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 又岂是姜皇后愿意看到的。
姜太后见姜皇后神色不安的样子,伸手把手中的饵料交给一旁侍奉的嬷嬷,幽幽道:“徐氏病了,这很奇怪吗?她初入宫,昨日又闻哀家有拉拢她的意思,你说她能不吓破胆子吗?惊惧之下, 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又有什么可让你担心的。”
姜太后能稳坐太后之位这么些年,早些年还把持过朝臣,自认自己不会看错人的。
而昨日,徐氏往她宫里来时,那副恭顺而又战战兢兢的样子,她绝对不会看错的。
所以,闻着徐氏病倒的消息,她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挺高兴的。
毕竟,她越是害怕,越不可能逃出她的五指山。
姜皇后却还是有些不舒服,看着姜太后道:“姝儿心里就是气不过,今个儿宫里可都在因着徐氏病倒的事情看慈宁宫和长春宫两宫的笑话。何况,徐氏若是个真的规矩的,便是病倒了,也该强撑着往您跟前请安的。可她,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一大早皇上差人传了话过来,说徐氏身子抱恙,怕过了病气给您,这两日就不过来请安了。”
“这般恃宠而骄,姝儿这当皇后的,都未有她这样的娇贵呢。”
见姜皇后眼中的愠怒,姜太后如何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直接戳穿她就道:“你原先就因着徐氏封了妃位,入主显阳宫心里不舒坦,今个儿,这其实又在因着皇上昨日依旧宿在显阳宫,心里泛酸了吧。”
听着姑母毫不留情的话,姜皇后神色不由讪讪的。
姜太后看她这样,伸手轻轻抚过面前的鸟笼,轻笑道:“徐氏眼下只位于妃位,你是皇后,你怕她做什么?她再怎么神气,还能越过你不成?”
姜太后还想提点姜皇后几句,却在这时,慈宁宫总管太监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太后娘娘,不好了,方才早朝时,国公爷在皇上面前几次失言呢。”
等姜太后听说护国公竟推了镇国公世子出来,还在皇上面前说什么长公主和皇上同根同源,让皇上宽恕长公主时,整个人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姜皇后忙扶着姜太后,可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急,开口道:“姑母,哥哥怎能这样愚蠢呢?这徐氏如今已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淳妃,即便因着此事,外头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可也未有人敢真的为了此事,公然把镇国公世子推出来,故意让皇上难堪的。”
姜太后也觉着烦躁极了,嘉阳长公主的事情已是让她和皇上离心,如今,护国公竟这样落了皇上的面子,这如何能不让皇上越发震怒。
姜皇后眼底含泪,急着道:“姑母,这可如何收场啊?哥哥怎敢行事如此狂妄。”
姜太后眉头紧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半晌之后,沉声道:“还能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哀家怎能不退这一步。否则,因着此事牵连到太子选妃的事情,到时候更被人看了笑话,就更被动了。”
姜皇后一怔:“姑母,此事因嘉阳而起,难不成,您是要……”
说到这,姜皇后有些不敢再说下去。
姜太后则暗暗叹息一声,直接下了懿旨道:“传哀家懿旨,长公主目无尊卑,伤及皇上龙体,此乃大过,故今日起收回其食邑和公主府。”
嘉阳长公主因着是姜太后的嫡女,所以比亲王享的俸禄还要多,食邑更是有三万户,可以说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比起封号来说,才是嘉阳长公主最看中的。
姜太后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今日护国公做出这样的蠢事,她只能忍痛让女儿受了这委屈了。
姜皇后也没想到,姑母会有这样的决定。
可是想到若因着姑母此举,能让皇上消了气,不牵累到儿子之后选妃的事情,她也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只字未言。
下了这样的懿旨,姜太后心里又如何能舒服,只见她一下子竟是老了一般,扶了姜皇后的手,就回了寝宫。
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太后下了懿旨收回嘉阳长公主的食邑和公主府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六宫。
显阳宫
承宁帝往乾清宫去之后,徐琼便再无睡意,喝了宫女们递上来的汤药之后,她便让宝笙侍奉着她沐浴更衣。
可刚刚等宝笙给她带好佩饰,便见冬至进来回禀道:“娘娘,您怕是不敢相信,太后娘娘方才下了懿旨,收回嘉阳长公主殿下的食邑和公主府了。”
徐琼听着,也着实惊呆了。
