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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小的席宴,就设在中宫门口的小花园处,宫女们早早准备的驱虫的草,点燃了十几盏琉璃白玉灯,映着这次盈盈生辉,繁花锦簇。
“太子殿下到!”
皇后一笑:“快,将殿下请来。”
魏凝芙和司徒念跪下行礼,缓缓抬头之时,霎时愣在了原处。
这虽不是什么正规的席宴,但在座的一个是皇后娘娘,其余的两位亦是顶尊贵的世家贵女,一个妾室,有何资格与她们同席??!
而魏凝芙则是彻彻底底地愣在了原地,这小花园挂的灯笼似是为她一人打的,一身鹅黄色的长衫衣裙,将她天生的媚态掩去几分,倒显出无法掩盖的华贵和雅致来,更别说那脸蛋,脸型流畅柔和,桃花眸上翘而妩媚,红唇丰润,若只是这样难免显得媚俗,但偏偏那鼻梁细而直挺,眉骨也生得极好,就多了几分英气和贵气出来。艳丽无双,美得人自惭形秽。
但魏凝芙惊讶的却不止是女人盛极的容貌,而是她脖颈上的那处红痣、还有搭在黎瑭手臂上的那只手虎口处的胎记。
她比谁都清楚……
她像个小偷一样将她身上明显的印记都复刻到自己身上来,她虽将她当做朋友,可心里庆幸她长相平庸、出生低贱。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跟这张脸比起来,她才是平庸。
第46章 . 跟着我长大的金枝玉叶 看何时择选太子……
魏凝芙心高气傲了一辈子, 自以为聪明一世,这京城的贵女没有几个她放在眼中的……她敢争,敢强, 不择手段,自以为能偷天换日。
可泠瓷就这么忽然间地——光鲜亮丽地回了东宫, 而且不再是以细作的、奴婢的身份, 她变成了殿下身边的宠妃,唯一的宠妃。
这京城的贵女挤破了脑袋想争的位子, 她魏凝芙筹措了几年,也没得到的,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泠瓷得到了。
一个她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小小的细作。
魏凝芙脑海中忽然闪过无数次泠瓷望着黎瑭的眼神,她曾问过泠瓷,殿下待你这么好, 你会喜欢殿下吗?
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地摇头, 连连否认,怎么敢?
如今看来, 怕是早就暗藏祸心。说的那么清高,说的那么无欲无求, 统统都是假的!
可她忽然留在了殿下身边,是因为什么呢?难不成, 殿下知道了是泠瓷救的他?
皇后亦是嘴角微微抽读,有些讶然地瞧着黎瑭。
黎瑭带着江瓷一道行礼:“拜见母后。”
皇后面色铁青地应了一声,又不可能在这时将这妖妃赶走。
其余宫女也不知该不该再去添置碗筷,垂着头等着皇后吩咐,
黎瑭也是不叫,将自己的碗筷挪到了江瓷面前, 这下倒好,不添置碗筷都不行。
浅碧赶紧拿来一副,放到黎瑭面前。
而魏凝芙却还是方才行礼的姿势,盯着江瓷似是十分惊讶的模样。
皇后淡声道:“魏小姐可是认识元良嫔?”
魏凝芙垂眸,坐回了位置上,对皇后娘娘柔声道:“半个月前,臣女去了颍州义诊,在那儿见过元良嫔。”
皇后眉头微挑,有些来了兴致,瞧着魏凝芙问道:“还有这缘分?在哪儿见到的?”
魏凝芙语气平常,似是说得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颍州的定主游鸳大会上,元良嫔可还得了游鸳之主呢。”
话音一落,本就凝滞的席宴上更是一片死寂。
颍州的定主游鸳大会盛名在外,哪怕是娇养深闺的司徒念也有所耳闻。说的什么游鸳之主,听起来高雅,说透了就是妓、、、女。
司徒念不敢置信地看着黎瑭,又看着江瓷,头回顾不得礼仪规矩,忍不住喃喃出声:“元良嫔是艺妓?!!”
魏凝芙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似是反应过来,慌忙跪下:“殿下……臣女无心,不知大家并不知晓江姑娘的身份。”
皇后放在衣袖下的拳头攥了又攥,气得止不住地发抖。
她本以为,一个商贾之女已经是离经叛道,谁知还是个入了奴籍的艺妓??
堂堂太子,怎能将一个艺妓纳入宫中,传出去便是滑天之大稽!!
皇后看着神情淡淡的黎瑭:“太子,魏小姐说的可是当真?”
身边的小姑娘脸色白了几分,有些为难地垂下头。
黎瑭嘴角挑起淡淡的笑,伸手拉过江瓷的柔夷握在手中:“半真半假吧。”
瞧他毫不在意的模样,皇后更是来气,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太子这是何意思??堂堂太子竟然纳一个ji女,传出去丢的是皇室的脸!!”
