗?
怎么会是大齐人人敬畏的鹤阳王?
所以,方才他说什么终于寻到了你,意思是他一直都在寻三姑娘?从未忘记过三姑娘?苏菀脑中嗡嗡的,觉得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这会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百姓们屏息等待鹤阳王的反应,好奇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战神将军,会如何应对那女子的咄咄逼问。
沈穆眸色深沉的盯着对面努力将自己藏起来的人,默然良久,突然道,
“本王对姑娘一见倾心,愿三媒六聘娶姑娘为妻,姑娘有任何要求,尽管提便是。”
这话看似是向严静娴解释,实则却是同她身后的苏菀说的,
周围的百姓闻言纷纷瞪大了双眼,传说中不喜女子的鹤阳王,竟然当街求娶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
实在让人大跌眼界,百姓不由得仔细观察起苏菀来。
要说这姑娘,还真的挺漂亮的,即便这里光线算不得太好,但仍然能够看出她肤色莹白如天鹅,五官精致,通身的气质柔美如那画中走出来的天仙,
这样的美人配战神,倒也不失为一段佳偶。
苏菀这会儿巴不得赶紧离他远远的,又怎么会接他的话,不过她也怕被他看出自己认出了他,便强自镇定的从严静娴身后走出来,只当自己是第一次见他,镇定道,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民女不愿嫁王爷,”
话落,沈穆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冷,定定的望着对面的小姑娘,眸中却并无被拒绝后该有的释然,
“为何?”他静静的问,
苏菀本就已经不是原身了,心中虽不愿再见他,但那年的事,她本就没亲身经历过,如今不断催眠自己,也冷静了许多,闻言,亦直白道,
“民女不喜欢王爷,所以不愿嫁王爷,”
严静娴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在她的记忆中,三妹妹到还未曾有如此镇定的时候,她再次搭腔,
“王爷身份尊贵,我们如何敢高攀,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沈穆的呼吸又重了几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人,又怎么会轻易让人离去。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嗤笑,那声音还是一贯的张扬,
“素来军纪严明的鹤阳王,何时开始做这等强迫人的事了?”
严深笑得张扬,怀里抱着霖哥儿,缓缓走了过来。
临行到几人身边的时候,严深将霖哥儿往严静娴那边递过去,霖哥儿也聪明,马上伸手要严静娴抱,
“姐姐,姐姐抱,”
小娃儿奶糯的声音让这跋扈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严静娴抬手接过男娃,意外的看了眼突然出现的严深,
严深收回手,安抚的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
不知怎么,严静娴这会倒是莫名的安心了不少,
严深这才回身朝沈穆行礼,
“臣严国公之子严深,见过王爷,”他姿态放得低,态度也恭敬,且自报身份,想必对方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严静娴作为女子,或许感受不到鹤阳王眼里的势在必得,但严深同为男人,却将他眼底的情绪瞧得一清二楚,所以他自报身份,
同时也是在告诉沈穆,他所看上的人,是何背景,
严深其实也是在赌,拿父亲严深在沈穆眼里的分量在赌,赌他会不会因父亲的关系,重新审视他对三妹的看法。
对沈穆来讲,即便他真的强娶一个民间女子,并不是难事,但若这个女子与皇帝跟前的红人严深扯上了关系,他势必是要考虑的,
因为这不仅仅只是一庄婚事,还关乎到朝堂的变化。
果然,严深话才落,沈穆便蹙眉看了眼对面的人,
原来,她是严国公之女,他眼中的逼迫隐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笃定的放心,
苏菀能明显感觉到他周身肃冷的气息在消失,虽疑惑,但看他不再冷冷逼视,稍微放心了些,
她其实很想离开,不过不敢开口提,
严深见沈穆面容缓和了许多,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遂趁热打铁告辞,
“臣幼弟该回府睡觉了,臣等便先行离开了,请王爷赎罪。”
霖哥儿又恰巧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小脸上困意重重,
严深说完便从严静娴怀里接过霖哥儿,示意两人离开,
二人便立刻向沈穆行礼后调头离开,严深抱着人跟在两人身后,姐弟几人很快消失在眼前。
沈穆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剑眉微挑,鹰眸微眯,忽然笑了笑,脚尖一点,转眼便消失在原地。
留下原地的百姓窃窃私语起来,整条街都炸了锅,
不到一刻钟,整个汴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战神鹤阳王,据说最讨厌女子的人,今晚竟当街拥抱了一名女子,还当街求娶人家,却被拒绝了。
这话越传越邪乎,有人说鹤阳王是对那女子一见钟情,细心一点人发现,昨晚鹤阳王拥抱的女子,似乎就是严府的三姑娘,
但也有人质疑,三姑娘连话都不会说,看那姑娘说话的利索劲儿,应该是二姑娘,众人众说纷纭,不管说谁都有人反对,
一时间,汴京城内到处都是各种猜测,还有鼻子有眼的。
严府,锦华堂,严静娴正同严深发火,
“昨晚你为何要自报身份,如今汴京城里,到处都是三妹妹的流言,日后,还有谁敢娶三妹。”
“大姐不会以为王爷还会让三妹嫁给其他人吧?”严深嗤笑,
“这是何意?”
严深掀眸,说了句让严静娴特别惊讶的话,
“王爷昨晚会让我们离开,不是因为他忽然想通了,而是因为,他知道了三妹的身份,否则,他不会放你们离开。”
“什么?”