冬至也不敢瞒她,又把今日护国公在御前故意推了镇国公世子出来,而且还替长公主殿下求情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徐琼入宫之后,她鲜少想过裴令行了。
可她也知道,对于她入宫一事,裴令行只怕会难堪至极。可对此,她并无任何的歉意。
因为,比起上一世自己的凄惨,他如今这样的难堪,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闻着护国公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连皇上的脸面都不顾及了,再次把自己和裴令行放在了一起,徐琼也不觉有几分动气。
宝笙最是了解自家娘娘,见娘娘眼中的愠怒,她也替自家娘娘委屈道:“娘娘,奴婢看护国公便是个坏心眼的,他这样故意把世子爷推出来,不就是想让皇上颜面尽失,然后对娘娘生了计较吗?世间怎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徐琼如今已经入了宫,却要再次和裴令行被牵扯在一起,这绝对不是好事。
毕竟,她避嫌都来不及的。
可如今,却在诸位朝臣面前,让皇上颜面尽失。
这如何不是护国公故意生事。
一旁,冬至也怕因着此事,皇上对娘娘生了不快,所以,也是一脸无措的样子。
见两人这副神色,徐琼的心也不由愈发沉了下去。
延禧宫
出了这样的事情,昭贵妃可想而知有多幸灾乐祸了。
可比起护国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更开心的是,护国公这样落了皇上的颜面,皇上只怕对徐氏的恩宠,不可能再和之前一样了。
毕竟,这些闲话之前虽只是闲话,可直接把镇国公世子推出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娘娘,这次是连老天爷都帮了您呢。要奴婢看,今夜皇上该是不会往显阳宫去了。”李嬷嬷也一脸的开心道。
昭贵妃眉眼弯弯,近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开心,眼中带着不屑道:“徐氏这蠢货,这会儿怕是又惊又惧吧,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竟敢勾、搭了皇上,想要在这后宫有一席之地,可她错了,她和镇国公世子的过往,原本就是无法抹去的污点,她竟还蠢到以为皇上当真能不在意。”
“本宫便要看她遭了皇上的厌弃,到时候被打入冷宫,是如何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庆宫
和昭贵妃一样,熹妃闻着太后下了懿旨,竟然收回了嘉阳长公主的食邑和公主府,哈哈就笑了出来。
天知道这些年嘉阳长公主对熹妃来说有多碍眼。皇上还在潜邸那会儿,嘉阳长公主更是仗着自己嫡出公主的身份,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而等到她封了熹妃,嘉阳长公主也丝毫不知道收敛。
想到嚣张跋扈了这么那些年的嘉阳长公主,如今狼狈到只保住了一个封号,熹妃别提有多开心了。
当然了,除此之外,让熹妃同样开心的是,因着今日乾清宫的事情,淳妃这恩宠只怕就要到头了。
这样一来,她把自己那侄女送到皇上跟前,这事儿皇上怕也会默许的。
她也不想着自己侄女得宠,她盼着的是侄女的肚子能争气些,只要她给皇上诞下皇子,那便可以记在自己名下,到时候,自己膝下未必不可以借着这孩子,晋升到贵妃之位,和昭贵妃平起平坐。
却说武安侯府
宫里的懿旨传来时,嘉阳长公主如遭雷击,眼里透着绝望和不可置信道:“不,不会的,母后不会舍得让我受这样的委屈的。”
这些年来,嘉阳长公主敢如此嚣张跋扈,所倚仗的不就是太后吗?
她如何能相信,竟然是母后下的懿旨,收回自己的食邑和公主府。
武安侯闻着太后这懿旨,却是一脸讥讽的看着嘉阳长公主道:“这些年,你仗着你长公主的身份,自认为自己天之娇女,在我面前自命不凡,拿腔作势,如今倒好,只剩下个封号的长公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第64章 亲王 “罢了,许是朕做的还不够,所以……
被武安侯如此嘲讽, 嘉阳长公主更是气急,扬手便要朝武安侯打去。
可没想到,武安侯却一把抓了她的手, 嘲讽道:“往日里你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从不把我这当驸马的放在眼中。可我今日便把话撂在这里, 你日后若再这样行事由着性子来, 在我面前放肆,便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武安侯说完, 一把便把嘉阳长公主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看着武安侯离去的背影, 嘉阳长公主竟然觉着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甚至以为自己在梦境中,否则,武安侯何以敢这样对自己。
而且,母后一直最是宠自己的, 不可能真的下了这样的懿旨的。
一旁, 薛嬷嬷看着嘉阳长公主这般狼狈,叹息一声, 上前扶了嘉阳长公主道:“殿下,太后娘娘这么做, 该也是无奈之举。您该体谅太后娘娘的苦衷的。”