黎瑭抬眸看着魏凝芙,眸中似是含有寒光:“元良嫔并非艺妓,也并未入奴籍。”
魏凝芙手指猛地攥紧,面色却只能佯装无辜地回以一笑。
皇后不甘心地瞧着黎瑭:“那她究竟是何身份?”
如今再瞒亦是瞒不过的。
父皇最迟不过明天就会知道。
黎瑭道:“儿臣于十年前收养的,从小跟在儿臣身边长大的、金枝玉叶的姑娘。去颍州不过是帮儿臣获取情报罢了。”
皇后并不知晓其中细节,听黎瑭这么说,狐疑地皱了皱眉。
江瓷猜到这席宴上必定又魏凝芙,也知晓她定会当场说着话。江瓷任由着发生,不过是想趁此引起黎瑭更新的怜惜罢了。
……“从小跟在儿臣身边长大的、金枝玉叶的姑娘。”
他声音低沉,却是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那温厚粗糙的指腹微微摩挲着她的掌心,似是在安抚。
江瓷心里微微一恸,抬眸看了眼他的侧脸。
为什么殿下的深情,要来得这么迟呢?
魏凝芙却是惊讶地张大嘴巴,一脸欣喜地瞧着江瓷,就差当场认亲了:“小瓷?”
皇后更是惊讶地看向魏凝芙:“怎么回事?”
魏凝芙赶忙道:“听殿下那般说,便觉得元良嫔极有可能是臣女认识很久的朋友。”
皇后看向江瓷:“魏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江瓷柔声道:“是。”
哪怕意料之中,但听到江瓷亲口承认时,魏凝芙还是忍不住心头一动。
侍女们相继而入,将热菜一盘盘放在桌上。
皇后看着那张妖精似的脸就烦躁,但黎瑭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她也是找不出什么由头来继续追究,淡淡道:“用膳吧。”
饭桌上安静无比,但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瞧着黎瑭那处。
瞧着黎瑭一个金尊玉贵的太子,给元良嫔夹了两次菜。
皇后也算是看着黎瑭长大的,知晓黎瑭看着温柔之礼,实则被皇帝宠得心高气傲,何时这般纡尊降贵地照顾一个女子?
看来……是真动了心的。
皇后抿了抿唇,拿起袖帕擦了擦嘴角,没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缓缓道:“太子终于有人照顾,为母的心里也是欣慰……”
黎瑭玉筷一停,等着皇后将后面那句话说出来。
皇后笑道,语气平缓,倒真像个为子女考虑的长辈:“但主母之位空悬太久,始终不是好事。本宫近日也在与陛下商量,看何时择选太子妃。”
说完,又瞧着低眉顺眼的江瓷:“元良嫔如此醇厚,想必也是答应的。”
择选太子妃之事,问到哪儿也问不到江瓷身上。一个良嫔而已,有何资格在这样的大事上置喙?
这明摆了要她拿出态度来,江瓷赶忙提裙行礼:“择选太子妃乃国之大事,自是由陛下和娘娘定夺。”
她这话说得直,并不圆滑。倒是杵得皇后面色一僵,说得像是她和陛下逼太子一般。
皇后淡淡瞥了江瓷一眼,起身道:“这花园东面,甚是美,元良嫔陪本宫去赏赏。”
这摆明了要给黎瑭和魏凝芙她们创造独处的机会,江瓷只得应下:“是,娘娘。”
黎瑭也跟着站起身:“夜里路面湿滑,儿臣陪母后一道去。”
皇后一笑,黎瑭已经跟着走到了面前,她不好拒绝,只叫着魏凝芙和司徒念一道。
黎瑭行在皇后左侧,司徒念走在皇后右侧,江瓷自是不敢和皇后同行,落在了后面。
魏凝芙也是有意慢了几步,等着江瓷来,亲切又惊喜地牵住江瓷的手:“小瓷!你可骗的我好苦!你长得这般美,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江瓷为难一笑:“殿下不让我说。”
魏凝芙好奇问道:“小瓷不是殿下的细作吗?怎么突然被殿下带回来了?不执行任务了吗?”
江瓷出神地瞧着黎瑭的背影,眼眸中是要溢出来的欢欣:“我细作身份曝光了,本以为殿下会丢弃我的……可谁知……”
她有些羞涩,顿了顿才继续道:“殿下说他本就不想我去执行任务的,还跟于我互通了心曲,将我带回了东宫。”
魏凝芙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开始僵硬,竟是头一回快要演不下去。
她凭什么呢?就算长得美了又如何?可身份还是低贱啊……有何资格跟她相提并论。
瞧着江瓷脸色的小女儿家的羞涩和喜悦,魏凝芙恨不得当场将她这张脸撕破。
等缓缓回过来神,她才忽然反应过来。
太子还不知道是泠瓷救了他?!!她还有机会!