严深接着道,“因为我自报身份,他知道了三妹的身份,即使放我们离开,也知道以后在哪儿能找到三妹,”
“我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会对三妹如此厚爱,但同为男人,从王爷的眼神里,我却能感受到他的势在必得。”
第6章 . 提亲 修 鹤阳王殿下来提亲了
严深的猜测到底准不准,严静娴不知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先不论鹤阳王到底会不会来提亲,严静娴唯一的要求便是,
三妹妹开心最重要,她若不愿,便是对方再强大,她也不会同意。
鹤阳王府,北苑书房,
沈穆着墨色交颈宽袖衣衫,端坐于书案前,正低眸翻看染青递上来的密报,身后的兰锜上卧着柄琼兽面纹宝剑,他神色冷肃,堪堪几眼便抓住了所有重要信息,放下信纸,
他掀眸问对面的染青,
“城内的议论走向如何?”
“百姓大都在猜测当晚您抱的女子到底是严府三姑娘还是二姑娘,”
“想办法让百姓知道当晚的人乃三姑娘,并强调是本王想将人娶回家。”
“嘴巴不干净的,该教训的教训。”
“属下明白,”染青应下,
沈穆又吩咐,“让王叔来一趟,”
“是,”染青转身离开。
沈穆十六岁封爵后,便单独开府,王叔乃王府管家,负责府上大大小小事情,听染青说王爷唤他,王叔顿时笑呵呵的,
最近几日外面都在传王爷在上元节当街拥抱了一个女子,王叔好奇呀,但王爷不说,他也不敢问,只好在外面到处去打听消息,这会儿听说王爷唤他去书房,王叔便猜到,王爷这是准备行动了,
如他所料,沈穆唤他前来,是为了让他准备一份聘礼,闻言,王叔乐呵呵道,
“咱们王府也终于要有王妃了。”
沈穆勾了勾唇,明显心情很好。
王叔见此,心中也挺感慨,王爷很快便会拥有一位在他身边嘘寒问暖的人,他这心里呀,也多少能够放心许多了,
王爷自小父不管,娘不疼的,性子养得孤僻暴戾,十二岁独自北上人军营,偶然拜入当年护国公苏护门下成关门弟子,十三岁便孤身入敌营取了敌军首领项上人头,自此一路扶摇直上,十六岁封鹤阳王,本是人人艳羡的事,谁知不过两年,王爷的恩师苏护一家被栽赃因私藏兵器,有造反嫌疑而被抄家,王爷因远在边塞而未能见恩师最后一面,自此之后,王爷的性子更加冷漠,做事也更加阴晴不定,
今日,到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见王爷心情这么好的时候。
没过两日,汴京城里出现了一些新的议论,一个自称是严语宁的小姐妹表示,她从年前开始,便从未见过严府二姑娘,听说是最近被严大姑娘罚禁闭呢,所以,上元节那晚的姑娘,不可能是二姑娘,
既然如此,那便只可能是三姑娘了,
但还是有一些人质疑,谁不知道三姑娘脑子痴傻,还不会说话,可那天晚上那姑娘口齿清晰,明显就不像脑子痴傻的表现,
这时候,又有人出来解答,自称自家表哥在严府当差,
三姑娘前段日子生了场病,病后便也不痴傻了,
这话一出,百姓们皆惊,有人偷偷表示,
不管三姑娘痴傻与否,会不会说话,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鹤阳王当街表示倾慕三姑娘,还主动求娶,虽然被拒绝了,但是……王爷没说求娶一次不成功便放弃啊,
而且,能被大齐的战神当众求娶,光是这件事,就很让人羡慕呢,
也不知这股风是谁吹出来的,一夜间,汴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那晚的人是三姑娘,而且人人都开始羡慕三姑娘被战神鹤阳王求娶,
连着几日,严府外总有人在外徘徊,都是为了能够一睹三姑娘芳容,
身份高一些的,便直接递帖子到严府,邀人到府上赴宴,但都被严静娴以严晚身子还未好全而婉拒了。
严静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人,外头的流言风向转得这么快,若说没人从中斡旋,根本不可能,再听这流言的重点,她不用查探,都知道是谁在干涉,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照如今的情形来看,鹤阳王估计真如严深所说,不打算放弃三妹。
外头的流言自然也飘进了苏菀的耳朵里,不管外面的人多么羡慕她被鹤阳王求娶,但她心底却是不愿嫁给鹤阳王的,
不管原身曾经与他有过怎样的交流,苏菀都不愿,因为她留在严府,从某些程度来说,会更有利于她查当年苏府一案的真相。
毕竟严国公乃惠元帝身边的宠臣,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或许会多一些。
转眼半月过去,这段日子苏菀哪儿都没去,都窝在星挽院里画画了,严静娴也赞成她这样,外头的事情有她,三妹妹只需要开心便好。
二月初一这日,在相国寺祈福的惠元帝终于要启程回京了,
惠元帝自建国以来,每年末冬和早春(1)都要到相国寺祈福保齐朝国泰民安,为时两月,从未有过例外。
三日后,惠元帝的仪仗队入京,百姓在街道两旁夹道等候,高呼吾皇万岁,这是在感谢惠元帝年年从未忘记为民祈福。
刻有龙凤图案的龙辇中,惠元帝望着两旁俯首跪拜行礼并高呼的百姓,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待仪仗队进了宫,惠元帝留下严起单独说了会儿话,想起方才街道两旁的百姓,惠元帝内心激动澎湃,忍不住赞赏严起,
“爱卿的提议果然妙哉,百姓都对朕很是爱戴。”
严起面上情绪没什么波动,只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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