那日在御花园,侍奉嘉阳长公主身边的楚嬷嬷被杖毙后, 姜太后便指了薛嬷嬷近身侍奉嘉阳长公主,所以与其说她是嘉阳长公主的人,不如说她是太后的人。
对于这点,嘉阳长公主又怎能不明白,所以听着她这番话,她一把就推开了她的手, 自嘲道:“嬷嬷是在教训本殿下吗?可本殿下要告诉你,你即便原先是母后身边伺候的人,也休得在我面前放肆,更别以为有母后做倚仗,你便能把我不放在眼中。”
都这个时候了,嘉阳长公主竟还在意这个,薛嬷嬷瞧着,只暗暗摇头。
见薛嬷嬷没再说话,嘉阳长公主恨恨道:“我断然不会真的忍了这委屈的,那徐氏,敢给我今日之辱,那我便让她看看,她得罪我的代价是什么。”
说完,嘉阳长公主一步步逼近薛嬷嬷道:“嬷嬷,我若没记错,你这些年虽侍奉母后身边,可在宫外还是有个侄儿的。所以嬷嬷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别的做不了,让你那侄儿至此从这个世界消失,却是可以的。”
薛嬷嬷断没有想到嘉阳长公主竟然会拿这个威胁自己,她如何能不怕,噗通便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道:“殿下,奴婢对您怎敢不忠心。”
见她尚知害怕,嘉阳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开口道:“忠心可不是你嘴上说说就可以的,我呢,交予你一件事情,你若办漂亮了,那我必不会再怀疑你的忠心,而且还会重重有赏。”
而等薛嬷嬷听嘉阳长公主说,竟要让她安排人绑了淳妃娘娘那胞弟,更让人直接打断他的腿时,她吓的更是脸色苍白。
见她吓破胆的样子,嘉阳长公主却是咬牙切齿道:“那徐氏就这么一个胞弟,我就不信了,她能丝毫不心疼这胞弟。我便要借此给她上一课,她得罪了本殿下,让本殿下受了如此大的羞辱,是要付出代价的。”
镇国公府
朝堂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如何能瞒得过镇国公老夫人的耳朵。
想到那护国公竟那么不要脸,朝堂上把自己孙儿推出去,和那徐氏再一次有了牵扯,镇国公老夫人气都要气死了。
“母亲,这可怎么办?我原就担心皇上会因着徐氏的缘故,自此不再重用行儿。可现在倒好,怕什么来什么,护国公今日闹出来的事情,只怕皇上日后不会在特意栽培行儿了。”
这些年来,镇国公府虽靠着昭贵妃得了满门的荣宠,可除了这个,还不就是靠着裴令行的战功。
所以,高氏如何能不怕儿子失了帝心。
若皇上不再倚重儿子,那日后镇国公府的门楣还能靠谁来撑着。
镇国公老夫人身子落了残疾,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听着高氏的话,就更郁闷了。
只听她咬牙切齿道:“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让那小贱人过门的。如今惹出这一桩桩的事情,当真是个扫把星。”
镇国公老夫人的话才说完,却见门口有丫鬟回禀:“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丫鬟的话才说完,便见裴令行走进门来。
待裴令行给镇国公老夫人请了安,没等高氏关切的话说出口,却听裴令行一字一顿道:“祖母,母亲,事情发展到今日这般地步,都是孙儿的错,是孙儿先对不起……”
说到这,裴令行眼中更是落寞。
如今,他竟是唤徐琼一声琼儿都不成了,她如今已成了皇上的淳妃,他这么唤她,便是僭越了。
高氏显然也注意到了儿子的顾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我看她便是故意报复与你,否则,她便是再嫁,也不该和皇上有了牵扯的。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娘告诉你,你再不可对她有任何的留恋了。”
说完,高氏又把自己找了媒人往内阁次辅曹家去说亲的事情说给了儿子。
当然,还有这两日便接了徐妙和那两个孩子入府的事情。
听母亲提及往曹家去提亲时,裴令行倒也神色如常。
可听到徐妙这两个字,裴令行的眸子中尽是淡漠。
高氏如何能不心疼儿子,这好端端的,儿子竟要被人指指点点,后宅更是不宁。
之前她还打算着借着曹家姑娘过门,让徐氏自惭形秽,可如今,徐氏成了宫里的淳妃娘娘,再是得意不过,她也只有自取其辱的份。
可这番话,她也只藏在心里,不好惹了儿子烦心。
所以,最后她只叮嘱儿子道:“曹氏过了门,你便和她好好过日子,诞下嫡子,等时间久了,也就不会再有人借着淳妃娘娘的事情对你指指点点的。”
“至于那徐妙,你随意就好,毕竟她也上不得台面。”
看儿子面色淡淡,高氏心里到底没忍住,又告诫他道:“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多少人看我们镇国公府的笑话呢,甚至怕是已经有人故意想让你和徐氏接近以此生了丑事对付贵妃娘娘。所以,你万不能再念着徐氏了。便是往宫里去,也记得避嫌。”
高氏这话才说完,却见裴令行自嘲的开口道:“连母亲都在试探儿子心中是否还有淳妃娘娘,外头的流言蜚语,又如何能有止住的一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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