等入了东宫,成了太子妃,要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良嫔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江瓷看着她闪动的眸光和僵硬着之后又重新扬起来的笑容,心想,她这演技比起自己来,可是差多了。
江瓷拉着魏凝芙的手臂,颇为真诚地说:“芙儿,你要是成了太子妃,咱们两姐妹也算有个照拂了。”
她推了下魏凝芙的手臂:“芙儿,快去陪着殿下。”
魏凝芙一怔,小步走上前,离得黎瑭稍稍近了些。
又走了好几圈,见魏凝芙和司徒念都与黎瑭搭上了话,皇后这才停下脚步,可走得她累死了……
皇后揉了揉额角道:“本宫乏了,今日就到此吧。”
几人忙行礼,待皇后和司徒念走后,这小道上便只剩黎瑭、江瓷和魏凝芙三人。
魏凝芙笑道:“真没想到,小瓷竟会和殿下走到一起……”
而黎瑭静静地盯着魏凝芙腰间的紫色的香囊:“魏小姐。”
魏凝芙心里咯噔一下,面色自然道:“殿下……”
黎瑭缓缓走近,伸手拿起她腰间的香囊:“魏小姐还不打算告诉本宫,这香囊你是从何处来的吗?”
魏凝芙怔愣在原地。
江瓷亦是,她瞧着黎瑭的背影,眉头不自觉地锁紧。
黎瑭知道不是魏凝芙?!这一世他这般笃定地猜的出来不是魏凝芙,为何上一世……
江瓷心中千思万绪。
魏凝芙似是被吓到了,她眸光闪烁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江瓷,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小道上忽然传来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小花园的拱门处一位公公弓着腰走近:“太子殿下!陛下请您立刻前往养心殿!”
黎瑭转过身,魏凝芙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照往前这时候,陛下早已经歇下了,这会叫他,必定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发生了何事?”
公公亦是级别不低,走到黎瑭身边轻声道:“方才禁军来报,京城发现了几起瘟疫,那症状和颍州一模一样。”
颍州的瘟疫,何时传来了琉周国的京都?!!
第47章 . 究竟是谁? 芙儿,你这儿何时有了跟我……
江瓷只瞧见黎瑭高大的背影, 似是感觉到他随之身躯一僵。
她耳朵灵,离黎瑭又更近一些,听到了那小公公说的话。
上一世她在明夏国时, 听闻过琉周国和颍州爆发了瘟疫,但那会久居宫闱, 并不知晓这瘟疫究竟是何病症, 也不知晓到底有多严重。
如今看来,这怕是一场不小的灾难。
黎瑭点了点头, 转身看着魏凝芙:“魏小姐可有话要说?”
夜色朦胧中,黎瑭没有看见魏凝芙的眼睛怔怔地瞧着江瓷, 而江瓷却如同听不懂一般站着毫无反应。
她是何意思?
殿下只是问她要香囊,却也没说清楚前因……
那泠瓷明知道那个香囊是自己从她那儿拿来的,此时一语不发又是何意思?
魏凝芙想不明白,被那道黑沉沉的眼神逼得呼吸急促。
魏凝芙解开腰上的香囊递到黎瑭手上:“臣女在山间的采药时, 一位采药的农女给我的……”
黎瑭指尖微顿, 接过魏凝芙手上的锦囊:“可还找得到?”
魏凝芙摇头:“一面之缘而已。”
江瓷看着黎瑭怅然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
魏凝芙或许怎么也猜不到, 她为何不说。因为她魏凝芙稀罕的、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东西,在她这里, 早已是一文不值。
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将锦囊握紧,交代人带江瓷回东宫之后, 疾步去了养心殿。
黎瑭刚走没多久,魏凝芙便小步走到江瓷身边,先发制人地问道:“小瓷,方才殿下问那锦囊,你怎么不说是你的呢?”
她似是十分不解和懊恼,一副真心为她考虑的模样:“你不说话, 殿下的表情又不是很好,我也不敢承认那锦囊是你的。”
江瓷一笑,亲热地挽住魏凝芙的手,有些疑惑道:“殿下怎么会知晓那锦囊呢?难不成殿下就是我救的那人。”
魏凝芙佯装着惊讶:“那你还不赶紧告诉殿下,好好地邀功请赏。”
江瓷摇头,有些纠结的模样:“我再想想吧。”
魏凝芙看着她一派单纯的模样,心里窜起一阵阵无名的、无法扑灭的躁火……为何什么好事儿都赶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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